《凤衔金枝》 第一卷 第1章 重生回父亲葬礼上 “弟妹,逝者已逝,咱们活人还得往前看。二弟若在天有灵,也希望你们母女仨有个依靠的。” 刘惠兰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又喋喋不休地劝: “你又没有儿子,我的衍哥儿自小聪慧,你过继过去,也有人为你养老送终不是?嫂子都是为了你好……” 前厅的哀乐悲鸣,隐隐有哭丧的动静传来。 谢锦姩猛地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她重生了,重生回父亲逝世的第三天! 父亲骤然离世,母亲哀痛欲绝,三日不眠不食几乎哭瞎了眼,而大伯娘刘惠兰日日都来,缠着让母亲过继她的儿子。 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儿,还有金山银山的家业,自然能引来垂涎的恶狼。 前世母亲过继了大房的第四子谢衍,谁知那是个十二岁就流连烟花之地的酒色之辈。 家里花重金送他去最好的书院,他在书院里偷看师娘洗澡,被打折了腿赶了出来,自此被所有书院拒之门外。 之后谢衍沉迷赌博,没了钱就闯进母亲的院子发酒疯,后来竟直接动手明抢, 而大伯娘则倚在门框上一脸的骄傲, “我儿威武,这些钱财本来就是咱的,全都拿走!” 谢锦姩有心护母,可女子的身份犹如重重桎梏,世道如此,告去哪儿谢衍也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前世谢锦姩直到被害死才知道,其实家中是有男丁的,她有个亲弟弟。 原来当年大伯娘连生三朵金花,见母亲二胎得男便心生嫉妒,用第三朵金花把男孩换走。 这个男孩就是在大房排行老三的谢胜,胜字顾名思义,在这场生子的‘比赛’中,大伯娘胜了。 可是大伯娘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生出儿子! 有了亲生的谢衍,谁还管抱来的那个? 后来大伯娘眼馋二房的家业,拼命想把谢衍往二房里塞,被拒几次才消停。 直到父亲亡去,刘惠兰的心思又死灰复燃,这三日里没完没了的纠缠。 至于那第三朵金花,就是谢锦姩的妹妹——谢流萤,前世谢锦姩就死在她手中! 谢流萤城府极深,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丝毫不显露出来。 前世母亲被谢衍气死之后,谢流萤轻描淡写地替谢衍遮掩过去,又好生安慰,谢衍终于幡然悔悟,变得上进。 他们姐弟两个用二房的家业铺了一条扶摇直上的康庄大道,做官的做官,高嫁的高嫁! 可怜爹娘至死都不知道,原来二房根本不用过继旁人的儿子,他们一直在替别人养儿女! 若说谢衍是豺狼,那谢流萤就是一条湿冷的毒蛇,他们吸食着二房的血肉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前世谢锦姩偶然得知真相,却被谢衍一榔头砸断脊骨,而谢流萤只是站在旁边,满脸的冷漠, “长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翻出来做什么?是想毁了我的名声?” 她玉手微抬,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便走了过来,将手腕粗的麻绳缠在谢锦姩的脖子上。 谢锦姩被活活绞死。 许是怨气太盛,上天给了她重生改命的机会,这一次她定要护住母亲,守住二房的家业,让恶人堕入地狱! “弟妹你就别犹豫了!要是二房一脉断了香火,如何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就听嫂子的吧!嫂子还能害你不成?” 刘惠兰说得唾沫飞溅。 母亲慕容氏长叹一口气,眼看着是受不住软磨硬泡就要答应,谢家就这两房,这么看来最合适的人确实是谢衍。 谢锦姩啜泣出声,提高嗓音道: “大伯娘也太猴急了些!我父亲刚刚过世,人还没下葬呢,你就让我母亲过继衍哥儿,我知道伯娘是为了二房好,可是就不能缓缓再说?” 话音落下,刘惠兰的脸色一变,虽说谢家就这两房,可是堂兄弟表兄弟的也不少,那些人可都在外头吊唁呢。 有好谁不想要? 刘惠兰压着嗓音讪讪道: “你这孩子,嚷嚷这么大声干什么?你母亲伤心过了头,我得帮她想着后路,不然这偌大家业怎么办?谁给你母亲养老送终?” 谢锦姩心中冷笑,她没有错过刘惠兰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嫉恨之色。 谢家大房远远不及二房荣耀,所以刘惠兰恨透了二房。 谢锦姩的父亲生前是寒门考上来的状元郎,后做到正四品礼部侍郎,母亲也是出身名门,下嫁谢家。 而大伯年轻的时候爱玩乐,有次醉酒后当街调戏女子,谁知那女子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婢,那侍婢泼辣,喊几个小厮把大伯打断了腿。 身体有疾的人不能走科举路,所以大伯郁郁不得志,随便说了个贫户的媳妇凑合过日子,也就是大伯娘刘惠兰。 直到父亲发达之后,给兄长寻了个小差事做做,大房的日子才逐渐好起来。 父亲平日也是能帮就帮,可是不论二房如何照拂,刘惠兰就是越来越仇恨二房,虽然面上不敢说,但心底里恨得瓷实。 她之所以偷偷调换孩子,一是想要个男孩争口气,二是想报复二房。 谢锦姩也放低了声音,讥讽道: “大伯娘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看中二房的家业就直说,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她停顿片刻,又道: “我母亲是要过继养子,可谁说非得过继谢衍了?表叔家的,堂叔家的,还有我舅舅家的几个弟弟,可选的人多着呢。” 听到谢锦姩的话,刘惠兰先是惊讶了一瞬,后瞬间恼怒起来,这小贱蹄子一向知礼,今天怎么敢顶撞她? “你这丫头怎么跟长辈……” 刘惠兰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大伯一瘸一拐地快步走进来,怒瞪了刘惠兰一眼, 刘惠兰缩缩脖子闭了嘴。 大伯是个看面子比命还重要的人,一定是外头的人听见了,他才急着来制止。 刘惠兰不情不愿地被拽走了。 慕容氏一脸悲戚,像是想到了什么,呜咽两声又是泪如雨下。 谢锦姩轻叹一口气,父亲母亲十分恩爱,父亲骤然离世,母亲恨不得追随而去,前世把眼睛都哭伤了。 可哭是最无用的,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有事做,她不能任由母亲再这么戚戚哀哀下去! “母亲,跟我走!” 蔷薇庭 “锦姩,到底有什么事啊,非得回来说?” 这里是母亲的住处,谢锦姩一路拉着母亲回来。这时候丫鬟们都去前厅帮忙了,院里空无一人。 谢锦姩把房门紧闭,又让母亲贴身的李妈妈在院外守着,确保无一人进来。 “女儿听见大伯娘与人说悄悄话,说她当年偷换了孩子,大房的谢胜弟弟才是母亲亲生的。” 第一卷 第2章 灵堂争端! 慕容氏骇然失语,脸色越来越白, “你……你说什么?” 谢锦姩给她消化的时间,半晌后才缓声开口: “大伯娘将二房嫡子偷换去,现在又要来夺二房的家业,父亲已逝,外头虎狼环伺,母亲还要躲在屋子里只顾着流泪吗?” 慕容氏只感觉五内俱焚,她猛地握住谢锦姩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锦姩,你和你父亲一样聪明,总是谋定而后动,娘相信你有法子的,对不对?” 谢锦姩的眼神坚定地让人心安,“母亲只管听我的就是。” “那萤姐儿呢?她……知道吗?” 谢锦姩冷笑一声, “母亲猜猜,刘惠兰是在和谁说悄悄话?” 慕容氏气红了眼,“她早知道!” 这时候,外头传来谢流萤的声音, “母亲!我要衍哥儿当弟弟,衍哥儿是最好的人选,母亲可不能舍近求远。” 谢锦姩将她拦在正屋廊下,抬手便是一巴掌, “吃里扒外的东西!父亲尸骨未寒,你就帮着外人来算计自家的财产!” 谢锦姩的声音蕴含怒意, 如今的谢流萤尚且年轻稚嫩,还没有阅尽千帆修出心狠手辣的蛇蝎心肠,但也是城府颇深,需得小心应对。 谢锦姩的眼睛微暗,掩去眼底恨意,只剩下对妹妹行事不当的失望之色。 谢流萤被打得偏过头去,震惊之余又感到屈辱生气,长姐一向最疼她,今日怎么会动手打她? 谢流萤抬眸对上屋内慕容氏那冷冷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她太心急了! 谢流萤做出一副委屈神态,啜泣道: “我也是为了母亲和长姐着想,大伯娘说有了衍哥儿,母亲就能有个依靠……” 她三言两语就将一切推到刘惠兰身上, 谢锦姩依旧是冷声冷语, “大伯娘大伯娘……你既什么都听她的,还来蔷薇庭做什么?” 见谢锦姩不依不饶,谢流萤可怜巴巴地看向慕容氏, “母亲你看长姐,她动辄打人脸……” 慕容氏板起脸,“若不是你行事不当,你长姐怎么会打你?过继不是小事,哪是你能插嘴的,还不赶紧滚去你父亲的棺前守灵去!” “女儿知错。” 她转身便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什么混账母亲,自小就偏心! 谢流萤走后,慕容氏和谢锦姩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 灵堂之上烛火昏黄,充斥着呜呜咽咽的哭丧声。 “是胜哥儿回来了!”不知谁说了句。 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飞奔而来,他扑通跪在地上,泪水瞬间决堤, “二叔!” 谢胜砰砰砰地使劲磕了三个响头,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侄儿不孝,来送二叔一程,二叔走好……” 慕容氏仔细瞧着谢胜的模样,又见他额头磕出血来,心里疼得厉害, 她扑过去抱着谢胜痛哭, “你这孩子怎么才来?快跟你……跟你二叔说说话……” “昨儿个有京城的人来书院,侄儿也是听他们提及,才知道二叔离世,于是连夜快马赶来……” 谢胜的脸上确有疲惫之色,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好孩子……” 见这场面,谢锦姩的眼眶微热。 想起前世谢胜的下场,谢锦姩才忍了又忍压住满腔恨意, 谢胜十四岁考上秀才,十八岁中进士,原本前途无量,后来被太子看中,入了太子府当幕僚,没两年就死了。 世人皆赞颂太子仁德贤明,却没人知道他有龙阳之癖,那些幕僚实则是禁脔,太子在人前爱民如子,人后却以折磨人取乐。 前世是谢流萤告诉谢锦姩这个消息,故意在她面前幸灾乐祸,若说此事与谢流萤没有关系,谢锦姩死都不信。 刘惠兰晃着步子慢悠悠地来到灵堂,一来就看到慕容氏和谢胜抱头痛哭的场景。 她大惊失色,三两步跑过去将谢胜推倒在地,脱口道: “你怎么回来了!?” 刘惠兰压根就没派人去百川书院给谢胜报丧。 意识到自己当众失态,刘惠兰又赶紧补了句: “你怎么才来?不是早就派人给你送信了吗?” 谢胜的态度小心而恭顺,“回母亲,孩儿并未收到……” “闭嘴!” 谢胜还没说完就被刘惠兰斥责,她又道: “你来晚了还有脸找借口?还不赶紧向你二婶赔罪!你自小就爱扯谎,嘴里没一句实话,比你弟弟差远了……” 刘惠兰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慕容氏,心里畅快极了,她很喜欢当着慕容氏的面骂谢胜, 名门之女又如何?儿子还不是任她训斥,丈夫争气又如何?还不是个短命鬼,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居然也有胜过慕容云湘的这一天,真是扬眉吐气。 刘惠兰瞧着这灵堂的黑棺白布,越看越觉得喜庆! 谢胜狼狈地摔在地上,只是撑着地默默跪好,不再反驳一句。 慕容氏从前见谢胜挨骂,虽然觉得不妥,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她不好说什么。 可是她现在已经知道,谢胜是她的儿,她怎么能忍得了这口气! 慕容氏刚要发作,就被谢锦姩的一个眼神制止,她呼吸一窒,这才冷静下来, 锦姩说得对,现在官人走了,家中无人撑腰,事情又过去那么多年,须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大伯娘何必如此疾言厉色?你并没派人给胜哥儿报丧,学业是重要,难道亲二叔的葬礼就不重要吗?” 谢锦姩直接戳破她的谎话。 刘惠兰惊呆了,她什么时候为了谢胜的学业着想了?! “你…你这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别胡说八道,我明明使唤人去报丧的!” 谢锦姩不接她的话茬, “家中并无下人出远门,一查问便知。亏得胜哥儿是个好孩子,连夜快马赶来,否则他也会遗憾终身。” 刘惠兰的脸色十分难看,灵堂上来吊唁的亲属不少,那些人审视、厌恶的眼神让刘惠兰感到如芒刺背。 谢胜握紧拳头,心中酸楚之余又隐隐触动。 他自小对旁人的善意就尤其敏感,知道锦姩堂姐是在维护他的名声。 “我…刘惠兰要是那种人,天打五雷轰!定是底下人办事不上心,忘了去办……” 她看到身侧的谢衍,眼睛一亮, “天地良心,我如果没把他叔这事放在心里,怎么会让衍哥儿天天来守灵?” “弟妹,嫂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刘惠兰的额头上全是汗珠。 慕容氏别过头去,不理会她。 谢衍今年九岁,正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东倒西歪地坐着。 谢锦姩看了眼谢衍,幽幽道: “瞧衍哥儿困的,他再刻意表现我母亲现在也不会过继他,大伯娘还是歇一歇心思吧。眼下以我父亲的丧事为主,等过段日子,二房才会着手过继一事。” “再者,继子可要精挑细选,万一选个混账东西,祖宗家业都要败在他手里。堂婶婶,你说是不是?” 这堂婶婶魏氏是谢锦姩堂叔家的,有个刚满六岁的男孩儿, “就是就是!过继不是小儿科,就是得从几家亲戚里好好挑挑,可不能大意了!” 魏氏眼珠子一转,又说: “大嫂你这可不对,刚才我们都听见了,这自家兄弟还没下葬呢,你就逼着人家一个寡妇过继你儿子,谁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 她这话锋利,把刘惠兰激得面红耳赤的。 “我……我安什么心思了我?不过继我儿子,难道过继你的?” 第一卷 第3章 祖母竟意外现身 魏氏一听这话可不干, “甭管过继哪个孩子,这都是二嫂子说了算,不是你能做主的。再说了,现在二嫂子一心惦记着让二哥入土为安,哪有心思说过继的事? 纵使你心里惦记,就不能过段时间再提?非得把她一个刚没了丈夫的寡妇往死了逼?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大嫂子,做人还是要讲良心!” 魏氏的这些话说得难听,是把大房彻底得罪死了, 但是如果能讨二房的好,那也值! 当然了,魏氏也是故意拱火,她巴不得谢家这两房闹掰,这样她儿子被选上的机会才更大。 其他人听到魏氏这话,非但不劝着,甚至隐隐有些兴奋,还有帮腔再添把火的。 谢锦姩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些人各怀鬼胎,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从中分一杯羹。 不过这恰恰是她想要的效果,刘惠兰的心思被当众揭破,还闹得这么难看,大房被架在火上烤, 以大伯那个爱面子的死德行,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吵吧,越乱越好。 “你少满嘴喷粪!我看就你最惦记,还倒打一耙!” 刘惠兰快气疯了,“都说长嫂难当,我只是怜惜弟妹守寡不易,这才劝她过继个男孩,好歹有个人养老送终,怎么说来说去成我觊觎二房的财产了?好好好,我就该避嫌,什么也不说才对!” 她突然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喊冤。 “行了!” 一道老迈的严厉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流萤搀扶着老夫人缓缓走来。 原来谢流萤迟迟没来灵堂,是去祖母那吹耳边风去了。 老夫人身着重孝,那满是沟壑皱纹的脸上尽是病色,她收到儿子逝世的消息就病倒了,现在是强撑着过来的。 “婆母还病着,怎么起身了?” 慕容氏作为儿媳,得过去搀扶着。 老夫人怒哼一声,“眼下老二的棺椁还在这呢!你们就为一点小事争执不休,是想让我儿到地下也阖不上眼吗?!” 话音落下,满室皆静,那些刚才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通通低着头不吱声了。 在灵堂上吵嘴,确实是他们理亏。 谢流萤暗暗给刘惠兰使了个眼色,刘惠兰立马反应过来,哭诉道: “婆母,儿媳都快被冤死了!明明是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 老夫人敲了敲拐杖,“够了,哭个什么?净让旁人瞧笑话。” 老夫人扫视众人,声线很沉, “家中两个儿媳的为人,老身再清楚不过,她们妯娌之间一向和睦,也最是孝顺。老大家的性子憨直,没有坏心思,她确实是出于好心,只是嘴笨。 而老二家的刚刚丧夫,心情难免波荡,多思虑些也是有的。这谁家都有舌头碰到牙的时候,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老夫人这是在维护谢家两房的体面,也是震慑,警告那些人别有歪心思,二房的家业怎么也轮不到他们。 那些人面面相觑,魏氏也识时务闭了嘴。 人家的老夫人都出来发话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见这场面,刘惠兰十分得意,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谢锦姩袖中的手渐渐握紧,心中暗道可惜,若是祖母不来,大房的名声就完了。 今日过后,京中谁都知道谢家大房贪图二房家业,在灵堂上就算计一个刚丧夫的可怜寡妇,父亲在官场上的好友不少,大房此举激起群愤,到时候大伯的差事没了,走到哪都会被人唾弃。 这对于爱脸面的大伯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为了自证,绝对不会让谢衍来二房,也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惩治刘惠兰。 此计可谓一箭双雕,既毁了大房,又断了谢衍的路。 可惜…… 可惜祖母来了,谢锦姩就不能继续挑事,只能偃旗息鼓。 谢锦姩抬眸看向谢流萤,谢流萤却巧妙地错开视线,只是低着头,乖巧地站在老夫人身边,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谢锦姩心中冷笑,还没完呢,她倒要看看,这局到底会鹿死谁手? 老夫人咳嗽了几声,缓声道: “惠兰,你作为大嫂,该体谅云湘的苦楚,这几日丧事繁琐,你们夫妻俩得扛起事来,别让你弟妹劳心了。” “云湘,你也别钻牛角尖儿,你嫂子没那个意思,一家人哪有什么算计不算计的。” “是,儿媳明白!”刘惠兰立马说。 慕容氏迟疑片刻,勉强也应了声。 见状,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至少当着外人的面,两房和好如初了。 人家俩妯娌都重归于好了,外人哪还有说嘴的份? 这就是老夫人的精明之处,三两句话就力缆狂澜,平息一场风波。 老夫人又看向谢胜,一双老眼柔和了许多, “胜哥儿回来了?你向书院请个长假,好好送一送你二叔,给你二叔多磕几个头,尽一尽孝心。” 老夫人的心情复杂,对于这个长孙,她是有些愧疚的。 当年刘惠兰换子她不是不知道,可老夫人的心里藏着许多无奈,她的两个儿子差距太大,老大的心里是极自卑的。 偏偏大房又霉运连连,一连生了三朵金花,对比之下,老二家既风光,二胎又得男娃,这让大房夫妻俩如何自处呢? 眼看着这原本就鸡飞狗跳的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刘惠兰竟起了换子的心思, 老夫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刘惠兰善后。 反正都是一家子,老二人好,不会不管自家侄子,她只想两家的日子都能和和美美。 可老夫人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老夫人又重重咳嗽了两声,瘦弱的身躯仿佛秋后残叶, “胜哥儿,你长大了,在这顾着诸位叔伯婶娘,大伙是来拜你二叔的,都是自家亲人。老身是站不住了,姩姐儿,你来扶我。” 老夫人终于点到了谢锦姩,谢锦姩丝毫不意外,起身跟了过去。 刘惠兰和慕容氏也跟着老夫人回了内院,在外头的话说完了,关上门还有话要说呢。 待一伙人走后,魏氏身边的一个妇人面色遗憾, “这两房就这么和好了?可真没趣!” 魏氏嗤了一声,“那可未必。” 谢胜用袖子抹了把泪,跪过去接了谢锦姩的活儿,默默往火盆里续纸钱, 他看向角落里正趴在团蒲上睡得正熟的谢衍,眸光一暗。 第一卷 第4章 慕容氏放话,绝不过继大房的孩子 善和堂。 老夫人将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这才让两房人都坐下说话。 刘惠兰偷瞄慕容氏好几眼,贼溜溜的眼神不知道憋着什么主意。 慕容氏只是木着脸不说话,心里头憋着气。 而谢锦姩和谢流萤站在慕容氏的身侧,二人心思各异。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原本我是想过些日子,再提二房过继一事的,没想到有人憋不住话,闹成这样。” 刘惠兰自知理亏,没敢接话。 老夫人瞪了刘惠兰一眼,“也不怪云湘生气,这么些年,都是隆儿这个当弟弟的照顾你们大房,如今二房出事,你非但不想着帮忙操持丧事,还缠着云湘过继你儿子,真是个没良心的!” 隆儿就是谢锦姩的父亲谢隆。 刘惠兰被说得羞愧,她确实是操之过急了些,可是她和慕容云湘表面上的关系一向不错,慕容云湘又是个好性子。 谁能想到这好性子的人,也有发火的时候呢? 刘惠兰越想越烦躁,心里不自觉埋怨起来,反正早晚都要过继衍哥儿的,现在答应了又能怎么样?非得把事情搞成这样! 谢家就这两房,不过继衍哥儿还能过继谁? 还有一个谢胜…… 刘惠兰皱了皱眉,那个王八羔子,想都别想! “是,婆母骂得对,都是我糊涂了,思虑不周全。”刘惠兰认错很快。 她还不能跟慕容氏撕破脸,等二房的家业到手,她就不用忍这口窝囊气了! 老夫人冷冷地收回视线,心中满是无奈,她是看不上这个大儿媳的,出身底眼界窄,又算计又市侩。 要不是老大身体有残疾,哪轮得到她进谢家的门? 可是事到如今,二房也只能过继大房的儿子,因为她绝对不会让外人捡了便宜。 “云湘你也有错,纵使你心里有气,也不该当众说你大嫂的不是,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让大房如何自处?” 轮到慕容氏,老夫人的语气就软了许多。 慕容氏面无表情地敷衍道:“儿媳知错。” 见她这神态,老夫人也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姩姐儿你可知错?” 老夫人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孙女不知何错之有,还请祖母明示。”谢锦姩说。 “你有三错,不敬长辈,顶撞伯娘,这是一;僭越无礼,擅自插嘴过继一事,过继岂是你个未嫁女能管的?这是二;至于三……” 老夫人的眉头紧蹙, “瞧你妹妹的脸让你打的,这般泼辣蛮横,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谢锦姩淡淡瞥了眼谢流萤,“看来二妹妹什么都跟祖母说了。” 不知道谢流萤是怎么煽风点火的,竟然让祖母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谢流萤怯怯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沉声道: “你不用瞪你妹妹。” 谢锦姩的嘴角挑起一抹讽刺之意, “祖母既说我有三错,那孙女可就要掰扯掰扯,这‘不敬长辈’我不认,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父亲刚走,大伯娘就逼我母亲过继衍哥儿,她就这般等不及要图谋二房的家业?这样的长辈,我凭何敬她?!” 谢锦姩的眼神锋利,刘惠兰冷不丁地被注视,心虚地直嚷嚷: “谁…谁图谋二房家业了?你这丫头,我说你今天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我可没想那么多!” 谢锦姩不理会她的话,继续说: “至于第二,我作为二房嫡长女,家里要过继个弟弟的事儿,我当然有权说话。” “还有第三……” 谢锦姩走到谢流萤的面前,柔声细语问: “姐姐从小到大是最疼你的,情急之下才打你一巴掌,妹妹这是要跟姐姐记仇了吗?” 谢流萤下意识摇头,“不……我怎么会跟自己的亲姐姐记仇。” 谢锦姩的眸子深邃许多,意味不明道: “好妹妹。” 谢流萤勉强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谢锦姩那凝视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 听到谢锦姩犟嘴,老夫人失望道: “你以前是最懂事的,怎么越长大性子越刁了?什么叫图谋二房的家业?你没有弟弟,定然是要从大房过继个的,难道你想让你父亲这一脉绝后吗? 至于你大伯娘,她操之过急,确实是有错,但是你也不该在灵堂上揭长辈的短,岂不是让外人瞧笑话?” 闻言,慕容氏瞬间火冒三丈, “婆母,姩姐儿从来都是最懂事孝顺的!她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即使言行不当了些,也是伤心过度的缘故。在这节骨眼儿上,婆母难道还要苛责一个孩子吗?” 老夫人顿时语塞,是啊,姩姐儿刚刚没了父亲。 她无奈叹息,声音弱了许多, “……那也该谨言慎行,今日就算了,以后可要注意。” 听到这话,谢流萤不免烦躁起来,这就完了? 之前这老太婆明明气得要罚谢锦姩跪祠堂的,年纪老就是耳朵软,真没用。 慕容氏攥紧了帕子,锦姩说得果然没错,官人一走,二房只剩下女眷,就成了外人,老夫人的心会越来越偏向她大儿子,她一定会逼自己过继衍哥儿的。 慕容氏深呼吸一口气,说: “既然今天都把话说开了,我也表明个态度,二房是会过继孩子,但是绝对不会过继大房的!” 慕容氏这话说得斩金截铁,老夫人先是惊讶一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又在闹什么?不过继大房的,难道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 你以为他们是真帮你说话,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屋里屋外,谁是一家人,谁是外人,你分不清吗?” “儿媳自然分得清,如果婆母不想让我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那我就从娘家侄子里头选一个,那都是我的至亲,是一家人。”慕容氏冷声道。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 老夫人气得倒仰,她这个二儿媳一向恭顺,今日怎么敢说这大逆不道的话? 真要是过继慕容家的人,她还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真是天大的笑话! 刘惠兰傻眼了,她本以为有婆母这个老祖宗坐镇,即使慕容氏心里还有气,也该答应过继衍哥儿的事, 怎么成这样了? 第一卷 第5章 谢锦姩的计策 “都怪嫂子这张臭嘴!弟妹你就别生气了,如果你心里有火,就打我两下,我绝不吭声。 只是有一点,你可别不敬婆母啊,婆母还病着,这要是气出个好歹来,那可如何是好?” 刘惠兰这话说得暗藏玄机,可慕容氏却不接她的招, “大嫂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那过继哪个孩子不行?实话告诉你,我原本就瞧不上衍哥儿,你死了这条心!” 刘惠兰气得眉毛倒竖, “我的衍哥儿是世上最好的,你凭什么瞧不上?” 老夫人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不喜欢衍哥儿,还有胜哥儿,你只能从这两个孩子里选。” 老夫人这才想到谢胜,如果能趁此机会将孩子换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谢锦姩和慕容氏交换视线,这正是她们的目的,但现在不能答应,还是得拒绝, 慕容氏摇头道: “不行。” “不行!”刘惠兰也脱口而出。 慕容氏依旧是冷声冷气的,“胜哥儿是比衍哥儿强许多,但也是大房的,我说了,不要大房的孩子。” 刘惠兰听到慕容氏也不愿意悄悄松了口气,但是再听她后面的话,气得脑仁嗡嗡地疼。 这贱货,居然敢说衍哥儿比谢胜差! 不等老夫人再说,慕容氏噌地站起身, “前院不能离人,儿媳先告退,既然是我过继儿子,就不劳旁人费心了!” 说罢,慕容氏起身离开,不理后头的喊声。 她的话已经说完,接下来该谢锦姩了。 老夫人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她颤抖着手指向刘惠兰, “你啊!” 若不是刘惠兰把慕容氏惹急了,慕容氏怎么会死活不要大房的孩子? 明明过段日子再提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眼界窄的货! 刘惠兰是心烦意乱的,手足无措道: “儿媳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此事还得婆母做主,弟妹一向好性儿,今天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真是吓人得很……” 此刻刘惠兰也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说了,如果让官人知道她把好好的事搅和坏了,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 谢流萤见生母这着急上火的样子,眼眸一转,道: “祖母,大伯娘,你们先别着急,我母亲这是在气头上,说得都是气话。你们越逼得紧,她越是不肯。 不如暂且不提此事,先把父亲的丧仪办妥了,等过段时间,母亲的气一消,再提不迟啊。” 谢流萤瞟了谢锦姩一眼,又说: “再者说,母亲和大姐姐生气也是应该的,谁让大伯娘如此心急,这本就是她的错,该好好赔罪才是。” 谢锦姩眉尾微挑,谢流萤的心眼子可比刘惠兰多多了。 老夫人的表情缓和了许多,颔首道: “萤姐儿说得在理,刚才是我老糊涂了,一听她要过继娘家侄子,就说话急了些,现在就不该再扯过继的事!” 刘惠兰面上一喜,“真的?原来她只是在跟我怄气。” 得了谢流萤的暗示,她立马软下身段去哄谢锦姩, “好姩姐儿,大伯娘跟你认错,都是我不会说话,你就别跟大伯娘生气了。回头我跟你母亲好好赔罪,咱们才是一家人,等你以后出嫁了,大伯娘还得给你添妆呢。” 谢锦姩侧目看她,冷声道: “大伯娘是该好好赔罪,要向我母亲赔罪,也该在我父亲棺前磕头赔罪。” “……呃,是,应该的……”刘惠兰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 谢锦姩却突然转变话锋, “罢了,大伯娘说话一向直接,再说您一个长辈都跟我认错了,我哪能还记仇?其实对我而言过继哪个弟弟都是一样的,只是这回,母亲是真生了大气了。刚才妹妹说得对,但是也不全对。 母亲跟我说了,她是真有心想选舅舅家的弟弟。二舅家的恒哥儿刚满十二,听说能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三舅家的喆哥儿正四岁,也是十分聪明。” 闻言,刘惠兰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急哄哄道: “你娘还真打算过继外人?那哪行啊!” “她真是这么说的?”老夫人也问。 谢锦姩嗯了声,“千真万确……”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直说!”老夫人可没耐心。 谢锦姩瞅了刘惠兰一眼,说: “虽说衍哥儿这几日一直在灵堂前,但他总是偷着打盹,光是母亲就见了几回,她说了,就算过继外头的乞丐,也绝不会过继衍哥儿。” 刘惠兰一听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感觉天都塌了。 老夫人的脸色沉沉,如果真是这样,那衍哥儿确实不像话,亲二叔去世都不伤心,如此凉薄的孩子,难怪老二家的瞧不上。 谢锦姩眼神一转,“而且,母亲说要过继个学业好的,谢家又实在没有出色的孩子,所以才看上了舅舅家的弟弟。” 家里的狗都知道,谢衍最爱逃课玩乐,是夫子眼中的小纨绔。 话不能说得太多,点到为止。 谢锦姩施施然告退,还把谢流萤也叫走了。 …… 出了善和堂后,谢锦姩挽起谢流萤的手, “妹妹,脸还疼吗?还生姐姐的气吗?” “不疼了,我早忘了。”谢流萤说。 “我当时是气得狠了,前脚大伯娘刚说了,你又来说,别人也就算了,我自己的亲妹妹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所以才一时情急。 妹妹,你年纪尚小,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以后可别大伯娘一撺掇你,你就回来缠着母亲点头答应,你是二房的女儿,怎么能帮着大房算计自己呢?” 谢流萤的神色犹疑一瞬,随即昂起单纯的脸庞,问道: “可是姐姐,祖母说家中就这两房,二房没男丁,只能从大房过继,为什么过继衍哥儿就是算计自己?” 谢锦姩不疾不徐道: “傻妹妹,你知道母亲为什么不想过继衍哥儿吗?她是为了我们着想。” 谢流萤眉头微蹙,这又是哪跟哪? 第一卷 第6章 谢流萤的试探 谢锦姩看她一眼,继续说: “母亲想过继个出类拔萃的养子,以后科考中举,官运亨通,咱们做姐姐的在婆家也有底气。弟弟的荣耀和我们的荣耀是连在一起的,你说是与不是?” 谢流萤稍稍一顿,“姐姐说得有理。” “所以,母亲最先瞧上了二舅家的恒哥儿,恒哥儿快能考了,等守丧期一过,正是我们姐妹说婚事的时候,如果弟弟能考上秀才,那举人也是近在眼前,往后前途无量,我们说不定能说到更好的人家。 喆哥儿也不错,就是年纪太小了,等他考试,咱们两个早就嫁人,谁知道他以后是不是个有出息的呢?所以喆哥儿是第二人选。” 谢锦姩的话音一转, “相反,如果二房过继个蠢材,若只是庸庸碌碌都算运气好的,但如果是一个喜欢吃喝嫖赌的混账,到时候败光家业,二房的前程毁于一旦,他不光不会成为我们的靠山,还会连累我们被夫家厌弃。 所以母亲不惜顶撞祖母,也要过继舅舅家的弟弟,她这可不是为了跟大伯娘怄气,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这都是为了咱们姊妹俩,她是为我们的将来考虑呢。” 说罢,谢锦姩盯着谢流萤的脸,瞧她作何反应。 谢流萤的脚步停下,沉思片刻后又看向谢锦姩,谢锦姩这贱人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可是她的心中仍有疑虑, 谢流萤那疑惑的目光透着锐利,似乎要探究谢锦姩的内心,她迟迟才开口试探: “姐姐说得是对,不如我们劝母亲过继胜哥儿吧?谢胜的学业好,还是大房的,这样两房也就不会有隔阂了呀。” 谢锦姩的神色莫名,她果然疑心病重, “那怎么行?谁不知道大伯和大伯娘最疼谢衍,大伯娘拼了命地想把谢衍塞过来,绝口不提谢胜的事,可见根本不疼谢胜。 如果母亲要谢胜却不要谢衍,这岂不是故意和大伯娘作对吗?所以母亲干脆就一个都不要,更何况他们两个绑一起也比不过伯爵府出来的哥儿。” “可是,母亲不是一直挺喜欢谢胜的吗?” 谢流萤似乎非要从谢锦姩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侄子而已,妹妹不也喜欢衍哥儿吗?可是事关二房的未来,岂能不顾大局?” 谢锦姩神态自若地反问。 谢流萤尴尬地扯了下嘴角,这才打消了心底里莫名泛起的疑心。 “衍哥儿也未必就没出息。” 那到底是她亲弟弟,即使是事实,也容不得外人羞辱。 谢锦姩瞥她一眼, “俗话说三岁见老,谢衍已经九岁,每日不是逃课就是打架,已经让几个夫子劝退,他能有什么出息?” “……”谢流萤沉默了。 谢流萤这个人是极度利己的,一旦伤及自身利益,她立马会翻脸不认人,绝不留情。 所以前世的谢锦姩会死在谢流萤的手里,因为谢流萤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只是瘸子和贫户的女儿,而只有死人的嘴才是严实的。 现在换做谢衍,不知道谢流萤会做什么选择。 反正谢锦姩已经将其中厉害说清楚了,她走近了些,以大姐姐的姿态帮谢流萤整理有些松散的发髻, “你还小,平日跟大伯娘亲近,帮大房说话也正常,可那都是小恩小惠,真要是遇到大事,这个家里只有母亲为我们打算。 大伯娘一心想着谢衍的前程,哪会想到若是谢衍不争气会不会连累我们?祖母只想着家族和睦,即使她知道母亲委屈,也要压着母亲跟大伯娘和解。 谁又会站在长远的角度,为我们姐妹俩考虑呢?只有母亲,在这偌大谢家,唯有我们母女三人彼此依靠,我们才是至亲啊。” 谢锦姩的樱唇一张一合,声音轻轻柔柔的,说出的话像是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妹妹,难道你不想以后在婆家风风光光的?说句不该说的,我们姐妹俩以后就是外嫁女,家业由谁来继承本就与我们无关,可是这继弟是否有出息,可关系着咱以后的脸面啊。” 谢流萤面色怔然,沉默许久。 “原来姐姐是这么想的,是妹妹蠢钝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如果为了二房以后的前程着想,确实该过继个出色的继子。 而她作为二房嫡次女,继弟是否优秀也关系她未来的人生。 只是,衍哥儿怎么办? 谢锦姩的眼尾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她收回了手,说: “今天我跟你说的都是咱们姐妹俩之间的悄悄话,傻妹妹,你细想想,我先去找母亲。” 她向谢流萤投去一个怜爱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去。 谢流萤独自一人在那,略站了会儿,然后脚步匆匆地也离开了。 “如何了?” 谢锦姩的面庞清冷,一双好看的杏眸中尽是冷漠之色,仿佛刚才那般疼惜妹妹的温柔大姐姐不是她一样。 春桃快步走来,压着嗓音说: “奴婢把姑娘交代的话都告诉昌大爷了,昌大爷气得脸色铁青,亏得有客人在,他才没表现出来。” 春桃是谢锦姩的心腹婢女,小脸圆圆,面若粉桃。谢锦姩派她去给大伯传话,昌大爷就是大伯谢昌。 她要把母亲不过继衍哥儿的原因全部推到大伯娘身上去,都怪她把人逼急了,虽然大伯没本事,但是脾气不小,所以大伯娘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当她们提出的解决办法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谢家人就会想方设法换个折中的法子,劝母亲放弃那个离谱的决定。 过继外姓人就是离谱的决定,而谢胜,就是那个折中的法子。 母亲是咬死看不上谢衍的,只要她越是表现得喜欢舅舅家的孩子,谢家的人就越慌。 祖母、刘惠兰、大伯、谢流萤…… 他们各有各的算盘,刘惠兰绝对不肯让谢胜回到二房,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人都是自私的,权衡利弊之下,他们会发现谢胜竟然是最好的选择,到时候刘惠兰拗得过这么多人吗? 谢锦姩就是要让他们求着二房过继谢胜。 至于谢衍,一个九岁的顽童,他现在还不懂被二房收养意味着什么。 …… 善和堂。 谢锦姩和谢流萤走后,刘惠兰在老夫人的面前急得来回踱步, “这可如何是好啊婆母?你可不能由着弟妹任性妄为……” 老夫人的眉头紧紧皱起,不悦道: “这都是你自己做出的蠢事,现在知道着急了。你可知道若我刚才不去拦着,今日大房的名声必定丧尽,你们夫妇俩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咱们谢家就丢人丢大了!” 刘惠兰这才后知后觉,心中一阵后怕, “今日多亏婆母来得及时,否则我也快被他们逼死。” 她一咬牙,扑通跪下了下来! 第一卷 第7章 刘惠兰怒扇谢胜 “儿媳已经知错了,婆母快想想法子吧!您尽可以拿出婆母的款来,要求弟妹照您说得做,她要是敢忤逆婆母的命令,外面人肯定会戳她脊梁骨的,她不敢!”刘惠兰哀求道。 老夫人摇头叹息, “慕容家比咱家的门第高,你公爹又走得早,如果是伯爵府那边做主,我一个糟老婆子又如何挡得住?” 闻言,刘惠兰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差点忘了,慕容家是恭定伯爵府,乃高门世家。 慕容氏是庶女下嫁,不是小门户的女儿,能任由婆家拿捏。 刘惠兰跌坐在地上,心中怨恨极了,有娘家撑腰就了不起吗?凭什么就能胳膊肘往外拐? 不,她还不能倒下,她得为衍哥儿谋划! 老夫人瞧她的眼神隐隐带着厌烦之色, “不怪云湘瞧不上衍哥儿,衍哥儿也着实不像话了些,九岁的年纪连三字经都背不出几句,就知道疯玩。惯子如杀子,这道理你也不懂?” 她又想起刚才谢锦姩说的话,对衍哥儿有些失望,死的也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痛心? 可衍哥儿在灵堂上居然还有心思打盹,但凡刘惠兰好好教养孩子,衍哥儿都不会这么做。 老夫人越想越后悔,当初怎么就娶了刘惠兰进门?真是娶妻不贤毁三代…… 刘惠兰委屈得想哭,“衍哥儿还小,他根本坐不住,儿媳还能把他绑在学堂吗?” 闻言,老夫人就知道自己是在鸡同鸭讲,摆手道: “罢了,你听不懂,我不与你扯这些。既然云湘不要衍哥儿,那就只能劝她过继胜哥儿,胜哥儿聪明好学,也算上进,她在你名下,喊你一声母亲,即使他去二房,日后也会孝顺你的。” 刘惠兰猛地抬头,“那不行啊婆母!谢胜他……他的身世万一露了馅,后果不堪设想……” 她越说声音越小。 老夫人一拍桌子,声音不容拒绝: “你既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当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衍哥儿也好,胜哥儿也罢,无论如何,决不能让慕容家的人进族谱!” 刘惠兰吓得一激灵,脸上全是泪痕,她刚要说话,老夫人就不耐烦地撵人了, “出去!” 刘惠兰十分不甘,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善和堂。 她的双眼迸发出怨毒之色,身体因为太过愤怒而微微发抖。 衍哥儿都享不了的福,那个该死的贱种也配??二房的家业只能是衍哥儿的。 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衍哥儿塞进二房! …… 隔日。 一夜过去了,天色渐亮,五月的早晨还是冷的,一呼一吸之间就灌了满肺的冷气,让人直打寒颤。 谢胜来的匆忙,身上只有一件皱巴巴的单衣,但好在昨夜谢锦姩早就给他披上了夹棉的厚披风,这一夜倒是没冻着。 谢锦姩见谢胜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有两天两夜没睡了,已经是疲乏至极, “天亮了,胜哥儿就别在这守着了,去用些热食,母亲在水榭阁给你备了小憩的地方,你去歇歇。” 水榭阁归属二房,是个不错的院子。 “多谢堂姐,我还是回去吧。”谢胜婉拒了。 谢锦姩也不再劝,“好,路上慢着点。” 谢胜告别谢锦姩,独自回大房那边,谢锦姩眼睁睁地看着那单薄的身躯渐行渐远。 谢胜住的地方是青竹轩,一个偏僻窄小的院子,只有一间屋。母亲说这宅子是二房置办的,大房不能挑,叫他懂事一些。 他很懂事,住了许多年。 “母亲?母亲安好。” 谢胜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刘惠兰。 刘惠兰刚陪谢衍用过早膳,一出来看到谢胜,气得直咬牙,她正满肚子火没处发呢。 刘惠兰抬手便是一巴掌,满脸憎恶道: “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谁让你回来的!要你去二房那献殷勤?又是哭又是磕头,你演给谁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把你弟弟比下去,让二房收养你吗?你也不照照镜子,人家压根就瞧不上你!” 刘惠兰越说越气,她上去揪着谢胜的耳朵,声音尖锐地质问: “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离大房远点远点,你聋了是吧?长着耳朵是摆设吗!” 这是在路上,偶尔有洒扫的下人走过,下人们都低着头疾步匆匆,不敢去触这霉头。 谢胜只是低着头,任由刘惠兰怎么撕扯他的耳朵,他也不反抗一下, “儿子知错。” 刘惠兰怒哼一声,“你不是跟二房关系好吗?你去让她们过继你弟弟,要是二房不要衍哥儿,你给我等着!” 她发了一通火,心里舒坦多了。 临走时,刘惠兰又恶狠狠地瞪了谢胜一眼,转身扬长离去。 谢胜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 谢锦姩匆匆赶来,满脸的歉疚,她说: “胜哥儿,风水先生这就要到了,你是家中长子长侄,又是书生,需要你去和风水先生商量事宜呢,还得麻烦你一会儿。” 谢胜慌忙侧过身去,用袖子抹了把脸,“没……没事。” 谢锦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没事就好,快走吧,这下葬的时间和坟地的选址都是不可马虎的,差一毫一厘都影响子孙后代的运势。” 谢锦姩走得快,谢胜跑了两步才跟上。 谢胜看着谢锦姩握着他的那只手,她握得很用力很用力,甚至让他感到有点疼, 可是莫名让人心安,仿佛这股子力量渗入他的体内,让他没有那么的孤单和无助了。 谢锦姩的面上不显,但是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意,她刚才全都看见了,可是却不能出面维护谢胜。 刘惠兰不足为惧,但谢流萤非常敏锐,一旦让她发觉出一点蛛丝马迹,必定前功尽弃! 所以谢锦姩必须沉住气,忍这一时,等将胜哥儿过继了来,她也就能真施展开手脚了。 等到人多的地方,谢锦姩松开了手,谢胜悬着手,片刻后放了下去,他的手腕热热的。 “堂姐,不是要见风水先生吗?我们这是要去哪?” 谢胜终于发现路线不太对。 第一卷 第8章 谢锦姩为谢胜报仇! 谢锦姩的面色不改,“风水先生马上到,你先去水榭阁等他吧。” 谢胜愣了一瞬,这才明白过来,这哪是要见什么风水先生? 堂姐刚才定是看见了。 谢胜的眼眶忽地热了,他本来觉得没什么,毕竟从小到大挨过的骂不少,可被人这么一关心,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委屈了起来。 真没出息!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 水榭阁内,慕容氏早就让人备好了饭菜、热水、干净的换洗衣裳,还有崭新的被褥。 一切准备好之后,她翘首以盼,根本就坐不下来, 慕容氏身旁的李妈妈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她把下人们都指派出去了。 谢锦姩用风水先生当借口把谢胜叫来,谢胜是谢家长孙,关于风水宝地的商议要他出面发话,所以是情理之中。 风水先生还没来,让他先在水榭阁这边等等,也属正常,即使让大房的人知道了,也挑不出什么来。 而且这风水先生是慕容家派来的,是自己人,也确实马上就到了。 谢锦姩带谢胜进了水榭阁就关上了门, “先吃些热汤食填填肚子,屋里有热水,洗了再睡,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和风水先生商量也不迟。” 谢胜看着满桌的丰盛饭菜,这才感觉到腹内空空,他两天没吃饭了。 谢胜狼吞虎咽着,又想起青竹轩内是没有人给他准备饭菜的,更别提热水、被褥了, 院里的下人都拜高踩低,母亲不疼他,下人也给他脸色瞧。 他每次回来只有酸臭发硬的被褥,都需要自己晒。 他不是没奢求过有一天母亲也疼他一次,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是锦姩堂姐带给他的。 谢胜想到这些,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困得狠了,洗完澡后,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沾上枕头就沉睡过去。 等谢胜进了内室睡觉后,慕容氏才红着眼睛从屏风后面出来,谢胜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看着呢。 慕容氏憋了满肚子的话要说。 “嘘……” 谢锦姩冲她摇摇头,将她带到外面偏房。 还没坐下,慕容氏着急说:“锦姩,为什么不能把真相告诉胜哥儿?不告诉就算了,你刚才还不让我出去,还有,胜哥儿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我知道母亲爱子心切,已经迫不及待想和弟弟相认,母亲先冷静冷静。” 谢锦姩轻声细语地安抚母亲的情绪,她瞒了谢胜挨打的事,否则母亲更不能镇定,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胜哥儿过继回二房,其他的都是小事,这才是最紧要的大事。母亲急于相认也正常,多数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和母亲一样,可是我们不得不谨慎! 母亲昨日的表现就很好,但是胜哥儿年纪小,咱们藏得住事,他藏得住吗?万一他不小心表现出来,露了馅,母亲可有想过后果如何?” 慕容氏逐渐平复下来,抿着唇思索半天。 见状,谢锦姩知道母亲是听劝的,于是直接点明其中厉害, “他们咬死不会承认,即使母亲朝舅舅求助,慕容家是能说上两句话没错,可是事情过去太久了,谁能证明胜哥儿就是母亲的骨肉呢? 我们没有证据,舅舅也帮不了我们,到时候再让胜哥儿回来更是难如登天,谢流萤心思重,谁又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胜哥儿回到二房,有的是母子团聚的时候,母亲不必急于一时。” 闻言,慕容氏蹙着眉头,这才恍然明白,她紧紧握住谢锦姩的手,潜移默化间已经把谢锦姩当做主心骨了。 “亏得我儿稳重,是,现在不该着急,来日方长。你不让我认,我就不认,等胜哥儿到了二房,我再认,成吗?” 谢锦姩点头,轻轻拍了拍慕容氏的手以作安抚, “我知道母亲是不舍得胜哥儿在大房那吃苦,等丧事一过,他就回书院了,且忍个几天,更何况有咱们私下照应着呢。” 慕容氏应得快,“好,娘都听你的,昨日你让我态度强硬些,表现出就是不喜欢谢衍,也不要谢胜,我看你祖母生气了,这样她就能让咱们过继胜哥儿?” 谢锦姩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会的,因为祖母绝对不会眼看着母亲过继慕容家的孩子,而且谢家的那些亲戚也都盯着呢,祖母更不会让他们占便宜,你不要谢衍,她自然就会把谢胜推过来,非逼着你过继不可。” 慕容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 “那你祖母知不知道……” 谢锦姩沉默片刻,虽然事实残忍,但是母亲必须知道真相, “祖母应当也是知道的,换子这样的大事,凭大伯娘如何能做得滴水不漏?” 慕容氏的瞳孔骤缩,随即猩红着双眼,咬牙切齿道: “该死的老虔婆!” “这些年我掌家,什么好的香的都往善和堂送,她喝的药都是我托娘家嫂子问御医开的方子,多金贵的药材都舍得用,满京城谁不说我是个孝顺的儿媳,她就这么糟践我!!” 两行热泪涌出来,慕容氏边骂边哭, “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胜哥儿在大房受冷待而无动于衷,她怎么能啊……” 慕容氏哭了许久,哭到已经没泪可流,她的眼中闪烁着恨意, “锦姩,我们不能让他们好过……” 谢锦姩的眸子暗了又暗,“当然。” …… 今日还有的忙,慕容氏先去歇着养养精神,谢锦姩没睡,她还有事情做。 谢锦姩捡了几样谢胜吃剩的饭菜,让春桃放进食盒,拎着去找大伯。 昨天来了不少帮忙的亲戚,需要大伯去陪客,他为了彰显长兄风范,也是交际了一晚上没闲着。 “大侄女,你怎么来了?”谢昌惊讶道。 谢昌身量高大,瘸的是右腿,他的长相很独特,憨厚中藏着精明,因为常年皱着眉头,所以眉间纹很深。 那皱起的眉头中藏着不得志的郁气,和几分暴戾之气。 谢昌对外是忠厚老实的形象,除了爱喝两口没什么问题,但是家里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太好,和大伯娘多有口角。 谢昌是个酒瘾子,所以谢锦姩除了带饭菜,还带了一盅热酒。 谢锦姩行了礼,温声道: “这几日大伯操持我父亲的丧事实在辛苦,侄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心备些饭菜,大伯用些吧。” 当着外人的面被夸,谢昌觉得脸上很有面子, “大侄女真懂事,你父亲的事就是我的事,哪能不用心?以后大伯会会把你当自家闺女一样疼,放心!” 此时亲戚们已经用完早膳,但是谢昌忙着张罗还什么都没吃呢,被这么一提醒,他确实觉得有些饿了。 谢锦姩将饭菜摆在旁边的耳房, “大伯您还不知道吧?” 第一卷 第9章 刘惠兰嘴贱挨打 谢昌见了饭菜双眼冒光,“这么丰盛啊,还有酒?这酒就不喝了吧,今天还有事呢。”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眼神一直在酒上,他光忙着丧事,已经几天没喝一口了,酒瘾上来挡不住,现在看到酒就馋。 谢锦姩帮他摆上碗筷,又斟满了一碗热酒, “大伯辛苦,当然得吃点好的,清早寒凉,喝一壶热酒身上舒坦,少喝两口没事的。 侄女本以为大伯娘会给大伯备好饭菜呢,来的时候还怕这饭菜备多了,可巧,大伯还没用饭,快趁热吃吧。” 一提到刘惠兰,大伯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他还没时间去找刘惠兰算账呢。 “姩姐儿刚才有话想说?” 谢锦姩眼珠子一转,道: “昨天我母亲跟大伯娘起了几句龃龉,生气的时候说了几句气话,但是母亲回去就后悔了,不该话赶话的,把说那么难听。 一想大伯您是一家之主,咱们谢家以后还全仰仗着您做主呢,所以想请大伯给大伯娘递个软话,毕竟是妯娌,咱们一家子以后还得过下去不是?” 谢昌被哄得飘飘然,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那当然,都是一家人。我是听说吵了几句嘴,是为着过继的事?” 谢锦姩又给他倒满一碗,叹气道: “就是为着过继的事。” “这几天大伯娘一直劝说我母亲过继衍哥儿,母亲因父亲过世伤心得很,哪有心思想别的?就是因为这才生的气。 我母亲一气之下说瞧不上衍哥儿,这话是当着祖母的面说出去的,祖母也气得不轻,眼见着吵起来了,侄女这才让春桃去告知您一声。” 谢昌的脸色不太好看,光闷头喝酒,事情大概他昨天已经听春桃说了。 谢锦姩很有眼色,谢昌刚喝完,她就给满上。 谢锦姩和春桃对视一眼,又说: “这一晚上过去,我母亲觉得说话冲了,衍哥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实不应该这么说,但是她又拉不下脸来,才请大伯递个软话。” 谢昌顿时骂了句, “那个蠢婆娘,比你母亲差远了,整日的胡言乱语!该她赔罪才是,侄女你放心,我回头就让她向你母亲赔罪去。” “什么赔不赔罪,侄女还怕大伯娘记恨呢,有大伯这话,侄女就放心了。”谢锦姩柔声道。 谢昌哼了一声,“记恨?她还有脸?” 说起刘惠兰那婆娘,谢昌是一万个嫌弃,二弟娶的媳妇出身好模样美,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而他娶的媳妇大字不识一个,就是个粗俗妇人,整日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 谢锦姩顿了顿,又道: “我就说大伯最通情达理,等我母亲过继儿子的时候,还得大伯到场呢。” 谢昌松了口气,虽说吵了几句嘴,但是看来二房还是会过继衍哥儿, “我当然是要到场的,你母亲不嫌弃衍哥儿,是衍哥儿的福气。” 谢锦姩面露惊讶,解释道: “大伯误会了,不是衍哥儿,是我舅舅的弟弟。” 谢昌满脸震惊,手上的筷子都掉了, “什么?!这不行不行,怎么能过继伯爵府的人,也不是一个姓啊,咱们谢家的事跟慕容家无关。” “等过继来了,不就是一个姓了?” 谢锦姩依旧是轻言细语的, “这事昨天晚上母亲就说了,大伯娘和祖母都是知道的,我还以为大伯已经知情了,怎么,大伯不知道吗?” 谢昌的脸色沉了下来,大伯娘当然不敢告诉他,祖母也还没来得及说呢。 他把碗一推,也没心情吃饭了, “你母亲这是决定了?”他还不死心。 谢锦姩轻轻点了点头,“今天伯爵府就来人了,母亲会趁此机会跟几个舅舅提一嘴,具体要哪个孩子,后面再商量。” 谢昌面含怒气,暗骂了句: “臭婆娘!” 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句话都没留。 “哎……大伯可别想多了,此事与大伯娘无关……” 谢锦姩假意劝了句,话还没说完谢昌就已经没了身影。 谢锦姩看着大伯怒气冲冲的背影,她施施然坐下,给自己倒杯普洱茶喝了。 有海碗大的酒缸子一碗接一碗地灌,旁边的酒盅已经见了底。 春桃看看谢昌离去的方向,又看看谢锦姩,内心十分忐忑, “姑娘,这能行吗?” 谢锦姩轻轻晃着茶杯,朱唇轻启: “昨个儿我让你跟他说大伯娘惹我母亲生气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他又知道了我母亲想过继舅舅家的孩子,哪还忍得住?他肯定会去找大伯娘算账的。 大伯一向不喜大伯娘,她又闯了那么大的祸,大伯岂能饶了她?刚才又喝了酒容易冲动,瞧好吧,大房有好戏看了。” “那岂不是会打起来?”春桃的眼睛亮亮的,恨不得想去瞧瞧。 谢锦姩想起清早那一幕,冷声道: “她应得的。” 大伯娘是个碎嘴子,急了什么话都敢往外吣,大伯在口舌上挣不过她,就会扬起拳头。 谢锦姩看向春桃,“我记得你有个远房表妹在大房那边做粗使丫头,你和她关系如何?” “姑娘是说三妮?奴婢和三妮关系不错的,小时候经常走动。”春桃说。 谢锦姩微一颔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 “甚好。” …… 大房,蘅芜苑。 刘惠兰睡得沉沉的,正打着响鼾呢,突然被人粗鲁地从床上拽下来。 “臭婆娘,你还有脸睡!” 刘惠兰一睁开眼,只见满身酒气的谢昌恶狠狠地瞪着她。 “干什么?你发什么酒疯!”刘惠兰生气地喊。 “老子问你,弟妹是不是要过继她娘家侄子了?” 刘惠兰愣了愣,眼神有些闪躲, “她非去娘家过继,我好说歹说都没劝成,她就是瞧不起咱,官人,你快想想法子,咱们得把衍哥儿塞进二房呀。” 谢昌眼神一厉, “弟妹的性子一向和善,要不是你把她惹恼了,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娘家过继孩子?还不说实话是吧!” 一听这话,刘惠兰轱辘坐起来,阴阳怪气道: “她和善?你是没瞧见她昨天是怎么指着鼻子骂我的!哼,她和善,她哪都好,娘家也好,长得也俊,你怎么不娶她去?你娶我干甚?”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整日就知道胡吣!”谢昌说。 刘惠兰的心里泛着酸水,怎么都不是滋味儿,她忍不住抱怨道: “我嫁进谢家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见你夸我一句?一口一个弟妹的,叫的怪亲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八百年惦记着慕容云湘呢吧?可是人家瞧不上你!” 她两手一摊,“现在好了,你弟死了,老二家的空房寂寞,你这个当大伯的岂不是有机会了?哎呦呦,别哪天晚上爬墙被狗咬了腚!” 谢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目光森然。 见状,刘惠兰心里打怵,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 谢昌忍无可忍,上去抓住她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 “我让你胡说八道!” “啊!你敢打我?你为了慕容云湘打我?” 屋子里乱成一团,桌椅板凳、瓷器茶具有什么砸什么,吵嚷声中夹杂着摔打声,乒里乓啷的。 院子外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一声都不敢吭,这样鸡飞狗跳的场景不是头一回了。 刘惠兰身边的朱妈妈急得直拍大腿,她和刘惠兰虽然是主仆,但却是一个村里长起来的发小,二人还有远亲关系。 朱妈妈悄悄跑出去,直奔善和堂。 “不得了啊!要出人命啦!” 第一卷 第10章 大伯贪婪自私,只想亲儿子占便宜 继蘅芜苑闹了一场后,春桃得了消息回来,正在给谢锦姩回话呢。 “……后来老夫人身边的顺泽姑姑来了,把人都叫去了善和堂,顺泽姑姑放话了,谁要是敢传出去,就拖出去用棒子打死,三妮就说了这么多。” 春桃说得口干舌燥的,灌了两杯茶才解渴。 谢锦姩用手指轻点桌面,语调轻快道: “也是难为祖母了,尚在病中,又是这么大把年纪,还要如此劳心费神,不容易啊。” 眼下弟弟新丧,长兄夫妻俩却打起来了,这传出去确实丢人,怪不得祖母要压下来,二房这边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春桃不禁咋舌,“大房刘夫人的脸上挂了彩,依她的脾性定会大闹一场。” 谢锦姩轻嗤了声,“不会,眼下这场面,祖母和大伯不会让她胡搅蛮缠。撒泼打滚那套在乡下好使,但在这大院里,有的是手段让她闭嘴。” …… 善和堂。 谢昌铁青着脸在一旁默不吭声,刘惠兰双颊红肿,披头散发的,她捂着脸哭个不停。 老夫人扶额叹气,伤心道: “可怜我儿死在任上,这还办着丧事,家中不争气的兄嫂竟还有心思吵闹,唉……” 闻言,谢昌羞愧地低着头,现在的他已经酒醒,回想确实是冲动了。 可要不是那婆娘嘴臭,什么话都敢往外嚷嚷,他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这么想着,谢昌厌恶地瞪了刘惠兰一眼。 刘惠兰的心里苦涩极了,她在这个家受尽委屈,丈夫也从不疼惜,只是抱怨两句而已,他就动手打人。 “婆母你要为我做主啊,官人他突然发酒疯,我没说两句他就动手……”刘惠兰哭诉道。 老夫人沉着脸,“没说两句?这个碎嘴的,云湘刚刚丧夫,你那些话传出去是要毁她的名声?还是要她的命?你官人的脸还要不要了?一个做长嫂的,儿女都不小了,没半点长辈样子,就知道满嘴胡吣!” 刘惠兰一噎,小声说:“……那都是一时气话,哪能当真?” “还敢顶嘴!你言行有失,脸又伤成这样,实在不宜见人,回蘅芜苑待着去,抄十遍女则女训,等办完老二的丧事,你再出来!” 老夫人下了罚令。 闻言,刘惠兰一脸的难色, “婆母,我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哪能被罚禁足?传出去我岂不臊死?” “再说……再说我也不识得几个字,抄书只能依样画葫芦,还是不明白那是啥意思啊……” 老夫人不搭理她,“对外只说你伤心过度,病倒在床,缺你一个不碍事,去。” 顺泽姑姑走上前,请刘惠兰出去,刘惠兰的脸色憋得酱紫,只能起身告辞。 刘惠兰走后,老夫人看向谢昌,语气软了些, “昌儿,眼下正是你弟弟葬礼的关键时候,今日他官场上的同僚陆续会来祭拜,来得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是多好的结交机会,你怎么能喝酒?喝酒误事啊。” 谢昌心烦得很,“早上冷就喝了点,要不是她胡说八道,我也不会动手,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蛮妇!” 老夫人说:“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不痛快,可你们也不小了,孩子们也都大了,她到底是你的妻,你打她,让几个孩子知道了像什么话? 你不喜欢她,平日里不去她那不就成了?我瞧你那几房小妾不错,来日再挑几个年轻的丫头伺候你。” “再说吧,让她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对了,弟妹真要从娘家侄子里过继一个?”谢昌问。 老夫人幽叹一声,“一家子没几个安生的,她昨个儿放了话,不要大房的孩子,你说说,这两个儿媳妇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吗?” 谢昌的脸色难看,“都是那个贱妇,还不如娶个哑巴清静!” 老夫人喝了口大补茶,缓过来后又说: “我瞧着,云湘不太瞧得上衍哥儿,我说这话你别生气,衍哥儿着实是太贪玩了些,你该好好教养。相比之下,胜哥儿多次在书院的考试中拔得头筹。” 谢昌的神色变幻,“过些时日我就把衍儿送外头学堂去,没十天半个月的不让他回来,有夫子管着,定能学好。” 谢昌以为谢胜学业好都是上了百川书院的缘故,百川书院一个月才休沐一次,因为管理严格出名,出了不少好学子。 老夫人也不跟他拐弯抹角,说出自己的想法, “昌儿,要不就让胜哥儿回二房去?总不能真让她从娘家过继,让伯爵府的人占了咱家的家业,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谢昌犹豫了,“这……原来母亲是这个意思。” 他迟疑一瞬,问:“弟妹不是说,不要大房的孩子吗?” 老夫人沉默片刻,“云湘不是个刁蛮的,她说的那些就是气话,过些日子我再劝劝她。反正不能从慕容家过继。” 谢胜烦躁地挠了把头,他当然是想把衍哥儿塞进二房,能被二房收养,日后定当前途无量。 可偏偏二房不要衍哥儿,如果衍哥儿出色,今日就不会有这个难题。 想到这,谢昌愈加厌恶刘惠兰,都怪他把孩子惯坏了。 老夫人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夫妻俩都有私心,衍哥儿才是你们亲生的,所以你们想让衍哥儿继承二房的家业。可是昌儿,胜哥儿也在你名下,这世上就咱们几个知道,绝不会外传,你是胜哥儿名义上的父亲,他往后有出息了还能不孝顺你? 胜哥儿也会照顾衍哥儿的,就如同你弟弟照顾你一样。眼下你弟弟走了,你是家里的主心骨,这些远见你得有,可别被你那蠢媳妇影响了,别的事再大,都大不过谢家的兴衰啊。” 闻言,谢昌的表情不算好看,有些生气道: “母亲,你可知道能被二房过继意味着什么?任谁被过继去都会前途无量的,胜哥儿争气,怎么都过得好,就是因为衍哥儿不争气,我才更想送他去二房, 纵使衍哥儿一生平庸,也能过人上人的日子,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能不为他打算吗?母亲别再说了,我不愿衍哥儿再过我的日子。” 二弟是照顾他没错,可这些年仰人鼻息的日子终究是脸上无光,他何尝不想也跟二弟一样风光? 二弟官运亨通,还能迎娶美娇娘,而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风光的人自是能随手施舍旁人一点蝇头小利,有何稀罕? 这样的泼天富贵当然是亲儿子享受更好,他想让谢衍做那个风光的人,而不是被施舍的一方。 见谢昌这副神态,老夫人心生愧疚,立马转了话锋, “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疼衍哥儿,为他着想没错,我也疼衍哥儿,也希望他能去二房享福。 无奈你弟妹她瞧不上,若她能瞧上,我何至于跟你说胜哥儿的事,胜哥儿是没办法的办法啊,昌儿,你可明白母亲的这番苦心?” 老夫人对这个大儿子最是心疼、愧疚的,当年若她拦着,不让谢昌出门,就不会碰到那个动辄把别人腿打断的毒妇。 老大若不是断腿,也不会郁郁不得志这么多年,更不会娶刘惠兰那样的蠢妇,或许也能和老二一样,科考中举、飞黄腾达了。 老大这是心里苦啊。 谢昌咬了咬牙,“儿子明白,可若是族中亲长施压,弟妹也不能忤逆长辈的意思,她又一向恭敬,说不定……” 老夫人冷笑,“族中亲长?你可知道他们也盯着呢!你那些表兄弟家里不也有男丁?” 谢昌的脸色骤然冷了,咒骂道: “做他娘的白日梦,想得倒美!” 老夫人也累极了,温声道: “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或许云湘只是一时气话,等过段时间她气消了,一切都好解决了。 等葬礼过去,我会找机会再劝她过继衍哥儿,你赶紧去前厅忙去,客人都要来了,家中主事的哪能不在?” 谢昌应了声,“那儿子先去,母亲歇歇再来。” 他皱着眉头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若只是气话就好办,多赔罪,多赔笑,弟妹脾性软,是好哄的。 老夫人倒在榻上,眼眶里瞬间便蓄满了泪,她五内郁结,百感交集,从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现在竟不知道,当初换子是对是错了, “隆儿,娘亏欠你,到了地下,娘再给你赔罪,行不?” 老夫人的热泪浸湿了被褥。 第一卷 第11章 庆王爷驾到,谢救命之恩 葬礼流程繁琐,停灵这几日亲友们会陆续来吊唁,之后便是大殓,大殓过后便可选定下葬的良辰吉日和风水宝地。 由家中长子长孙摔碎瓦盆,没有长子那就侄子,摔盆后出殡仪式才正式开始。 长子长孙手拿“引魂幡”引路,沿途散发纸钱,喇嘛念诵经文,亲人哭丧至墓地,亲眼看着棺椁入土。 关系好的人家还会在沿途设路祭,送一送死者亡魂。 下葬后,亲属每隔七日要去墓地烧纸,共去七次,这叫“烧七”,至此葬礼才正式结束。 因为谢隆生前是正四品礼部侍郎,又是光荣殉职,所以官场上的同僚都会来祭奠,认识的,不认识的,这几日都会来了。 因此谢昌和族中男眷都要忙于应酬,迎来送往,忙得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 “母亲,女儿知错了,是女儿蠢笨,母亲还生气吗?” 谢流萤倚在慕容氏身边撒娇。 慕容氏眼神复杂地看向她,自从锦姩告知她真相之后,她对这个二女儿也没那么喜欢了。 虽说是自己从小宠大的孩子,可一想她的亲儿子在大房受冷待,自己却疼了这个假女儿这么多年, 慕容氏的心里就像钝刀子割肉,她太对不起胜哥儿。 再者,谢流萤明明早知道自己是鸠占鹊巢,还是装得天衣无缝,锦姩说得对,她的心机实在重,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 虽说是刘惠兰那个贱妇干的坏事,但慕容氏很想问问谢流萤,她回回见到胜哥儿的时候,心中可有愧疚?还是沾沾自喜? 慕容氏悄悄握了拳头,她还是得跟这个假女儿虚与委蛇, “哪有当娘的跟孩子置气的,你现在还想让娘过继衍哥儿吗?”慕容氏的面色柔和。 谢流萤摇摇头,“不想了,长姐说得对,衍哥儿不争气,母亲还是从舅舅家选一个吧。” 慕容氏迟疑道:“你支持我从娘家过继个孩子?” “对,表弟们都很出色,而且日后伯爵府也会帮扶二房。母亲,你说女儿说得对吗?”谢流萤说。 慕容氏颔首,担心道: “嗯,就怕你祖母和大房那边反对,过些日子再说吧,此事还有的纠缠。” 谢流萤亲昵地挽着慕容氏的手,“不论如何,女儿一定站在母亲这边。” 慕容氏面露欣慰之色,“你一向嘴甜,会哄娘高兴。” 谢流萤眼眸闪烁,她自有她的打算。 这时候,谢锦姩带着春桃来了, “母亲,庆王府来人了,王爷说要见您。” 庆王爷乃当今陛下胞弟。 前些日子南边发生饥荒,到处是流民,父亲被派遣跟随庆王爷一同赈灾,同时安抚暴动百姓。 谁知外敌趁虚而入,追杀庆王爷,父亲为了保护庆王爷性命,以自身引走杀手。 虽然庆王爷后来带兵赶来,将敌寇斩尽,但是父亲早已丧命于敌人刀下。 因此,父亲对庆王爷有救命之恩,庆王爷感激不已,前世对谢家多番照拂,不止在官场上帮助谢衍,还把谢锦姩娶进王府当儿媳妇,以作报恩。 那些人想争二房的过继之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谁不想和王府攀上关系,那可是陛下的亲兄弟啊。 前世谢锦姩嫁给王府庶二子唐翀之,可唐翀之是个实打实的人渣,他的上任妻子胡氏难产而死,留下一独子,后来娶谢锦姩当续弦。 唐翀之怕她生了自己亲生的就不疼那个孩子了,于是暗自把她的坐胎药换成避子汤,避子汤寒凉伤身,谢锦姩的身体越来越差。 后来谢锦姩无意发现避子汤的真相,她还没质问两句,唐翀之就已经恼怒大骂, “你这小门户之女嫁给我已经是高攀!当初若不是父命难违,我怎么会娶你?” 至此谢锦姩才明白原来唐翀之一直不满岳丈家对他没有助益,暗暗怨她很久。 而且后娘难当,自己一不如那孩子的愿,他就到处告状说后娘虐待他,以至于后来庆王爷也对她诸多不满。 再来一次,谢锦姩绝不会重蹈覆辙。 …… 庆王府来人众多,可见重视,他们去灵堂祭奠之后,便见了慕容氏。 庆王爷虽然人到中年,但双目如炬,依旧气度不凡,只是站在那,便极具皇家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谢侍郎对我有恩,弟妹,你以后就是本王的亲弟妹,往后谢家的事就是本王的事,家里有什么不便的尽管来王府说。” 慕容氏落下泪来, “多谢王爷挂怀,王爷是尊贵之人,官人他能救下王爷,这是为国献身,是他的命数,也是他的福气。更何况,王爷已经替官人复仇,臣妇该谢王爷。” 慕容氏握起谢锦姩的手,越说越伤心, “就是官人走得急,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女儿,臣妇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女儿,只觉得前路迷茫。” 谢锦姩只拭着泪,不说话。 谢流萤不着痕迹地往前面挤,哭着劝,“母亲莫哭了……” 谢锦姩瞥她一眼,谢流萤这是迫不及待地想在庆王爷面前露脸呢, 前世她也是这般,后来知道庆王爷有意要让谢锦姩嫁给唐翀之的时候,谢流萤嫉妒红了眼,砸了满院的瓷器。 她暗中使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小手段,想将婚事抢过去,后来不知怎么的,谢流萤突然就没有动静了。 现在想来,谢流萤定是发现了唐翀之不是良人,所以才默不作声地任由谢锦姩嫁过去。 庆王爷很是动容,叹气道: “谢侍郎是国之栋梁,失了谢侍郎是大夏国之憾啊!弟妹这两个女儿尚未出嫁吧?” “回王爷,确未出嫁,锦姩,流萤,还不拜见王爷?”慕容氏道。 她自是要为锦姩的前途打算的,所以才提了这一嘴。 “小女锦姩,给王爷问安。” “小女流萤,给王爷问安。” 两姐妹异口同声道。 “好,好,谢侍郎这姑娘俩都生得花容月貌,日后必定能嫁得好人家。”庆王爷说。 他这话几乎是明示了,这就是在告诉在场的人,虽然礼部侍郎去世,但是谢家有他照拂着。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也有数了。 原本谢家就是靠谢隆撑着的,谢隆一死,谢家再无依靠,可谢隆是为救王爷而死,陛下也满口赞扬,所以依旧没人会小瞧谢家。 但仗着恩情不是长久之计,现在谢家最重要的,是尽快有下一个出色子弟成长起来,方能兴盛家族。 “对了弟妹,有件要紧事……本王想跟你商量商量。”庆王爷想起一件事。 第一卷 第12章 慕容氏受封!御赐黄金人人垂涎。 慕容氏疑惑,“王爷尽管请说。” 庆王爷这才徐徐道来,“本王有三子,待到谢侍郎出殡那日,本王想让他们三个亲自扶棺,送谢侍郎一程,也算是尽一尽本分了。弟妹,你觉得如何?” 慕容氏有些错愕,有皇族之人扶棺,这可是大大的荣耀啊,光耀谢家满门! “自然是极好的,王爷有心了。”慕容氏道。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外头骚动起来,竟是宫里的传旨官来了。 “圣旨到~” 一道尖细的太监声响起,所有人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传旨太监徐徐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谢侍郎乃朕之股肱,其忠勤廉慎,志洁不垢,乃骨鲠之臣,虽是文臣,却骁勇胜武将,朕骤闻噩耗,深感痛心,特追封其为忠毅官,赐黄金千两,以慰家眷。 朕闻谢侍郎遗孀慕容氏,温良贤淑,品行端庄,特封为正三品忠毅郡夫人,赐贡缎十匹、珠宝十箱、金如意一座,钦此。” 传旨太监一说罢,慕容氏便扣地跪拜,深谢皇恩浩荡。 谢昌亲自送传旨太监出门,悄悄塞了好大一个钱袋,这就把宫里的传旨官送走了。 慕容氏将圣旨捧在手中,只觉得热得烫手,这是官人用命换来的荣誉。 众人看慕容氏的眼神不自觉更恭敬了些,从此她就是忠毅郡夫人了,正三品的品级,乃陛下亲封,又有庆王府的情分在,轻易不能得罪。 御赐之物堆满了院子,老夫人身边的顺泽姑姑上前一步, “来人……” 谢锦姩突然打断她的话,“来人!李妈妈,还不快叫人抬去库房,这是御赐之物,不得马虎。” 谢锦姩给李妈妈使了眼色,李妈妈立刻便心领神会,这些东西不能如公库,得抬入二房的私库。 “是,老奴这就去。” 李妈妈麻利得很,把顺泽姑姑挤去一边,“动作仔细些……” 顺泽姑姑和老夫人对视一眼,脸色均不太好看。 谢锦姩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前世老夫人叫人将御赐之物充入公中库房,不止分了大房一半不说,珠宝绸缎更是人人有份,连刘惠兰前头生的两个出嫁女也回娘家打秋风,拿走不少。 这些是父亲用性命换来的,她不会再让大房拿走一毫一厘。 老夫人冷着脸瞪了谢锦姩一眼,“姩姐儿,不许无礼。” “顺泽,你也去帮忙。”她吩咐道。 谢锦姩却假装没听见她的话,上前搀扶着故作贴心道: “祖母,您就别操心了,您身上还病着,就让顺泽姑姑贴身伺候着吧,祖母放心交给李妈妈,她绝对会把御赐之物安顿妥当。” 她做足了孝顺模样,旁边有人适时夸赞, “姩姐儿真懂事,这般年纪就知道操持家里了,不错不错。” 老夫人的脸色几经变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若是再坚持,就是不承孙女的好意,让外人看笑话。 顺泽姑姑犹豫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了。 谢锦姩若无其事地和老夫人对视,轻轻扯了扯唇角,老夫人一愣,心中火气愈发大,这个姩姐儿是反了天了,怎么不听管教? 碍于客人在场,老夫人只得作罢,等葬礼办完之后,想个法子再要回来就是。 见她不说话了,谢锦姩毫不犹豫松开了手,只要拦住顺泽,李妈妈就能把御赐之物顺利收进二房私库。 谢锦姩陪在慕容氏身边,眼尾不经意地一扫,竟然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熟悉身影。 刘惠兰不是被禁足了吗,她怎么来了? 只见刘惠兰行踪鬼祟,正偷偷往这看呢,她扑脂抹面的,脸上涂了不少东西才遮住伤。 刘惠兰的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陛下怎么不赏我个什么夫人当当,我还是那死人的大嫂呢,怎么什么好事都是她慕容云湘的? 你说这老二死的是真值啊,人都死了还能给慕容云湘捞个什么郡夫人,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 刘惠兰的心火直往上窜,见到慕容氏风光无限,这比挨打还让她难受。 她的心里甚至盼着谢昌也去死一死,死前救个贵人什么的,那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不用愁了。 朱妈妈有些忐忑,“夫人啊,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老夫人说了让你禁足,偷跑出来不好。” “今天家里多热闹,来的都是贵客,我在院子里哪待得住?大不了躲着点,只要不让那老不死的看见就行。” 刘惠兰心中愤愤,京中贵妇总是这宴那宴的参加,她从来就没被邀请过,而慕容云湘那贱人总是去,如今家里这么热闹,她凭什么要被禁足关着? 她就要出来。 幸好是出来了,要是不出来,还不知道有圣旨来呢。 “虽然没封我夫人当,但是有千两黄金,还有金银珠宝拿,勉强也还不错,我还没穿过贡缎呢。” “瞧瞧那些箱子,得值多少钱啊,发了发了……” 刘惠兰转怒为喜,她盯着那些箱子,眼睛直冒绿光。 她早就羡慕慕容云湘整天穿金戴银的,现在她也有钱了,陛下赏给谢家的钱,大房至少能分一半, 她要先打两个门环那么粗的赤金镯,戴出去不知道有多风光。 朱妈妈也伸着头看,“别说箱子里头的宝贝了,奴婢看光是箱子都值钱,描金绘银的,还嵌着宝石。” “过去瞧瞧,若有喜欢的我先拿几样穿戴穿戴。” 刘惠兰主仆俩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但是她们很快发现不对劲, “哎哎哎,你们往哪抬?”刘惠兰嚷嚷着。 李妈妈回头一看,呦,竟然是大房的刘夫人。 “刘夫人好。” 刘惠兰冷哼一声,“不长眼的东西,连路都不认得了?你要把御赐宝贝搬哪里去?这是去库房的路吗!” “这就不劳刘夫人费心了,圣上怜悯二爷忠烈,这才给二房赏赐以作抚慰,老奴自然是要把这些箱子放入二房的库房去。”李妈妈不卑不亢道。 刘惠兰一听,那还了得! “这是陛下给谢家的赏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擅自搬去私库,难道是想独吞不成?来人呐,通通给我搬回去!” 刘惠兰的声音尖锐。 “谁敢!” 谢锦姩施施然赶来,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刘惠兰,那眼神带着几分寒气。 刘惠兰的脸色微变,她怎么突然来了?这死丫头这两天总跟她作对,她到底想干什么她? “大伯娘这般疾言厉色的,是为何啊?怎么还抢起御赐之物了,这满院的客人都在,圣上的传旨官还未走远,大伯娘可别让外人瞧了笑话。” 谢锦姩的话里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二房还没过继衍哥儿,刘惠兰还不想得罪她, “姩姐儿来得正好,这几个刁奴竟然不把御赐之物抬去库房……” 谢锦姩打断她,“大伯娘不必大惊小怪,是我让他们抬去二房库房的。” 刘惠兰十分惊愕,“姩姐儿,你疯了不成?你小小年纪怎么这般自私,这是陛下赏赐给谢家的,你搬去私库成何体统啊?” 谢锦姩面不改色,说: “大伯娘操心过甚了,这本就是二房的东西,怎么能叫自私呢?难道大伯娘也想分一杯羹?可是救王爷的人不是大伯,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更不是大伯,这平白无故的,凭何分御赐之物啊?” 刘惠兰一噎,脸色愈发难看, “可这是给谢家的赏赐。” 她支吾了半天,说话欠缺底气。 谢锦姩上前两步用身体挡着她,目光如钩道: “是给谢家二房的赏赐,陛下圣旨上写的‘以慰家眷’,难道大伯娘敢质疑圣旨?大伯娘有这闲工夫,不如操心操心衍哥儿的学业。” 刘惠兰说不出话来。 “李妈妈,还不快把御赐之物抬走?务必好好登记造册,要是少了什么,我可不饶你。”谢锦姩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 “是,大姑娘。”李妈妈冷冷瞥了一眼刘惠兰,转身就继续让人往二房搬。 “哎……” 刘惠兰干着急,可是她又不敢说太过分的话,碍于衍哥儿的前程不好得罪二房的人, “姩姐儿这么做,老太太那边知不知道?”她搬出老夫人威胁谢锦姩。 现在的谢锦姩可不会怯老夫人, “祖母刚才并没说什么,只是,祖母似乎也不知道大伯娘擅自跑了出来。” “要不这样吧,既然大伯娘与我有分歧,不如就去堂上当着王爷和众人的面问一问,看看这御赐之物是该放公库,还是放私库,如何?” 闻言,刘惠兰脸色一白,那怎么能行?简直荒唐! 真要去堂上争赏赐,谢昌定会把她打死算完,刘惠兰不敢去。 看她这般面色,谢锦姩意味深长道: “既然大伯娘无话可说,侄女就先告辞了,大伯娘还是快回去为妙,若是让祖母知道你违令偷跑出来,只怕是要发火的。” 说罢,谢锦姩转身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刘惠兰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搬箱子的下人消失在视线中。 “好个不要脸的小婊子!一次两次地顶撞我,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肯定是慕容云湘让她这么干的,我就说慕容云湘以前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从前总用小恩小惠哄我,跟打发乞丐没区别, 现在巨财来了,她立马就原形毕露。嫌弃我的衍哥儿不好,还想贪下所有的赏赐,她也不怕撑死!” 刘惠兰目露凶光, “等着吧,我非得把御赐的宝贝要回来不可,我还得让衍哥儿去二房,等我儿子继承家业,到时候老娘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不忍她的气!” 朱妈妈不禁有些担心,“夫人,我们先回去吧,万一姩姑娘向老夫人告状可怎么办?” 刘惠兰不甘心地咬牙,带着一身怒火回了蘅芜苑。 谢锦姩平息事端后,就回到慕容氏身边。 有庆王爷大驾光临,加上一道加封圣旨,以前从没有过来往的许多人家也来送奠仪,谢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好在有谢氏族人帮忙,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大伙只是按下暂时不发作,等葬礼结束才是好戏真正开场的时候…… 第一卷 第13章 葬礼结束,二房闭门谢客! 很快到了下葬那日。 “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二叔,一路走好!” 谢胜带着哭腔,将瓦盆托举过头顶,用力摔碎,瓦盆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吉时已到,起~灵!” 号子一响,哭丧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撕心裂肺的,呜呜咽咽的,只看谁比谁哭的伤心。 见谢胜哭成那般模样,谢昌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氏哭得凄厉,几乎快站不住,谢锦姩和谢流萤都披麻戴孝,扶着她朝前走。 沿途的路祭更是多得数不过来,什么公府、侯府那样高不可攀的勋贵人家,竟也都设了路祭, 谢隆仅仅一个四品小官,这样的殊荣是前所未有的。 庆王爷的三个儿子都来扶棺了,一个不差。 庆王爷有三儿,两嫡一庶,嫡长子为世子,老二唐翀之是庶子,幼子唐聿野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 谢锦姩嫁给王府庶子已是大大的高攀。 当日谢锦姩看见了唐翀之,现在的唐翀之刚新婚不久,与胡氏正蜜里调油呢。 从前大夏国的守丧期是三年,家中有丧事,男女三年不得婚嫁,前些年战事频发,伤及民生,陛下觉得三年太久,于是改为一年。 一年之后,唐翀之成了鳏夫,就是王府来谢家提亲的时候。 谢锦姩是憎恶唐翀之的,她不会再做庆王府的儿媳,但是有庆王府的人情得留着,日后必有用得到的地方。 …… 忙活数日,这一场浩大的葬礼最终还是结束了。 葬礼一结束,慕容氏就称病闭门谢客,不让任何人探望,连老夫人和大房来请,她都借口身体不适推拒了回去。 这是谢锦姩的主意。 就得让他们着急。 先歇个一两个月,比的就是谁更能沉住气,这场人心的博弈得慢慢打,谢锦姩不着急。 园里的花草都郁郁葱葱地长了起来,风和日暖,卉木萋萋,真是一派好气象。 谢锦姩换了身素白单裙,坐在日头下的摇椅里晒太阳,旁边的茶几上还放着时新果盘。 “这天是一日日地暖起来了,奴婢刚才去翻晒姑娘夏天的物件,竟起了一身的汗。” 说话的是谢锦姩的另一个贴身婢女——春柳,春柳身量纤长,是个瓜子脸薄眼皮儿。 春桃单手托着腮, “姑娘您可真沉得住气,这都多少天了,大房那边急得上蹿下跳,老夫人也派人喊了几回,夫人的蔷薇庭始终关着门,谁都不理。” 春柳嗔她一眼,“是郡夫人了,提醒你多少回都记不住,郡夫人是伤心过度生了病,不便见客。” 谢锦姩抿了口清茶,淡声道: “我教你们的话,可都记在心里了?若在外头说漏嘴,绝不轻饶。” 闻言,春桃和春柳都不敢玩笑,凛声道: “奴婢记住了,在这家里,除了姑娘谁都不信。” 春柳也点头,“姑娘放心,奴婢蠢笨,任谁问都是一问三不知的。” 谢锦姩抬眸看向她俩,春桃和春柳的为人她是信的,前世她们二人亦是忠心耿耿,谢锦姩只怕她们不设防,被人套了话。 春柳心思缜密,是个沉稳的,春桃心思简单了些,但也知道轻重。 谢锦姩的语气缓了些,“那便好。” 这时候,蔷薇庭的李妈妈来传话, “回大姑娘,郡夫人说堂亲谢强家的来了,问您是不是还要拒了?” “又来了……” 谢强是她堂叔,谢强家的就是那魏氏,在灵堂上数落刘惠兰的那个。 谢锦姩的祖父排行老三,上面有一姐一哥,而谢强就是谢锦姩二爷爷家那一脉的。 魏氏已经来了一回了,被慕容氏以生病为借口拒了回去,这是她第二次来。 “哪能让客人一次次地吃闭门羹?去告诉母亲,开门待客吧,我这就过去。” 谢锦姩柳眉微挑,线放出去是为了鱼儿更好上钩,总不能一直放着线,该适当紧一紧了。 “是。”李妈妈福身离去。 春桃说:“姑娘,郡夫人见魏氏而不理大房,让大房的知道了,定会再起事端,两房只会更加不睦。” 谢锦姩起身拂了拂裙摆, “原本就是不睦的,何必非得给她这个脸面?再说了,刘惠兰还不敢跟母亲撕破脸,她指不定多讨好赔笑呢。 从前是母亲脾性好,惯得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给刘惠兰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面跟慕容氏撕破脸,不过那背后的脏话定是不少的,没听见,就当没有。 “走吧。” 主仆三人不疾不徐地朝蔷薇庭走去。 …… 谢锦姩到的时候,魏氏已经到了,她带了不少补身的药材送给慕容氏,身边还有一个男童。 “多日不见姩姐儿了!姩姐儿又漂亮了不少,瞧瞧这模样,这满京城都找不出比姩姐儿更好看的丫头!” 一见到谢锦姩,魏氏就笑眯眯地快步走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嘴里是不停地夸。 “给堂婶婶请安,堂婶婶当年的美貌,锦姩也是听母亲提起过的,任谁不甘拜下风?”谢锦姩笑道。 闻言,魏氏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丫头嘴真甜,我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慕容氏摇头轻笑,“一句闲聊的话你都记得,这丫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话都捅到你堂婶那去了。” “哎呦嫂子,这又不是什么孬话!”魏氏说。 几句玩笑话,气氛就热了起来,魏氏顺势将那男童拉了过来, “皓星,快见过你锦姩堂姐。” 谢皓星拉长着声音,“锦姩堂姐好~” 谢锦姩摸了摸他的头,“星哥儿都这么大了,开蒙了吗?” 魏氏忙替他回答,“早开蒙了,像那《三字经》、《千字文》的,都背得熟着呢!来,给你二娘和堂姐背一个。” 谢锦姩笑而不语,给春柳使了个眼神,春柳心领神会,悄然出去了。 谢锦姩哄着谢皓星玩了会儿,魏氏和慕容氏寒暄着,余光瞥见那姐弟俩,心道若成了亲姐弟那就更好了。 慕容氏谁都没见,只见了她,且态度尚好,魏氏心里嘀咕着,定是那天在灵堂上,自己说了大房的几句,给这母女俩留下了好印象。 况且,即使慕容氏最终没挑上星哥儿,当日有庆王爷的金口玉言,与二房交好是百利而无一害,带星哥儿来露露脸也是好的。 想到这,魏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一口一个‘二嫂子’地叫着,别提有多亲热。 “对了二嫂子,京城里有件新鲜事你还不知道吧?” 第一卷 第14章 刘惠兰坐不住了 “什么事啊?”慕容氏问。 “城东姓牛的那家,去年刚给老五娶儿媳妇的那个,娶了内阁中书李家的嫡女,咱们还一道去吃了酒席,二嫂子还记得不?” 魏氏说起八卦来,眼睛里直冒光。 慕容氏想了想,“想起来了,那小夫妻俩郎才女貌的,听说怀有孕了,感情极好。” 魏氏一甩帕子,说得绘声绘色的, “感情好什么呀!那个牛五是个断袖!和书童厮混的时候正被李家姑娘撞见了,李家姑娘受了刺激,请了多少大夫去都没保住腹中胎儿,都快五个月了,啧啧…… 这李家姑娘刚落了胎,她婆母竟责怪她没用留不住孩子,这下李家不干了,也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干脆把这件丑事宣扬出来,还闹上了公堂,打官司要和离呢!” 慕容氏用帕子捂着嘴, “天爷啊,断袖怎么还娶妻呢?” “嗐,传宗接代呗,男人有几个好东西。这还不止呢!你知道那翰林院邱家的……” 魏氏一说起这些东家长李家短的事,那可就来劲了。 她们在蔷薇庭闲聊着,谢锦姩带着谢皓星去外头玩了。 他们正在园子里玩秋千,刘惠兰就带着几个下人风风火火地杀来了。 春柳在后头悄悄地跟着。 当见到谢锦姩身侧有个男童的时候,刘惠兰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那眼神恨不得能把人生吞入腹。 谢皓星吓得往谢锦姩的身后躲了躲。 谢锦姩施施然行礼, “给大伯娘请安,大伯娘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园子里散心?” 园子是从北院到南院的必经之路,而二房位于谢宅南院,刘惠兰从北院来,自然是要经过园子的。 朱妈妈捅了一下刘惠兰,悄悄用眼神提醒她,刘惠兰反应过来,这才堪堪收敛住表情,扯出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 “我想去瞧瞧你母亲的病好些了没,姩姐儿,这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这是三堂叔家的星哥儿,星哥儿,来,见过大娘。” 刘惠兰瞪大眼睛,竟是魏氏那个贱货家的,怪不得觉得眼熟。守灵那日魏氏那贱货说的话有多难听,她可都记着仇呢。 魏氏她居然还敢上门,慕容氏这段日子不是谁都不见吗,怎么又见了魏氏? 刘惠兰感到心神不宁。 谢锦姩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 “正巧碰上大伯娘了,那咱们一块去蔷薇庭吧,堂婶婶也在呢。” 刘惠兰跟了上去。 “你母亲不是还病着,怎么见了那魏氏?她是有心要挑过继的孩子了?可她不是说要从娘家过继吗,见魏氏干甚?” 刘惠兰忍不住打探。 谢锦姩红唇轻启, “大伯娘这一连串的问题,侄女都不知道要答哪个好了。” 刘惠兰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讪笑了两声。 谢锦姩悠悠道:“母亲的病已然大好,总不好一直拒客,可巧堂婶婶就来了,还带了星哥儿, 星哥儿是极聪慧的,才六岁的年纪,就会背《三字经》呢,竟一个字都不错,母亲喜欢得紧。” 谢皓星腼腆地笑了笑,而刘惠兰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背个书有什么了不起的?书呆子一个! 刘惠兰立马开始夸谢衍,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衍哥儿也聪慧!什么书看一遍都记得,夫子都说了,衍哥儿是聪明,但就是太爱玩了,机灵的孩子都调皮,日后定是大器晚成,不像有些呆板的书呆子。” 说完,刘惠兰狠狠瞪了一眼谢皓星。 谢皓星年纪小,听不懂其深意,但谢锦姩是听得明白。 谢锦姩心中嗤笑,对于在书院里排名倒数的蠢材,夫子也只能说聪明但爱玩,这只是客套话而已,刘惠兰竟还当真了。 总不能直说你家孩子又蠢又笨吧? 见谢锦姩不搭话,刘惠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自觉没趣也就不说了。 很快就到了蔷薇庭,谢锦姩和刘惠兰到的时候,屋里的人正聊地兴起呢。 刘惠兰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她迈着大步子进去,人未至大嗓门先到了, “弟妹的身体好些了没?嫂子我可担心死了,弟妹病了多久,我就愁了多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慕容氏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淡声道:“好多了。” 见慕容氏这平淡的反应,刘惠兰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要不是为了衍哥儿的前程,她才不会在这卑躬屈膝地捧慕容氏的臭脚! 不就是吵了几句嘴,自己早就翻篇了,偏这贱蹄子记仇,在外人面前也不给她留面子。 魏氏眼眸转动,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一甩帕子, “大嫂子的消息真是灵通,可不巧,我这也要走了,不能跟大嫂子说说话了。 家里长辈关心二嫂子的身子,这才让我来送些补身的药材,现在药材送到了,我也不便再叨扰。” 魏氏站起身,这就告辞要离开。 刘惠兰都来了,她再待下去也是无趣,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更何况,她是带星哥儿来慕容氏这露脸的,不是来跟刘惠兰吵架的,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哪能回回跟这乡下来的泼妇吵嘴? “妹子慢走,李妈妈,快帮我送送。”慕容氏客套道。 刘惠兰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着魏氏离开的背影还翻了个白眼,等人走后,刘惠兰没好气道: “那人可没什么好心肠,上回就挑拨咱们妯娌间的感情,弟妹可别被她骗了。” 慕容氏端起茶盏抿了口,道: “她是来探望我的,还送了这些个药材,我不能拂她的情。” 刘惠兰陡然提高嗓音, “她那是不怀好意,拿的什么破烂东西,就来咱家里显眼,呸!” 谢锦姩和慕容氏交换眼神,刘惠兰果真沉不住气,这才来了个魏氏,她就急成这样,若是伯爵府的人来了,她的反应岂不是更大? “堂婶来送药材是一片好心,大伯娘关心我母亲的心更盛,定是备了更好的药材吧?” 谢锦姩的语调平缓,可说出的话却藏着锋利。 刘惠兰的脸色一僵,她来的匆忙,哪来得及准备东西,更何况,二房有的是钱,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哪需要用上她的? “呃……” 刘惠兰讪笑了声,她现在可不敢呛声回去,只能好言好语地转移话题, “这葬礼也过去一段时间了,弟妹还生气吗?婆母和你大哥都骂过我了,我这个人就是嘴欠,这不,我一听说你好了,马上就来跟你赔罪了。” 这段时间以来,谢昌多次指着她的鼻子骂,让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讨好慕容氏,这样衍哥儿才能继承家业。 刘惠兰只能劝自己隐忍,心中更恨慕容氏几分,等二房的家业都到了手,看她怎么一雪前耻! 慕容氏放下茶盏, “嫂子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子,我早忘了。” 刘惠兰大喜过望,“真的?那可太好了!我就说弟妹不是小气的人,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是那外头的人能比的?”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问: “那……弟妹那天说得都是气话吧?就是不过继大房孩子的那些话。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心焦,只想问弟妹一个准话。” 闻言,慕容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认真道: “嫂子,我既不生气,那说的自然也不是气话,都是真心话。” 刘惠兰的表情立马就垮了, “啥?你……你来真的?真要从伯爵府过继啊?” 第一卷 第15章 偏要从娘家过继 “是啊,我娘家一听我深受皇恩,得封忠毅郡夫人,马上就有人来传话了,几个侄子任由我选,那随便挑一个可都是精心教养出来的好孩子!” 慕容氏的语气颇为自得,甚至隐隐有炫耀的意思。 她看向刘惠兰,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的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 “嫂子莫急,其实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你放心,虽然我不过继衍哥儿,但是以后若有什么的, 我这个当婶娘的一定能帮就帮,我儿子也定会和衍哥儿当亲兄弟处的,咱们两房还是和从前一样和睦。” 闻言,刘惠兰的脸色如同打翻了的五彩盘一样精彩,慕容云湘这个贱人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什么当亲兄弟处?衍哥儿才是继承家业的唯一人选,哪还需要一个外人的照顾? “伯爵府那边真打算要来做主谢家的事?你也同意?”刘惠兰还不死心。 “正合我意,我娘家的意思,恰巧也是我的意思。”慕容氏是知道怎么气刘惠兰的。 刘惠兰的脸已经比锅底还黑了, 慕容氏给谢锦姩递了个眼神,谢锦姩启唇道: “大伯娘放心,往后我也当衍哥儿是亲弟弟疼的。我母亲之所以选表弟,也是为着谢家考虑,继承人的优劣决定了家族的未来。” “衍哥儿也很优秀啊!” 刘惠兰十分不服气,要不是记得谢昌的警告,她早就破口大骂了,这贱货,又想说衍哥儿的不好! 慕容氏母女没有接话,氛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见她们这反应,刘惠兰恼极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她深呼吸几次,才勉强把火压下去。 “衍哥儿现在才九岁,有句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他很机灵,是状元之才,时间会证明一切,弟妹你可要仔细想清楚,到时候后悔就晚了!”慕容氏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的。 谢锦姩的眼眸微转,扯唇道: “大伯娘误会了,我母亲的意思是,表弟的出身高一些,伯爵府那边也会尽力帮扶谢家,大伯娘这是想哪去了?” 其实,刘惠兰也没完全说错,前世谢衍醒悟之后,确实科考上榜,踏上官场之路。 只是这辈子,谢锦姩不会再给他觉醒的机会了。 慕容氏见事态不对,再说下去恐怕要吵起来,她捂着头痛呼, “我这头怎么又疼了?” 谢锦姩极为默契地走过去搀扶着,“母亲起来久了,快去榻上歇歇吧。” 见状,刘惠兰还想说什么,硬是被憋了回去,她总不好拉着一个病人分辩,即使知道她是装的。 谢锦姩三言两语将刘惠兰打发走了。 刘惠兰走的时候是满头满脸的愁绪,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她是个没主意的,估摸着是要去找大伯或者祖母商讨。 把矛盾点转移到伯爵府那边,这也是谢锦姩的主意,毕竟胜哥儿还在大房的名下,要想过继他,必须要大房点头, 所以暂时还不能跟大房撕破脸,不然后面就不好交涉了。 现在是伯爵府那边也有心塞个孩子来,不是母亲一个人的事了,他们再找母亲闹也没什么用处,他们更不敢去找伯爵府闹。 事到如今,只看祖母会如何应对。 谢锦姩捏起一块芙蓉糕咬了口,糕点很软,满口留香, 谢流萤那边没什么动静,想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刘惠兰蠢且急躁,不成气候, 大伯自私自利,只会躲在刘惠兰和老夫人的后面,自己不出面,让女人来替她争。 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祖母能做主了,谢锦姩用帕子擦了擦手,希望这老太太不要让她失望。 慕容氏把下人都支出去了,只留下谢锦姩一个, “锦姩,你之前让我谁都不要见,今日却见了魏氏,那接下来呢,该如何做?” “今日之后,母亲的病就好了,母亲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想来结交的人定是比从前多的,可以挑选着见见,没有坏处。 母亲现在就可以给二舅母写帖子,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约她来府里一叙,让她一定带着表弟来。”谢锦姩道。 “是要用你表弟来刺激刺激你祖母和大房?” 谢锦姩点头,“是,大伯这个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着怎么能说服你过继衍哥儿呢, 咱们得再激一激他,让他亲眼瞧见伯爵府的人,亲耳听到商量过继的话,他才能明白,母亲是动真格的。” 到时候看大伯还能在两个女人身后躲得住吗? 只有把大房逼到死胡同里,才能促成过继胜哥儿这件事。 而且必须由大伯亲自开口,他不点头谁说都没用,然后二房假装为难,最后勉强答应。 二房是万万不能主动开口要过继胜哥儿的,容易让人起疑心,也会落于下风,到时候胜哥儿更回不来。 所以只能逼大房先认输。 慕容氏冷笑一声,轻蔑道: “他哪肯将二房的家业拱手让人?从前但凡有什么便宜事,他第一时间怂恿刘惠兰来,而他只会躲在背后,既得了好处,又显得他高尚。” 谢锦姩似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还有一事,先前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我都让李妈妈都收入咱们私库了,祖母那边有没有话传过来?” “没,这些日子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都不理,她还没机会跟我说赏赐的事呢。”慕容氏说。 “如果祖母跟你提及那些赏赐,母亲就只管装傻。”谢锦姩提醒道。 不用谢锦姩说,慕容氏也明白, “这些话你跟我说了两次了,我都知道,亏得你那日反应快,否则赏赐就被抬入公库去了,到时那虚伪的老婆子定是要做出公正的样子来,给大房分去一半。 那些赏赐都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若你祖母想花销倒无所谓,只是这些钱决不能花到大房那去。既入了咱们的私库,就没有再拿出来的道理!” 谢锦姩颔首认同,轻描淡写道: “且不说那些珍宝,还有黄金千两呢,任谁不红了眼?钱的事,还有的纠缠。” 慕容氏看向谢锦姩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和满意, “我有小军师给出谋划策,我怕什么?让他们只管来,谁都没有我的姩姐儿聪慧。” 谢锦姩一愣,心里感到苦涩,她算什么聪慧?她的‘聪慧’是死过一次才换来的教训,只是一个侥幸被上天眷顾的‘蠢人’罢了。 慕容氏神秘一笑,“那些赏赐的去路娘都想好了,你想不想知道?” 第一卷 第16章 刘惠兰和大伯紧急商讨 “什么去路?”谢锦姩问。 慕容氏喟叹了声,“等守丧期过去呀,母亲立马就去去求庆王府给你寻一门好亲事,那黄金千两尽数给你拿去傍身用,还有御赐的珍宝也全拿去,谁也不能轻视了我的姩姐儿。” 慕容氏早就打算把御赐之物都填进谢锦姩的嫁妆单子里,只是一直没跟女儿提这事罢了。 谢锦姩哑然失声,万般情绪缠在一起,可是母亲,她已经害怕嫁人这事了。 她不想再身着华丽嫁衣,一脚踏进没有光亮的深渊里,枕边人给她下毒是多么恐怖的事,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等解决完家里的事,她会给自己找一条出路的,能安顿后半生的出路。 “现在说嫁人为时尚早,母亲全给了我,谢胜怎么办。”谢锦姩不想说这个。 谢锦姩越是这么说,慕容氏越感到心疼她, “好姩姐儿,你不必如此懂事,你和胜哥儿都是娘的孩子,娘一个都不会亏待。没了御赐之物,咱家还有家底子,又不是活不起了?你是娘的头个孩子,娘一定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母亲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谢锦姩也不好再反驳,只能应下。 慕容氏是伯爵府庶女出身,她的生母是商户女,也就是谢锦姩的亲外祖母,只因商户低贱,外祖母才委身伯爵府为妾。 地位低是低了些,但胜在富庶,当初慕容氏带来的嫁妆也是极丰厚的。 所以二房不缺钱。 慕容氏突然想到了谢流萤,不情不愿地嘀咕道: “那丫头出嫁的时候,我岂不是也要备一份嫁妆?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我可不想给她……” 谢锦姩噗嗤笑了,“放心吧母亲,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想起前世谢流萤嫁的男人,谢锦姩的眸色复杂了几分。 …… 虽然大房夫妇俩总是吵闹,但刘惠兰到底是个妇人,她能依赖的只有谢昌这个丈夫,大事小事上都听他的。 离开蔷薇庭,刘惠兰立马回去找谢昌,想让他快想个法子。 “大爷呢?他今天不当值,上午还瞧见他了,去哪了?” 刘惠兰找了几圈子也没找到人。 院里的小丫鬟欲言又止,“大爷他……他去柳姨娘那了。” “这骚浪货!就知道扯爷们儿的裤腰带,青天白日的也不害臊!” 刘惠兰气得咬牙切齿的,“你去把大爷喊回来,就说我有要紧事跟他商议,再迟些,这谢家的偌大家业就要拱手让人了!” 半个时辰后,谢昌终于慢悠悠地回来了,他脸上的口脂印还没擦干净。 刘惠兰板着一张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呦,还知道回来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不要脸!” 谢昌烦躁地瞥她一眼, “有什么事,快说。” 刘惠兰没好气道:“今天我去慕容云湘那了。” “她不是一直称病不见人吗,怎么见你了,都说什么了?你有没有照我说的做?”谢昌追问。 “还不是那个姓魏的贱人,慕容云湘居然见了她,我一听说就赶紧去了,你知道你那好弟妹说什么吗?人家说了,伯爵府有意送个孩子过来给二房过继,没咱们什么事了!” 谢昌一听,顿时皱紧了眉头, “伯爵府那边真要插手咱们谢家的事?母亲不是说,弟妹有可能是在说气话吗,她还说要劝劝弟妹……” “什么气话啊?她是认真的!还有那个无利不起早的伯爵府,一听说慕容云湘成郡夫人了,就迫不及待地想塞个男孩过来,占咱们谢家的便宜。” 刘惠兰呸了一口,“就这还高门显贵的人家呢,什么好都想占,没脸没皮的东西,仗着家世高就欺负人,他们又不姓谢,关他们屁事!” 刘惠兰越骂越气,二房没有子嗣,从大房过继一个去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怎么就这么曲折呢? 明明是衍哥儿的,怎么谁都想来抢呢? 刘惠兰咬着后槽牙, “慕容云湘那蹄子真不是什么好货!居然还挑三拣四的,那眼睛恨不能长头顶上去,伯爵府的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魏氏生的那个蠢蛋,我瞧着都不如我的衍哥儿!” 谢昌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行了行了,聒噪死了,事情还未成定局,那就有转圜的余地。再说要不是你没教好衍哥儿,弟妹怎么会瞧不上? 老子就不信了,弟妹一贯善解人意,又重礼数,她还真能打我这个当大哥的脸面?我的面子,她不会不给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谢昌心里也没底,必要的时候,他得去找弟妹谈谈才行。 弟妹对他一向恭敬有礼,肯定能听他的劝。 刘惠兰一听,顿时不干了, “怎么就成我惯的了?什么事都怪我,你这个当父亲的就不能给衍哥儿找个好夫子吗?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半吊子东西,连个《三字经》都教不会衍哥儿。” 谢昌一拍桌子,“少冲老子嚷嚷!我正在找书院呢,找个管教严的封闭书院,衍哥儿定能好好学。” 刘惠兰顿时缩了回去,嗫嚅道: “那也来不及了啊,官人,你可得想想法子,不能让外人把咱们大房的富贵抢了去。” 闻言,谢昌猛地抬头,刘惠兰吓一哆嗦,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昌的眼睛黑得渗人,“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能让外人把老子的富贵抢走。” 谢昌在心里把这句话嚼了好几遍,那是大房的富贵,是他的富贵。 二弟不在了,长兄如父,二房的家业合该是大房这一脉来继承,断没有让旁人继承的道理! 这才哪到哪,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送衍哥儿进二房。 “你今天是怎么跟弟妹说话的?再惹她生气,我可饶不了你。”谢昌冷冷盯着刘惠兰。 刘惠兰大呼冤枉,“哎呦我哪敢顶她一句啊,我赔着笑说软话,都恨不得给她跪下,她那么说衍哥儿的不好,我都不带吭声的,气得我胃疼。” 谢昌的脸色这才软了些,说到富贵,他还惦记着一件事呢。 “既然弟妹愿意出来见人了,那就去跟她说,让她把御赐的黄金珍宝都拿出来, 都放公库去,该怎么分就怎么分,那是陛下御赐的给谢家的,放她私库里像什么话?” 刘惠兰不乐意去, “我可不敢,我要去说了,万一更惹她生气怎么办?不如让老太太去说,慕容云湘总得给婆母几分颜面。” “那你去跟母亲说。”谢昌面无表情地命令她。 刘惠兰撇了撇嘴,“我去就我去,我现在就去!” 那可是黄金千两,她也日思夜想着呢。 第一卷 第17章 老夫人出杀招,苗谢氏来者不善! 咣当! 一道瓷器碎裂的响声过后,善和堂里传出训斥声。 “说你蠢,你还真不精,现在是说赏赐的时候吗?” 老夫人恼得不小心打掉了身旁的茶盏。 刘惠兰无措地站在堂下,赶紧推卸责任, “是官人让我来说的……” 老夫人不想听她狡辩,不耐烦甩手道:“出去,少来碍我的眼。” 刘惠兰灰头土脸地从善和堂溜出来了,她气得把外面摆着的盆栽一脚踢倒。 “这死老太婆,就知道骂我,蠢蠢蠢,你们全家才蠢,生一个瘸腿儿子,另一个儿子是短命鬼,比老娘差远了。” 刘惠兰的脚步极快,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夫人先别生气,老夫人还是想让二房过继衍哥儿,到时候连家业带赏赐,不都是您的吗?”朱妈妈劝道。 刘惠兰停下脚步,一双眸子里满是怨气, “我知道,可现如今慕容云湘不想过继衍哥儿,再说衍哥儿现在才几岁,继承家业又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事? 但是现在那千两黄金就在二房呢!陛下的赏赐早就下来了,她却绝口不提分给大房的事,搁以前,我早去要了,还能忍到现在?” 未来的富贵太远,当下的巨财可就在眼前呢,她怎么可能默不作声? 她刘惠兰就不是吃亏的性儿! 刘惠兰深呼一口气,“他们都说我蠢,都嫌弃我,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人就是要去争去抢,你不争,连剩饭残渣都吃不上!” “可是现在,咱们只能听老夫人和大爷的,不如回去再叫大爷想想法子吧?”朱妈妈说。 刘惠兰又火急火燎地回蘅芜苑去了,得找男人商量去。 …… 善和堂。 “我就知道那个眼界窄的沉不住气,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说服二房的不要从伯爵府过继,那些赏赐放在那还能跑喽?” 老夫人已经无力说刘惠兰什么了,早晚堵上她那张嘴才好。 “老夫人别气,大房那个贯是贪财的,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先前郡夫人将赏赐全抬入二房私库,这段时间提都不提,奴婢瞧着……”顺泽姑姑神色迟疑。 老夫人面容沉静道: “我还不至于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她是不想把赏赐拿出来了,只是现在这事暂且不能提,以后再说吧。” 她眯起眸子,声音中带着威严, “这些日子她跟全家甩脸子,我都由着她了,就想着等她消气,一切都好了,可她居然还是那么想?看来老二家的是真要跟我对着干了。 想从伯爵府过继,那就从我老婆子的尸体上踏过去!我管不了她,有人能治得了她!去,派人去城北梅子巷送信去,让那个老祖宗来。” 顺泽姑姑微微一惊,“那位可不是好招架的。” 老夫人的眼中闪过精光,“非得是她才行……” …… 隔日。 谢锦姩坐在梳妆台前,后面慕容氏正帮她挽着发髻,慕容氏的语气有些失望, “伯爵府来信了,可不巧,你二舅母的外祖病重,她上个月就回去省亲了,暂时来不得咱家。” “而我刚刚丧夫,身上还带着孝,是不便回娘家的,免得带去晦气,现在只能等你舅母回来再说了。” 谢锦姩想起来了,二舅母的母家不在京城,她去复州省亲,一来一回是要花些日子。 过继这样的事情,最好是跟二舅母商量,然后再由二舅舅做主,不好跨过二舅母这一关的。 之所以一定得找二舅舅,因为二舅和母亲是一母同胞,而大舅和三舅都是嫡出,母亲和他们并不亲近。 “没事,那就等二舅母回来,复州不算远,应该快回来了。” 虽然母亲不说,但是谢锦姩知道她是心急的,只能以此安慰。 慕容氏从旁边梳妆匣里拿出一个簪子, “这珍珠玲珑八宝簪是陛下御赐之物里头的,精致又不太过显眼,衬得起我的姩姐儿。 御赐的首饰大多富贵奢华,娘好不容易找出几件不那么抢眼的,你还守着孝,先戴着这些,等孝期过去,娘定把你打扮得花枝招展。” 慕容氏拿着簪子在谢锦姩的头上比了又比,“真俊!” 谢锦姩:…… “母亲,我又不出门,戴这些物什还不够碍事的。” 谢锦姩看向旁边的首饰箱子,那里头放了满满当当的首饰,晃得人睁不开眼。 “谁说不出门?过几日我们就去龙吟寺给你父亲上香去,在寺里住个几日,省得在家里刘惠兰没完没了地来烦我。” 这时候,李妈妈疾步匆匆地跑进来,低声喊道: “郡夫人!那位老姑奶奶来了,正在善和堂坐着呢,大房的已经去了,老夫人叫您和两个姐儿一起去用膳。” “姑奶奶来了?” 谢锦姩脸色微变,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刚蹙起的眉头缓慢舒展,还能是因为什么,定是某人寻来的救兵。 家中就这一位姑奶奶,就是祖父的长姐——苗谢氏,苗谢氏为人强势、泼辣,最是要强。 从前谢家就是一个破落寒门,祖上把她说给一户富商,但是苗谢氏瞧不起商贾,转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城北奉议郎苗家的嫡子上门提亲。 奉议郎虽然是个文散官,但比起商贾强百倍不止。 苗谢氏自从进了苗家之后,御夫、管家、掌权,没几年就将整个苗家握在手心里,无一人不怯她。 她是个顶厉害的人物,不好招架。 而且,苗谢氏对慕容氏有恩情在,这就涉及一段往事了。 当年慕容氏怀着谢锦姩在园子里溜达的时候,一脚踩到污泥滑了脚,好在胎儿已经足月,恰好苗谢氏在,是她给慕容氏接生的。 就是因为有这层救命之恩,所以如果苗谢氏来劝的话,慕容氏和谢锦姩都是不好驳她的颜面的。 显然,慕容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眉头渐渐蹙起,不知该如何应对。 “对了,那位苗憧泰公子竟也跟着来了。”李妈妈神秘兮兮地补充道。 苗憧泰是苗谢氏的孙子,苗谢氏子嗣不丰,一生只得一个儿子,儿子又生下一儿一女。 继苗谢氏丧夫丧子后,她就守着这一对孙子孙女过日子。 苗谢氏对苗憧泰寄予众望,或许是她太强势,导致苗憧泰唯唯诺诺,性格老实沉闷,见了生人甚至不敢说话。 往年苗谢氏给他说亲,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都瞧不上他这窝囊样,因为苗谢氏眼光高,不肯往低了找,所以苗憧泰已经是二十有二的年纪,还没解决婚姻大事。 谢锦姩知道一件秘事,虽然苗憧泰还没娶妻,但是庶出的子女可不少,足有五个,别看他一声不吭,也不耽误他传宗接代。 是苗谢氏觉得正妻未入门就有庶出子女,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对外不说。 前世谢锦姩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谢锦姩抬手将珍珠玲珑八宝簪摘下来,这样的场面不适合打扮, “人都来了,咱们仔细应对就是,李妈妈,派人给谢流萤传话了没,咱们一同去。” 她的眸中渐渐泛起寒意, “我倒要看看,祖母请来的这尊菩萨到底管不管用?” 第一卷 第18章 老实本分苗憧泰,他来干什么? “衍哥儿,过会儿你要嘴甜一点,给你二婶倒个茶什么的,可不能瞎糊弄了。” 去善和堂的路上,刘惠兰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谢衍。 谢衍不情不愿地噘着嘴,厌烦道: “我才不想见那个坏女人,一见她回去总要挨训。” 谢衍长得敦实,一身是肉,谢锦姩曾经调侃过,他不该叫谢衍,该叫谢壮。 刘惠兰啧了一声,语气严肃了许多, “上回要不是你在灵堂上打盹,你父亲怎么会训你?虽然你二婶惹人厌,她也瞧不上你,但是咱们且忍这一时,装一装样子。 你要好好讨好你二婶,等她过继你去二房,你就飞黄腾达了知道吗?” 谢衍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见谢衍不搭理她,刘惠兰轻轻拽他一下,“跟你说话呢,听见没?今天必须听娘的话。” “你说过的,她讨厌我,那我更讨厌她,我才不想做她儿子!”谢衍扭过脸去。 闻言,刘惠兰着急了,“你这孩子,咋那么倔呢!?” 她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天天在谢衍面前骂慕容云湘了,虽然她说的是实话没错,但是几岁的孩子不会掩饰情绪,啥都写脸上了。 慕容云湘本就瞧不上衍哥儿,衍哥儿再不表现得好一点,那更没戏。 善和堂门口,两房的人正好一块到了。 刘惠兰笑得灿烂,“可巧,弟妹也来啦?” “大嫂。” 慕容氏硬逼自己弯了弯嘴角。 刘惠兰把谢衍往前推了一把,“衍哥儿,你刚才不还说想婶娘了吗,还不快叫人?” 刘惠兰拼命给谢衍使眼色。 谢衍往刘惠兰身后一躲,板着一张脸不说话,像是跟谁置气一样。 刘惠兰很尴尬,“……这孩子心里有,就是嘴笨。” 谢锦姩的眼神微暗,现在的谢衍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横牛犊子,缺乏教养,目中无人,以自我为中心。 你对他再好,他都觉得是应该的,但凡有一点对不起他,他立马翻脸不认人,不给你一点好脸色。 长大后的谢衍会伪装,可是现在的谢衍年纪小,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从前二房对他算是疼爱的,现在他却冲母亲甩脸子,这样的小白眼狼,怎么配进二房的门?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谢锦姩不用猜就知道是刘惠兰的缘故,刘惠兰这张嘴比泔水桶还臭,不知道在背后胡编乱造了二房多少坏话。 谢锦姩微微扯起嘴角,柔声道: “衍哥儿是个直爽性子,难道是又被夫子罚抄书了?这喜恶都摆在脸上,也是天真可爱得紧。” 听到谢锦姩的话,谢流萤的脸色微变,但一闪而逝。 刘惠兰没有听出谢锦姩话中的深意,耿直地否认,“没罚抄书,前个儿还被夫子夸奖了呢,说进步大!” 谢锦姩脸上的笑意未减,但眼底深处是冷漠的。 “……他…他就是上午睡了一阵儿,硬是被我叫起来,现在脑子还没醒呢。”刘惠兰找了个好借口。 谢流萤微微蹙起眉尖,迅速给刘惠兰使了个眼色,刘惠兰悻悻地住了嘴。 慕容氏带着谢锦姩和谢流萤进去了,刘惠兰无奈地狠狠瞪了一眼谢衍, 这小祖宗! “等见了你祖母和老姑奶奶,你再敢这个熊样,回去我就让你父亲打你一百手板,不信你试试!” 刘惠兰压着嗓子威胁,又气得推搡他几下,但是也没舍得用劲儿。 谢衍还是害怕老子爹的,但是他又不愿向刘惠兰服软,抬腿迅速跑进善和堂。 刘惠兰只能赶紧追过去。 …… 慕容氏母女三人进去的时候,苗谢氏正和老夫人说话呢,而苗憧泰在一侧的座位上坐着,双手合上夹在两腿之间,局促极了。 苗谢氏是个窄长脸高颧骨,嘴薄薄的,眼眶子也凹进去,但眼神尤其的毒辣精干,因为常年不苟言笑,她皱巴巴的脸皮往下耷拉着, 只是往那一坐,就散发着让人如坐针毡的淡淡压迫感。 苗谢氏一见慕容氏来了,便收了声,一双锐利的老眼很快将这母女三人从头到脚审个遍。 最后,她的视线在谢锦姩的身上游移了片刻,笑得恰到好处, “正说着呢,这不人就来了?侄媳妇儿,听说你操持葬礼累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慕容氏规规矩矩行礼,“给婆母、姑母请安,回姑母,我就是伤心病的,养了这一段时间,好许多了。” 谢锦姩和谢流萤也依次行礼问安。 苗憧泰的脸上全是凹凸不平的痘,他正偷偷盯着谢锦姩和谢流萤看呢,那眼神黏哒哒的,让人不适。 谢流萤微蹙了蹙眉,她刻意往谢锦姩的身后藏了半个身子,用谢锦姩的身体挡住苗憧泰,眼不见为净。 刘惠兰和谢衍也进来了,谢衍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请安问好。 刘惠兰从年轻的时候就怕这个姑母,因此更是不敢造次,十分恭敬。 “好了就成,不然咱们这做长辈的,总也是个心事。”苗谢氏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淡笑着点头,“大姐这话说到我的心坎里了,年纪大了,就喜欢家里小辈们都康乐的,只要他们哪个身上不痛快,我也跟着一宿宿地担心呐。” 慕容氏和谢锦姩交换眼神,没有说话。 苗谢氏扯了扯唇,“我今天是带着泰哥儿一块来的,他平时不爱出门,一听说要来舅爷家,非说也要来,真是个稀奇事儿!泰哥儿,快来见过你两个表妹。” “见过表……表妹,书里说得没错,若要俏一身孝,两个表妹都堪比月上仙子……” 苗憧泰费了半天劲才把话说完,还没说上两句话呢,脸已经通红了。这样的词儿,可见是早就在家里准备好的,来之前不知道暗地里练了多少遍。 苗憧泰刚一说完,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变幻,哪有这么夸人的? “你这孩子,浑说什么呢?” 苗谢氏不紧不慢地给他打圆场,“他少与人打交道,不善言辞,想夸人都不会夸,这是夸两个妹妹长得俊呢。” 苗憧泰点头附和,“是,哥哥嘴笨,就是想夸妹妹长得好看。” 谢锦姩的面色不变,但也不说话。 老夫人瞧着场子有些冷了,便说: “泰哥儿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大姐,现在人都齐了,咱们就开席吧?” 苗谢氏微昂着下巴,“开席!” 一群下人鱼贯而入,桌上的席面很快就摆上了。 第一卷 第19章 慕容氏被步步紧逼,无法招架 席面是热热闹闹的,大家亲昵且热络,时不时有两句话能引得众人笑出声。 在虚假的热闹氛围下,人人心怀鬼胎,每一张笑着的脸孔,都是心思各异的。 谢锦姩最不喜欢应付这样的场合,可是又不得不应付,而且还得笑着应付。 苗谢氏说到高兴处,又开始回忆往昔, “记得二侄媳妇儿当年怀姩姐儿的时候,失脚跌在地上,当时那羊水就淌了一地啊,可把我吓坏了! 我啊,当时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给她接生?亏得母女平安,否则啊,也不会有后来的萤姐儿喽!” “多亏有大姐了。” 老夫人在一旁附和。 慕容氏温婉一笑,“是啊,当年多亏有姑母在,姑母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谨记在心的。” 谢流萤静静地吃着东西,仿佛置身事外,她内心已经翻了无数白眼,这个该死不死的老妪,每回来谢家打秋风的时候,都要提及接生的往事。 偏慕容氏这个蠢货,每次都由着她予取予求,这些年替苗家又出钱又出力,办了多少事,数都数不清,什么天大的恩情十几年了都还不完? 要换成她,早就拿扫把将人赶出去,再敢说就用剪子绞烂她的嘴! 听到慕容氏的话,苗谢氏和老夫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对了,听说你想过继个男孩到二房,可有挑中的人选?老身也好帮你掌掌眼。” 苗谢氏也不拐弯抹角。 慕容氏一顿,回道:“只是有这个打算,还没挑呢,等挑出几个出色的,定让姑母掌眼瞧瞧。” 苗谢氏却不准她囫囵糊弄过去,“听说你有意娘家侄儿?” 她好像不是在跟侄媳妇儿说话,而是在审家中仆人,步步紧逼,压着人必须要回答。 老夫人在一旁默不作声,她的眼底基色是冷的,只等慕容氏如何作答。 饭桌上一时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看向慕容氏。 刘惠兰不禁心潮澎湃,原来这老祖宗是来替她做主、教训慕容氏的,真是好极了! 刘惠兰感到痛快,这个慕容云湘先前还耀武扬威地说要从伯爵府过继,气得人心口疼, 现在谢家的老祖宗都瞧不过去了,看她还敢狂妄? 慕容氏笑容有些僵硬,“看来姑母也知道了。” 苗谢氏端着架子,道: “当年我救你一命,可不是要你去别家过继儿子的,我们谢家的子弟多的是,你过继谁都行,就是不能从伯爵府过继,我绝不同意。 你如果还记我的恩,就听我一句劝,立刻打消了那荒唐念头,尽快从谢家男丁里选一个孩子,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 慕容氏不着痕迹地跟谢锦姩交换视线,良久才开口, “那姑母以为,我过继谁最合适呢?” 她把问题甩给苗谢氏。 苗谢氏被问得愣了一下,她不着痕迹地看了旁边的老夫人一眼, “自是你大哥家的衍哥儿最合适,自家有,何必去外头寻?瞧衍哥儿多机灵,日后承欢膝下,也是你的福气。” 老夫人若无其事地喝着鸡汤,仿佛苗谢氏说的话都与她无关一样。 一听这话,谢锦姩就知道,老夫人和苗谢氏定是商量好的。 “是是是。”刘惠兰在一旁附和。 慕容氏放下筷子,淡声道: “姑母讲的道理我都明白,其实,我想从娘家过继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苗谢氏眉头一皱,不解道: “侄媳妇这是何出此言?” 老夫人也是一脸的疑惑,明明是她一意孤行,怎么就不得已而为之了? 只见慕容氏轻叹一声,说: “我的两个姐儿都快到出嫁的年纪了,若过继来的弟弟不争气,日后她们在婆家如何能挺起腰板来? 所以我想,一定要过继一个争气的,聪慧好学又人品贵重的,不然怎么能撑起谢家门楣?姑母,您说是不是?” “是这个理没错,可谢家也有出色的孩子。”苗谢氏道。 慕容氏又叹了口气,老夫人一见她叹气,眉头又紧了些,好像她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你又叹什么气,有话便说,今日必须要给个说法出来。”老夫人催道。 慕容氏看向老夫人,又看了眼谢衍,欲言又止道: “如果婆母同意我能从谢家其他子弟里选,我就不从娘家过继了,比如二伯爷家的,还有其他谢家族人,上回葬礼的时候,我瞧着有几个还不错。” 她这话说得委婉,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她瞧不上谢衍。 老夫人的脸色黑了下来,“顺泽,带衍哥儿出去。” 衍哥儿到底是她的小孙子,她疼如心肝,这孩子被二房嫌弃本就够可怜的了,哪能当面听这些话? 刘惠兰的脸色难堪,几番张嘴想说什么,立时就被老夫人的眼神警告,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顺泽姑姑牵着谢衍出去了,谢衍出去的时候,回眸看了一眼慕容氏,那眼神闪烁着怨恨的光,如同一头记仇的小狼崽子。 谢锦姩将一切尽收眼底,前世过继谢衍十分顺利,几个大人三两句就确定了此事,谢衍以为是二房强行要过继他,在心里记恨了许久。 今生二房不愿意过继他,让他在父母身边团圆,可他为什么依旧记恨?过继他,他觉得受逼迫,不过继他,他又觉得你瞧不起他,真难伺候。 慕容氏像是浑然不觉老夫人已经动气了,对苗谢氏说, “姑母您觉得呢?我瞧着三堂弟家的星哥儿不错,那些不也是您的侄孙吗?” 苗谢氏的神色变幻,慕容氏说得对,她从谢家过继哪个无所谓,反正都是她的侄孙, 但是她事先跟老夫人有过约定,必须让慕容氏过继衍哥儿, “何必舍近求远,老身还是那句话,你若还记我对你的恩情,就从过继衍哥儿,不必再扯其他,给个准话吧!” 慕容氏感到无奈, “我一向敬重姑母,姑母又何必非得逼迫于我?” 谢锦姩眼眸微动,觉察出不对劲,苗谢氏到底为什么会帮着祖母一块向母亲施压? 除非…… 谢锦姩抬眸看向苗憧泰,又很快收回视线,仔细一想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在谢锦姩平静的面庞下,熊熊怒火如燎原般地烧了起来,祖母为了达成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苗谢氏被撅了回去,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尖锐道: “你这个不恭敬的,我几时逼你了?从大房过继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现在是了不得了,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当长辈的苦口婆心地劝你,你非但不感恩,还闹起性儿了?当年若不是我救你,你哪有在这跟我顶嘴的功夫?” 苗谢氏阴阳怪气着,吊着眉梢一脸的刻薄相。 老夫人把筷子一撂,冷声道: “云湘,你就这般瞧不上衍哥儿,连你姑母的话都不听了?” 刘惠兰恨恨地看了眼慕容氏,心里怨怼不已。 啪嗒! 谢锦姩用力把筷子一放,好一桌鸿门宴啊,这是逼迫母亲当场就要过继谢衍? 第一卷 第20章 谢锦姩开始发疯! 慕容氏骤然被斥责,并没有伤心,反而眼底闪过疑惑之色,她和谢锦姩对视一眼,不对劲,她们都察觉出祖母有些不对劲。 她从头到尾都没提及胜哥儿! 先前祖母还有些松口,有意想让二房过继胜哥儿,今日却绝口不提了,看来她定是向大伯提过,但是大伯不同意。 谢锦姩还不知道那个老窝囊废吗?最会躲在女人背后算计,他肯定又跟祖母说了什么。 祖母宠溺大伯,所以今日她联合姑奶奶,一块逼母亲当场立下承诺,非得过继谢衍不可。 谢锦姩的眼神森寒,祖母明明知道本来就该让谢胜回来,可是她依旧选择听大伯的,她哪在乎过谢胜的死活?哪真正在乎过二房? 她口口声声亏欠谢胜,却没有一点行动,嘴上的亏欠算什么亏欠?这么多年了,祖母怎么可能不知道刘惠兰是如何对谢胜的? 她依旧选择视而不见。 饶是她满嘴的托词,也掩饰不了她道貌岸然、虚伪无情的本质! 桌下,谢锦姩握紧了帕子,是她高看这老太婆的良心了,她哪有什么良心,只有一颗臭得淌水的黑心。 她还非得把谢胜过继来二房不可! …… 谢流萤两耳不闻其他事,只顾吃自己的,即使见慕容氏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受气,她也只当没听见,不在乎。 谢锦姩那双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语气平静道: “刚才听姑奶奶说起往事,锦姩深受触动,祖母一向教导我们要知恩图报,我们现在能住这么大的宅子、过这样富贵的日子,全是当年姑奶奶的恩情,决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混账事。 我母亲也总是说,一定要有颗感恩的心,苗家的事就是咱们谢家的事,即使自家再难,也要把苗家的事办妥了,所以母亲回回第一个冲锋在前,最是当仁不让的。 父亲生前还有过担忧呢,说母亲这般热情,会不会过了火,让人觉得冒犯就不好了,说什么姑奶奶肯定不会,但是苗家人到底姓苗, 我母亲还说父亲多虑了,姑奶奶家里哪个不是好相处的?表叔和表婶生前都通情达理着呢。” 谢锦姩的脸上始终是笑盈盈的,而老夫人和苗谢氏的脸色都变了脸色。 她的这段话可谓是足够的阴阳怪气,猛地一听都是好话,细品之下没一句好话,有一个算一个全骂进去了。 虽说谢隆是谢家考出来的文曲星,但是在这偌大的京城,一块板砖下去能砸倒好几个榜上有名的, 若没有岳丈家的鼎力扶持,谢隆不会这般年纪就官拜四品,换句话说,谢家能有今日的荣耀富贵,是仰仗伯爵府的照拂,多亏了慕容氏。 而老夫人之所以能养尊处优这么些年,不也是仰仗二房的福气吗?这大宅子可是慕容氏用嫁妆置办的。 谢锦姩这是暗骂老夫人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账呢,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儿媳妇,虽然骂得隐晦,但是老夫人这人精还能听不出来? 至于苗谢氏,她嘴唇下弯,显出恼怒之色。 这个姩姐儿年纪不大,嘴皮子倒利索,先是说她挟恩图报,又说她多管闲事! 苗家人姓苗,谢家人姓谢,本就是两家人,她却插言别家的事,可不就是多管闲事吗? 这小丫头片子,是在拿话点她呢! 谢流萤侧目瞥了一眼谢锦姩,眼神晦暗了几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锦姩拿起勺子,慢慢搅着汤盅里的乌鸡汤,似乎没察觉到自己说的话造成了多大反应。 而且,表叔那窝囊废也就罢了,谁不知道表婶可是个连吃带拿的贪货? 当年她生二姑娘的时候,扬言要求伯爵府必须给她办一场气派的满月宴,还宣扬得人尽皆知。 伯爵府只送了一份重礼,从此不和苗家来往了。 苗家闹了个没脸,知道自己玩砸了,自那以后,有事只找慕容氏,再也不敢叨扰伯爵府。 她跟‘通情达理’这四个字有个毛的关系? 谢锦姩全是信口胡诌的。 “姩姐儿这般小小年纪,口齿真是了得,以后嫁了人,岂不是得在婆家称王称霸?”苗谢氏皮笑肉不笑道。 谢锦姩丝毫不带怯她的,直盯着她的眼睛说: “姑奶奶您可别夸我,我最是笨嘴拙舌了,可不敢失了教养,您当年谈婚论嫁时候的奇事,小辈们都当神话听呢!” 闻言,苗谢氏的瞳孔骤然收缩,真是好大的胆子! 世家女子均要谨言慎行,遵守女则女训、相夫教子,把教养规矩刻在骨子里。 像这种已经有婚约,还敢私相授受、另找婆家的女子,是轻薄无行的,更是水性杨花的,最为世人所不齿。 这样的龌龊事,如果成了也就罢了,如果没成,全族女子的名誉都要被她拖累。 苗谢氏确实成功高嫁,但传出去终究不好听,因此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提及。 谢锦姩胆子大,是头一个。 于谢锦姩而言,苗谢氏是接生了她,她也记这份恩情。 有恩就报,本属应该。 可是苗谢氏长了个饕鬄巨胃,怎么都满足不了,今日百两,明日千两,从男丁差事到女眷婚嫁,她就只管找母亲提出要求,全然不管那事情有多难办。 这么多年了,她还想要二房怎么报恩? 难道要谢锦姩以命偿还吗? 如果苗谢氏能收敛些,谢锦姩会给她脸面,也会好好待她,可她竟敢站在大房那边,插手过继一事,还敢随意凌辱母亲…… 谢锦姩决不允许! 苗谢氏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只有她骂别人的份,还没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过,她可忍不下这口气! 苗谢氏刚要厉声怒斥,眼尾瞟到自家孙子直盯着谢锦姩看,耳尖憋得通红。 她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泰哥儿老实懦弱,有个泼一点的媳妇儿也不是一件坏事。 夫妻之间应遵循互补之道,泰哥儿只有娶个性子强势些的,才能镇得住后院那些妾室和庶子女。 想到这,苗谢氏的眼神晦暗了许多,等娶回去再好好调教! 老夫人面色不愉,“姩姐儿,不许没规矩,长辈正说着话呢,岂是你能插嘴的?” 第一卷 第21章 逮一个骂一个 谢锦姩抬起冰冷的眸子,也不放过她, “若说规矩,我母亲是当今陛下亲封的正三品忠毅郡夫人,锦姩孤陋寡闻,不知见了郡夫人是不是要行礼?” 她的话里似乎夹杂着冰碴。 刚才这两个老祖宗可是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心安理得地受了慕容氏的礼。 老夫人一惊,心中掀起波浪,这个姩姐儿是失心疯了不成,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再者,哪有婆婆给儿媳行礼的,真是倒反天罡! 慕容氏假模假样地训斥谢锦姩,“姩姐儿,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规矩...... “我…这里面可是有我的功劳的,你…你得分我点钱吧?”傻狐狸有些不舍,把那六百万神币藏着掖着。 “唔!讨厌!”显然没有防备罗宇偷袭的蒂娜顺势便滑到了罗宇的iog膛,将头深深的埋在里面。 “哟,宇智波辰言大人,我是蛤蟆吉。”那只蛤蟆自我介绍着说道。 黑炎一出现,卡普等人的瞳孔微微一缩。没有犹豫,众人几乎同时出手,攻向宫飞羽。 索的话让在场的诸人对索和沃士狼的关系起了疑惑。听索对沃士狼的称呼,似乎是上下属的关系。 王威听到,急忙的拉了拉王武的衣服,示意他别说话,王武仿佛没看见一样,眼睛直直的盯着李愔。 如今自己走投无路,不若就自曝真气丹田来同归于尽吧,这样还能铲除面前的几个祸害。 李愔见药王干脆的就答应了,欣喜道,“多谢前辈,那事不宜迟,要不现在就出发去长安城。”药王点了点头,众人便一同飞往长安大明宫。 可以说,刀工是一名厨师从入门到出师这一整个过程中,需要训练时间最长的一项基本功。 “那你说,这家伙叫什么?”王乐水戏谑的看着她,这逗狗还逗上瘾了。 偏生唐稣脾气好到爆炸,不但一点不生气,还要求立即开始,连休息的时间都不要。 梨山步美身为农村人也不免于此,她松开楚来宝的手,轻声说道:“咱们出去说!”说完先离开了座位。 早些前便从陆哼口中得知,薛半川篡了韩虎踞后,杨龙停大发雷霆,发誓要替亡兄报仇。只不过,这件事发生已经很久,这大半年来杨龙停怎么一直没什么动静。 村民们没什么反应,事实上他们也想这么骂,只是没有立场罢了。 赵谌的目光落到一直安静的余珣身上,神色终于有了一点点变化。 其余的人看到这个阵仗,也都安静了下来,深情严肃,有些人,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总之都在期待。 盛卿卿点了点头,正想着找什么借口,让他们二人出去,不要添乱。她有一些与常人不一样的习惯,就是下厨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场,那会让她觉得不顺手。 队伍继续向前,肖竹却沉默下来,他终于理解鱼龙卫是怎样一支队伍,他们有时候是刀,有时候是盾,但不是人,因而没有感情。 一句又一句的话语,句句都是发自肺腑,听的人触动了泪腺。细腻的语气温柔了岁月,触动了心弦。凉辰月只管点头答应,句句都记在了心里。 墨冰和慕云都感觉到了,事情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就是不知道少主想往哪块地方继续查。 不过就在陈昊点开第一公子的头像,准备转账的时候,陈昊却迟疑了。 在本能的驱使之下,叶青化指如剑,一指刺出,剑指相碰,一道半分阴阳的残月从叶青指尖击出,瞬间破碎了西门剑凌厉的剑气,并击伤了他。 又是满堂寂静,接着各家首领便就是想疯了一样。上前看着那些丝绸图纸和竹简介绍,一个个眼睛放光一脸震惊。 南瑜听着医生愤怒的呵斥,脑中不断盘旋的念头,只有一句,怎么会有如此心狠的人? 墨以深凝着她:“言优,我摊开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堪,而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希望你好好爱护自己。”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我涣散的目光渐渐收拢,凝回焦聚,静默地与他对视,霍继都手指收紧一分搂住我,二话不说的把我往车子里塞。 “安然,你想清楚了吗?”申屠浩龙看到安然的样子,慢慢的问道。 一夜无话,夜晚悄然离去,月亮慢慢的落下,太阳再次升起,朝气的阳光照入房间之中,刺眼的阳光,把沉睡的冯木唤醒。 而宁凡只要加入他们朱家之后,他朱立有的是办法报复控制宁凡。 特别是那俊美无比的美少年六条真熊更是比吓得面无血色身体瑟瑟发抖。若是岳重力挽狂澜,救了洛青青,那么他这个叛徒只怕会被暴怒的洛青青撕成粉碎。 “没错,如果狐兄再不将事情相告的话,妃暄可是要大大的生气了!”以为自己镇住了某狐,师妃暄再一次强调了自己要生气的事情,并加重了说话语气。 “江山,别杀我行不行?”里根此时兵败,却没有更多的反应了,只是不咸不淡的问了江山一句。 陈圆殊没有继续竞拍,这是一个无底洞,再耗下去只有被那个胖子耗死的下场。 “辛评先生的队伍里,怎么会有徐州的丹阳兵?”简雍大惊问道。 不一会儿,施伟过来叫操鹏海到县长乔东平的办公室去,操鹏海笑着站了起来,伸手跟郑为民握了握,这才大步迈乔东平的办公室走去。 即使手下士兵表现出如此坚忍毅力,被私下称作阎王虎的新连长脸上还是瞧不出丝毫赞赏。 “是。从东莱走海路道幽州不仅路途短,也可减少军粮的损耗。”郭嘉颔首作答道。 陈军国说不定还巴不得两个对手,站出来力保龙九,到时只要陈军国稍稍活动一下,秦守国和肖明月立即下课都有可能,人在官场就得按规则办事,该用明规则就用明规则,该用潜规则就用潜规则。 “那你最好自己跟店主说清楚。”胖子还是那副一棍子下去打不出几个屁的温顺德行。 汪怡阻止不了她,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她这妹妹,平日里是个聪明性子,偏生一遇到谢抒显的事儿,就失了理性。 在发现精神力受到了粉红色光芒的侵染之后,萧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神秘石片,所以他做了一个让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懊悔的决定,把精神力从洛颜的意识海之中撤了回来。 第一卷 第22章 老夫人气晕,慕容氏拒请太医 “姩姐儿,你说!” 老夫人也看明白了,这母女两个里头是谢锦姩做主。 “祖母,这牛皮官司翻来覆去地嚼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母亲早就说了,不想过继草包,您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 谢锦姩也快没耐心了,她一直在暗示不要草包谢衍,她想要谢胜啊,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烦人。 “祖母也别怪孙女说话难听,实话告诉您,前几日和伯爵府通信,外祖父在信上劝母亲务必谨慎选择继子,二房继承人的这个位置非同小可。他的肩上有撑起谢家门楣的重...... 信封是素净的淡色,天青、水蓝、云白,典雅而余韵深长。她还以为景贤会直接用白纸,没有想到却是花了心思的。 秦皇的圣旨中,还有一条便是泓王妃能自由决定可否入宫。李喵喵之前没注意,还是被夜司泓提醒,才知道王妃需要按时入宫请安的。 第二天七点,我还没睡醒,周毅便带着一人来到了鱼哥家中,鱼哥、李南跟我都在呼呼大睡,张雀刚买完早餐回来。 只留瑞贝卡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而罗亦涵已经跟着安云松的脚步追了出去。 “什么?风雪夜归人战队的?”刺头听了,差点被自己一口饮料给呛到。 好在她有着强大的心理素质,这样的迷茫,于她而言只是短暂的十分钟。不管现实世界如何,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完成任务。 吴淑芳走去卫生间给我洗衣服。她摞起袖子,将塑料桶洗干净,然后往塑料桶里放水。她先往塑料桶里加了一些洗衣粉,接着用手在水里搅了搅,再把我堆在卫生间门口的衣服放进塑料桶。做这些事她几乎是一气呵成。 这样一想沈默默的心里有安定了不少,正当她要入睡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很不客气的砸门声。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大的力量,门将维杜卡双掌刚一触球便向后退去,两条手臂瞬间一片酥麻,失去了知觉,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反正是难受之极。就象、就象撞上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 看着一个个网筒入水,鱼贩子们找到章守志,声称年前包销这些梭子蟹。可章守志回绝了,奇货可居谁人不知,在『春』节前几天,这些海货都是抢手货。 若是不然,凭借一个九州,恐怕没有一万人能登顶而上,那条路是极其困难的,通过天梯的考验,证明他们有成圣的潜力,去道界给人家做苦力倒是不错了。 “你就是那些帮会一直在找的狙击疯子?”长毛男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名带队的手下听到金伟波的交代,就点了点头,回答道:“金检察长!我明白了。”说着就对一旁的同事吩咐一番,向着别墅走去。 顿时跑在最前面的强盗立马停了下来而后面的强盗根本就来不及刹住脚步立即撞在了一起滚着一团。 因为今天的防守任务太过于艰巨,所以他本场比赛冲过中圈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也正是因为次数过少,ac米兰队理所当然的把他忘记了,右路简直成了ac米兰队的盲区。 “没什么可是。你要是不早点行动说不定就晚了。”妮娜不由分说的说道。 那一刻,天芷没去想今后的问题。或者说,她一切都考虑到了,却仍然用这近乎赌博的方式,压上李珣还有她自己的性命,迸发出那一击。 王平这才抬头扫视会议室,他参加年会的整个过程都是同步单向直播的,所有基地内首脑人物全都看到了全过程,现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长毛男身上。 來到大殿。夏雨诗果然收敛了许多。身子也不再扭的那么妖媚。卓天看去。顿时也是感到一股上位者的气味。这气质比之林倾月还要严重。林倾月的更多是威慑。而她的却是那种举手投足间的韵味。 他每吞噬一名魔族便变化一次模样,导致从未有人找到他,使得他就像是暗夜里的死神,不断的在收割着这些他看中的目标。 老鸨还没有说完,慕惊鸿就已经起身,长腿一迈就跨出了楼台,往大厅走去。 是不是的问一问不就得了,韦萱轻轻敲了两下门,一推门就把脑袋探了进去。 而且还算不得上嫖妓,进去前前后后只是喝了几杯茶,看看风景,其他屁事没做过。 “跟我去一个地方。”血杀没有回答刘爽的问题,在转身的一刻,他说道,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如同悠悠的鬼泣一般。 借着杜良人的事情旧事重提,为的就是让云瑶替自己获罪而死,让她身边没有人帮衬,又用云瑶的尸体做威胁,让她不得不答应这个计划。 首先提前感受天劫,对于自己渡劫会有着很大好处,再就是天劫也是天道的一部分,感受天劫就是感受天道,对于自己日后的武道之路,有着诸多的好处。 吴刚冷喝一声,单手一挥,一柄碧绿长剑便是出现在他手上,那剑锋直指卓天身后的罗飞。 慕梨潇已经救过她一次了,之后的路都要由她自己起来走才可以。 刘太守见状,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惊恐的看着慕容倾苒:“大侠饶命,你要什么,金银珠宝什么我都可以给,应有尽有,只要不杀我”。 白描握住了火把立即走了过来,地道是比较长的,在中间的位置,果真是看到了嫣贵妃。 “可是皇上,妍妃恐怕已经休息了吧?”宋安有些不解,皇上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想到要去翠微宫。 将吾几人也迅速的步入帅帐当中,这是一出早已经安排还得大戏。当然,鬼先生和虎魄这两个门面上的人物,却是不可或缺的。 但艾瑞克看着疾速砸来的锤子却并没有动,眼见着这沉重的一击就要砸到他的脑袋上,观战的众人都不由得为自己的新国王捏了一把汗。 第一卷 第23章 谢锦姩再骂大伯,面软嘴毒第一人 慕容氏没有说话,伯爵府和甄家有些交情,往日仰仗着她的面子,宫里的太医才会来给老夫人诊脉。 太医的诊金昂贵,慕容氏回回都要打点不少,更别提用的那些好药材的花销了。 锦姩说得对,她得让谢家知道得罪她的代价,往日她就是脾性太好,小人畏威不畏德。 见慕容氏没反应,顺泽姑姑心里着急,“郡夫人……” 谢锦姩轻描淡写道: “太医要照顾宫里的贵人,哪能抽得开身?先前没有太医的时候,家里都是请的哪位大夫,去请吧。” 顺泽姑姑不...... 话音落下,场内形势急转直下,只见徐无双骤然气势暴涨,手中两柄重剑生出剑芒,将两柄长剑直接斩断,使原本紧密圆满的剑阵便呈现出一瞬间的凝滞。 关东的这场大雨范围之广超乎想象,基本上涵盖了整个关东平原与所属的大部分海洋,自然也包括了开着飞艇努力向着红莲岛前进的三成。 垂直升降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习惯的高深技巧,起码三成现在就很想死!为什么不能好好降落,非要从天而降!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都觉得从天而降的b格会高一些?招式能够厉害一些? 不是强,而是强的离谱!人际关系、社‘交’网络、公关策划、项目运筹无所不通,可谓是全能型人才。 “博士,我已经成功拿到水滴徽章了!现在正在紫苑镇。”警报解除的三成开始日常汇报,为了拿到幽灵球做起了铺垫。 “算了,你开心就好。”无奈的宋杰按下了建造器的按钮,等待着自己新的舰娘。 所以,李花儿就托了岳家人,闲时帮忙照应一二,她则经常去送些东西。 那是一个玉做的簪子,只见那簪子通体碧玉,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彩蝶,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还有一个莲花子似的吊坠,端得是飘雅出尘。 广场后的霍夫堡宫前,一队队精锐的法兰西士兵正默默的守卫者,为这座久无人居的宫殿带领了一些些肃杀之气。 这天时静杰带着他的几个狗友,带来了一大车礼物,说是给高方平提前拜年。 想到这里,关羲摸了摸鼻子,面色好似坦然的说道:“李老板说的,我自然是信的。 在做好决定之后,叶笑却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在村子里继续休息,毕竟李梦婵干了这么多的活,她已经累了。 舒望兴奋不已,心情有些焦灼,立刻将准备事宜告诉了刘静,让她下去准备。 紧接着,右手的2阶星魂能量开始震荡,趁着脱离了尸兵一段距离后,关羲直接开启星魂能量强化。 一时间,众人对着那老妪上下打量不停,却也因为看不到那黑袍人的面容,暗自失望,同时心念急转,猜测这黑袍人的真实身份。 初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反正莫名的暴脾气就上来了,完全没忍住。 “走吧!这会我要去巡视军营了,边走边说吧!”向令说着便撩开医疗军账的门帘。赵霆先走出了营帐,向令与赵霆并行。 “肯定不止这么简单,继续说。”周叶抬起叶尖,搭在了魔帝之子的脑壳顶上。 在教学楼的左侧大门,会看见陆陆续续地走出一些学生,三三两两地手挽着手,向东北方向走去。 箭矢再多,在空中待着的时间也不过几秒钟,除非插在人身上,才会一直被注意到。当它们掉在地上的时候,就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聊吧,聊累了就睡。”黑暗中,我模模糊糊能看到曲惠身体的轮廓。突然,我觉得浑身发热,产生了想抱抱曲惠的冲动。 搜查了半天,汪家庄中早就没有了汪家父子的踪迹,李神仆这才相信,渎神者已经跑掉了。派出去的另一队人马终于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最早侮辱光明神的渎神者。 如若明走到加里落扣身前,突然伸出一只白皙动人的手掌,几根玉指在空中微微晃动,她那只完美的手立刻化出许多的纤纤指影,亚东与乐欢几人发现如若明的动作,纷纷安静了下来,十分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 “苗丝雪,我以为你不管采取什么行动时,都会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谁想到你会擅自作主呢。”我对苗丝雪翻了一个白眼。 表妹看着菜谱标价贵得要死,要求换一家,陈星海知道姑妈家穷日子熬了好多年,李娜节衣缩食属穷人家现象。 此时见亚东对自己如此不重视,杨若男再看到他身上笼罩着一身的富装把他整个气质衬托的高贵无比,已经完全看不出丝毫低贱平民的影子,她心中对他的怨恨更甚。 “完了~~。”李大人这时坐在地上正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他后悔的想到:为什么我这么容易受别人的挑逗,为什么我非要跟天使大人闹翻呢?完了,现在一切都完了,天使大人一定不会饶了我。唉~!我该怎么办? 林东阳精神状态还不错,脸上并没有什么疲惫之意,今天虽然上午爬山,下午游湖,走了不少路,但是这种程度的运动对于他而言几乎算不了什么。 此刻,林东阳倒不是是白元凯人变了,而是白元凯对孙筱悦的太对的变化,之前他倒也见过不少次白元凯与孙筱悦两人,两人可是保持不少距离,而现在白元凯已经开始公开秀恩爱了,这种变化说句实话,他很有几分意外。 北冥子齐也是要去仙界发展的,若是在人界找了美娇娘,到时候要怎么办? 我推门而入,王妍抱着膝盖还在那里发愣,夏岚和张喜儿在一旁安慰着,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黯然。 紧接着,第二轮第二组pk学员登上了中央舞台,对战学员是二号学员与三号学员,两人都是实力十分强劲对手。 虚空间,一声娇喝响起,转过身子的路青霜,左手指尖处,一族族紫色烈焰,散发出极度炽热的高温,急速弹射而出。 第一卷 第24章 骂爽了,去龙吟寺玩去不? “去烧几桶热水来,今日见了脏东西,我得沐浴去去晦气。” 谢流萤满脸的嫌弃,想起那张蟾蜍脸就恶心。 “是,二姑娘。” 冬枣这就去叫人备水了。 …… 蔷薇庭。 谢锦姩姗姗来迟,她到的时候,慕容氏已经叫人备好了几个菜,就等谢锦姩来呢。 “怎么这么久才来?刚才你也没吃几口,快坐下,别饿伤了胃。”慕容氏道。 谢锦姩坐了下来,夹起一颗清炒虾仁填进嘴里,菜还热乎着,应该是刚端上桌。 “我刚刚和大伯说完话之后,就去寻外头姑奶奶了,...... “尼尔影歌!给我出来,出来!你又有新任务了!”随着伊利扎特的声音在生命古树中激荡,脸色有点苍白的影魔刺客缓缓的从半空中浮现出来,倒挂着看着自己的主人。 “这就是三叔你之前说没来过的原因?”张萌想到了赵三之前的隐瞒。 “狂热,极度的狂热。”张萌想了一下,觉得似乎只有这个词汇才能够描绘眼前这三人眼神中的那种十分亢奋的状态。 谋夺东郊城,附近的大一点的势力,哪个不想样谋夺东郊城,可是,又有哪个干现在就动手谋夺东郊城呢? 海葵本来就身体虚弱,满身的伤,现在脸色很不好,听到徐若飞像自言自语一样说这些,根本就不考虑她的感受,要不是急着去见幸芮萌,她会拉开车门跳下去。 不过,对于刘一来说,不管能不能攻陷三大城池,只要六大城池攻打了三大城池,那么,就替刘一解围了。 因为没有人愿意到那救援的部队编成冰雕死在这里,而且还是在他们头顶不远的地方。 枣枣没否认。要她自己教不好,真会让玉熙帮忙教的。要玉熙不同意,她肯定就会求柳儿教了。 欣悦,欣愉自是能感受到婶婶的情意,越发亲近起她来。一时间,蒋府两房和睦相处。 在城中逛了一会儿,买了些零零碎碎的矿石,百合又去拍卖行逛了一圈,将拍卖行中全部的矿石买了下来,包里的钱花去了大半之后,她这才匆匆回到了自己店中。 权少倾本来是想继续冷下去的,可是她的模样实在太让人心疼了,他hold不住。 今天,郑佳人心情很不好,因为仔细想想,自己也不是没有过错,自己做事,从未考虑过姐姐的感受。 那时候的锦年才十岁,她可不认为,权少倾变态的对十岁的孩子有感觉。 无名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尸体和卷轴她都要,并且还绝不能给李大仙,而她这样一来,不但自己没了东西,还让她认为不能得到这两样东西的人,独自得到了东西,可以说是输的很彻底,几乎是一败涂地。 司空冷颜戏谑道,倒不是戏谑,而是她终于有机会恶心一下叶凌风了,她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荒唐,你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我妈终于开口了,不过他这一开口我就完全不敢说话了。 反正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没要权少倾什么,唯一一次的“一千万”那也原封不动的会还给他。 这一点叶凌风相信,虽然大家都知道中州有个金海帮,但却很少听说这个帮派作乱。 虽然陈明月是下午试,但是孟萌还是把她带上,希望她能够看看,积累一点经验。 这是一整条生产线,有这玩意儿咱们八路军压根不用在黄崖洞藏着。 雅妃拿到古风亲手给她戴上的纳戒,欢喜的不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们的政委和副团长都是老兵了,他们会解决这些问题,你们要把三个团的建设情况详实地给我们做个汇报,这件事很重要。”老师长吩咐。 徐行刚到市中心工作的时候也去吃过,虽然也挺好吃的,但那价格实在吃不消。 “师父当年就是看穿了你,这才不愿收你,好,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这是最后一招了,烈云豪说道。 “我们的飞机恐怕只能解决来自海上的空中压力。”大队长挥手。 “当!”无双剑破开所有虚妄,缭绕着五色剑芒,与戮仙戟重重对撼在一起。 这时候,联盟一方已经落入了危局,主要还是因为之后九名伪道天魔的加入。 火耀警惕的看着火山石焰,然后一步步向后退却,打算及时逃之夭夭。 美军观察员一听说要使用直升机进攻,吓得连水都不喝了直接跳起来要求去前线。 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夹着仇恨凌厉的朝他挥过来。但是,洛琪还是低估了楚天佑的身手,匕首还没有贴近他,就被他劈手夺下。 “而且如果不杀掉他的真身的话,他是不会死的!”川朗普补充道。 做手工的活无论别人怎么教,她都是劳役最慢的一个,天天拖大家后腿,天天被人骂,甚至还围起来欧打她。 面对三十个半步神灵级别强者的围攻,擎苍居然率先发难,将其中的十三个半步神灵,给毁灭了肉身。 楚天佑,浅灰色意大利高级定制西装穿在他身上无比的妥帖,修长挺拔的身材,西装里面一抹亮色的领带令他冷俊逼人的气质中又多了几分贵气优雅。 李心瑶哭得惨兮兮的,她知道与其等夏紫轩来问,不如她自己先交待。 如果不是念着她现在身体虚弱,他真想不管不顾的把她从床上直接拎走。 当然了,就跟李有钱刚才说的那样,做生意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只是他的预期价格。 上官爱映着烛火看着她,心中一顿,身上的九凤袍在烛火下耀眼夺目。 他表情木讷盯着斯雅,居然没听见。于是我理解错了,以为他是有话和我说,我就偷偷对斯雅使眼色。 “呦,拽哥,你好有洞察力呀!会长的心思你都给摸得这么透了?那你何不自己来猜猜呢?”正正坐在柳戮对面的闻人紫夙,巧笑嫣然的插口道。 盘腿而坐,易风就地调息起来。他刚才调动了大量的元气,除非找个风水宝地修养三月,不然的话自己调息少说一年方能养回元气。 华玉夜‘血条’显示九百八十六点,朱光轶‘血条’显示七百八十七点。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穿过了几道通道和两个墓室之后徐驰抵达了先前有六个通道连接六道门的地方。 按照赵井泉的设计,只要有三具这玩意儿,就可以覆盖整个正院前庭,无论敌人想要从哪个角度突破,那都难以避免的要触发禁制,到时候就要看这帮家伙的狗屎运气好不好了。 第一卷 第25章 装晕老夫人伤心,大伯终于松了口风 “行了,把什么脉,送大夫出府吧。” 老夫人躺在床上面如土色,她压根就没晕,碍于情势才不得不假装晕倒。 “老二媳妇一直没来吗?也没差个人来问问?”她还没死心。 顺泽姑姑几番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老夫人的表情略有些扭曲, “不忠不孝的东西!”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满腔的怒意几乎要喷涌而出,可更多的是茫然的恐慌。 慕容云湘怎么会这么对她? 这个二儿媳妇跟她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一次,一向最听她的话,今天本该是颇有把握的事情,怎...... 上千精锐的围困,断没有可以逃脱的路径,哪怕你有三头六臂,也无可能在这种强力的围剿之下支撑半刻!败亡,就在眼前? 一众跟仲丑亲近的将领自然以仲丑马首是瞻,再加上此刻杀得性起,热血当头,不由分说跟着仲丑一起冲进了山谷。 时下晴空万里的,沈心怡靠在顾祎的身边欣赏着军区里的景物,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东西,无非是房子和大树,训练的器械和人,偶尔的一行队伍经过,几辆车子路过。 “吴叔为何来到这里?又为何会离奇死在这?”胡顺唐又一次问盐爷。 红月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自作主张得睡了别人的床。还好另外的一间房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基于这一点,胡顺唐不得不怀疑夜叉王与那个判官之间有某种特殊的联系,如果没有,他怎么能够知道一直隐藏自己行踪的夜叉王现在的模样?从而装扮成他的模样,前往物流公司将康永志残酷杀害。 明龙帝国其他军队也出来进攻,但是他们刚刚打完本想休息,没想到又要出城迎战,早就没有了气势,被云裂调集过来的大军打得节节败退。 “所以,你才是大胆,跪下”苏瑾突然提高声音,眼神犀利的望着夏擎宇,夏擎宇没料到苏瑾会突然提高声音,一个脚软,险些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怎么会有军人在这里?是古科学部的人吗?”胡顺唐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总监会安排她做一些更能表现自己的工作,会把非凡旗下的一些艺人撰稿交给她管理,是管理,而不是撰写,这个可是大有不同的,也就是说以后她会更上一层楼了。 挂尸树上露出一道巨大的虚影,与挂尸树等高,白面黑身,眼睛上是两处让人望而生畏的空洞。 听着他冷静的分析和有条不紊的安排,axis部落的武装人员们感觉心里有了底,他们不再恐慌了,立马按照他说的去做。 镇长一番唾沫,终于将价格压制到了三十枚金叶子,同时还搭上了五枚往年留下的内力果。 这里是南北船只往来的重要中转站,岛屿上风景优美,地形险峻。早期有很多的海盗和倭寇聚集在这里,四处劫掠。后来被官军收回。 夏木这才真切体会到语言的魅力,明明是差不多的两句话,却偏偏表达了截然相反的意思。 但修士们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喜悦,因为他们的损失同样十分严重。 “祭河神?”牧易点了点头,而且看样子,短时间内恐怕是走不了了,只能等祭河神结束,前方河道疏通才行。 花市大街这块地皮算是彻底的出名了,金陵几乎因为抽奖全城人几乎都知道了这块倒霉的地皮,不过现在这里是金陵人气最旺的地方。 他倒是没有想到,从魏无忌口中,竟然一下就冒出来这么大一串道理,而且还带着像朋友类似的调调。 除此之外,我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疤。兰露说的,夫人身上的皮肤像初生婴儿一样细滑。不要说伤痕,连多余的痕迹胎记或是颜色深浅不一都没有。 从古至今,灵气都是整个修行界的根本,其作用堪比人们天天呼吸的空气,没有灵气,就不会出现现如今的修行者,修行界也会面临崩塌的结局。 整个四合院里,傻柱要是上了头,也就能听易中海的,除了易中海以外,谁也别想训斥两句就按住他。 “没什么,不过我觉得有件事情不得不给你说一下。”沐冰峰主摇摇头说道。 虽然分属于不同的特工组,老年跟雷刚的关系还算不错,对于他的来头也算是有点了解。再加上雷刚早上给他打的那个电话,老年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海王没有否认,他看着孟起,仅剩的眼球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意味深长的说道。 “让我等三人联手,你虽然不是第一个,但也不简单了,值得自傲!”天游氏族最后骑士冷漠道! 他突然靠近的声音,气息就回荡在耳边。姜七偏头看去,唇轻轻从男人的脸侧擦过。 当孟起他们顺着人流赶到这里时,这里已经整列出数百名蓄势待发的战士了,此刻正听从着指挥一队一队的朝竹城里进发。 唐糖欲哭无泪的弓起身子,只觉得全身哪哪都痛,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捂着哪了。 然而她的胳膊刚一碰到他,便感觉到一阵冰凉的触感顺着她的皮肤,直达大脑。 “那如果我保证不会动你呢?你也不回去??”苏木见她似乎真的打算赖在沙发上不走了,没办法,只得朝着她妥协道。 苏轻鸢“呼”地站了起来,对准那人两腿之间的位置,狠命地踩了下去。 谁都不曾意识到她们身后的草丛动了一动,在无墟还未有所动静的时候,就有人像要逮捕猎物暴怒的雄狮一般地冲了出来。 锅里的汤汁“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鲜红色的羊肉倒下去之后没几秒,颜色便渐渐变深。 又想起先前自己与赵五嘎子几个争辩的时候,他们拿看傻子一样的嘲讽眼神,胡雪就觉得自己傻得不行。 萧然也没有想过在五十年内踏入那个地方,他就是想要在这五十年内,历练,提升自己的实力,也好等到返回后,有相应的经验等等。 许,空空灭在火力全开的龙战天面前,同样只能有多远避多远吧? 心中奇怪之余,秦一白已猛然向空中劈出了一掌,以此时他的修为,这一掌之力足可同时干掉眼前的十几个白衣骑士。可当他的掌力触到光网时,却呼的一声穿网而过,对光网没有一点儿损毁,依旧疾速的向下罩来。 第一卷 第26章 危险!谢衍的报复! 正是清晨,如碎金般的晨光渐渐铺洒开来,一束光落在谢锦姩的窗前,那窗里的曼妙女子正对镜梳妆。 谢锦姩倒不是要盛装出门,好歹整肃仪容,上点薄妆,以示对佛门圣地的敬重,免得失了礼数。 “昨个儿大房折腾到半夜,衍哥儿闹着不愿意去建华书院,挨了好一顿打,听说戒尺都打断了,大房夫人又拦又挡的,身上也挨了许多下。” 春桃正用一双巧手给谢锦姩梳发髻。 谢锦姩红唇微启,“建华书院在京中算不错的了,大伯是用心挑选的,只可惜谢...... “哼,不知死活。”陈凡冷哼一声,一股沛然法力脱掌出,只听得嘭的一声轻响,但见狐三太爷直接被击得倒飞了出去,不过这一掌并没有杀死狐三太爷,只是将其击飞,倒飞出去的狐三太爷起身后,便一溜烟的想要逃跑。 韩国人聚众喝酒时,喜欢大声喧哗,酒品也不好,喜欢耍酒疯,大家习以为常。 “不行,绝对不行。他我救不了,但我一定要救他的儿子。”荆舞声音坚定道。 陈佳畅欲言又止,不懂孙不器来的时候,明明兜里带足了现金,现在为什么还要说,要一起出去取钱呢? “行了,你说的太多了,推断出来的也太多了,还是别说话了,要不然老底估计都会被你自己推断出来。”家猫大声的说道。 “你爹说的对,二龙,要不你真的在村里开诊所吧,这样不但你能做事业,还能方便乡亲们!”刘桂花也跟着说道。 以前的时候李二龙就看不惯刘光正,但是刘光正没跟他嘚瑟,也没主动的惹他,所以李二龙也不可能闲的没事儿去主动的招惹刘光正去。 此时她委屈的垂泪,还不时的看向陆厉霆,暗示他,自己有多可怜委屈。 “那好,我先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你稍等一下。”冉之琪一脸微笑的从沙发上起来朝洗手间内走去。只是那种笑容为什么会让孙潜感觉到是一种引诱呢? 主治邱医生没有提及将费用充回罗玉萍账户的事,李鹤也没关心过账户余额的变动,两人都笑得很开心,很真诚。 长枪没有任何意外的直接刺穿了那队长的胸口。那队长瞪着惊恐不甘的双眼看着自己的胸口。 她忽然转身。夫人连忙嘱托保姆护士照看好孩子。便也追了出來。 “异能本源,异能核心?”又是异能本源,又是异能核心,陈弈听得有点晕,王薇薇只好从头开始讲述。 那车子缓缓的停了下来,戎装的将军走到她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一伸手,便将她牢牢的拥进了怀中。 就这么一刻儿功夫。又是众人都避开了去的。他又是那样含笑看着自己。她略觉赧然。又确是不知该怎么说。便笑着推说沒有。 第二天一早,亦笙精心打扮过后,便往纪桓的住处走去,却不想刚出门没多久,便碰到了冯维麟。 另外六人也都把目光投向秦阳,由于秦阳施展的极灭意境,以及破阵手段太过神妙,这七人不知不觉之间,都有把秦阳当成主心骨的味道。 “向伟大的神忏悔吧!把他们禁锢了带回去。”彦戌最后向天空祷告了一句之后,马上示意光影他们几个动手。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邓元光看着罗青鹏忍不住问道。听到这声音所有人都看向罗青鹏,大家认为这里也就罗青鹏可能知道原因了。 “岳长老特意来找我,就是想试试我家的新茶?”白茯苓见他们半天不说一个字,干脆率先打破沉默,其实他们不说,她也猜得出来他们的来意。 在进行语言交流的同时,p城将近四十人的全军已经开上了十几辆车,全速的奔着雷霆龙所在的位置火速支援了过去。 而同一时间,只见那名身材臃肿的阴阳境后期境界的血阴宗太上长老的身形和唐天的身形则是连连的朝着后方爆退出去。 瞬间,只见玉玲珑一张美丽的俏脸立马变得红润了起来,转而冷冷的看着东门七剑。 朔铭已经不记得自己把这句狠话说了几遍,每一遍说出来口气都会重上那么几分。别看只过去一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朔铭知道,越拖事情越大,问题也就越严重。 现在江陵的实力是玄夜境,就算被围堵到了,穆嬅卿也能帮她继续解围。而且江陵境界那么高,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而且落地的那一瞬间,孙冰能够感觉到至少有十六道目光盯到了他的身,这让他的心感慨,果真如同慕华的猜测,很显然已经有人知晓了南斗那边发生的事情,留在此地盯梢了。 对于段双飞的这一句话,好像是再次刺痛了陈龙啸的神经,让陈龙啸有些愤怒的皱起了眉头。 韩冰由于法力被压制,几乎如同凡人一样,在如此久的不眠不休情况下,最终虚脱晕了过去。 陆凡看着这个自己的妻子,一直以来总是欺负自己的人,就这样躺在这····总是想着她在远方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俏生生的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一切。 神念运起,‘看’到法印存在的位置后,冷潇寒急忙将身子坐直。法印已经来到了离地一里处,一里以上彻底没了法印的存在。 地藏和弥勒在分配着百宝袋里面的法宝,而他们不知道的一场阴谋也是旋即笼罩了他们。 观想凝聚出法相雏形的萧逸,纵然未曾真正踏足法相境,其战力却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每次都能完成70-80万吨油气当量的运输量,三次运输后,就能完成实现目标任务了。 云秀来到了鉴宝行,云秀明白,自己想要见一见雅妃,在四周乱逛是不可能的。 红厂球迷们已经开始出现不满、谩骂等情况,这是他们焦急的情绪所演化。 而且张现从不去进行任何解释,再加上他的性格冷淡,做事风格,干脆利落,很容易令人误会。 “岑奶奶您没事吧?”叶灼这才发现岑奶奶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顺势伸手搭在岑奶奶的脉上,微微凝神。 黑齿下半身围着一条兽皮裙,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却遍布着图腾纹,显然,他是一种中级图腾战士,而且是中级图腾战士中的佼佼者。 门将位置的转会工作难以展开,张现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左边锋的位置。 众将士闻言面色不变,但整体气势霎时收回,各自盘坐在地静静休养。 本来这次来的时候是准备和众仙殿一战,甘愿冒着风险,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机遇之类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遭遇这样的情况。 第一卷 第27章 谢锦姩要把谢衍淹死? “谢衍?” 看到居然是他,慕容氏顿时从头寒到脚。 “放开我!” 谢衍被府卫死死按着,如小牛犊一样的身体不停地挣扎,他憋红了脸,咬牙切齿地盯着慕容氏,嘴里还发出声声嘶吼, “坏女人!老巫婆!都是你害的我,你为什么不死!” 谢衍的眼神恶狠狠的,像是能把人活吃了。 黄嬷嬷交上来一个弹弓,也是气得不行, “就是这个!这小坏犊子用弹弓裹着铁块射马,他兜里还有几个碎铁块呢,人赃并获。多亏大姑娘眼尖,否则就被这小犊子跑了!” 其他两个警员见状先是一愣,自己在这局子里当差也不少时间了,虽说平时也不免要看一些人脸色,但是被人这么在自己地盘,这还是第一次。 台下的少年们面面相觑,虽然眼神热切,可却谁也不敢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上去守住了擂那自然是风光无限,前途大好,可若是没能守住,被人打败赶下了台,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刀帝一顿,仿佛千年,又仿佛万年,其实只是一瞬间而已,理清了许多,感悟了许多,刚才自己领悟到,而没有使出来的刀意,现在已经彻底的明白了。 因为绵山的范围广,所以这八姓山庄虽然说是在一个地方,但其实并不相邻,山庄与山庄之间还有着或多或少的距离,好看的:鲤鱼精新传txt下载。 五进三厮杀得很激烈,尽管走后门事件让董拙的人气受挫,不过仍然有不少死忠的粉丝不相信谣言,一力支持到底,因而在最后揭晓的观众投票的环节董拙仍旧以高票数跻身前三甲。 不过人死了。总有些东西还是会留下來的。既然留下來了。那么便要为它们的主人还债。 “那我该怎么称呼前辈呢?”夏天有些犯难称呼问题了,如果拜师了倒是可以直接称呼为师父。 离火散发出三昧真火,金丹虽然看似坚不可摧,可也被离火鼎的三昧真火深深拉开了一个口子,一股股三昧真火开始窜入里面,金丹顿时发出不规则的光芒。 一百年,似乎要从纳兰捷很年轻的时候开始炼制,日复一日,从不停歇。 他觉得应该在外边穿一条宽松的四角内裤,不过这种穿搭非常奇葩。 “知识盲区?”雷班纳感到有些奇怪,还有什么知识是诺亚不清楚的。 平心而论,魏都身上唯一一个有资格和对方掰手腕的就只有攻击。 楚芸淑细长的指甲尖,锐如刀的划在楚昭荣的脸上,血止不住的流淌,笑得越发肆意妖艳。 雷班纳放慢呼吸,甚至把心跳都努力压制着,生怕敌人过来查看。 “这么多猴子看着,想你也不可能做出什么。”白一朵心中腹诽。 迷雾中就是方凌天闭关之处,当日方凌天曾经说闭关时间应该就是十余年,然而已经过去了三十余年,他依然没有出来。 “跟着你?你为了自己的名声永远也不会和她离婚的,你难道要我一辈子跟着你无名无分吗?”范悦雅恨恨的说。 这个优势不如上一局,但已经足够恐怖,且生死局心态明显不同,林塘他们没有再给对方机会。 对了,那里的东西是凤鳞蛇,化成了睚眦的外形,已经产生了意识。”淞婉说道。 “你呀,做娘亲的人,难不成这东西都还不懂,你这往后要还打算再给顾将军生一个,若打算,那这个就要喝起来了!”'闻得沈轻舞话音的沈静岚再将这一碗汤药喝下一半后,浅声的对着沈轻舞道。 不错,沈轻舞不容否认,那个将军府确实存在了她不喜欢的记忆,让她抵触着不愿靠近,沈轻舞竟不知道,顾靖风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听赵芸的意思就知道,苏云凉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蠢货,赵芸真要上门要钱,苏云凉肯定不会干休。 深绿色的潮湿青苔让碧笙嫌恶地皱了皱眉,想起温墨情就在一墙之隔的地宫内,最终还是狠下心把手贴在墙壁上催动内力。 “清元,我杀了你这败类!”不知是谁喊了头一句,响应之声排山倒海。 九楼表面上看起来是暗月商会的私密会议室,实则是个专门为了训练我而建的楼层。 “风神倒是客气,只是妖界有所异动,魔界呢?”众人面面相觑,淞婉在门外安静地看着。 白羽怒喝一声,同时一部踏出瞬间邻近白虎上方,抬脚踏下“踏天步”只见无数脚印漫天飞舞,最后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脚印朝着白虎猛然踏下。 百余位训练家齐聚山脉,都眼巴巴望着那块超级石,谁也不希望拱手相让。 嘴上断断续续地说着,心中也是越来越累,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眼睛眯成一条缝,白连俊轻轻一句,配合他的声音,饶是苏旭汕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鸡皮疙瘩也掉了一地。 这一说,秦天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觉得,蓝凯这番话,确实是有些不妥。 赵青葵喜不自胜,趁着大面积调岗的时候给大伙儿介绍了新来的大组长。 正发愁该怎么办,远远就看到一个削瘦的背影,他的白衬衫满是泥点,裤腿也全是泥浆,鞋子更是看不清原貌。 这样一来,苏斐才能把她那些流光溢彩,精贵不比,做工精巧,价值不菲的首饰,全能够戴在头上。 要说他昨天只顾着与那僵尸缠斗,并没有仔细的打量这片死魂森林,白天看的时候,这个地方与往常的森林也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突然用不顶的,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孙美玲满脸问号,甚至想打开眼前美男子的头颅看看是不是换脑子了,突然一夜之间想明白了?那她之前那都算什么? 虽然自己命令他留守在湖边,但是这么久了,自己没有消息,他真的能沉得住气? 他每迈出一步,虚空就破裂一分,十步之内,虚空中裂纹遍布,丝丝汹涌的空间能量激荡而出。 李师师微微摇头,笑道:“师师所说都是发自肺腑,那些大人物,师师都是见过的,均无法与公子相提并论。 卫斯理抬头看着吊在半空中的吊绳,那明晃晃的吊绳和蓝‘色’的玻璃楼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各国首脑也从飞行器中落下,走向舰长,一一和他握手,各自发表了讲话。 “呵呵,你到了第三层之后就知道我所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了!”杜方没有回答他,只是呵呵一笑之后卖了一个关子。 第一卷 第28章 谢流萤绝不同意让谢胜回来! “什么事?”慕容氏的声音柔柔的。 谢锦姩抿了抿唇,“刚才我并非是吓唬谢衍,真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淹死他,甚至……甚至想拉他同归于尽,一块淹死拉倒。” 刚才当说起‘灞江’二字的时候,谢锦姩的心脏忽然猛烈收缩了一下,这才突然冷静下来。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害怕‘灞江’。 慕容氏脸色微变,“不许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谢锦姩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股子从头寒到脚的寒气似乎消失了,她勉强扯起嘴角,“我就是气上头了,母...... 王强一愣,没想到要想救活沈嫣然,并不容易,光是草药什么的就二百多种,而这二百多种的草药,不常见的就占了五十多种。 不过阿喵出来之前还担心,王强会堵在警察局门口,但是她发现她担心的有些多余了,王强并没有在。 神奇的事情立刻发生,视频通讯成功开通了,当对方和他微笑着和唯一打招呼时,唯一还处于目瞪口呆的惊讶状态。 杰诺薇娅见到莉亚丝她们进来,眉头一竖就要质问,却被伊莉娜拉了拉阻止了下来。 “科拉,你在外门帮我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唯一连忙将科拉支了出去,他必须进随身空间里换点空气,要不这喷嚏算是止不住了。 “车神好!”耗子站定在徐青墨面前,身体挺直,毕恭毕敬喊道,就好像是想元首致敬一样。 “当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你不是说吗?是项羽组织了三十万人挖陵,这才导致金雁飞出来的”舒遥道。 无尘夜直接的就预测,到了下一个会出现的一个地方,直接的朝着这恶魔攻击而去。 “真的对不起,我实在没有时间去,请原谅。”说完,秦唯一也不想再多做解释,马上离线,他的虚拟影像即刻消失。 徐青墨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直接从‘床’上跳起,直接扑向窗口。 视野最近的是一根生长得极为茂盛的桃树,能有个七五米高,透过桃树枝丫再往远处看,是一排排低矮的灰青色房子。 秋玄看着眼前两个差不多一模一样的叶冉,说实话他是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叶冉,哪个又是假扮叶冉的人。 秦慕宸离开她的唇,却将目光定格在那朱唇之上,只手撑着身子,侧脸看向她。 秋玄这一拳凝聚着他自身最强的力量,混元气劲毫无保留的爆发了出来。肯尼身上的斗气罩也在秋玄这一拳之下,可以明显的看出凹进去的痕迹。 “这么大一颗牙,该是能卖个好价钱吧。”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突兀地从沈旭的嘴里传来。 那人实力强大,和老项老蒙他们一样厉害,不过那人很好看,比自己都要好看,可好看的同时又很英气,若是能和他成亲的话那该有多好。 梦里面,他是王子,她是公主,王子向公主求婚成功,臣民们欢呼。梦境太美好,她怕醒来是一场空。 第二天一大早,部队收拾行装接着向目的地前进,不过这次少了一个团长,多了一个身着白衣长着满头白发的人陌生人。 “安安,你别逼我。”秦慕宸的头靠在她的肩膀,唇贴近她的耳,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强忍着没有对她动手。 西南道的除了枭洪山之外全然没有让凌衍留恋的,所以等与夜枭洪厘见面之后,说出王府的心意,无论两人信与否都不重要了。 刘程程吓得从车上下来,等她跑到巷子口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阿九果然说中了,太昊当晚就回来了,只是又走了,还打伤了他。 自家想吃,直接来后园子摘就行,主要是要摘来送给周大姐,太多量,对方可就不好意思收了。 摇起床头,她喂了他一杯水,恰巧刘助理走了进来,看到了这一幕,脚步突然怔在原地,不过看他们注意到了自己,他表露出了一摸愉悦。 此时白衣人正缓缓收回自己的拳头,显然,刚才正是白衣人死而复生将中年男子一拳洞穿胸口打死。或者,白衣人之前只是诈死。 他胸前突然飞来一物打在身上,中断了他的话,急忙将手中的一物摊开一看,这一下,顿时让他的脸色大变。 这点少玉不可否认,毕竟武学上的每个一境界差距都有着巨大的鸿沟,若是轻易就能弥补,那就不是武者的世界了。 成珏突地打了个冷战,看着他们情意绵绵,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老人应了声,便不再说话,老眸闭合着,似乎在闭目养神,少玉也没多问,便将目光继续放在窗外,离火车发车还有几分钟,目前仍处于马蹄城之内。 呼言道人得到消息,韩立与云倪终于换回了身体,一高兴便将珍藏了多年的老酒拿了出来,与韩立和云倪痛饮了一番。 边玗晨勾起嘴角,大步走过去,一巴掌拍在臭屁权宰贤的脑袋上,惊的玫浅渲后怕的捂住了耳朵,就差听到权宰贤的怒吼。 近身搏杀+直感+偶尔的武技攻击,手段层出不穷,甚至从开始到现在,就把霜雪逼在下风。 其价值观,跟现代人很相似:以家为重,跟谁混都不会太死心眼,一旦老板对自己不好,就会选择另换一份工作——这没什么错,错只错在他生在三国时期,换老板的代价,是要将其亲手杀死。 第一卷 第29章 竟在龙吟寺遇到庆王妃??? 老夫人重重咳嗽两声, “萤姐儿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只看胜哥儿有没有本事了,咳咳,咳咳……” “母亲这是又犯老毛病了?请大夫吧。”谢昌关心道。 老夫人摆摆手,“不碍事。” 顺泽姑姑拧着眉,“老夫人,还是得请甄太医来看看,再开几副药才行,先前那些药快吃完了。” “那还废什么话,去请啊。”谢昌道。 “回大爷,那可是太医,往日里都是二房的郡夫人去请的。”顺泽姑姑说。 谢昌感到脸上臊得慌,“都是儿子没本事。” “都说了我没...... 她正式的登基大典,选在了次年九月初九这样一个双数为阳的日子。 “算了吧!”春风和秋霜齐齐说着,脑中不自己地就想到上次夏雨帮忙后的惨状,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所以,这些凡俗国家就必须收到绝品道器里面,在那里让他们安居乐业。 这一个李云真是一个妖孽,如果让他成长起来,绝对是让仙宗崛起,魔宗陨落的人物,到时候谁能抗衡。 尹乐见锦鲤精入了水,便伸伸懒腰,“我也困了,道长也早点休息吧。”说罢,便要抬脚离开。 双儿虽沒有回答她的话,但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在说有什么话你就尽管问吧。 进了帐篷,晨曦非要拉着沈云溪先坐下,这般举动更是让沈云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却也如了晨曦的意,在刚刚铺好的床上坐了下来。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现在她的身上偶尔已经有了沈云溪的两三分身影。 “寿头,起来!”她不上前碰他,怕他惊恐之中忽然有人触碰,会发疯,所以便厉声喊道。 闻言在耳,韦后倒也没过多的追究与怀疑。既然要等的人已经回来,她便安了安如是浮躁的心,择了绣墩将身落座。 当然,这种排查也是需要大量时间的,但是龙海相信,如果真的在无尽天海域中存在妖魔通道,是可以排查出来的,或者是可以将其吓出来的,让其提前爆发总比它们准备充分了爆发的好。 “李,这,这是怎么回事?”罗西惊讶的看着那一支支枪,忍不住伸手摸了几个病人,身上竟然也都带着枪。 “哥哥,灵儿能不能也给你生孩子呢?”就在这时,旁边的灵儿却突然问道。 他双掌这么一合,便似有一股力道化成一堵无形高墙,挡在众人之前。天山童姥排山倒海的掌力撞在这堵墙上,登时无影无踪,消于无形,其余人的刀劲指力也无不如此。 之前,舒泓明虽然在微~博上说,他会拿出一首让大家满意的优秀作品,但他们这些粉丝,都是将信将疑。 反观刘晨,他并没有把太多的目光放到霸电商这里,是因为他相信曹蓉,相信她可以带领霸电商走出这次的危机。 虽然准备好了足够的抗病毒血清,医生也请来一个,随时准备抢救。 唐铭摇了摇头,把手机收起来,进屋叫上托尼,他们走到马房,骑上自己的马往司普斯别墅走去。 “轰轰轰……”池孤烟的身体在空中飞跃,左手握着的长剑更是不断的斩下,阻挡着那些树枝冰凌近身。 “专访?我又不是什么名人,这种高规格的待遇,我可承受不起。”李大成听见后说道。 “张主任,干的漂亮,我这辈子最欣赏简单直接的男人。”王彪对张豪说。 而现在周诚琉璃玉身已经大成,玉身与元神已经交融,相互之间形成了水乳交融相互返哺,生生不息的状态,已经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时候了。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龙江集团真的是手眼通天,要么就是龙江集团在拆迁补偿这一块让得拆迁户都很满意。 “这算是最后一杯符水,当然和之前用作滋养调理经脉的不同。”程微解释道。 “听闻长安近郊有座道观,名为咸宜观。不知青莲先生对咸宜观了解多少?”周诚这次没有看李青莲,而是低着头端起了身前的酒杯。 也明白为什么修为没了,因为她不是像普通人那样辛苦修炼的,而是系统帮她升的级,所以系统没了,让她的修为也没了,这很正常。 他说完大步流星走了,留下韩秋露在门口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转了身,悄无声息地走了。 “赵啸天,你干什么呢?!跟我爸妈拉拉扯扯的?!”安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赵啸天在拦着吕父吕母,不许他们出门。 他对桓温伐蜀这些不怎么关心,倒是向来对云台观,对云台掌教异常关心。 他身旁两个保镖立刻趋前一步,房间里另外八个壮汉也同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过好在,叶宇给沈冰的e级胸花型护盾发生器,能帮助沈冰支撑一会。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属性不是越多越好,这里面的度你需要把握清楚,如果有属城发生冲突,你也需要知道哪个是你必须留下来的,哪些是可以放弃的。 很显然陈静之这话无法消了众人的好奇之心,只是今日也就只能说到此了。 照我说,他们想使唤咱们,拿了银子那还得咱们愿意。至于旁的,想吃自己拿银子买去。 董如意离宫直奔周王府,她要安排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她没想过皇上会开那样的条件,所以之前也没做任何准备。 第一卷 第30章 庆王妃热情招待 庆王妃得知慕容氏也要在龙吟寺小住几日的时候,热情地帮她换了个更宽敞的院子,就在他们的隔壁。 谢锦姩和慕容氏安顿好之后,便去往庆王妃所住的院子道谢,庆王妃让人在小院中摆了个小茶宴,邀慕容氏母女俩品茗聊天。 细聊才知道,原来庆王世子妃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而且还是双生胎,所以庆王妃来龙吟寺为大儿媳祈福, 眼下正值春日,花开遍野,山中风景秀丽,庆王妃已经在这住了两日了。 “王妃,郡夫人,今早情儿在后山发现几颗桃花...... 站他周围的人不敢对此事议论些什么,可过了一会儿,四面传来沸沸扬扬的讨论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然而……就在那匕尖距她心口仅有一寸的时候,匕首蓦地停下了,宫凝梦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股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上来。 牛犇的一番话令众人无语,刮目相看,甚至有人鄙视,这家伙也太爱财了,要死了还不忘财。 经纪人也是清楚,大家越是对许望知友好,就越是证明他没什么竞争力。 尸金的注意力也都在苏秦的身上,炼尸宗的弟子也死了好几个,他绝对不能放过。 拍戏的时候,前面几天进入状态的那个情绪特别重要,这些人这样反复折腾,搞得苏贝心火很大。 一睁开眼睛,夏侯罹的脸就在眼前,菩提心中突然就雀跃起来,没有了昨天的闷闷不乐,他再不回来,她还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呢。 “我们全程都不会睁开眼睛,接受您的任何限制。”马灰明白陆阳的意思,传送阵肯定就在熔岩海里面,但这个地点不是他们家族的人能知道的。 他已经通过未来之主推算过了,那渡禁忌雷劫之人,赫然便是那新的大千之子。 做好这些之后,火夕将绑在白逸凡胳膊上的布条拿了下来,同时抬手解了他身上的穴道。现在就需要伤口上的汁液,游走于白叔身体的各个部位,才能将他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 “好了,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啦!”宁悦俏皮的笑了笑,拿了一杯水给江禹城。 那么,放火之时完全不需有人在场。发射‘天火’之时正是众目睽睽,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那,那我们岂不是就这样放过李秀玉和王腾,静等着他俩以后来打我们了吗?”苦爱半生说道。 “会回来的?呵呵!”慕修一把甩开了艾琪的手,将瓶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随即唤来了酒保,让他再给自己拿来了一扎酒。 宋逸深情而克制的告白,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在戚冉的心里泛起一片涟漪。 断裂的那一部分,不断滴淌着泛绿的鲜血,低落在地上腐蚀着青石地面。 乔峰此刻就是一个老奴或护卫,就连声音也变得嘶哑,只要不施展降龙十八掌这样的成名武学,没人会把这样一位苍老、丑陋、驼背的六旬老汉,与刚刚三十岁、英气勃发的乔峰联想在一起。 若非有两位超强的魔法师施展魔法抵挡寒流,光是这股力量就足以将一流的大陆强者抵挡在外,哪怕是张辰、萧峰这种实力的人,想要强行穿过,也会消耗大量的力量。 他背后则坐着一名宗师战士,此时正拿着手中的长刀,在用力为其刮痧,鲜血淋漓,抖m属性暴漏无疑。 【曙光的战争:在这场没有正义与邪恶的战争中,我们身为曙光佣兵团将协助黑岩公国进攻钢铁公国。 “赞普所言甚是。”李勣见松赞干布很赞同自己的观点,心中十分高兴,他最喜欢的就是和聪明人说话,若是放在中原,这样明目张胆的算计自己盟友,也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责骂。 荷米斯走了上来,望着远处似乎是坍塌的的痕迹,这怎么看都不是刚才那场爆炸能够做到的,张哲看了看··随后走了上去。 指佞草当即就想揭穿帝云瑾的真面目,她一眼就看出来帝云瑾背着人干了不少龌龊事。 丛林边缘,有许多用草坪伪装的金属门,这些金属质地的自动门,正是地下工事入口。 “不会,别说上次那只大老鼠并不是真的大老鼠,就算是已经通灵的妖兽,也不可能死而复生,更何况是一只人为搞出来的怪异老鼠。 姜芜自然不可能将这事说出去,现在还不知道醉仙楼背后的老板是谁,他敢在城内明目张胆地干出这样的事来,那就很大可能不会是个普通的饭馆老板,没有半点背景的人敢这样做吗? 之前给的六粒,辉瑞公司之前拍卖了一粒,听说是被中东一个土豪买走了,剩下的五粒被冈格罗家族全部买了。 杜峰的话让肖柔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晚风习习,将肖柔额前秀发吹起,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让一旁的杜峰有些心猿意马。 “抱住我。”时间让杜峰来不及考虑太多,这时车已经驶上大桥,在看到对方发射火箭弹的霎间,杜峰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越过护栏从桥上飞落下去。 钟记火锅店到处都灯火通明的,远远看着,像极了不夜城,引得不少夜猫子来凑热闹。 苏洛尘一直相信自己的实力,只要实力足够了,有没有神器都一样。 “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明天一开盘就会有大量人将手里的股票抛售,立即让财务准备资金购买这些股票,稳定住股价!”谷松叮嘱着儿子,而且他并不放心,告诉谷卫华他明天会到公司亲自盯着股票。 所幸,苏洛尘有第五长生的庇护,此刻倒是没有什么症状,依旧是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着倒是让周围的不少人都头来了羡慕的目光,羡慕这些来自大势力的人,背后,都有着绝世高手,在暗暗出手庇护。 第一卷 第31章 又见前世小叔子 这时候,外头的小厮来报, “禀王妃,三爷回来了,他……他,还抓了只野驴!” “什么,野驴?这山上哪来的野驴,怕不是附近庄户上谁家走丢的家驴吧?”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庆王妃又气又好笑, “让妹子见笑了,我那儿子野得很,从小不是上树就是下河,一刻都闲不住,就是个混世魔王。” 慕容氏放下筷子,轻笑道: “如此英勇朗健的少年郎,妾身真是羡慕不已,妾身若有儿子,真希望也是这般性子。”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一玄...... 湛九一下就跳到了他的背上,寂真当和尚好多年了,常年在佛堂里诵经,檀香已经与他融为一体,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十分好闻。 李静儿第一次见秦修是在七年前,那会儿她才十岁,正是顽皮爱闹的年纪。 这过程中巨狼星的驾驶员也不会安稳的让其在这里一直解析,开始驾驶者飞艇进行着各种各样的高难度动作是的蔷薇极难保持平衡最后将其甩了下去!并趁机一炮轰在了蔷薇身上。 两人卯足了全力,吴应波对着潘镇就是一枪捅穿了他的腹部,而潘镇一刀砍断了吴应波的左手,顿时两人两败俱伤。 “我看它是一百年份才留它了下来,要不然我才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将这个东西从黑山上移植下来。“林席雾笑道。 “你……”孟玉被人当面直白白地拒绝,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在开始的时候,洛克虽然一直在嘴上说着要改变世界什么的,那也就只是说说而已,毕竟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去改变这个世界,那样说只是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咸鱼而已。 九珍馆地处京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上,是京城有名的一名拍卖行,经常会拍卖一些稀奇的古玩珍宝字画之类的东西。 夜幕下的史莱克学院大门前,一众学员全部聚集在了这里整装待发,然而弗兰德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首先批评了宁荣荣。 看着眼前这张丑陋的脸,想起心目中那张虽然不少非常帅气,却英武不凡,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她知道,今天自己算是彻底被毁了,跟他之间尚未开始的情感,也将提前终结。 叶玚难以置信的看着陆芈,手掌颤抖不已,原来,这两天的所有事情都是自己的梦,残酷的梦。 叶窈窕见自己计划成功,便不再吱声,倚在座位上轻声呻吟着,她得把戏演得逼真一点,这一点对她这个专业演员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他在那挖来挖去的,牡丹心里好奇的要命,最终没有忍住跑去一看随身带着星际争霸最新章节。 吴桐眉毛飞起,他有点无奈。作为顶尖教练,他还真的没有亲自教过别人该怎么热身。 “遥遥……怎么,你不舒服吗?”顾之寒来到我身边,见我一直对着镜子照,而且想必他看到了我红肿的眼睛,所以十分的挂念。 当她叫出曜凌这两个字的时候,感觉心里的某根弦,仿佛被拔动了一下。 话被沐晰卓厉声打断,皇后也不好再捡起来接着说,无声的张了张口,最后轻轻叹息一声便福身告退。 但是,y朝地府的广告,做得再好,三个鬼子,有他们的一定之规,就是不愿意去。 “不用了,我想来挑战一下自己。”而后叶燕青闭上了双眼缓缓的举起自己的双手,握紧成拳,然后将自己全身的战气汇聚到双手之上。 由于金碧辉煌大酒店的原址上已经成为了正在新建的天下娱乐城,因此,金碧辉煌ktv就暂时停止了营业,成为整个飞天帮的总部所在。 “臭陈王,不是说回来嘛,怎么又不回了,人家花了一个时辰才搞这么好看,气死我了。”陈县陈王府,李雯得知刘宠并不回陈县之后,气得就骂,百花了我这么好看的打扮了。 “叫我无涯就好。我暂时没有大碍,只是行动有些不便。”黑羽的样子有点窘迫。 “老子最恨人嚣张!他是谁都不要紧。得罪老子的只有一个字……死!”秦笑说着,笑吟吟地望着杨奎。 何跃笑了笑。赵虎敢说有事吗。肖菲和安宇琛的实力摆在那儿。加上自己。就算是有事赵虎也会说沒有事。看來赵虎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郎晖东也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物。 孙坚肯定是没疯的,而是带着一股愤怒,一种仇恨,对董卓永无止境的恨。于是,华雄成了最悲剧的人,最受伤的人,三千铁骑剩个壳回来。 皇老儿,你如今将你的金尸拿出来对敌,可是要冒上很大风险失去你这金尸好不容易得来的修为境界。 “噗通!”两声后,二人感觉屁股一阵刺痛感传来,他们却是屁股着地了。 两人就这么抱着,默默的温存了一阵以后,董连珠看着赵子龙还是有点担心。 毕竟,似太香妃这等拥有梦幻造物能力的人,非常值得投资,也是赵寒没有完成交易就直接走人的原因所在。 “最后还有奖励一千学分!好,本次新生考核告一段落,之后由评审组选出最后的第七八名核心弟子……大家再见啦。”院长搂着谢童就要下场。 紫色的雷霆在空中一闪之后迅速消失,再次现身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五道,瞬间又消失不见,第三次现身的时候又化为了一道,毫无声息的劈在了古清的身躯上。 呼厨泉从马背上一头栽倒,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远处还在冒着烟的单于庭,庭中摆满烧焦的尸体,一些粗大的木桩还在悠悠的冒着袅袅的白烟。 “宰相大人,像石头这样的事,人证物证俱在,怎么也逃不了屠村的恶行。不先处以极刑,难以平民愤呀!”城主刘章试探着说道。 几名男子先是愕了一下,不过显然认得蒋芸芸,领头那位转头吩咐了几句,其中一名壮汉便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扛桌子了。 “这个家伙是个叛徒!该死的叛徒!早知道就容不得他活到现在!”有一名血鲨岛的还真命武义愤填膺,语气中杀气腾腾,仿佛要将赵寒千刀万剐。 寻常的毒修,在与人争斗的时候,都会把所有的毒气凝聚在一起。 在场的拜剑强者们笑容顿时凝固,转而又是无数双带着愤怒火焰的眼睛看向两人。 第一卷 第32章 谢衍被建华书院撵了出来 “母亲想多了,一把老骨头的人了还为难妾室,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去?看来王老太君亦是有心想让小辈和庆王府交好。 三舅虽然是嫡子但是爵位没他的事,从他的儿子里选个最好,他们舍不得嫡出的喆哥儿,所以就选了出身最差的诚哥儿。” 三舅是嫡子,先前谢锦姩为了表明母亲要从娘家过继的真实性,还提过他亲生的嫡子喆哥儿, 而这个诚哥儿是庶子,他的生母是舞妓,秦楼楚馆里出来的下九流。 慕容氏不高兴,“想在皇家讨些好也就罢了,可...... “好了,我也知道他们成不了气候,但是时机还不成熟,还是不要冒险了。”慕容黑道。 “混蛋!”北宿侯澹台若邪闻言,猛地一喝,竟是将星震轩手中的茶碗都震碎了,滚烫的茶水顿时泼了他一身,把这名太子爷烫的龇牙咧嘴。 “那老夫就告辞了”王御医向钟离洛和钟离尘行了个礼,然后退步出屋。 夜色笼罩着这处屠宰场的大院,没有过多的电力供应,只有时明时暗的数十个火把提供着可怜的光线,气氛很是紧张,再加上这里血腥的名声,各种恶劣的腐败气体,囚徒门的心情可想而知。 薛绍愤怒的狂吼声还是引起了龙拳的注意,龙拳轻笑一声飞身上去。 虽说类似火箭炮,但是我知道那男人肩上扛的绝不是我曾经熟知的火箭炮,其威力要比火箭炮强大许多。 公子墨淡笑着摸了摸苏瑾的脑袋道“去吧”苏瑾点了点头,提着母鸡和鸭子进入厨房忙开了。 “竟然已经都晚上了?”张凡一看外面的天色已是一片漆黑,这才醒悟过来。看看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随着宇清宫内部的不断忙碌,所派出的弟子也越来越多,都只是为了追查二宫主夫人的下落。 “滚滚滚滚滚滚滚!说了多少次了,我喜欢的都是演韩剧的明星,这些人跟我有p关系。”朱灵没好气发了一连串滚。 李四已经被赵福昕接到了赵府,他怎么也没想到睡一个营帐的兄弟竟然是状元郎。而且如此信任他,两名副手就有他一个。 噙着疑惑,冷月拿起细长的丝巾,总是感觉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慢慢摸着上面不完整的绣花样子,看到丝巾尾部的时候,两个字赫然入目。 凌景抱着璃雾昕的手迟迟不愿放开,看着璃雾昕,眼底是蛊惑人心的温柔。 酒楼中,是探听各路消息最好的地方。用膳闲聊之际,人们最爱谈论的就是各种八卦。 杨再兴和大牛二人已经进入灵官殿,两人也没说什么,寂然子知道他们拦不下他。 正因为她从回府后,就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才让龙晴心底生出悲凉。 翌日的巴黎,仍然显得风平‘浪’静。关氏集团的人除了高层的领导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知道关氏集团的情况有多糟糕外,对于其他的员工而言,是全然一无所知。 “你是真的有歉意还是自己不爽呢?”于佑嘉坐上车,眼中一片了然,微微笑道。 “可是大哥,如果他们真的有这样的力量,那不是对我们威胁更大?”贝托道。 其实他想去医院给林深深亲自送饭,可是却又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醒来的林深深。 面具男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让人把苏珊他们带进里面。 末日生物的猎杀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到不是它们变得厉害了,而是数量变少了。末日重临之后,大部分城市被消灭,人类的控制区大大的缩水,以往那些往返于城市之间的流浪佣兵也都不得不老实下来,找一个城市定居下来。 林紫月一听心里更高兴了,等她走了,再也不用担心沈鹤依会喜欢上她了。 “猪头,我还没死!”靠在肩上的头猛然一动,狠狠与她的头相撞。 “呵呵。”素和突然低低笑了出来,然而,原本温柔的眸子此时竟浸满了怨愤。 没想到他不但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还张口闭口的说自己脏。而且如果不是他出手将自己定在那里,又莫名其妙地突然解开穴道,自己怎么会误亲到他? 一堆堆的骸骨堆叠在一起,但却并不杂乱,像是被人为堆在这里似的,不过这些骨头都不完整,不是缺了腿骨就是缺了手臂。 作用:佩戴此称号时,探索者力量属性锁定+1点,该效果在任何阶位可生效。 他们下车排成战斗队形,防弹盾牌在最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向前突击。 她决定了,这次进城再去买一个更好的保险柜,毕竟那些东西价值连城,不容有失。 “无碍,你继续盯着我阿姐那里,有个风吹草动,随时来报。”想通之后,沈意安冲手下吩咐。 眼看着又有几名虎贲军的士卒倒下,张恒瑞喃喃自语,愧疚万分。 三人说话说到了夜半,此时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月华好像水波一般,照耀下来,给大地似乎披上了一层薄纱。 斛律侯听王洛闻离去后,把汤喝完。把碗放桌上时,他往桌子尽头摸索,摸到了那个她送他的泥偶。 第一卷 第33章 刘惠兰擅闯蔷薇庭差点被杀 刘惠兰不敢相信,“什么?给钱都不让上啊?什么破烂书院,那换一个!我就不信有钱都花不出去。” “也只能换个差一些的,不用入院考就能进。” 谢昌只感觉头疼,还得找书院,这满京城就那几个书院,不行就得去城外找找。 他转身就走,不想看见那不争气的东西。 “哎,你去哪?”刘惠兰问。 谢昌头都没回,“老子想去哪去哪。” 刘惠兰咬牙,“又去那个贱货那!” …… 柳姨娘院。 “主君,奴婢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猜一猜嘛~” 柳姨娘倚在谢...... 尤记上一头沙鼠只是写了句‘有可能诱发未知问题’,就已经让林克体验了一把‘替人养儿’的苦。现在沙雕的技能里面还来个省略号,让他着实有点慌。 王东可是神人,典刚六将更是当世绝顶,区区梅西大军又何惧之? 然后将指尖上燃烧的米粒一抛,非常精准的落进鸡血碗里,纯粹的火之力迅速蔓延,表面看是将碗里的鸡血点燃,实则是将鸡血里的阳之力激发出来。 而宁因的情况比朔风严重很多,竟是直接被这股力量给击晕过去,身上更是伤痕遍布,更显凄惨。 林克已经提前和金刚鹦鹉打好了招呼,让它准备一段单人相声表演。 “在下倒是羡慕鹤前辈能在此寄情山水,与世隔绝,不知日月!”辞月华与丹顶鹤对话,嘴角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 在弯曲到极致的剑身反弹力量作用下,犹如一条突袭的毒蛇咬向了林宏的双眼。 因为他们掌握着大量钱财,有钱财就能购买到大量资源,用资源堆都能堆出一批来。 听到这话,威尔和林宏好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威尔挥了挥手,让两个超验客放下了枪口。 黑雪拦住流玉,给飞行器下了一个指令,一个机械臂拎着一个大枪递过来,外型很像巴雷特狙击枪,但是枪管更粗更长,口径有120毫米,枪神上有一根电线连着飞行器。 跟龙天威分手之后,王子龙王大少爷兴冲冲的回到了家里,然后便急不可耐的立即求见王老太爷。 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龙天威心中头痛了好久。他曾经无数次的想将这消息放出去,吸引大陆上强者前来,但却始终没有拿定主意。 高明又沉吟好一阵,才说我这儿倒好办,主要是钱卫东那里你要想清楚,理由不充分,恐怕他不会让你休那么久。 打了个招呼,在柳世和柳山的眼中,柳天带着雨儿撕开虚空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灵力作用之下,雷太体内的药力真的被江寒一点一点给逼了出来,这样的话不用多久他就能恢复如常了。 “这样,我给你解释下这血海的来历,你就知道了。”白衣人也没有烦躁,他似乎知道江寒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听明白。 在之前的养伤过程中,柳天没有感觉到墨璃的气息。现在柳天更是异常焦急,因为不能向普通人透露墨璃的存在,所以之前柳天才表现出来淡定,但是实际上,许芸都已可以从表情上看出柳天的不对劲。 江寒自语,这可不是他追求的,既然不能是所有人,那再多的大多数,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江寒从始至终的追求,从来都不是大多数。 江寒沉思了片刻,到底还是想通了,这里看来跟之前他进的那门后的世界是一个道理,他换成了这个世界的主人,替代了原本的人。 若李凡是神境,那么,之前李凡所说,他手里有能够修入神境的丹药,会不会真的确有其事呢? 这瓶子自己就会吸收那些东西,开口之后那些东西自己就飘过来,等全收集好了再塞上盖子,里面就像多了一点带着雾气的水。 来到房间之后,吴妈正在给李凯琦铺床,被褥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倒也方便。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别人差点撞了她,现在她却要掏钱给别人,甚至还被人讹上了。 “言之有理!”四大护法一听,便齐齐将目光放到王崇身上,朝前踏了一步,加重了身上的真气,王崇直接被庞大的真气压得吐了几口血,丹田之中真气紊乱不堪,在四个仙主的面前,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随着众人的踏入,虚空中产生了一种若不可察的精神波动,随着这股精神波动的出现,寒渊宗的所有人眼睛都微微发红,心底的恶意被扩大数十倍,纷纷怨毒的盯着周青。 半个时过去了,这边陆南已经在程序不断被清除的状态下,超额编写出了三大段空白的程序。 准确的来说,这是梁朝生干的,因为红姨在被梁朝生带到我们村子的时候,似乎已经不行了,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爷爷方才接受了和梁朝生的交易。 圣王级的高手在猎魔人之中,绝对是有名有姓的,想要调查他的身份,并不困难。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没料到,哪里想到刚才势均力敌的战斗一下子出现那么大的变故。 "别吐!"顾筱北怕‘浪’费了自己的人功,急忙出言吆喝厉昊南。在她的威严恐吓下,厉昊南一闭眼把嘴里的藕粉咽了下去。 麻星曜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天体之间的运行轨迹应该相互之间有一定的引力吧?一点改变了某一颗行星的运行轨迹,势必别的行星也会相应改变,牵一而动全部,这貌似需要非常‘精’准的计算。 绿绮知道北斗要做什么,点了点头,便飞身而出,成功的上了城墙,进入里边。 毕竟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而且路飞扬能够感觉得到,卦师现在的心中,抑郁之气已经消失了很多了!,万一真的是那样的结果的话,卦师估计也不会太过难过的。 第一卷 第34章 谢锦姩印象中的小叔子又野又乖 “闺女,你可得帮帮娘!你知道吗?慕容云湘居然从伯爵府弄了几个人过来守着蔷薇庭的门,我刚才要进去拿几样东西,那几条恶犬竟然拔刀要杀人呢!” 刘惠兰铩羽而归,立刻就把谢流萤叫来蘅芜苑说话了。 谢流萤那叫一个气定神闲,“哎呀母亲,祖母不是不让你提赏赐的事情吗?你怎么直冲冲的自己就去了。” “你知道啊?她……她从伯爵府弄来几个看门狗的事?”刘惠兰的表情夸张。 “嗯,知道,别说你了,那天我想要几匹贡缎她都没给。” “...... 按照这种情况,即便他身体流淌着和眼前这些怪物一样却十分微薄的血脉,也无法坚持多长时间。 这时,天元老祖对于赵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相当的无语,撇了撇嘴。 盘坐在灵玉床上修行打坐的叶炫清背后的光轮逐渐消散,他缓缓睁开双眸,摊开手掌,那枚从虚神界抢夺来的红色神玉悬浮在他掌心,散发着妖艳的红芒。 看着她癫狂的把一头秀发抓的一团糟,精致的妆揉的凌乱不堪,连着昂贵的裙子也被她用尖锐的指甲撕毁,黎谱皱着眉头退后一步,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宋灵儿自导自演。 “佛家讲究的是一个缘,你我有缘,我才会送给你。”佛者笑容满面道。 看样子,那南离州府的少主还挺会打算的,现在就开始笼络人心了。 叶炫清迅速抵达地牢大门,轻易的破开大门上的封印,发现内部囚禁着大量的皇境生灵,几乎都被认为改造过,接种了其他生物的四肢或内脏,外表看起来无比狰狞。 原本胡彪还能控制住赵天的剑,但因为他蓄力一击的情况下,早就内劲不足,直接就被赵天挣脱了控制。 林按看着孟婵无动于衷的模样,竭尽发狂,将孟婵拽到自己房间,甩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也有魏臣进言:“大王,依臣之见,不如回缩防线,采固守之策。 此时的新娘正双手捧着何问之的脸颊,她踮着脚尖,红色的唇瓣向着何问之的双唇缓缓靠近着。 近来一直在往九州卷内渗透稍许神念意识,以期能逐步对九州卷形成影响。 没有让前台目瞪口呆的剧情,令乾打算直接找经理,把自己想办张额度大点的卡的事办了。 此时她面前的铜板上气机交汇,一座朦朦胧胧的青铜宫殿浮现,在地下深处的黑暗里时现时隐。 苏钰成低头,暗自翻了个白眼,钰成?叫得这么亲密,我和你很熟吗? “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幕后凶手的杀人动机!?”狄知远开口道。 而操练的过程也并不复杂,最难的就是弓弩手与长矛手,圆盾手的调动,这个只需要时间,便可以完成。 算了算了,若是过不下去就离了吧,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也待不久了,是时候开始转移资本,将重心转移到国外了,一旦这个国家失守,在国外安享晚年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原本是打算利用这个男人来完成第九次咒杀的,毕竟被咒杀的对象越是完美,那么这一次的咒杀之术的品质也就会越高。 这辆车的牌照是楚潭县的,从车牌一眼便能看出,此车是县政府领导开的。 于是她就真的成了一个有形有体的大美人,然后拦住了要去安睡的乔直。 换句话说,挣分值和积累自己的留成以便以后兑换好东西,都是在好的基础上好上加好。 四合院不远的火锅店,胖子意气风发的骑着三轮车带着崇祯与胡八一钉在了店前,大锁把车一锁,三人依次进店。 但在这时候,夜叉巨人身躯也为之一僵,身上斗气运转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阻碍,发生了短暂的迟滞。 楚江河话虽是这样说,可是这些数据,都是三十年后设计常用的数值,楚江河基本上都是顺手拈来,相当的顺手。 难不成他还想自己帮他招员工,可自己对铁路方面也不懂,怎么帮忙招? 也不知道是不是主办方刻意布置的,这块被刻意标记出来的地区内满是白雾,能见度相当有限。 他之所以必须转回来,是因为地宫的那些东西是他们惊门的一部分,即使人力操作的那些东西全部失败,也还有地宫的展览大厅接着来;毫无疑问,后面这部分更厉害。 旁边的体育老师正在电脑面前,把林简的成绩录入到学校的系统中去。 正是缺少大台风抢险救灾的经验,不得不提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听说江堤附近准备了大量的土石和大型机,临街的各种广告牌也进行了检查,不达标的,或者有隐患的,一律进行拆除,别到时候被台风给刮下来。 对面的秀气男生和旁边观众席的耿冰云,是自己在现实中除却付薄衫和棉叶,新见到的两位拥有魂力的里世界的成员。 宋孤烟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张襄玲解释,刑侦从来都不是好玩的,不管是冲破冲冲迷雾,还是最后抓捕那一刻的危险。 身份的暴露是个很危险的讯息,曲婠婠在考虑是不是该把他灭了口,以防后顾之忧。虽然他是自己的生父,她对他并不存在所谓的亲情,于曲婠婠而言苏门主是直接害死她的人。 肌肤的触碰,让陈逸的手产生了热量,挲娜只觉得浑身发软,双腿下意识的加紧了许多。 “瑞王殿下,何事这么着急,这里可是禁殿,无帝后双令,不得入内。”高鹏飞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英眉微扬,虎目炯炯地盯着眼前这个当年总在教武场上将他揍得屁滚尿流的王室贵胄。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念叨这你不懂这三个字,林余敏好半天都没平静下来,显然是郝宇刚刚那一句话,狠狠的戳痛了老头的心。 不过林简没有从学校正门进禹北中学的,而是绕了一圈从上次的翻墙处,再次‘非法’进入了校园。 可以推断出,它们已经适应了这种白雾,这一带可能都是常年笼罩在白雾之中的区域,是不是开天眼难说,但不受大雾影响是肯定的。 他对自己此次的演奏非常满意,可以说是自己最完美的一次发挥。 第一卷 第35章 谢锦姩被唐聿野放倒 唐聿野神色一顿,这话一出显得他有些矫情了,可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挺有意思。 “受教了。” 谢锦姩拿了蘑菇就想告辞了, “恕我直言,打仗的时候烤肉的话,不止会引来野兽,还会引来敌军,三爷这样做太危险,还是尽快回去吧。” 唐聿野扬唇一笑,心情颇为愉悦, “知道了,我可不敢在深山中这么干,这里地处边缘一带,野兽出没较少。 对了,你要走的话,就沿着我刚刚带你来时的路回去,其他地方都有陷阱。” 谢锦姩行礼,“多谢三爷的...... 「可是她要是不死,千忆妹妹一定会伤心的。」杜司年若无其事的说。 花如雪起初十分警惕苏越,可这三年里,苏越一举一动没有任何异常,俨然一副失去伙伴沉浸在悲痛中的样子。 苏忧言看她踮着脚,想着如果有双绑带的黑色罗马高跟鞋也许会更好。 花如雪抬头看了眼头顶难以忽视的雷云,就算是没见过世面的,只要不瞎,都知道城主大人要飞升了。 正巧莫规早上还没吃饭,这地方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当是自助餐了。 羞耻心只会带来软弱,她必须坦然接受此刻以物换物的现实,尽可能地扭转被动局面。 “你确定?”轮回石迟疑了片刻,倒不是因为她不能修此篇,只是这功法……需要奇毒百种,至今没人修炼成功过。 两条手臂依然纤长,没有变成厉鬼那种两只粗壮、两只柔软如触角的诡异样子。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我们是打算偷偷过去的,你怎么还把这件事情传出去了? 是他极其痛恨的种类,所以得将其煎皮拆骨狠狠治理一番,方能更好入口。 楚清欢看着这般不近人情的上官云,近乎崩溃,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将云逸轩牵扯进来。 刚才在里面那压抑沉闷的血腥味让她十分难受,再加上那里面或许真的对于破魔族以外的人有抑制作用,她不仅不能像那些精卫一样,在里面平常视物,而且在她进去以后,都觉得到处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唐冰冰脸一黑,自己一个堂堂的大夫,也算得上一个最最好的大夫了吧,却要去给一只狼接生? 除了为舒慧担心,她还祈祷那个学生,千万不要有事,不仅仅是为了妈妈,那样鲜活的生命,明明前两天还被妈妈挂在嘴上的人,谁又忍心就这样看着他逝去? 长公主此言一出,程家兄弟互看了一眼,看来长公主也是认定了梁浩毅这个帝王了。 她实在忍不住猜测,什么样的家庭背景,才能让他老公这么看不起这所学校。 这价格简直丧心病狂,毕竟空间奇异点的土地根本不值钱,而且根本不允许搞居住建房,这种情况下还敢卖几万一平方,这脑袋不是被驴踢了,就是脑袋进水了。 现在家里面的晚餐都是白夜做的,因为吃过白夜做的饭之后,就再也吃不下别的人做的饭了。 涂恒沙懂他的意思,粟融宇经历这次巨变,却依然还是那个至真至纯的孩子,实在难得。 云华到了此刻才是彻底放松下来,只觉得受到的所有委屈都不重要了。 在进入无尽山脉后,易寒就开启了修炼模式,一路横推,从无尽山脉边缘地带,一路杀到了这里。 你骂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乌云仙,还是连带着把整个截教都给骂进去了。 金田一看到这种情形也是慌了,他直接在杨羚的脸上打了两下,可也只是轻轻的打,在杨羚积威下,他是不敢用力的。 苏辰又发现了前方的机关,那火焰温度很恐怖,恐怕一般踏上去,就会被烧成灰烬。 现在,他们努力挣扎,可是始终无法挣扎郭青变化出来的绳索,却是被那些偏将轻易拉起来,就要拖出去。 十八道星光柱,就代表有十八面星辰旗,之前在山洞中,易寒所要炼制的东西,就是星辰旗。 虽然好像也是事实,但是自己来的时候,床上并没有人,李卓回来的时候,明明看到自己在床上居然还上床。 她之前一直不承认自己爱上李卓了,可是当发生这一切之后,她发现她对李卓的感情就是爱,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对方,可是最终的结局却是这样。 苏辰嘴角扬起:他来我们的地盘撒野,我们自然要去,他的家族,逛上一逛了。 她记得很清楚,这盒瑞士卷一共六块,她夜里录音饿了后,从玻璃隔音室里出来打开吃了三个,眼下还剩三个,触感是那么的真实,闻着缝隙里露出的味道是那么香甜,好像真的一样。 不过好在这种场面他经历过无数次,蜷缩护住要害减少伤害,装死也手到擒来。 大家不自觉为幽狼会不会吞掉自己而担心,只有陈洛桐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那好吧,咨询费结一下。按照事先约好的数额来。”青羊抱着手臂,嘴角又恢复了向下抿的高冷傲慢。 不过话音刚落,她敏锐发现夏先生瞪着自己的眸底竟然潜藏丝丝兴奋之意。 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让他清醒的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眼下这般迫切的想要往上爬,一步步的往上爬。 “好,这个不是什么问题,我冯府院子多,房间也多,你们留下就是,你父亲确实要好好静养。”冯戾点了点头。 但若是那些身价几亿或者几十亿的老板,人家或许只要说一句话,自己要投资个几千万,那么就没人不信。 沉香,肯定是上等的沉香,不然也不值得专门用这样的箱子来装。 他发誓,回头一定把盾牌掌握专长练到5级,援护技能也得练到4级以上。 看到空调好好的开着,她脸颊又红扑扑的,他才放心的回了自己房间。 宁然很清楚伯无霜的想法,为了不让自己难过,那个家伙绝对会在众人面前佯装笑意,假装毫不在意。但伯无霜越是那样,他就会愈发害怕,就会愈发愧疚。 第一卷 第36章 惊!唐聿野也重生了! 是夜。 屋内漆黑,唐聿野躺在榻上,呼吸越来越沉重…… “三弟终究还是要去打仗了,我这做嫂子的也不能帮你什么,只能做两样冬衣和护膝相赠,边疆艰苦,战场刀剑无眼,你定要当心啊。” “恭喜三弟得胜归来!我早知你会凯旋,三弟长高了,也壮了……” “劳三弟关心,官人并没苛待妻室,是我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他多纳几个妾也是情理之中,三弟别问了……” “让三弟见笑了,栋哥儿只是不懂事,我……我没哭啊,是沙子迷了眼……” “唐谢...... 头发并没有挽成什么发鬓,只是一半披散着一半慵懒的盘在脑后,由一只海棠样式的钗子固定,显得十分温柔可人。 尽管灭命神殿的能量,一直被不断的消耗,可是按照这种消耗的速度,想要让灭命神殿的能量消耗到灭世黑莲能够将其融合的程度,明显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杜威看李天南确实是在换很多东西,也就没有再留下来。李天南很清楚,这个家伙之所以准备的那么充分,还不是想要让自己去给他捕鱼。 成功了就得到了柯琳娜,同时也算是得罪死了十几个超级大势力。没成功更惨,十几家直接联合起来,都能把敌人给灭了,一点都不剩的那种。 紫禁城此刻无数恐怖气劲布满了天地,宁无邪与阿卡司都是随着本能而动,二人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皇宫。 “可能是他太忙了,忘却了,等以后,我替妹妹好好跟他说说。”林霜好言抚慰道。 “这位就是山西布政使胡萃臣大人。”师爷说完,把身子闪在一边,萃臣是胡聘之的字。 她发觉自己说了医生这个词,她立即改口,“药品和大夫,对每个受灾地区的百姓进行检查,还有防止其他病变的发生,这也就是我前面说的第一点,抢救,这第四点和第一点需要一起实行。 她不会夸宸回,也不会给宸回好脸色。只是暗示宸回让他将新招数练得更极致。 殷枫哪敢多做停留,瞬间远遁,他心如明镜,这一记封印剑招还奈何不得炼血老祖。 黑衣人精神太过于集中,加上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可能有防备之心,却不知道仇木子已经把解药给拿到手了,为的是救吕雯绮。当司马懿下令偷袭的时候,仇木子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赵炎与辉明多斯对视一眼,再向这些人打量过去,从他们的装扮来看,绝非曼城的普通百姓,用这个世界的话说,应该全是些有钱的贵族。 虽然宋新雨的手臂刚被斩断,续接起来是最容易的,但这效果未免也太吓人了。 “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给我免费呢。”对于老板娘的媚眼,菲尔克先生很受用,但对于她的吝啬。却也依旧是无可奈何。 萧研大大的松了口气,又对李阳露出一个笑容,同时心里也不免庆幸,幸亏当初认识了李阳,而对方也还记得她,真是太好了。 至于为什么不着急,炎破天大概也能想到:对方毫无疑问是打算连着他一起擒拿下。 “嘿,你管谁叫鸡呢?”没有听说过陆希家乡俗语的卡琳当场表示了不满。 另一边,司马殇回了皇宫里面,先是去寻了司马青,跟他禀告,纳兰雪已经答应,嫁与他为妃。 赵炎微微一愣,狂龙眼里的自信深深感染着他。克拉克究竟有什么魔力,或者是教会了他什么样的绝招竟让狂龙在十天之内变得如此自信。而且,狂龙对赵炎也是无比的有信心,在他的话语里就能听出,赵炎是一定能胜利的。 平民们虽然对赵炎爱不是很了解,但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是十分兴奋的。不为别的,就为这个即将上任的城主也是一个平民。平民当城主,那在他管辖下的平民的生活是不是也会顺其自然的好过一点呢? 石松既不能说“楚坊主是你”,更不能放过污蔑楚飞惊欲当“楚坊主”。唯有旁敲侧击,才不至于落下把柄。 于是几人当真是睁大眼珠去看,果真在刀腰锋锐上发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缺口。 我静下心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楚君做事不按常理。那登仙台的机关不也是安置在很远的地方吗,说不定这机关根本就不在屋里。我正要招呼秦天出去,扭头一看,秦天在盯着一张桌子发愣。 “二分队队长人呢。”第一分队的队长与二分队回合后不见二分队长,赶紧向二分队的成员问道。 韩杨的战斗欲望在这一刻被完全的激发出来,双金兄弟也紧密的配合着,总是一前一后夹攻着韩杨,让韩杨前后受击。 “你!”红梅一阵不舍,这两把匕首锋利无比,可是自己的称手兵器,自己当初花了不少精力才弄到,跟了自己很久。 段重想告诉二皇子:我认识陈帅这位东夷高手,而且关系还不错,你以后还敢不敢用他? 此刻,叶天翎忽然想起了那个不到弱冠之年便成了自己师弟的皇甫轩。 而且如果实力不够,强行修炼的,轻者走火入魔,神志不清,重者陨落身死的也不是没有。 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钻进御姐的辈子里。御姐没有觉得不自然,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我们同床共枕了。 怎么?瞧不起我还是怕我付不起帐是老乡就坐下,我们东北人可不能磨磨唧唧的。 林浩的所作所为真是刷新了他们的三观,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存在,难道不应该接受天谴的吗? 也有许多筑基期的弟子开始臆想自己在此雷劫之下能撑过几轮。结果大部分人都摇头苦叹,如果是自己,顶多能撑过前三轮的雷击,按照这天雷的规律,自己绝无可能撑过第四轮的。 管事说完,便将一乾坤袋交到林雨手中,随后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隔绝声音,这只是灵力的一种应用而已,修行境界达到炼气境界的修行者一般都会使用这种方法。 楠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这些,可是在爷爷这里,她只能这么说。爷爷只是动不了,只是暂时说不了话,但他的意识是清楚的,住在这么豪华的病房里,他肯定知道是有原因的。 “掌门师兄教训的是”言语之中丝毫没有原来的轻浮之感,看来他们对这“掌门师兄”还是敬重有佳的。 还打官司?如果这事传出去,她蒋韵哪里还有脸在阳山镇待下去?贺晓雅真心让人喜欢不起来!蒋韵已对贺晓雅,没有了任何好感。 第一卷 第37章 谢胜终于回来了 因为山路难行,时值中午她们才到达京城城门。 “本来想带你在龙吟寺住上半个月的,这还没几天清净日子就回来了,是娘对你不起。” 慕容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泛起愧疚酸楚。 “这有什么?等把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女儿在山里住三年五载都成。”谢锦姩说。 慕容氏只当她在开玩笑,“瞎说,在山里住三年五载,你不嫁人了?” “哎,我瞧着那聿哥儿模样不错,多俊朗啊,王爷既说要为你的婚事做主,会不会……?” 不等慕容氏说完,谢锦姩...... 众人不明白史考特到底要说什么,只得示意史考特继续,别老是卖关子。 和韩潇见面,她已经尽量避开了周亦白安排在她身边的保镖的视线了,没想到,周亦白还是这么清楚。 当塞米厄尔看到神圣之力被彻底扑灭,正打算发令继续前进时,他忽然又听到天上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 新手能做到一把命中靶心可以说是运气,可是每把都是这样,而且射击的动作还很随意,那就不是运气的问题了。 当他们当他们见到自己的队长突然陷入一片雷电之时,都是一齐发出了惊呼。 好歹也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就不能给点优待嘛,非得见不得她好才开心。 这里的景色让卡隆感到十分震撼和惊喜,在游览了这里的胜景之后,他果真获得了很多灵感。 因为,她是真的不爱了呀,既然不爱,又还有留着恨跟厌恶干什么呢,徒增烦恼吗? 魏立连忙运转吞雷大法,竭力将这些涌入体内,开始肆虐起来的恐怖雷电给暂时降服。 “不着急,这时候人家还没起来。”振华看着手里的竹篮子,觉得特别尴尬。 “可若是我们走出来了呢?一切都是未知的。”千苍千夕淡淡开口。 “百倍标准引力……”信天停下吃力的脚步,索性直接御使着一根巨大的通天竹,飞地向大6深处飞去。 然后就把嘴给死死闭住了。正如木梓飞所说,麦卡隆迈着八爷步走了过来,先是扫了一眼,然后发现没有人说话不由得有些失望,最后冷冷的哼了一声。 “老子的猪尾巴呢,让谁给早了。”木梓飞大吼道,只不过这次没人搭理他,三人该吃还是吃没人看他,木梓飞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吃猪舌头了。 高楼林立的大厦住宅间,米黄色的路灯柔和的从行人的上方洒下,映在地上、车上、来往的行人中间。反射在四周,诞成一个个温暖的光圈,虽然天气寒冷,看着却让人心生温暖。 “那我们现在就收摊,娜娜,你帮忙把那边的东西收好,我们现在就回家”王大婶听完陈旭的话语,雷厉风行的立马行动起来。 木梓飞原地坐了下来看着一地的尸体叹了一口气说道:“何必呢,以你们的实力完全可以活命,为什么要当强盗。”木梓飞坐在地上歇够了之后,就站了起来开始搜刮自己的战利品。 “好吧,你我夫妻一场,我求你一件事,假如我死了请放过我们的儿子。”木森最后说道。 林庸拿着四十个金色的筹码回到赌局,前往了最近一桌扑克赌局。 沈天星的儿子与苏怀的二姐是夫妻,两家向来关系不错,所以沈天星将功劳都归功在苏怀身上。上官锐龙见沈天星确无受封之意说道“那就依沈门主之意”。 “什么!?伊斯拉安魂曲居然被破了?”赫托斯一脸惊讶的说道。 剑魔的脸上带着一股怪异的微笑,少延看到后朝向剑魔点了点头,能够到达剑法顶端的修者,哪个不爱剑? 古洞恶灵的到来,势力之间,也会产生诸多的矛盾,第一次古洞恶灵的到来,成就了七大世家,以及轩辕氏。 ??温蒂等人听罢楞在那儿许久都没有做声,她们没想到,翔龙居然想打造她们。 她的幸运是,她出生名门望族,才学出众,在最混乱的年代里没有吃过一丝苦头,后来,二十二岁的她嫁了一位门当户对的丈夫,两人恩爱而美满。 “哪里哪里,老板说笑了,这是一个老板送给我的,至于到底珍贵不珍贵,我也不知道。”船老大谦虚没有掩盖他的得意。 “我们为什么叫龙之帝国?就是因为冰霜巨龙的存在。”村长一边说着,苍老的面孔露出缅怀的表情。 地板采用的是坚硬、光滑易刷洗的材料建造。地面稍微倾斜向一角,低处还设有地漏,目的是利于排出污水。排水孔加了盖,为了防止污染空气进入室内或被异物堵塞。 “轩辕帝的剑法,北斗少延心服口服。”少延奉承轩辕简,随即打算引出今日少延与太叔罗君交谈之事。 闻听此言,苏折与谭研面色皆是难看不已,如何都没有想到,王开的嘴皮子居然这般厉害。 王兰英一刀把李典的枪给枭开,然后叫道;“你们追!”马赛英、马翠花、马云騄姐妹三人带兵追了下去。 坐在一旁的卫七郎看着董如柔美的侧脸,微微而笑,眼神宠溺,念在二老在场,也不好过去抱着她,只好在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 第一卷 第38章 用谢胜去堕柳姨娘的胎,一箭双雕! 谢流萤的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得意弧度,假惺惺道: “大伯娘别生气啊,即便是三弟弟去劝了,我母亲也不一定会听,三弟弟和衍弟弟都是大房的,我母亲向来一视同仁。还是我回去劝劝吧,等我母亲想通了,自然就不置气了。”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这才开口直接说了, “胜哥儿,你婶娘不喜欢你弟弟,不愿意过继,祖母就想着让你去试试,如果二房愿意过继你,那就是皆大欢喜。” 谢胜明白了,原来还是为了过继的事情,父亲既然都把他叫回来了,那...... “慢着,酸秀才你想动手了?那总要告诉我你们打上‘门’来到底为什么嘛?”云扬见秀才打扮的中年人要动手,便要问个明白,哪知道他不说还好,一句酸秀才可是犯了人家的忌讳。 大渊天恒二十七年十月十七,二皇子陈玄明,开始了他长达十七年的囚禁生涯。 “娘娘,奴婢倒是听太医院的人说,玉茗轩的人去要了几副治水痘的药材呢!这可是传染病,大概怜贵人是这样才不能出来见人的吧?”心蓝在后面补充说。 说完,凌云双手抱拳对她拱了拱,又对他俩拱了拱,暗示他们不要继续捣乱。 无论李絮是温柔的忽悠,还是冷眉呵责,左边都静静的跟着李絮,就好像她天生就是李絮的影子一样。 紫云魔君的九神如意,里面的空间之力,那是海量,而云扬则是由魂树王,魂力也还是无穷,两人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这段日子你们过的怎么样?还习惯吧?”老朱轻松地跟他拉起了家常。 “轰!”凌云只觉脑海炸开一个响雷,四个元婴后期的魂魄死死缠住自己,凶狠地撕咬。虽然他们失去躯壳十万年之久,远不如当年元神强大,但他们生存的环境,令他们无时不刻处在战斗撕杀的磨砺中,攻击威力异常强大。 陈雷是个粗人,没什么心眼,更能和士兵们打成一片,如果不是严令不准喝醉恐怕陈雷早就和这些人拼酒了。 这句话分明是故意刺激徐嫔,顺带抒发一下自己的醋意。可僮昭仪偏偏要装得是替别人抱不平,显得别扭。 “别跟我提那个混蛋。”一说到波比对方更加生气,又是冲着门开了一枪,打的木屑纷飞。 系统提示音在秦君脑海里响起,紧接着,一道道光影从他的眉心飞出。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西阳王还是让人送上他家那份账目,摊开来与沈哲子一一对照。此王身份虽然尊重,但对财货盈收却有别致爱好,一手算盘如今把玩的可谓有国手姿态。 “大师兄!你拉着我干什么,一定要让他们说清楚!还有你为什么要跟他们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以为自己漂亮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哼!”虞玥一看赵无双又拉她又道歉的立马不乐意了跟赵无双吵了起来。 武林从古代至今,传承了上千年了,天知道古时候的武林中人会有多强?他们会怎样惊人的功夫? 临近告退之际,石勒又言道太子的母亲程妃因为程遐近来病居而不乏担忧,让他去见一见程妃以慰人情。 众长老一听这话,纷纷神色大变,再也坐不住了,脑海一阵嗡鸣,他们震撼了。 经理关上了大门,房间里立刻就更显得安静了,而且光线也有些昏暗。 终于破水而出,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气,再转头去看被我也带出水面的人,不用说周遭黑暗无光,即使与他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对方。张口时发觉自己喉咙微疼,在入水霎那猛喝了好几口水,呛到胸口发疼。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时大家都慢慢围拢在一起,看着蓝奕奕,蓝诚诚和龙千绝。 “奇怪。海马哪里去了?”游戏东张西望疑惑道,这么重要的时候他怎么反而不来了。 高歌畅饮,气氛倒是搞得很不错,只是胡一菲却无法融入进去,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作为男朋友的林轩自然也是陪在身边了。 杜浩宇带着极度的自信,他根本不相信林轩敢开枪,毕竟对方也就和自己一样大,估计连枪都不知道怎么用,只是在装装样子而已。 他终于出声了,显然对于云璟刚刚回他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百官见皇帝动怒要打袁隗,都准备出面为袁隗求请。开玩笑,袁隗一把年纪了,这二十板子要是打下去,不死才怪。 湘湘一身夜行衣坐在边上,曦娘依旧是平日的装扮,她正上上下下地打量沈嫣,果然与传说中的异样,天仙般的容貌,高若云端的气质,但她清澈的眼睛里,和明显的印着伤痛,曦娘素来眼睛毒,一眼就能看到人心里。 叶向翔说要杀他最后被关进了黑水洞,叶英豪说要杀他最后不过成了他手里的一条孤魂,此时独眼又说要杀他不由让叶向晨觉得好笑。 等他好不容易走到了海边树下的时候,潮水已经开始渐渐涨起来了,之前他待过的那个深坑也已经在海水的冲刷下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了淡淡的印子吗,证明之前确实有人在那儿趟过。 按照刀疤脸的想法,这种菩提人他一拳就可以干趴,可他这一拳攻到了这人面前的时候,竟然被这人手中的铁棍挡了下来。 高墨涵笑得如同地瓜一样,飘飘然。因为宋江没说错,高墨涵有时还真会瘦了自己去肥别人。 赵羽凡悄悄地咽了口口水,嘶地吸了口凉气,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能,确实就是他拿了妖怪雷达,结果害这狼妖背锅。 他是故意在狄天鳞面前露这一手,表明自己承认身份,不是在欺骗他。 “贤侄来北京一趟颇不易,你是散官,闲着也是闲着,就留在北京多些日子。你蔡姨也正打算见见你。”梁世杰说道。 大伙儿热情高涨,齐齐喊老板威武万岁,他们切身体会到真正的一种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感觉了。 眼看三叔的面目渐渐扭曲变形了,似乎难受已经到了极点,而且那些黑白色的液体几乎完全打湿了他的裤子。 辛恩那石连着几日都收到冥族大举增兵阿肯色荒城的消息,根据以往经验,他判定冥族一定是在酝酿着一场反击。他也一面从后方调兵遣将,一面加固营防,准备应战。 第一卷 第39章 谢锦姩及时喝止! 谢家的园子是用了大价钱打造的,假山湖池,亭台小轩,曲径的小道上铺满了精心挑选的鹅卵石。 一花一草都是请工匠精心设计的,还种了好几样子花树果树,那花都是按着季节开的。 柳姨娘的左手扶着腰,右手轻轻打着团扇,莲步轻移着,身边两个下人跟着伺候。 “我这怀了孕腰都粗了,得做几身新衣裳才行。”柳姨娘喃喃自语。 这时,谢流萤的声音响起, “姨娘想要新衣裳还不容易?去告知祖母一声,祖母定要送十几匹料子任你选呢!” 循声望去...... 当来公公的声音传来,她们纷纷抬起了头,却看到一年轻男子缓步而来。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刘川望着空中的皎月道。 直到飞出数千丈后,他才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意来,隐隐的竟是有些得意。恐怕那何夫人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 只是她忘了,曾经前路黑暗的时候,咋闻入王府为妾便说过,为奴为婢只要有个收容之所不落入风尘便心满意足之语。 押送囚犯的队伍在得到上级的恢复之后便再次前行。或许是“事不过三”,第三次的爆炸之后,一路上就再也没有出现爆炸声。不过这个时候沿途也没有愤怒的民众给张夫人他们丢鸡蛋臭袜子了。他们都被爆炸给吓跑了。 太夫人跪于蒲团上,手执燃香,闭目心诚,轻诵默念之后跪伏三拜。 因为疼痛早已经形成习惯,在抱她的时候,身体的确痛了,可这两千年来所受的疼痛早已让他麻木。 怪不得这人竟然敢一口气喊出来那么多的价钱,原来是想把这些孩子全部都送进去。 凌潇潇一摆手,气势十足的说道:“不用了。”然后直接将电话关机。 只是,有些事情,苏筝强势了习惯了,架子自然是有些放不下来。 二奶奶气得肝疼,却不能将这话说出口,只得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垂下了头,将自己当做人形布景板。 别的嫔妃接了太后的赏赐都是感恩待德,如梅婕妤这样把太医叫来样样糕点验验的人,恐怕是奇葩中的奇葩了吧。 娴贵嫔伸手将那块冰凉的玉佩抓在手中,一直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山道中大叫投降的士卒连忙听令,乖巧的脱去了衣甲,放下兵器,缓缓爬行了上来。 而柳慎之立在那里,简单的青衣长衫,仿佛就是入了画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来。 “那就好。”林大夫人想一想成千上万人的错乱恐慌,依旧心有余悸。 下午的时候弟弟和飞子就回来了,我问飞子发现啥可疑的情况没有,飞子说没有,挺正常的,随后我便放下了心。 所以,即使已经被人骂的狗血淋头,漫行江左也无力反驳,只能暗暗咬牙,之后一定要找机会把丢到的积分挣回来。 现在妹妹没找到,易容出逃的赵夫子没躲过风盟地毯式的搜索,被他们抓了回来。 可是在太后看来,至少夏池宛把皇上这个义父是放在眼里,记在心上,时时刻刻惦念着皇上的病。 一阵无语,叶言感觉脸上有些燥红,想想也是,如果没有饕餮空间,就他这二愣子性格,啥都不懂的,能进入修炼门道都不太可能。 别说是传送法阵了,就连普通意义上的法阵,他都一点也没有发现。 秦阳降临湖泊,用冥教给他的龙域语言问。他语气尊敬,不是咄咄逼人的架势。 姜云切身体验,他之前与入侵者战斗的时候,没少被两大杀手圣地在背后抽冷刀子。 秦阳搜索张星宿的记忆,得知黑狱界是圣堂用来关押通缉犯的地方,能关进里面的通缉犯,最低也是不朽境界。 不过,如此大范围的空降雷电,攻击力太过分散,自然无法对沼泽爪树造成致命甚至连重度伤害都做不到。 “既然你不愿意说的话,那我就来帮你说好了,得到白虎无外乎两个作用。一则就是白虎者,王之道;二则就是得白虎之精血,可延年益寿,亦可增强功力”。 她想上去追上林毅,告诉林毅她依然喜欢着他,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 可怜他李乘风活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数额的钱。 他驾驶着装甲车一马当先,直直从两处废墟间冲了过去,宽幅履带压得砂石乱飞,身后更卷起一条灰龙,宛如从九天落下的巨鸟,夹着雷霆万均之势,直直向缺口冲去。 至少目前,他除了因这太出紫气拥有一定的灵智而惊讶之外,还没发现这太出紫气有何奇异的地方。 但是来不及了,匕首已经深深的刺入大胡子脖子……旁边的泥土里。 “主家,这帮犀魔疯了!围着咱们几个牛魔不放!”丁二一双牛眼瞪得老大的,彻底吓傻的呆样。 六耳没骗夏侯,吃了蟠桃,夏侯只觉体质增强了,功力也有所精进。 陡峭的向下延伸,因为云雾的笼罩,根本看不清楚下方到底有什么。 陆津楠对白晓年的那份儿心,白晓年父亲看得清楚,只是关于孩子白晓年父亲心里也有了坎儿。 可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是韩知府找自己有事儿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叮嘱带上宁宁呢? 乐楚楚哪里都不肯去,一直待在房间门口,通过房间的玻璃窗看着里头。 傲来国是一座云雾萦绕的岛屿,犹如仙境,灵气之充沛比涂山有过之无不及。 奈克瑟斯根本不给黑暗梅菲斯特反应过来使用时删的时间,瞬发的银白色光线命中了其身体。 江陵看到比比东时,心中一阵酸楚,想张嘴倾诉自己的委屈。可话到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只化成了两个字。 下一秒,琴酒也回复了,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虽然字数不多,却再次充分地传达了关键信息,他大概也收到了最新消息——米花町住着的另有其人。 叶辰给旭哥揉着肩膀,旭哥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不过依然没有搭理叶辰。 而且大多数直播的内容还是以精灵的训练为主,很少有直播玩游戏的。 等她处理完这边,刚想把东西拿去给林甘棠,温晏清过来了,问她这是什么。 第一卷 第40章 谢锦姩:先下手为强,看看谁更狠 话音落下,在场人的脸色各异,柳姨娘的脸色白了些,她下意识捂着肚子往后退了退。 谢胜则是眉头一皱,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他站在柳姨娘的右侧,刚才锦姩堂姐一喊,这小厮就跌在他的右边。 所以,如果这小厮不留神冲撞到了,那也是先碰上他,由他再伤到柳姨娘。 想到这里,谢胜浑身一震,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不是傻子,如此巧妙的‘不小心’,是真的‘不小心’吗? 谢流萤的瞳孔骤然收缩,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慌乱起来,她努力保持镇...... 保持着奔跑的态势,伸出胳膊低下身,用类似于足球运动员铲球一样的动作,从管线的下方滑了过去,随后利用腰部和手臂发力,将身子抬起来,再次回到跑步的动作。 而祭祀的祭品就是一些罪大恶极之人的心脏和肝脏还有血肉。所谓罪大恶极,值得是一些在逃犯、或者刚刚刑满释放的人员。他们临死的时候都是被身体切成两半,放干了献血,摘除内脏。将献血和内脏献给娲神。 石峰看着四肢站地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太耀狮,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好,好,待会,只要你的声音轻点就好了!”带头的卫兵揉搓着手掌,色眯眯走上前,打量姜少阳上下的姿色。 姜少阳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还被人家给赖上了,原来的时候,阿疯做梦都想离开这里,现在还成了牢房的老赖了,如果要等自己离开,那可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最起码,要等自己将监牢里所有的死刑犯榨干了再说。 煮饭对她来说根本可就不是难事,要不是爸爸在的话,她还真不想回这个家。一家四口,唯有爸爸对她才是真的好。也正是因为,她才尽可能的忍受这一切。 “多谢先生,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赤影回道,王爷的话他们不敢反驳,李玉衡的话他们更不能反驳,不然后果很严重,再说了,李玉衡也是为了他们好。 阿雷路亚虽然由于在之前执行“铁人——桃子式”实验机性能测试监视任务时中途放弃而被关了禁闭,但由于事态紧急,所以已经被临时解除了禁闭状态。 “你怀了别人的孩子?!”陈沐霖好像听到了一个平地惊雷,比刚刚看到陈沐阳给我留下的手印还要吃惊万分。 锦洋觉得自己全身的勇气,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抽离了一样,他的步伐,猛地就顿在了原地。 看来这个地球不能呆太久了,这么诡异真实的梦都能做。他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堕落成地球种。 没有家,是若海沐的噩梦,她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噩梦,她希望,她的家人都好好的。 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用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搅起他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但是还好,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没有情绪失控,她忍住了,忍得很辛苦。她远远冲金福顺比了个中指,估计如果开口就要骂人了。 管家太太怕盛世不信,连忙转身去了厨房,端了盘子,拿了筷子,递给盛世。 通神大阵颤动的越来越剧烈,最后八环崩碎,千万仙器如星辰爆炸向四面八方,而光柱也衰弱消失。 甚至就连她求着冷暮寒,说出自己想去花雨国为陶婉清庆祝的时候,她心里还希望冷暮寒阻止她,或者说要陪着她一起去的。 “你就别抱怨了,这里味太大,赶紧清理完闪人!”郑柏娜倒是干劲十足,三两下就装了好几袋垃圾,并把那几袋垃圾放在门边,等他们出去后再顺便拿去丢。 动作太大,惊得胯下马匹一惊,于是她一扬鞭,马蹄一瞬间落地。 这慌慌张张跑出城外来对着常青行大礼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绥城做灵石生意的钱老五。 随后有消息揭露,尸鬼的出现与太尉常青有着密切的联系,且有人说这些尸鬼本身就是从太尉手中出来的。 顾遥的笑意深了几分,这位庾县令才不是不会混圈子的人呢?试探的精妙极了。 明月与林晋枫、陆涯对峙,墓室里的杀气似汹涌海水一般一重重波动。风形成一道道锐利的暗流从四面八方的方向汹涌而来,所到之处木材、陶瓷、玉石等物全部丁零当啷碎成一地。 几只野鸭在水面上嬉戏,一只野鸭猛的沉入了水中,不一会又附上了水面,扁扁的嘴巴上多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鱼。 聚集在车队周围的大宋士兵见状,他们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云飞龙趁着这股劲,想要继续进攻。就在这时,黄泽宗突然伸手从木栏之间穿过抓住了正要继续突刺的云飞龙的手。 一片连基本农业潜力都不具备的土地,暂时是不会引发欧州人的关注的。 三大妖孽哪里还顾得上龙行这个始作俑者,身影和化形同时一转,飞射向金刚巨猿的位置。 最后进行反俘虏训练,他们要经过严刑拷打,残酷的审讯,包括心理生理上的,以锻造出他们最坚韧的精神。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在明末清初的招安浪潮中,来自闽南的民间海上力量,更多成为了受益者。 面对这种情况,夏侯烈怒目圆睁的对着空中密如飞蝗的箭矢接连击出数拳,成片的箭矢被他的拳风卷落在地。但这毕竟只是杯水车薪,他能护住自己和宇流明却终究护不住更多的楚军士卒。 “真的没什么?”王琳灵看着莫嵩的眼睛说道。那种眼神即使隔了很远,依旧让莫嵩感到一阵的心慌。 “别急,道兵有的是机会研究,我先说正事。”王富贵觉得孙腾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对道兵的痴迷了,不过这也是为自己提供了诱惑的工具不是吗? 虽然最后那一剑余力不足没有威胁到她,但是那种恐怖的感觉却遗留了下来。 一双充斥着冷酷的金色竖瞳缓缓睁开,和先前萝莉音截然相反的是,此时她的声音冰冷彻骨。 以往听过的传说故事里,倒是有这样的奇事儿,当真事来听,那时还是觉得不可相信,当时巴卓总感觉,人力有时而穷,就算天赋再高,武力再强,以一人之力击败十几万人,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吧。 众多将领看到这样血腥的画面,心中对明王爷多了几分不满,前些日子积累起来的好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鲁肯也有很多特殊药水、卷轴压箱底,可终究还是比不上杭羽的手段,毕竟光杭羽身上的曙光庇护,就不是鲁肯短时间内能打破的。 第一卷 第41章 谢昌的自信提议 “大哥是来跟我商议分家的事宜的吗?” 谢昌一进来,慕容氏就先发制人地问。 谢昌脸色一变,连忙否认, “不不不,怎么能分家呢,我今天是特地来向弟妹致歉的。” 慕容氏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静等他的下文。 谢昌有些尴尬,继续说: “弟妹也知道,我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实在不知道母亲上回竟如此过分,还有我家那蠢妇,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弟妹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别在生气了。 母亲……母亲她也是爱孙心切,我想弟妹也能理解一二,眼...... 她听到了什么?赫连容努力保持自己神智的一丝清明,不让占了上风。他说他分得清对白幼萱是欣赏不是感情?他说想要自己?他又说这种事只能和喜欢的人做? 当然,这不是因为一万一千人的损失太过难以想像,而是因为常开山若真的死战不退。乃至说秦州军若一直没有变化,即使秦皇图浪也不可能无休无止的让这种消耗战持续下去。 她也终于记起,下午的时候严嫣过来找她,说要劝自己同意卫无暇的提议,自己还十分气愤地指责她做了卫奸,后来……后来自己喝了杯她倒的水,然后就再忍不住倦意,睡着了,再醒来就是这里。 谎言王子希瑞克从此幻想着自己就是至高无上的高存,除他以外的其余神明都是卑劣的伪神。 立时,远尘怔住了,我急急跳下箱跑向远尘,围在前面的兵士慢慢散开。 “他就是我曾经给你说的傲晨,从今天开始你就追随他,做他的左膀右臂!”泠儿肃声道。 现在的我,只想平平淡淡地生活,享受宁静的幸福。反正游戏里我已经八夫,也算享受过了。 我狂汗,拿着衣服地手冷汗层层,蒙唏雨那种制伏诱惑类还是免了。 毕竟身为江湖人,谁又不好各种名声。不是为了名声,那些江湖人又怎会来到林西镇。 此时,这个青云宫只有他们三人,因此,这句话算是私下问,作为一个父亲想要问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真的是一个父亲问的问题吗? 这可不是她重色轻友……不对,那俩人根本不算她的朋友好么?尤其林峰还是仇人,压根不用考虑优先顺序的问题。 话音刚落,雷霆四起。就以迷宫入口正上方的天空为中心,万条闪电向四面八方奔腾,绝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随后,雷霆中心的天空出现了一个窟窿,一个尖锐的金属物体穿刺进来。 细狗道:”她会转让公司,但是,视讯专利在我们手上,别的公司买了也是白费,所以她就只能转给我们。 如果真有什么三元一气功,明月怎么也应该抢一抢,但怎么看这事这么不靠谱,八成只是假消息。 孩子醒了后,何芳先奶了一下孩子,才重新放到了摇篮里,可王玉兰给抱了起来。在厨房忙活都是抱在怀里,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电水壶往暖水瓶里倒滚滚的开水。 因为这个高台的出现,秦凤兮不由得抓住了陈太玄的手,有些紧张的感觉,因为她不知道这个高台到底有什么用,后续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这就是闻道,一法通则万法通,所幸指风仅能转换成初级神通,否则方笑云根本撑不到现在。当然,陆亢如能以类似手段施展出中级以上神通,则未免太逆天了,合理布局,独自一人便可灭杀大能。 两人身边全是汽车残骸和被烧焦的尸体,看起来战场是在某个城市的街道上。 “辛苦,辛苦。”董浩明白齐华和李和这是给自己撑场面,可是心里还是忐忑,毕竟是狐假虎威,没有真材实料。 云姑和一个灰衣人交手,这个灰衣人是蛇灵的杀手,因为他的头顶那个发饰实在是太明显了,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来。 在这一刻,以他可以清晰的感觉的自己的身体的蜕变,无论是细胞还是骨骼都变得更加的强大了,肌肉虬结如龙,骨骼晶莹如玉,血脉更是浩瀚如沧海,血液流动声音轰隆隆作响,比之怒涛还要汹涌。 “不错。我有些好奇,不知道尹俊枫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邪风淡淡笑着,道。 一个多月前,潘震突然感受到蕾娜的封印被解开了,可是吓了他一声冷汗,还好没过多久,蕾娜又重新恢复了自由,潘震这才松了一口气。 媚娘本能的伸手一指,一道白光落在那猛兽身上,那猛兽顿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瑶池中人行事,都是如此蛮横,不分青红皂白吗?”许仙质问眼前的云梦仙子。 许久,漫天的神光和枪芒才散去,朱优和徐若谷伫立在虚空中,衣襟翩翩,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神弓震动,一道道黑色的箭矢激射而出,撕裂了苍穹,将虚空射出了一个个巨大的黑洞。 许仙趴在栏杆上往楼下望去,见胡心月提着食盒向池塘中走去,脸上的表情很是有些悒悒不乐。 之前代打风波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因为暴徒和雪鸦的缘故,事情闹到最后极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为了平息风波,谁也不知道主办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那我们便去看看!”唐三葬下马,一行人走进大山,只觉幽山空寂,山禽对语,涧水滔滔,白云生起。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让龙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拥有如此辉煌的盛世。 然而木家作为一个家族能走到今日,家族的子弟很难有笨蛋,且都是非常忠心完全相信少主眼光的人,并且异常的团结。 路远接受到宋志远的眼神,无辜的摊了摊手,表示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直到穿过甬道,来到平台上面时,达芙妮都是懵的:莱斯给她揭晓的消息过于劲爆,以至于她的大脑一时半会儿处理不过来这个消息。 剩下的两只碧眼冰蟾大感不妙,后肢一蹬,一跃而起,跳出十几丈远。 他们还真的挺有战斗意志的,在兰芳火炮的猛烈轰击下还能生存下来一些人,这些人还能对兰芳陆军展开冲锋。 看着苏灵那副操心的模样,容渊心中温暖但又有些疑惑,他总觉得师姐常常心事繁多,好像总有什么事情在担忧,好像师姐身上有什么秘密,和他是一样的人。 第一卷 第42章 老窝囊废你哪来的自信? 谢昌恼羞成怒,立刻要说话,被谢锦姩冷眼瞪了回去, “还请大伯搞清楚一件事,不论你还是祖母,都做不了二房的主,如果不是我母亲纡尊降贵下嫁谢家,你们连跟我母亲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大伯别怪侄女说话难听,你那两个儿子里也就胜哥儿还像样些,衍哥儿的事情暂且不提,现在又说什么腹中子,连是男是女都只是猜测呢,就要求我母亲过继,荒不荒谬?” 谢锦姩的眼神锋利,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谢昌浑身一震,愤怒之下又没由得生出丝丝惧...... 经过这一次渡劫的失败,虽然尚未晋级成为剑尊,但雷诺所得的东西,却显得异常之多。 又过了一会,人走差不多了,留下一桌是毛头、穆长青他们,也是才过来,本来也想早点过来捧个场,是看到前面人太多,所以就改到零点人少时过来。也没什么东西了,开了几瓶啤酒边喝边聊天。 一名守护在传送点的护卫绕了绕头,“怎么感觉刚才有人出来的样子?难道我眼花了?”看到周围的护卫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站着,他摇头苦笑,似乎当刚才没回事一样,继续守着。 王重阳误刺断龙石的机关,整个古墓都发出了扎扎的声音,仿佛就要山崩地裂。大伙儿都吓了一跳,赶紧远离古墓大门。 张德天这几天很是郁闷,自从在飞机上遇到神天行之后,他原本很是高兴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每个秋天都变得似曾相识,每个秋天都仿佛是许多年前,一个未完成秋天的待续。 “拿来什么?”王逸天的脑袋明显还有点豆锈,显然没有明白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便伸出手去,把手放在猪头的手心里面。 奶奶问我看见的是不是就是太爷爷,我说我又没见过太爷爷,怎么知道是不是,而且那人站着的样子也不像个老人,我估摸着不会是。 就凭云氏几次三番的威胁十一,想让十一给她跪下,那已经是大罪一条了;她的身份不明,三老爷却拼死相救——让人不怀疑他都不成。 “不,不要去……不……”睿王福晋将萧盈娣的手腕抓得越来越紧,不肯她跨出半步,同时还不停地摇头,脸上的表情复杂,有畏惧,有仇恨,有坚定。 众多强者都沉浸在震惊之中,今日所得到的信息是他们这些年来最颠覆他们认知的。 “喂,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进村?”就在我们几人刚刚进入村子之时,一道声音忽然从村上响起,只见一位老者缓步而来,眼眸中有着一丝警惕。 感受到那磅礴的玄气,玄天与我的眉头大皱起来,本想后退,但发现几名道士的玄气再度打了过来,而且此时在其身后,一位白发老者还在为他们传送着磅礴的玄气,可想而知,这波玄气劲道有着多么恐怖。 法相的体术功夫即便在整个五台山上挑选出的三十余名沙弥中亦是数一数二,同龄少年难有与其分庭抗礼者,即便眼前的少年功夫也未必在法相之上。 这些真相休天君,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他一直在观望,他要看看,天宫到底能否容得下他。 就算按照华夏新规定的那个什么法律,换人也得是三年后的事了,三年时间还捞不够吗? 只不过他的态度一直是保持着中立的,不支持也不反对,让两个年轻人自己去相处去决定,不像是他婆娘张桂芝那样,一个劲儿的就知道阻拦。 后面的金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地上,却是没有多说话,他心里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那个东方男子,自己几人恐怕走不出这片荒原。 倪建军想争辩,但看到对方目光炯炯,一副专业人士的模样,勇气马上消失。 阿绣说:名字是好说,关键是,他俩的户口想跟着我改到北京这边来。 一旦要是虚空认可了沈枫的身份,就同等于是让沈枫成为了这个虚空主宰了,要知道这个东西对于沈枫而言的话还是有着一些难度的。 尽管如此,依旧没有停止对他的寻找,却没想到今日他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跟在他身后的那些鬼魂实力尽然也是不弱。 一旦今天的赌注出一点意外,他可就算是晚节不保了,代价实在太大了,让他有些迟疑了。 龙城有些诧异竟然会产生这么好的效果,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陆云急急忙忙又穿上衣服,抬头看向乱帝的时候,发现他面色潮红,目光也不敢再看自己,心头一阵奇怪,随后在乱帝的咆哮下,跟在他背后来到了他平日里的寝宫。 到了腊月二十八晚上,西园工业园就赶来许多车辆,有艺术大师现场指导观看,市里领导各县领导,也顾不上过年放假了,携家带口,赶来观看节目。 金三胖一脚踢了过来,张烨大骂一声,躲到一旁。两人也是如同以前一样再次闹了起来,虽然两人此刻的身份都有所不同,实力也是与以前天差地别,但几人之间的轻易绝不会因为这些而有任何改变。 陆云将茶放到自己嘴边,嘴角抽搐,心想——这陆家人,当真是没有一个好惹的,怎么都这么疯狂。 这一次,宋无忌因为自己的过失受到了严重的刑罚,不仅被当众打了三百大棍,还被罚后山面壁思过三年。 只见“百足蜈蚣皇”突然甩动起它的身体,一圈圈毒雾从它的周身散发出来,将它的身体包裹在了里面。 与此同时,雷霆巨兽也不断撞击消耗着毁灭炎龙的能量,数百血色狰狞巨蛇张开獠牙疯狂撕咬吞噬着毁灭炎龙。 第一卷 第43章 柳姨娘下定决心跟随二房 蘅芜苑。 “怎么就这么巧呢?” 刘惠兰来回地踱步,捶胸顿足的, “你说说你,不去龙吟寺也不派人给她们报个信,她们提前回来,害得这事也没办成!错过了这次,下次哪还有这一石二鸟的好机会?” 谢流萤也正烦着呢,“哎呀母亲,你就别说我了!我这不是为了谢胜的事烦心,一时间忘了吗?” 刘惠兰突然抓住谢流萤的胳膊,目光阴狠道: “闺女,先别说谢胜的事,那个贱蹄子的肚子是当务之急,就算不能一石二鸟,先弄副药把孩子打下来再说!...... 一只黑色的香狸顺着院门跑进来,就像喝醉似的,跌跌撞撞的奔向了笼子。 百无聊赖的,放才还在的包子一会儿又不知道跑在这偌大宫殿中的哪处去了,只能听见窗外一阵阵风刮着窗户纸的声音,没多久,夏筱筱就瞌睡连连。 一面大叫着一面急冲冲的往这边赶。可等进门来,却看到齐康正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和姬上邪谈笑风生,刘策满脸的焦急担心便凝固了。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阿泽的睡颜,每一个轮廓,每一条弧度,都仔仔细细地看。 白珂在车上就不说话了,非常认真的开车,我想要解释清楚我和白禹城之间的关系。 这一次的她可不是因为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而倒下的。看她身上汗津津的衣裳,还有那惨白的脸上满满的汗珠,可想而知他刚才又唱又跳的耗费了多少精力。 可是,现在是在日本,我举目无亲,更加不懂得日语。我就算现在跑出去,也根本没有办法自救。 “他可忙了,今天估计是不能见你了。”金百合休闲的端详着自己的指甲,时不时修剪一番。 “苏阿姨,一会我就不陪你去看医生了,我去找一下唐医生,让他打个招呼,多照顾照顾你。”沈关关淡淡的说道,这会她是看出来了,苏茗在这医院肯定早就已经找好了医生,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来这里检查。 唐糖心下不免有些烦躁,这个6勇,明明说好了今天一定会有消息,这到现在了,连个风声都没听到。 邵辉杰在怒视着萨满教的祭师,但祭师在扫视了一圈邵辉杰家院子里那些被邵辉杰打倒在地上的萨满教教众之后,两个眼珠子却开始滴溜溜的乱转了起来。 只不过麻烦又来了,这位于地下室内的卧室安装着一道厚重的防弹铁门,很显然是坤杉特意安装的,为的就是形成保护他的最后一道防线。要想制服里面的坤杉,就得首先打开一道缺口,让自己能冲进去才行。 以林枫跟柯德的关系,别说是一条船,恐怕更值钱的东西,林枫若是想折腾的话,柯德也没有意见。 后连忙点头答应,也许是他实在累得坚持不住了,正好有人给他一个台阶下来,他好停下来休息一下,喘口气。 张玉迟疑一下,招呼诸将,把朱高煦拖出大殿。一路上,朱高煦骂不绝口,直到消失不见。 任何事情都是要比较的,原本四人对自己的收获还有些不满,可知道其余四个精英天才根本没有收之后,孟琴四人大感欣慰,突然间对自己得到的收获感到满意极了。 新的环境,接触到了一些新人,自然而然的千崎百合的印象从他的脑海里渐渐的消逝了。 “半成威力的下品下等圣域绝学么?这种程度,比起第三圣徒最强一击又能强到哪里去?这家伙定有后手。”韩风心中没有因为对方的攻击不强而感到大意。 只是他们绝对想不到,唐峥表现出来的实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刘洪看着蒙奇一出手攻势便是这般的猛烈心头也是不由一惊,只是他却不害怕,毕竟他们之间的实力相差太大,他相信蒙奇根本破不开的防御,即便是耗也能将蒙奇耗死。 “这,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史塔克喃喃道,就算是之前崩玉在的时候,也没有鸣人现在这样挥手间就让人变成一个废物的手段,不管怎样,这对他们来说绝对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由于生化危机的恶劣影响,苏州城现在变得很萧条,本来就不拥挤的街道现在都变得空荡荡的了,只有巡逻的步战车在行驶。 不过现在大公子冷忧寒变成了这样,以后很多时候,大公子怕是都不太方便出现在人前了。 振作着起身着了素白的罗裙,嗅着晨风步到院中,碧桃花已落尽,满园只剩翠绿,也好总算有些生气。 第二天开始,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是暗地里各方势力却都已经在准备着三方会议的事情了。 别看这些元婴修士平时都是高高在上的,之前是因为吴牙子说的还有些虚无缥缈,他们心底还有所怀疑。但在此时另一种更趋实际的猜想产生时,他们就都盲目的屈从与这种猜想。甚至于就认为这不再是猜想,而是事实了。 只他转身深深地看了眼老李头,老李头也同样眼神坚定地回望了下沈烈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正说着,尚食局送来“桃花粥”,此乃以新之桃花瓣煮粥,更佐以上好的蜜糖,入口绵甜甘醇,别有一番清新滋味。 麒钺一双不同眼睛的瞳孔刺目彩芒大放下,一下将两种灵目神通运用到了极致,眼皮不眨一下的死死注视着晶粒。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拉齐奥队的战斗力肯定会得到大幅度提升,虽然他们的进攻还无法恢复到赛季初的水平,但是用在冬歇期前的这几轮比赛已经足够了。 辛艳翎尴尬的笑笑,想到自己现在是拿人家钱在工作,也不好继续闲话家长,朝张扬挥挥手继续认真工作了。 “看来自己遇上对手了,如果再继续隐藏实力就不好玩了,好久没有发出十层力的射门了,不知道准备方是不是换了更为结实的铁丝网。”张翔邪邪的笑了笑。 事实上,新区的环境、别墅的溢价、乡亲们的收获等在十里八乡早传开,再加上新村附近将要兴建分学院,使得桑家坞新村一时炙手可烫,即使渔澳镇的居民们也羡慕和向往。 大家在吴凯的话说完后都纷纷向吴凯做出保证,但是吴凯却没再做出什么承诺,只是简单地跟他们聊了一会后,就让他们全部都回去了。 第一卷 第44章 过继胜哥儿!? 闻言,谢锦姩唇角微扬, “姨娘倒是个爽利人,那我也和姨娘开门见山,今日那小厮就是刘氏的手笔,她肯定还会出手的, 打胎嘛,无非就是用麝香或者撞击腹部,我会派给你一个脸生的医女,会些拳脚的,你每日所食所用都要过她的眼,如何?” 柳姨娘安心之余又有些紧张,“自是极好的,只是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锦姩抬眸,一双含水美眸直盯着她的眼睛, “我要你放弃妄想,别指望二房会过继你儿子了,这是一。” 柳姨娘面色尴尬,心虚地不敢...... 看到蛟龙竟放下争斗,直接向远处逃窜,老僧实在是没有意料到。 “我又不怕狗,难不成你怕我吃了它们?”慕容烨好整以暇的瞧着她。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天两夜。林埕之不断打听有关西蜀的战况,另一边还得知扶离不吃不喝,吵吵嚷嚷的要亲自回西蜀。 “姐,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权做主自己的事情。这件事就算老妈知道了我也不怕,这是我自己挣的钱,凭什么我不能买房?当初你买房的时候,她们可没说过你一句。”葛木子忽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梗着脖子说道。 平时龚勇都叫她的名字,现在直接称呼她的职位,可见龚勇已经对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了。 他们谈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所以无论是谁,看向马林的表情都有一些复杂。 除了东方玫、白灵的自己之外,剩下的十个置业顾问葛木子都一一分摊了工作给他们,直到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葛木子每天的工作量竟然有这么大,众人心中瞬时佩服不已。 “别怕,我就不信他能打死我。”轻轻将葛木子扒拉到了一边,岑子石继续往上走。 一轮红日升起,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径直照射进山洞,映照于盘坐在地张军的脸上。 钱罐子精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是在叫自己,她咬着吸管,认真地喝着橙汁,然后慢吞吞的走了。 只是摇了摇头的陈恺鸽把手擦干净,就开始仔细的看起顾君编篡的剧本来。 “傻少爷崛起了,成为清水县第一天才。我做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至于为何到白云学府后,又跟辰家的人走到一起,还得到辰家的法器一套,我说,我想帮少爷,你信吗? 也就是说,江尘淬炼开辟万煌大道的速度,会随着接近杨安的长度而变得越来越困难,这样困难,就如同大道了自身境界的极限,被禁锢境界很多年都无法突破的壁障。是的,很难突破的壁障。 林艺作为直接牵涉其中的当局者,尽管她不并是害死少年的凶手,可药液是她输的,事端又因她而起,就算不追究刑事责任,院方也不堪舆论压力,最终决定将林艺辞退。 李总抢着签郑婉清做代言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么别的企业也会抢人,毕竟谁不想抱环球的大腿? 希路达安下心来,但想了想又感觉不对——从来不干坏事?茶修以前好像当过绿林好汉的哎? 她不跺脚还好,这一跺鞋坏了,脚指头跑了出来,鞋底也脱胶飞到他的面前,顾笙盯着被她踢跑的鞋底。 单是以上三点,就足以淘汰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玩家。所以说,能进入这所学校的,都是有一定资质的。 只见约莫几百米外村镇灯火通明,暗惧甚至能依稀看见不少人影在路上闲逛。 听见水璃国,皇上一怔转头看向一身煞气的傅黎夜,许安想起那天闵月公主莫名其妙的对着苏清韵吐口水,一想就马上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傅黎夜。 这下可好,还没等龙浩问出这个大疑惑呢,张角反而自顾自的提了出来。 不过就算认出也没关系,反正云星野知道她和虞星楼的关系,自然不会揭穿她。 沙沙一收掌,桌面椅面“砰砰”掉下来,众人一吓,声音太响了,以至于楼悌上响起急促地三步并两步的脚步声。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一会楚觅来了我们问问她打算如何处理。”赵克志见火药味十足,从中间打着圆场。 好在得益于人味降低,这已经不算张子民思维中的重点,在当时,仍旧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冯陈辰的若干问题。 虽然她和楚秋阳关系也一般般,但是作为父亲楚秋阳最起码没有冻到,饿到她。又活一世,如果可以她并不想与自己仅有的两个亲人关系弄的还是那么冷淡。 “昨天应该是那送东西的出卖了我们,哼!”雨夏一声冷哼,从吃饭时候的暗杀就能看出来。 “支援二十一区本部?呵呵,他们垂死挣扎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激动呢!”军官似乎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一脚将脚下的尸体踹了出去,脸上浮现出温怒的神色。 安保安自然不知道这些,当然把她暴跌到负分啦,再说他也不知道她是外星人,要是知道了,还不知是什么反应。 先前,在那尊菩萨出现之后,艾德里安的肉身在那颗种子的影响下,顺理成章地双膝跪倒,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表示出对“主”的崇敬和畏惧以及无尽的奉献之心。 “你可以让那个讨厌鬼去嘛,为什么非要自己渡气给他!”秀儿看秦清为了救高渐离,不惜嘴对嘴地吹气,就好像吃亏的是自己一般,用手指着荆轲和高渐离气愤地说。 第一卷 第45章 泪目,一家三口见面! “胜哥儿这是要去哪?” 谢胜回头一看,微微错愕道:“锦姩堂姐好,我……我要去……” 他支支吾吾的,像是羞于启齿。 谢锦姩的美眸微转,片刻便猜透了他的心思, 原谅我的狡诈,怪就只怪这家伙只顾着灭我而没有注意到附着在我身上的触炎。话说你们在旁边看了这么久也该知道我的灵魂烈焰,不去攻击我的同学反而来打我,找死嘛。 不待故作媚态的郑可岚继续冲着洪承宣发嗲,江城策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拽出了vip包间,并最终止步在一个鲜有行人路过的窗口。 她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之后,从此对那些乐此不彼地走进美容院做美容的人表示由衷的佩服。 紫月挂第二防线,此时,这个备战了数百年之久的防线,终于迎来了第一场战争。 街道中,明显已‘乱’成一团,许多士族人像个没头苍蝇一样驾着马车冲来冲去,每过一条巷道,便可以听到一片似歌似泣的乐音。 厮杀,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了。就像吃饭,喝水那么平淡。只不过,吃饭可能会噎到,喝水可能会呛到。厮杀,自然也可能会死掉。 这玄武似乎像是活得一样,先前何清凡向天空一甩,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再逆天的攻击,只要打不到自己的身上那就都是无用的。可是现在,那玄武像是有神志,会自行攻击。 因此一股比之前更为强烈,也更为陌生的战栗感瞬间便席卷了她的全身。 最后一个保镖,猛地一拳打在燕归尘的背上,嘭一声响,对方握着自己的拳头,疼得嗷嗷叫。 这就是宇宙里的黑暗森林法则,种族的毁灭,在宇宙里发生着千千万万,陆川不可能每一个都管得过来。其实陆川可以出手挽救它们,但没有必要。 我心里一喜,手急忙便顺着凉风摸了过去,只是这一摸,我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便又熄灭了。 周围黄巾士卒见老大发话,哪还会再凑过去送死,立刻心中欢呼一声,掉头迎向山上冲下来的大批官兵。 这是一个机会,同样,也要看她能不能把握住。可能觉醒三色,也可能连一色灵力都得不到。 “可是在我看来,您把这位使者派过去,根本就是在羞辱我的主公。”副官毫不客气的说道。 五行鬼是鬼的诸多种类中的一种,自然诞生的五鬼十分稀有,而且因为自诞生出便有着奇特的能力,都会被地府直接带走,心地善良的成为鬼差,而心思邪恶的则直接被关入地狱之中,以免它们遗祸人间。 不过,当一道震天雷声轰然响起时,她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蓦然望向那片被孤立出来的云。在那上面,电蛇翻腾,滋滋作响,无穷无尽的灵力被吸引而来,汇入电海之中。 就在这时,一直眯着眼睛一副看戏模样的大将军何进,终于嘴角微微一挑,上前两步大声道:“微臣觉得,皇上的提议十分恰当,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什么意思?你想说你又救了我?然后我是不是又得感谢你?最好叫你去宿舍,我以身相许吧,你过来呀!”我顿时怒火冲心,想起今天早上门口阿姨说的话,和当众被扇自己一巴掌。 第一卷 第46章 柳姨娘腹痛 谢锦姩悄然盯上了谢流萤,突然说: “母亲,妹妹,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桩趣事呢。” “什么趣事?”慕容氏问。 随着杰尔斯和迈特二人的冷喝一声,他们手中分别射出一道血红色光柱射在了血池中的夜枫身上。 艾米丽没有任何迟疑,也紧随着跳进了水中,两个靓丽的身影在水中嬉戏,犹如两条无忧无虑的游鱼。 余力这一掌发出,疾风劲起,自然也吹得那人麻布长衫一阵抖动,那人猛然间一回头,熊倜顿时激动地浑身发抖,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傅逍遥子。 听到这道声音,阎罗与阎无双脸sè同时一愣,两人对方一眼,都明白了各自心中的想法。 寿宁长公主想不到她提的居然是要银子要庄子要地,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果然是个没见识的,只想要这么些东西,还以为真是什么高贵的。不过这样也好,能够如此轻易打发走沈若华,倒是省了她许多麻烦。 她与麦哲伦不可能忽视那么明显的证据,但那无论如何都不符合常理。 一阵秋风掠过,月光似乎暗了一些,聚义庄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仿佛充满的可怖的鬼气。 “这么说,神盾局也来了?”琴眉头一皱,悄然收回了力场,强尼自然也恢复了自由。 原来是薛茂业的意思。沈若华低下眉眼,微微露了笑,看来广平侯很是有诚意要请她去州府赴宴呢,只是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动手。 平淡的简单话语,缓缓的飘荡在巨大的广场之上,让得那弥漫广场的弥合气息,略微动荡与紊乱。 但是你知道因果论最早的提出者是谁吗?苏格拉底,按照你所说的,他就是五长老在回归地球之后,其中一名长老正的化身。 “我说你们几个,让一让!”苏驰夹着烟卷的手冲那几个家伙点了点。 “千梦,你回来了!”一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对着林千梦说道。 看到这一幕后,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这特么的还是人吗?飞檐走壁,弹指神通,这不会是武侠里面的人物穿越到这里来的吧? 就在王开迈步向前,准备掀开帘子离开这断层之时,那中年男子则是摆手出声,进行阻拦。 由于思乐的尸体已经腐烂,所以并未按照当地规矩,在家中堂屋停棺三天,而是当天就挖坑下葬。 “赶紧把果子摘了,吃了,这样,那个大家伙闻不到气味就追不上了。”人参娃大声焦急的喊道。 苏驰的话虽然不客气,却是在帮他呢,阿巴尔心里一个劲儿的美。 当然,若是沈若清一直不知好歹,很难追上的话,他就可能会采取一些手段了。 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了手中的‘鸡’‘腿’,端起酒碗随手跟身旁的战士一碰。一仰头整碗酒就下肚。 洛奇的龙阳圣火,与对方的电球瞬间碰撞,溅射起了满天的火花。 “长安,霍长安!你回来。”孝安身子猛然一晃,这位向来养尊处优的铁血太后声音嘶哑、云鬓微乱,眼圈都红了。 “没问题。”一听到赵无极的声音,托尼与海格尔自然没什么意见,两人立刻就钻入了车门中。 第一卷 第47章 她是孕妇,你作什么妖? “还不快去请大夫!”谢昌抱起柳姨娘往北院跑。 朱妈妈吓得脸色比纸还白,她刚才也没少帮腔骂柳姨娘,柳姨娘的肚子要是出了事,大爷不得劈了她? “怎么办啊夫人!她不会是动了胎气吧?” 比起苏钰给他的翻倍的钱,这确实已经很优惠了,不过凭空能赚来十万块钱,这也是个不错的意外收入,差不多就行了,也不能要得太多,要不然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用强的,用计谋,分分钟让秦风归顺与他,到时,凭借东区,中区和北区的优势,一举拿下南区的商盟,就能一统巨壁了。 “哈哈哈!它要变异了,这个地球已经装不下它了~!”图奇哈哈大笑。 她就不信,柳妃心中会没有秘密,至少在她看来,柳妃对周王就没有真心的爱意。 他再也感应不到她的存在,连同这里残留的气息,都一日一日变淡。 他们要承受数十次的化疗,就算最后也不一定可以完全康复,癌症就算在当今发达的社会依旧是一个没有攻克的难题,谈癌色变。 陈毛此刻把长剑横扛在肩上,两只手在长剑上荡秋千一般来回扇动,虽然身在极寒之地,踩了这么久的雪路,一身毛毛汗,那酸爽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于是,整日里想着如何当好一个米虫的宋如玉很悲催的被推上了协理管家的位置。 “等我,四年后我来接你。”为了他这一句话,她忍受所有的苦难,只为等待重逢的那一刻。 现在的鹏城可以说是改革开放的中心,因为政府发布了一些大力发展经济的优惠政策,所以很多港商来到了鹏城建厂。 沈月现在刚突破是做不出来的,但其他中级傀儡耗费些时间是可以制作出来,可以说,如今的她若是单靠中级傀儡这门技艺,是能在红云坊安身立命的。 明川跟冉茜茜两人一块走进入的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味,令人忍不住皱眉。 而妖族援军到达,怎么也要半个月的左右的时间,大概率还是来得及的。 “那还是算了吧,只要你不嫌我这里破,你想住就住吧。”季南烟只能让步道。 这是一种传送法门,看样子应该是要讲其余的天选者传送进入新的场地。 可就在禾苗打完了一套拳,转身看向身侧那片空地时,却惊奇的发现,原本应该出现在此地的苏恒竟然没有来。 当初这场宴会本就是为了将各大权贵聚齐于此,让众人互相认识,再拉拉事业。 炼气五层用开山拳,虽然威力更大了,但无法像炼气三层一样完全碾碎炼气五层。 后面的天地大势更猛烈,汹涌澎湃而出,带着一股深深的毁灭之意冲了出来,撕裂所有的一切,这是坟主人的算计。 只见普莱斯从一旁的地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纸盒来,拿到桌上将纸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铺开后。 李权只得不停感叹,感叹这个社会金钱至上,感叹这个娘们大手大脚太有钱,随手一抽一甩就有几千块钱。抽多了能砸死人的。自己一抽一甩也能砸死人,都是钢镚嘛。 月灵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了疑惑神色,任何一个动作表情都动人无比。 第一卷 第48章 老夫人还有最后一道杀手锏? 顺泽姑姑让下人把谢昌拉开,刘惠兰披头散发的,一腚坐在地上,呼天抢地, “我不活了……” “不活你死去!” 真是好笑,和黄欣八字还没有一撇,倒先扯来了一个情敌。靠在床头思忖了片刻,我起身抓起手机,走出宿舍,来到走廊尽头,拨通了黄欣的电话。 好不容易,房门总算打开了,楚盼盼迅速闪身出来,良辰美景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你一句我一句就噼里啪啦起来。 周瑜为了练兵方便,加上便于加强与祖郎山寨里的联系。故而在新兵队伍组建完成后,离开了叔父周尚,带着军队来到了宛陵,这个丹扬郡的第二大城,驻扎下来。 如今穆大少以是三重天尊者,丹田之内本源已经接近饱和,距离本源灌体的至尊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故而穆大少全力施展本源下,低于第三步的一切,都会变成一团灰烬,随着清风消散在世间。 改变序列编号的gn-001智天使高达更是给柯尔特一种新生的感觉,自己的双手重新握住cāo纵杆的那一刻——似乎自己的心灵与冰冷的机械间建立了某种奇妙的感觉。 “去你的”锦慧有些脸红,“那你昨晚住哪儿?酒店?”她的那处房子这么长时间没住人,她肯定不会直接去那儿的。 到了掌灯时分,良辰美景送来晚膳叶语笑也没吃,只吩咐良辰美景守在房门口,没什么事不要让人进来打扰她,两个丫头纵然担心,可也只好照办。 明明是一张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脸,却让她久违的感受到被关怀的滋味。 “是,他们会感念王爷的恩德的!”见喜心中也是暖呼呼的,王爷这么体贴,也是他们的服气。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当初年幼天真,满心以为母亲早晚还是会喜欢自己的。只要自己再听话一些,再乖巧一些,母亲就一定会喜欢自己的。 周朝得势不饶人,如水银泼地般的以更加精巧的剑技罩向了韦勒斯拉纳。 一旦他们失败,之前洗劫的九个门派的资源,全都要吐出来,不仅如此,还要搭进自己的性命。 正当玄星疑惑时。身前地那块巨石突然出了微弱的金光,玄星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变化。 这里面,红光和青光经常出现,但凡厉鬼,都是没有什么意识的,只有心中的执念,一直操纵着自己。 面对喊话招降,少有迟疑就直接杀人的铁甲精兵们,那些投降没多久的士兵。基本上是一句话就立刻扔下武器投降。 四公子身边都是自己人,四公子还怎么能赢,只能一步步被杨潮牵引着走。 “不知这位是谁?我方才所言甚为可笑吗?”进来的年轻人双眼斜翻,露出了一大圈的眼白,鼻孔向着赵兴怒冲冲地问道。 九月的北庭已经进入了寒暖交替的季节。白天日光毒晒,夜晚朔风四起,寒气逼人。 吞宝炎狮发出一声怒吼,全身散发着炽热的光芒,战意十足,化成一道火红sè的残影,向黑鳞蛮蛇冲击而去。 此刻郭超和卢汉国两人再度与于天龙、赤影冷战在一块,双双不留余力,招招置人于死地,战况极为激烈。 第一卷 第49章 谢胜起疑心 谢流萤脸色瞬变,春柳是谢锦姩身边的贴身丫头,她怎么来了?要是让春柳看见她在蘅芜苑,谢锦姩最是精明,她肯定会怀疑! 两只猎豹在院子前门旁边的铁笼子里面,两只老虎在院子后门旁边的铁笼子里面,而三只狮子在白色住宅的门前旁边的铁笼子里面。 这些事情,就是这样的,还是自己知道就好了,根本就不需要在意那么多,毕竟今天这情况,谁都说不好什么了。 郭玉儿闪开龙筋,只身化为一股怪风,直接朝着少延冲去,少延心思灵敏,立刻躲开了郭玉儿的攻击。 对于招娣,他也是真心喜欢,只是她总是对自己总是不冷不淡的,只有自己伤心落寞的时候,她好象才会对自己好一些。 林朝辉沉默不语,信宜有些慌乱,这一切龙坤都看在了眼里,他没有逼问,而是给信宜一点时间考虑,他缓缓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拿在手里,看着信宜。 凤息点了点头,妖魔逃窜致六界祸乱四起,不过听说已抓回来了大半,自从伏羲回来,天界已是太平了不少。 “裂穹圣焰,我跟随主人的时候见过一次,是在一以火焰入魄的天阶修者手中,其与人争斗,全身上下皆是裂穹圣焰!瞬间成为了一个火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贪狼卫见多识广,对此些轶事,更是出口成章。 方通天的话语,少延不得不信,方通天没有理由去哄骗少延,早已经在第一庄之内,强大无比,更是拥有不少的弟子,身份地位,也没有任何需要对少延离间与轩辕简的关系,对其一点用处也无。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衣服首饰啦。你给姐姐们买了却不给我买,别以为我不知道。”结衣说着嘟着个嘴,一脸愤怒的看着翔龙。 凤息心中着急,便又悄悄拿出青冥送给她的灵簪握在手心里重得划了一下,感觉到粘湿才收起来,只是此处本是被结界封死,青冥仙尊未必能及时赶来。 前两天她过来面试的时候,彭程也在,一进门闷声闷气的问,像是感冒了,走了以后,老板特意的问了问彭程的意见。 沈勇阴冷了下来,所谓同行是冤家,如果是通过正常手段,抢走老沈火锅店的客源,沈勇无话可说,利用阴暗的手段,那就说不过去了。 在大家都觉得陆铭远成为开国功臣,即将荣耀无比、加官进爵的时候,他只挂个将军的空头衔,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箭射出去的时候已经能够与意识相通,精准度提高,百米范围内百发百中。 “那你能告诉我们你刚才是怎么将这些雪变得那么大的吗?”说着火三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表示很大很大。 彭程不停地叨咕,无论义哥说了啥,他都沉浸在自己的话里。他似乎能感觉到钱朝着自己飞来了,夸张得好像这两万块钱,是两万块砖头,对着他脑门子呼了过来一样,躲没处躲了。 “家里,你呢?”贝贝刚吃了晚饭,还没收拾电话就来了,她躲到了阳台上,感觉隔着个不到三平米的厨房,再看着妈妈忙活,心里安全多了。 第一卷 第50章 步步逼问,意外靠近! 谢胜走后,谢锦姩觉得无奈又好笑, 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了,齐瑜将行李收拾好,也不需要带什么东西,一点食物与水,主要的还是弹药与药品,刚刚好够放一个背包,而婵儿则是将准备了一大堆零食,还有漫画,装了整整好几个背包。 要是羽灵戒在手,他雷羽那还用与石人缠斗,直接凭借其锋锐程度将石人大卸八块就好了。 不过这些对于雷羽来说无用,声波攻击主要针对人的灵魂,白鳞猿境界虽高,但对于之前的雷羽来说,却不过是个笑话,他现在虽然境界跌落了,但精神力反倒是愈发强大。 “老大!”林仁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向着座椅上的男子点头哈腰。 “你想说啥?我给你时间解释,三秒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直接让你变成大胖子!”妖娆冷笑。 部署完剿匪之策,众人散去各自休息,而刘志,却是跑到了柳兵列营房,阿谀奉承提及了联姻之事,柳兵列也是非常的高兴,刘志之谋世间难得,有此义婿,我柳军天下无敌,士子放心待剿匪过后,我便与兰花商谈。 “好好的你哭什么?是不是太疼的缘故?”怀里的丽人泪眼朦胧,桃花眸子上蒙着一层氤氲的水雾,看起来让人心碎。 如果她能把出手时的那一声剑鸣以及荡漾出的那一丝波动也都尽数掩去,那就更完美了。 “多谢林兄一路照顾了。”沐芸也笑着说道。对于林毅,她的感官还是不坏的,出身平凡的他,虽然现在实力颇强,却始终没有那些高贵子弟的架子,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这样的男子本就不让人讨厌。 光束闪烁,黄猿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了高空,彻底凌驾于这个红土大陆之上。 “找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休息,最好是有水源的地方。”陆玉对着四人微笑着说道。 疯狂的咆哮着,夏洛特?玲玲的拳头就像是机关枪一样的轰击,所有朝着她轰过来的火焰拳头瞬间崩溃,完全无法对她造成伤害。 而随着那巨大的轰鸣声之后,天空之上,竟然开始裂开一个巨大的沟壑。 萨拉和安吉尔大呼头疼,但也只好一边和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边等待姗姗来迟的学院长和五柱之一的静留姐姐大人。 奈绪将那个还在不断抽泣地身子按到了椅子上坐下,关心地问起这件重要的事情来。 断断续续的六个字,神魔mén神华弥漫,天凡颤抖,紫罂颤抖,魔宫圣子颤抖,三人血液沸腾,灵魂疼痛,他们感觉到了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哀,这一刻,泪水止不住的滑落而下。 他慢慢地用阿q心情想着,反正自己年纪也不大,还有很多年呢,况且自己又不是没有学到东西,这个年试只是一次考试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何必如此的功利。 跟李逵在一起,老实说,的确有压力。但是陆平知道,平常的时候跟他在一起时有压力,但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跟他在一起,无疑,则会极有安全感。因为他强烈的杀气正是保护自己的动力。 第一卷 第51章 谢流萤晕厥,刘惠兰打上门 她猛地拉了谢流萤一把,那柱子狠狠撞上谢流萤的肩膀,然后猛地砸在她的小腿上。 砰! 柱子轰然落地。 “姑娘小心!” “啊!!”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他指了指九喇嘛的耳朵,然后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听自己说悄悄话。 鸣人试图给带土也来个抱妹杀,但他要比卡卡西稍胖那么一丢丢,于是未果。 布鲁斯说道:“跟上!”在船舷上用力一跃,如同大鸟般飞跃上岸。大副年龄不大,但身段丝毫不弱布鲁斯几分,不见他身体如何动作,人已经到了布鲁斯身边。 一早白雨便找到白起,让他下楼吃饭,今天水云宗宗主会派人过来接他们。 李大人并不是恶意提醒,而是好言相告,现在的天香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是公主的身份,出宫肯定是不被允许的,除非得到皇帝的允许才可以。 这一下,四周顿时一静,陆远怔了怔,脸色徒然一变,下意识手指一颤。 等过了这阵子,等她们发现自己的皮肤日渐不必以往好的时候,自然又会想起她的胭脂铺来了。 比如自来也大人曾经叮嘱过自己要看着鸣人最好不要让他碰酒的事。 “呵呵。”血姬轻轻一笑,然后将令牌放在了桌子上,盯着令牌说出了一句话,这一句话便击穿了胡羽所有的谎言。 果然,走了不久,就找见一个深沟,底下黑洞洞的,投石下去,好久才听见碰撞声。 明明是珍贵无比的魂骨,姜玄却没有太过于在意,把暗金恐爪熊的右臂骨丢给了孟依然。 只要是没把握直接当成格杀独孤博的,或是孤家寡人一个的,打得过独孤博的谁都不会轻易招惹这老毒物。 如同风吹湖面般,荡起涟漪,光晕扩散出去的刹那,掀起一阵大爆炸。 “芙妹,到了。”车子停在了别墅的院子里,战司律先下车直接将芙妹抱了下来。 在楚秋妍的建议下,夏林希没有在迎新会上穿的合适的衣服,于是楚秋妍六建议去逛街,买一套适合的衣服。黄芷陶泽因为想买点东西也跟着去了,乔宇杰六只能在宿舍里看看数。 “二妮,这些天,你就不要出村了行吗?”她在村子里他会踏实很多。 萧景年也是个汉子,不管这事可行不可行,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实属难得了。 姜玄刚刚现身,叶泠泠手中就已经凝聚好了疯狂旋转的魂力圆球,不带留情地朝着面门攻来。 安玖看向她,只见她手腕处流血,五官因为疼痛紧急集合在一起,丑的要死。 林叶刚一张嘴,子奈说算了你别发这个毒誓了,换一个吧。就这样,被看的死死的,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林叶也没机会把子奈甩开。 “这位同学,你迟到了哟!”美艳老师笑着说道,没有哪怕一丁点儿老师的风姿。 “罗汉掌”驭魔老人不守反攻,面向密集的风刃直接迎上就是一掌,数丈的掌印不过是撕开了凤刃的一部分,后续的风刃接踵而至。 她就不相信了,难道整个三界就找不出比风尤往更好的神仙与孟了了在一起不成? “没看见车子,那我老爸应该不在家。”说着,渡边彻没用钥匙,单手直接拉开木门。 第一卷 第52章 谢流萤重伤,谢家人再次齐聚一堂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呜呜咒骂的刘惠兰一惊,一股子寒意从内心深处涌出, 抢天子赏赐,这是项罪名吧? 星韶道人心头不由得有些怪异,以往穿云老祖曾在他们面前吹嘘,这云雾罩是何等的强大,哪怕是同为紫府境的修炼者身陷与云雾罩中,想要找到出路也不是一般的困难。 柳寒大感奇怪,这听上去怎么那么象前世的专利授权,只是这个授权是以拍卖形式给出。 最终林木席卷了整个神矿,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全部席卷走了。最后一巴掌落下,将神矿给拍碎了。 “不可能!你不可能也懂得剥夺宝术?”公孙良不相信,林木也如自己一般,掌握的是这种逆天的宝术。 虫族大军的后方,一座虫族母巢静静的漂浮在那里,母巢的中心位置,同样有着一座巨大的王座。王座上端坐着一个比常人稍微高大一些的人形。 而就在这时,陈世博却是脸色一震。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掌上传来。 灵蓝真人没有理会,他后退数步,再转身出去,待他的背影消失后,灵蓝真人看着桥真人。 大概就是清朝时期的华夏,紫禁城里面还坐着某位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历史交替中留存到现在的。 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元神境修为的那个还只是让他有些惊讶而已,虽然又加上了一条万年前的元神境修士,这虽然会让他感到惊讶,但是却不会让他震惊,乃至感觉不可思议。 “当然可惜!可是现在我们不是没钱购买移魂舱吗?!”约翰也气愤的喊道。 而有些那头顶霞光,一看就知道拥有莫名威能的大佬,更是可能已经达到了仙君的境界。 因此,德国情报人员找到她采取金钱收买的手段,最终迫使玛塔·哈丽受领了任务。 百草老鬼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槿夕竟然还有如此俏皮的一面,顿时愣在了原地。不得不承认,他的整颗心,都在苏槿夕的那一眨眼和一笑中沦陷了。 也是因此,国产电影电视剧虽然相比原时空,在海外成绩有所提升。 白皓天刚刚一路把顾安星扛过来,发现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他不得已的打算去洗澡。 要是孙继宏没醒他或许还会有非分之想,现在孙继宏都醒了,他可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这样的临时情侣,有的人一回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庭中,变回可人人妻,而有的来年依然还会在路上,继续邂逅难忘的爱情。 要是真的这般容易,那赵铁柱才会怀疑,这是不是那些人故意抛出来的诱饵,就是为了让赵铁柱上当的。 “刚刚不是吗?”苏卿寒皱着眉问,一只手把苏染染的腰搂的更加紧。 赵铁柱毫不客气的对许龙说道,丝毫也没有想过要顾忌许龙此时的神色。 一道无形的罡气落在宋浩刚刚的位置,顿时间,地面出现一条深深的沟壑。 可话没出口,却见哥斯拉那对红莲之眼寒芒一闪,章鱼外星人顿时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地上。 经过一天的旅途,白雪看着哥斯拉把自己带到了第六维度阳面,然后朝着一块大陆的方向,把她扔了出去。 第一卷 第53章 斗嘴 谢昌心领神会,吩咐道: “快,快去把衍哥儿胜哥儿都叫来!他们堂姐出事了,赶紧让他们过来帮忙!” 谢锦姩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真不要脸。 明明前几天还在蔷薇庭跟她们争得面红耳赤,还以为多有骨气呢,这又舔着脸来献好了。 这脸说变就变,合着是终于知道了用‘硬’的不好使,所以用上‘软’法子了。 不巧,谢锦姩软硬不吃。 谢昌给刘惠兰使了几回眼色,让她快去安慰慕容氏,刘惠兰假装没看见,因为她张不开这个嘴。 她刚刚还在蔷薇庭骂慕容氏是‘贱货’,扭头又来安慰她,这不有病吗? 她甚至还有些庆幸,慕容氏现在只顾着哭,无暇跟谢昌说起刚才在蔷薇庭发生的事情,不然还得吵个没玩。 她实在是没力气吵了。 刘惠兰今天骂了太多话,又跑来跑去地折腾,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她一腚坐在太师椅上,歇歇腿脚。 她一边坐着,一边担心里头的谢流萤,希望女儿没事才好。 谢昌又瞪了刘惠兰几眼,见她依旧是不理不睬,只得作罢,回去再跟她算账。 老夫人看了看慕容氏,又看了看谢锦姩,那张瘦削的老脸微昂了昂,幽幽开口道: “从这事就能看出吉凶,如果你不打算宴请伯爵府的客人,就不会想着修园子,你不修园子,你闺女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这是不祥的征兆啊!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 她瞥了眼慕容氏的脸色,突然断了话音,叹道: “算了,我老婆子说多了你又生气,不说了,唉……你自己衡量吧,一切随你。” 谢锦姩:“……” 该说的她都说完了,又说不说了,反正什么话都让她说了。 慕容氏神色哀伤,闭上眸子不说话。 很快,谢胜和谢衍都被下人喊了来,家里的人难得齐聚一堂,老夫人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语重心长道: “瞧瞧你这两个好侄儿,即使你不愿意要他们,他们依然来关心萤姐儿。什么是一家人?这就是一家人!再吵也好,再闹也好,一旦发生什么事,能帮你、能关心你的,只有家人。” “一家人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哪能真因为一点小事,就动不动要断绝来往?张口闭口的说什么‘分家’的话,实在太让人寒心。”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真真是一个充满‘大智慧’的老太太啊。 慕容氏心底里升起了火苗,她真想当面质问,既然是‘家人’,怎么能干出换子这么恶毒的事? 既然是‘家人’,怎么能满心算计、口蜜腹剑? 家人?呵呵…… 他们明明是豺狼,是虎豹,是把人嚼碎了连渣子都不吐的魔鬼! 但是慕容氏无心与她起口角,因为她现在是一个痛苦伤心的母亲,她也不搭理她,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去。 “弟妹,别的事情我们暂且不提,现在团结一致,等萤姐儿的消息,只要萤姐儿没事,我们才能安心,你说呢?” 谢昌虽然长着一张老实人的脸,但说出的话却十分虚伪, “大哥说的是赏赐的事情吗?”慕容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谢昌眉头一皱,好端端地怎么说起了赏赐? 刘惠兰的心弦瞬间紧绷起来,插嘴道:“萤姐儿的腿都断了,还说什么赏赐不赏赐的,改天再说吧!” 谢昌难得附和刘惠兰的话,“对,过几天再说。” 慕容氏冷冷看向二人,“不必过几天,今个儿人齐,索性就说明白吧。圣旨上有陛下的金口玉言,赏赐是给二房的, 大哥大嫂若是想分一半去,那就去写帖子拜宫,只要陛下点头,我绝无二话。没有陛下的令,你们就省省心思,也别跑来我的蔷薇庭发疯!” 她瞥了眼刘惠兰,迅速收回视线。 谢昌愣住了,什么拜宫?什么发疯?他疑惑地看向刘惠兰。 刘惠兰的眼神闪躲,“我明明听见了,圣旨上说是给谢家的……” “圣旨上说给家眷,敢问大嫂是我丈夫的家眷吗?”慕容氏问。 刘惠兰:…… 她要是谢隆的家眷也好了。 谢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刘氏这蠢妇刚才是去蔷薇庭吵架去了,怪不得她慌里慌张地从南院回来,说萤姐儿出事了。 谢昌的脸色愈发难看,刘惠兰去吵闹是不对,可是慕容氏说的这又是什么话! 他刚欲跟慕容氏讲讲道理,就被老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谢昌恢复理智,现在不能再跟二房起争执了,他这儿看向刘惠兰,恶狠狠道: “萤姐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去跟弟妹要赏赐?你抽的什么风?” 老夫人看向刘惠兰的眼神不善,这个大儿媳最是泼辣,脑子一上头什么脏污话都骂得出,慕容氏都用‘发疯’二字来说,那肯定是吵架了。 都说了不让她去不让她去,她非得去! 这下被人强硬地驳回,下回该怎么张口? 这么一想,幸好出了这档子意外,否则两房更不会有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机会,局面会越来越僵。 “我……我去的时候萤姐儿又没出事。”刘惠兰自知理亏,声音越来越小。 老夫人平静镇定, “眼下萤姐儿的安危最重要,赏赐还能跑喽?等甄太医出来再说吧。” 她倒是学聪明了。 谢锦姩的神色晦暗,看吧,人就是这样的,你硬他就软。 人一定要有敢翻脸的勇气,世人都是畏威不畏德。 刘惠兰见老夫人和谢昌都不说话,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恼火,真怂! 这一大家子就她一个女人敢去要账,谢昌这个怂货。 谢锦姩则是疑惑地看向慕容氏,她并不知道下午的时候刘惠兰去蔷薇庭找茬了,慕容氏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大事。 至于谢衍,他在刘惠兰的身后躲着呢。 自从慕容氏母女从龙吟寺回来后,谢衍就一直躲着,尤其躲着谢锦姩,他看向谢锦姩的眼神有几分忌惮、几分畏惧, 那日谢锦姩说要把他淹死的恶狠表情,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心理阴影。 第一卷 第54章 谢锦姩对谢胜的考验 厅内每个人都各怀鬼胎。 谢锦姩察觉到有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正看着她,她侧目看去,和谢胜四目相对,谢胜的眼神是探究的,带着几分疑色。 谢锦姩若无其事地错开视线,继续扮演伤心难过的姐姐。 她自然是没有错过谢胜的眸中情绪,谢胜是二房嫡子,肩上的担子并不轻,他不能是单纯平庸之辈。 所以谢锦姩并没有完全冷待他,私下里对他不错,也不阻止慕容氏对他嘘寒问暖。 如果谢胜足够聪明敏锐,早该察觉到二房对他的微妙态度。 谢锦姩是能用计策把他要回二房,可是之后的漫漫长路并非是平阔大道,该有的坎坷关卡不会少,她不能护他一辈子。 相反,谢胜才该是那个保护家人的人,因为他是男人,庇护母亲、庇护长姐是他该做的事。 其实,谢锦姩的心里一直有个担心,她甚至没跟慕容氏说过。 她怕谢胜在大房这么年被养得愚孝懦弱,即使回到二房也不敢反抗谢昌和刘惠兰, 而能成大事者一定要有狠绝的心力。 谢锦姩期望谢胜是果敢的、有魄力的,甚至是腹黑的,她希望在谢胜回到二房之后,刘惠兰再敢打他,他不再只是站着挨打。 如果谢胜做不到,那以后的谢锦姩就会很累。 比起小羔羊,谢锦姩更希望谢胜是一头狼崽子,姐弟二人并肩作战,光耀二房。 当然了,这只是谢锦姩最美好的设想,即使谢胜没做到,也得将他要回来。 其实谢锦姩的内心深处也有些紧张。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太阳消失在西天尽头,月亮已经爬了上来。 厅里点了灯。 吱呀一声,甄太医终于打开门走了出来, “哎……” 他发出一声长叹。 谢锦姩和慕容氏立马迎了上去, “甄太医,我女儿怎么样了?” 甄太医的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他疲惫道: “断骨处都接好了,她的腿用木板固定,一定记得不能让她随意移动,否则还得拆开重接,再遭一遍罪。 幸好二姑娘晕了过去,我又给她灌了使人昏睡的汤药,放了百年参片在她舌下,不然这接断骨的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再过两个时辰她会醒来,今天晚上对她来说会非常难熬,郡夫人要派人仔细照顾,熬个几日伤口就没那么疼了,以后我每七天来一次。” 说着,甄太医递来两张纸, “郡夫人,这张是药方,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一日三次。这张是饮食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在这纸上呢。” 慕容氏感激道: “有劳甄太医了。您实在辛苦,在家里用了饭再走吧?” 甄太医摆摆手,“我还得回去给德妃娘娘熬药,得亲自盯着,他们办事我不放心,就不麻烦郡夫人了。” 慕容氏从李妈妈的手里拿来一荷包沉甸甸的金锭子,递给甄太医旁边的随从助手。 “甄太医如此辛劳还要匆匆离去,我这心里是愧疚难当,这点茶水钱就当给甄太医添盏好茶,往后还得不少麻烦甄太医您啊。” 看到那么大一包金子,老夫人的眼神微黯,太医的诊费也太高了,不如趁此机会让甄太医也给她看看。 老夫人咳嗽了两声,但是大伙的注意力都在甄太医身上,没人留意到。 谢锦姩倒是听见了,但是她装作没听见。 “没事就好。” 谢昌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还揣摩着慕容氏刚才的话呢,不知道刘惠兰下午是怎么跟慕容氏谈判的, 慕容氏竟然直接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二房不过继他儿子,又不想分他赏赐,谢昌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逼到悬崖边上的独狼,他被逼到绝境了! 不,绝对不能这样,决不能……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家产被无知妇人拱手让给旁人! 难道他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刘惠兰挤到前面去,眼神藏不住的焦急,“太医,那萤姐儿的腿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啊?以后走路会不会变瘸?” “只要好好养伤,不会影响以后走路,但是腿上一定会留下疤痕,到时候涂些舒痕胶,疤痕会淡一些。”甄太医捋着胡须说。 闻言,刘惠兰依旧很担心,虽说不影响走路,但是女子肌体有疤,很多人家都会忌讳这个的。 刘惠兰看向慕容氏,好声好气道: “弟妹,你一定得给萤姐儿用最好的舒痕胶,可不能留疤啊!” 后方,谢胜的眸色加深,他从没见过母亲对他有这种关心的表情,一次都没有。 母亲不擅做戏,这种真情实意的担心不是她能装出来的。 两房几乎差点闹掰,按理说母亲该像讨厌谢锦姩一样讨厌谢流萤,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关心谢流萤? 而慕容氏的眼底却是一片讥讽之色,看吧,果真是谁的孩子谁心疼,下午的时候还指着她咒骂贱妇,现在又变脸了。 慕容氏没搭理她,亲自去送甄太医出去。 谢昌心神不定的,他不想送,“胜哥儿,你去送甄太医出府。” “是,父亲。”谢胜跟了上去。 “咳咳!”老夫人又重重地咳嗽了声。 “老夫人又不舒服了吗,要不让甄太医也给您看看吧?”顺泽姑姑关心道。 老夫人摇摇头,“不必,萤姐儿要紧。” 慕容氏走得更快了,径直出了院门,老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老瘪嘴绷成一条直线。 慕容氏只送甄太医到院子外面,后面就由谢胜去送了。 她擦了眼泪回来,有话不吐不快, “当不起大嫂的一声‘弟妹’,你还是关心你自己的孩子吧,萤姐儿是‘贱妇’的女儿,用不着你管。下午还指着我鼻子骂,现在倒来我跟前献殷勤了,真是莫名其妙。” 闻言,刘惠兰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慕容氏这番阴阳怪气,还间接地骂她是‘贱妇’! 谢昌冷冷瞥了一眼慕容氏,一句场面话都不想说,他与刘氏夫妻多年,自然知道刘惠兰什么性子。 如果不是慕容氏非要霸占赏赐,刘氏不会咒骂她。 老夫人本来就在恼慕容氏忽视她咳嗽,亦是没有打圆场。 而谢锦姩的眼神锋利如刀,原来母亲挨骂了。 刘惠兰憋火不已,索性一甩帕子,说: “那都是话赶话!萤姐儿是我侄女,我能不关心吗?” 她一屁股坐下来, “今天我骂你是我不对,你也叫人捆我了,还用臭抹布塞我的嘴,我说什么了?算是扯平! 萤姐儿没有性命之忧,我们也放下心来,既然今天难得人这么齐,不如大伙就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就把赏赐的事说个清楚,省的我一直为此事烦扰。” 谢昌和老夫人齐齐看向慕容氏,这两头伪善的狐狸终于藏不住尾巴了…… 第一卷 第55章 我并不讨厌胜哥儿 “敢问大伯娘,赏赐的事情我母亲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锦姩的目光如炬。 刘惠兰的装作整理衣裳,小声嘀咕: “那也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慕容氏沉了脸,“我早说过了,要么去报官,要么去问陛下的旨,否则……” 她冷哼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谢昌的脸色黑如锅底,“弟妹的意思是想真把家业和赏赐都送给伯爵府了?” 老夫人的面色平静, “好了,不要因为这点小事伤了一家和睦,这个家已经不能在争吵了。” 她看向慕容氏,温声道: “云湘,我只问你两句。圣上说赏赐是给家眷的,我问你,我这老婆子算不算隆儿的家眷?我这条老命,有没有资格分圣上的赏赐?” “母亲自然是有,这么多年也都是二房一直在将养母亲,难道母亲忘了吗?”慕容氏应对自如。 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 “一码归一码,我只问你,我那一份你想如何处理,难道也要老身上公堂问你要?” 慕容氏犹豫着看向谢锦姩,谢锦姩眼神微闪,扯唇道: “祖母年迈,往常二房是怎么赡养,往后依然怎么赡养,钱财惹人眼,孙女怕别有用心之人骗取了祖母的傍身钱,所以依然由二房保管,祖母想买什么用什么派人来说一声就是。” 她这话就是不想拿出来了。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颤抖道: “姩姐儿,你自小我万般宠你,你就如此苛待自己的祖母?” 谢锦姩不以为意道: “祖母想岔了,祖母往常用的人参燕窝等滋补品都是上好的,连平时喝的补药里用的都是顶级的鹿茸灵芝, 敢问祖母,这叫苛待吗?那些贵价药材可价值不菲啊,您的饮食药物那可都是我母亲一力操办的,甄太医每十日来给您请平安脉,那都不是钱吗?” 老夫人沉默了,虽然慕容氏以前对她很好,可是她现在却要把谢家的家业拱手让给外人,她哪能同意? 谢锦姩冷静地讲道理,却字字珠玑, “二房为祖母花钱,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祖母现在是要跟二房算清账目,那孙女就想问了,到底是谁薄情?” 话音落下,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几变,无话可说。 她往日的花销大项,确实是二房出的。 “祖母不说话了,可孙女还有句话不吐不快,即使今日祖母把黄金要回去,那些钱真的能花到祖母您的身上吗?如果到了大伯那,祖母可还收的回来?” 谢锦姩暗暗讽刺, “祖母,我父亲已经不在了,二房交不了公,我母亲一个寡妇也无力为您养老, 这笔钱就是您最后的傍身钱了,您最好是想想清楚,这笔钱到底放在谁那对您才更有利?”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老夫人的眼神越来越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伯拍案而起,“姩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能亏待你祖母吗?” 谢锦姩抬眸和他对视, “大伯这些年的花销从哪来,你自己心知肚明,还需要侄女点明吗?” “你放肆!” 谢昌的脸上火辣辣的,愤怒之余又有难堪,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吃母亲的喝母亲的,说出去确实丢人。 这时候,谢胜回来了,他一进来便察觉到氛围不对劲,轻易不敢吭声。 谢锦姩扫他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红唇轻启道: “大伯莫气,我和母亲已经商定了,别管是家产还是赏赐,通通都留给未来的二房嫡子,也就是母亲即将过继的儿子,旁人就不必想了,多说无益。” 谢胜一愣,目光在谢锦姩的脸上停留片刻。 谢昌和刘惠兰还想说什么,慕容氏脸色一沉, “姩姐儿并没说错什么,大哥大嫂要来关心萤姐儿便来关心,可别再跟我扯过继和赏赐的事情了,听多了头疼。 你们又做不了我的主,何必没完没了的纠缠?我也是疲乏得很,今夜还得照顾萤姐儿呢,就不留诸位了,请回吧。” 老夫人阖眸缓息,停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眼, “也罢,你们不必缠着云湘扯那些了,如果是能商量的事,早就商量好了。” 谢昌和刘惠兰均面色不甘,但是也没说话。 老夫人看向慕容氏,问道: “我知你心里怨我,上回逼你过继衍哥儿的事,是我不对,你不想要衍哥儿也就罢了, 可是胜哥儿又哪里得罪了你,你不是一向喜欢他,怎么连他也不愿意要?” 她终于问出了内心疑惑,她想知道慕容氏是单纯瞧不上谢衍,还是想跟大房作对。 谢衍低着头偷偷瞟慕容氏,眼神依旧带着怨恨,他一错眼和谢锦姩对上视线,谢衍一惊,迅速收回眼神。 谢锦姩的目光冰冷,她漠然地移开视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慕容氏也开诚布公道: “儿媳不敢怨婆母,儿媳也从没不喜欢胜哥儿和衍哥儿,他们都是我的侄子,是我瞧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讨厌两个孩子? 可是继承家业并非小儿科,儿媳一早就说了,想过继个出色的养子,是婆母和大哥大嫂始终听不懂话,非逼我过继衍哥儿。 你们那般逼我,还拿我姩姐儿的婚事以作要挟,我慕容云湘并非软柿子,任你们拿捏!” 慕容氏的脸色冷了许多, “我原是挺喜欢衍哥儿的,虽说调皮了些,也活泼可爱,可是他做了什么你们心知肚明,怪我瞧不上他吗?” 闻言,谢昌和刘惠兰的脸色都有些心虚,谢衍用弹弓打马报复慕容氏,是他们理亏。 谢衍深深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慕容氏欲言又止,她看向谢锦姩,谢锦姩轻轻颔首,示意可以说了, 慕容氏这才放心开口, “至于胜哥儿,就更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一说了,这孩子我自小喜欢,现在也喜欢, 可是眼下两房闹成这样,再过继他也不合适,不如哪个都不过继,落个清净!” 说完,慕容氏心里长松了口气,但不禁又紧张起来。 谢锦姩眸色微暗,现在是时候了,该让他们知道原来二房一早是能瞧上谢胜的,可不能让他们真泄气,给他们一点希望,来日在宴会上才能有办法应付难缠的三舅娘。 否则还真从伯爵府过继不成? 谢胜神情微敛,眼中的讶意一闪而过,他望着慕容氏,张了张口却觉得嗓子干涩。 慕容氏攥紧帕子,不敢去看谢胜的眼神,她怕一旦与他对视,自己强撑起来的气场就塌了。 听到慕容氏的话,谢昌满脸惊愕地站起身来, “什么?” 第一卷 第56章 乖孙,我一定让你婶娘过继你! “那你怎么不早说?那时候你早说愿意要胜哥儿啊!把衍哥儿换成胜哥儿不就成了?如果你早说你能瞧上胜哥儿,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谢昌急了。 原来她能瞧得上谢胜,只是因为两房矛盾才不愿意要谢胜。 可是两房矛盾的起源本就是当初因为过继衍哥儿的事情挑起的。 她倒是早说啊她?没长嘴吗? 谢昌早就忘了,当初是他坚持要送自己的儿子去二房占尽荣华富贵,明明是他不愿意开口提谢胜的。 现在的他却完全变了态度,只要二房能过继大房的孩子,他就感激涕零了,哪还敢提要求? 如果二房真的早说了,局面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叹气道: “是啊,早知如此,一早便让你过继胜哥儿,这样的话,你们两房依旧和睦,断不会弄成这样了。” 而刘惠兰的眼中是一片阴冷寒芒,谢胜谢胜……什么都是谢胜好! 她暗暗瞪了一眼谢胜,这小畜生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死读书吗? 谢锦姩的眼神讥讽, “早说?你们都绝口不提胜哥儿一句,我们有什么可提的?我们并非大房的人选不可,又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再说了,谁不知道大房偏宠衍哥儿?” 被直接戳破心思,还是当着谢胜的面,谢昌的脸皮有些撑不住。 谢胜的呼吸急促了一瞬,锦姩堂姐就这么当众戳破他父母偏心衍哥儿的事实。 原来父母一早就压根没考虑过他,一心只想把衍哥儿往二房塞,而婶娘又看不上衍哥儿,所以两房才闹成这样。 现在把他叫回来,是因为衍哥儿彻底没希望了。 纵使谢胜的心底里隐隐早就猜到,可是被这么扯开撕破了摊出来明说,他的心里依旧不是滋味儿。 谢昌看了眼谢胜,虚伪地解释说: “那是因为衍哥儿小,能常陪在弟妹身边养得熟,而胜哥儿大了,一年到头都在外头求学,我们也是为了弟妹考虑。” 他还是有点怕谢胜会因此对他心生不满,谢胜还算有出息,万一以后不孝敬他怎么办? “真养的熟吗?用弹弓射马那种?”谢锦姩的嘴最毒了。 谢昌讪讪地闭了嘴,不再搭腔。 慕容氏疲惫地扶着额头, “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晚了,我已经跟娘家说好,二哥三哥都想给我个孩子,我正愁不知道选哪个孩子, 怎么都不能过继胜哥儿了,走吧走吧,别再因为这事扰我了,萤姐儿又出了事,我真是够累了。” 谢昌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老夫人的一个眼神制止。 老夫人慈祥地笑了笑, “既然云湘累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萤姐儿。” 谢昌不甘心,老夫人皱着眉板了脸,谢昌抵不住母亲的要求,最终还是没说话。 刘惠兰起身要走,临走时还不忘说: “好好照顾萤姐儿,明天我再来看她。” 他们起身走了,谢胜和谢衍也跟着走了。 眼看着他们出了院门,慕容氏整个人终于松懈下来,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刚才没说错什么吧?我只是说并不讨厌胜哥儿,他们不会起疑吧?” 她不擅长做戏,还是有些心虚的。 谢锦姩轻轻摇头, “不会的,谢胜又没惹母亲生气,母亲本就不讨厌他,这么说没有错漏。”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慕容氏又问。 谢锦姩轻轻挑眉,“怎么办?当然是好生照顾我的好妹妹了,让她只管养伤就好,家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不必让她知道。” 谢锦姩看向李妈妈,“妈妈,把萤光阁所有的下人都叫来,我敲打敲打她们。” “是。”李妈妈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 那边,大房一行人个个是灰头土脸。 刘惠兰满肚子怨气,她跑了一天,又累又饿的,还一心惦记着千两黄金。 她嘀嘀咕咕地咒骂, “姩姐儿的一张嘴最是巧舌如簧,明明是想霸占老太太的那份黄金不给,还说什么是留给老太太养老的,呸!” “翻来覆去地说了半天,合着老太太一份,他们一份,没我们大房的事儿?我们也是姓谢的!”刘惠兰骂个没完。 谢昌也十分烦躁,但是他恼的是过继的事儿。 “我早就说让她过继胜哥儿算了,你非不愿,偏偏硬要把衍哥儿塞过去,衍哥儿又入不得弟妹的眼, 这下好了,弟妹两个都不想要了,原本胜哥儿是能去二房的,全都白瞎了!这偌大的家业和黄金都让伯爵府的人占便宜,现在怎么办!?” 说话的功夫,他还瞥了谢胜两眼。 谢昌是惯会做这马后炮的老好人的。 刘惠兰的脸都青了,声音尖锐道: “怎么又成我的错了?你什么都怪我!衍哥儿不比他强!” 刘惠兰恶狠狠地瞪向谢胜,又不甘地收回视线, “现在再说这些有个屁用!都别做梦了,赶快想法子把赏赐要来才是正事!” 老夫人眉头紧皱, “惠兰,你也累了一天了,衍哥儿还没吃饭,快带衍哥儿回去用饭吧,旁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想法子。” 刘惠兰眼珠子一转, “有婆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婆母您好歹能分一半,也就是五百两黄金呢,我看那姩姐儿就是不孝敬的,不打算给您了,说得多冠冕堂皇呦。婆母,您可不能信她,钱拿手里才是好的。” 老夫人懒得搭理她那些小心思, “去吧。” “儿媳告退。”刘惠兰牵起谢衍的手一块告辞了。 夜路幽深,刘惠兰的身影消失的很快。 老夫人支走刘惠兰之后,侧身看向谢胜,“胜哥儿,你告诉祖母,你想去二房吗?” “回祖母,孙儿想或者不想都是不重要的,因为孙儿没得选择。”谢胜的回答滴水不漏。 老夫人的眼神闪了闪,唇绷成一条直线,像是在思索什么。 谢昌还搞不清楚状况,“母亲,你让那蠢妇就这么走了?她今天可闯了不少祸事出来。” “她只惦记着那点赏赐,目光短浅之人,留她有什么用?昌儿,再多的黄金也回坐吃山空,你如果想让大房真正得到荣耀,就必须得让云湘过继你的儿子,那才是源源不断的富贵荣华。” 老夫人的神情更坚定了些,她突然握住谢胜的手, “好乖孙,谁说你没得选?祖母一定让你婶娘过继你!” 第一卷 第57章 谢流萤醒来! 深夜子时, 谢流萤在昏昏沉沉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嘴唇干涩起皮,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用唾液舔了舔,才好受一点。 下一秒腿上和背上的剧痛传来,让她立马眼泛泪花。 “疼……” 她的头就跟要炸一样,钝痛且晕眩,头疼,腿上更疼,大概只有‘痛不欲生’四个字能形容这种疼。 谢锦姩循声赶来,惊喜道:“妹妹,你醒了?” “姐,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了?”谢流萤虚弱道。 谢锦姩给她用汤匙喂水,满脸心疼道: “别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你今天被柱子砸断了腿,当时就晕了过去,甄太医来给你接的骨,还好没有性命之忧,接下来你一定要卧床好好养伤,知道吗?” 谢流萤记忆逐渐回归,她想起来了,当时她和谢锦姩一起准备出门,她被柱子砸中了。 谢流萤也没力气乱动,她艰难地看了眼腿,只见那腿上是厚厚的绷带缠着木板, 那一刻,谢流萤的眼中全是惊慌和害怕, “我的腿断了?” “没事的,不严重,甄太医已经给你接好了,而且甄太医说了,只要好好养伤就不会瘸,不影响以后走路。”谢锦姩安抚她。 谢流萤眼中的恐惧更甚,她的腿断了,虽然不会瘸,但是肯定会留疤,那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谢锦姩像是看出了她在害怕什么,低声道: “妹妹别怕,母亲说了会给你用最好的舒痕胶,一定不让你留疤。” 谢流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舒痕胶真的有用吗?这么深的疤痕,也能有用?” 谢锦姩面不改色,“御用的舒痕胶,价值不菲,肯定有作用。” 其实舒痕胶只是起到淡化疤痕的作用,这么深的伤痕,再好的舒痕胶都不能说完全抹去疤痕。 谢锦姩只是想安抚她的情绪而已。 在她最虚弱的时候给予她关怀,才能引出下面谢锦姩即将要说出的重点。 这时候,春柳端着一盏药来了,“姑娘,刚熬好的药,奴婢喂二姑娘喝吧。” “不必,我来喂妹妹,你们都先出去。” 谢锦姩接过药碗,用调羹缓缓搅动着,然后舀起一勺喂给谢流萤, “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母亲守你的上半夜,你刚才呓语不停,一直喊疼,母亲心疼坏了,哭得都快昏死过去, 我一看不行,就让她先去隔壁耳房歇歇,她起初还不愿意,一听我说养好精神明天白天还得守着你呢,她这才去。” 谢流萤最是无助恐慌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张开嘴,老老实实喝药。 谢锦姩神色微暗,又欲言又止道: “大房那边听说你受伤,倒是来看了……” 谢流萤面色一紧,“他们来干什么?” 谢流萤真怕父母表现的太担忧,再让慕容氏母女起了疑心。 谢锦姩轻嗤了声, “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索要御赐黄金的,还有祖母也来了,他们趁这个机会聚一起逼母亲给个说法,母亲本就哭得厉害,还得应付他们。” 谢流萤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下意识问: “连一句关心我的客套话都没有?” “大伯半句也没有,大伯娘倒是说了句,但也是虚伪至极,她一听母亲不愿意把黄金分给她,顿时破口大骂母亲是贱妇。甄太医忙着给你接骨,我担心他们叽叽喳喳的打扰了甄太医,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谢锦姩可没撒谎,她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只是巧妙地换了一下顺序,以此扰乱谢流萤的判断。 谢锦姩说完又是一汤匙的苦药,谢流萤的眉头紧皱,不知是苦的还是疼的,有几分身上的疼,又有几分心里的疼。 谢流萤本就是最虚弱的时候,又得知自己的父母一点不关心她,还只想着钱,她的心里会作何滋味? 被亲人伤害的疼,是钝刀子割肉的疼,不致命,但持久。 一旦有了这个疑心,往后日日夜夜里那些不经意间回想起的瞬间,心里都是刺痛的。 在谢锦姩那张满是怜爱的面皮地下藏着漠然戏谑的神色,身上的疼早晚都会好的,心里的疼才更刻骨铭心啊。 谢流萤装作不在意,勉强道: “是他们能干出的事。” 谢流萤垂下眼帘,藏起自己的疑惑和锥心之疼,父亲母亲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她吗? 还是说,父亲母亲为了不在慕容氏母女面前失态,才故意表现出不在乎? 他们肯定还会来看她的。 虽然谢流萤装作不在意,但是现在的她是最难以掩藏真实情绪的时候,谢锦姩还是看出了她的失落和伤心。 谢锦姩长叹一口气, “不提了,我让厨房给你煨了青菜鸡丝粥,甄太医说等你醒了先吃点清淡的,你吃点吗?” 谢流萤缓缓点头,语气责怪道: “姐,要是我们不出门就好了,我也不会被柱子砸到。” 如果不是谢锦姩提议出门,她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就这么巧? 都是这贱人。 谢锦姩早知她会这么说,谢流萤生性多疑,最擅猜忌。 她的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自责道: “都怪我!我要是没喊你去,你就不会出事,我恨不得被砸到的是我……” 谢流萤疼得嘶了声,“那几个抬柱子的小厮呢?” 她一定要杀了他们不可! “自家的小厮打了一百板子,有两个是外头雇的工人,只打了五十板子撵了出去。”谢锦姩说。 一百板子足以要人性命了,五十板子亦是能致残,听到这话,谢流萤的心里才舒坦了些。 见谢锦姩哭得伤心,谢流萤的心里愈发烦躁,难道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这时候,外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慕容氏掀开帘子进来了,她的眼睛肿成核桃一般大, 谢锦姩惊讶,“母亲,不是让你歇一歇吗?你怎么来了?” “我哪睡得着?萤姐儿醒了?快,快把药端来!”慕容氏喊道。 谢锦姩站起身,“刚才我已经喂过妹妹吃药了,我去端些粥来,母亲你先照看着吧。” 慕容氏用帕子擦泪,“好。” 擦身而过的时候,二人的视线交汇,一闪而过。 第一卷 第58章 谢锦姩的离间计 慕容氏坐在榻边,心疼道: “萤姐儿最坚强了,甄太医说今晚是最难熬的,熬过去就没那么疼了,娘会一直陪着你。” 谢流萤疼得脸色苍白,她突然想起了刚才谢锦姩的话,一时有些精神恍惚, 慕容氏到底是不是真心疼爱她?那母亲呢,比慕容氏的多,还是少? 慕容氏的疼爱是有条件的,说白了,她爱的根本不是谢流萤,而只是她的孩子, 如果她有一天知道谢流萤不是她的女儿呢? 那她肯定就不爱了,不止不爱还会恨,所以她的疼爱是假象,都是骗人的。 那母亲呢? 母亲天生就是无条件爱她的,所以才会苦心孤诣策划换子,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可是,今日自己被砸断腿,父亲母亲的‘疼爱’在哪呢? 谢流萤的神色晦涩难明,明天他们肯定会来,说不定还会偷偷来关心她。 一定会。 “母亲,我好疼。”谢流萤可怜巴巴道。 亲生母亲不在,先让假母亲顶替一下。 慕容氏帮她掖了掖被子,说: “孩子忍一忍,今天多亏有你姐姐在,你知道吗?那柱子是朝着你的头砸去的,甄太医说若真的砸中了头,你定会当场丧命,是你姐姐拉了你一把,这才只砸中了腿。” 她发出一声叹息,“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姐愧疚极了,说如果反应快一点,就不会害你被砸中,自己手腕也伤了都不说……” 这样的话谢锦姩自己说多没意思,非得是慕容氏说才行,母女俩一起唱出双簧。 谢锦姩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指望谢流萤能‘良心发现’,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贱人,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 她更不会感恩二房对她的好,对她再好她也不会记得半分。 谢锦姩是想做个对比,假母亲假姐姐都为她担心成这样,亲生父母那边却不闻不问。 以此来离间谢流萤和大房,只要谢流萤不再帮着大房事事算计,大房那几个东西就不成气候。 当然谢锦姩也知道,离间他们的亲情不是马上就能成的事儿,她也不急,慢慢来。 此时,谢锦姩端着鸡丝粥来了,温柔道: “妹妹,来喝粥。” 慕容氏顺势接过碗来,“我来喂吧,姩姐儿,你先去歇着,今晚我是睡不着了,我守着你妹妹。” “我也要守。”谢锦姩说。 慕容氏佯装生气,“听话,快去,明日你再替我。” 谢锦姩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地走了,她转身过来的那一刻,眼神中尽是冷漠之色。 做戏要做足,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去了萤光阁旁边的耳房,在早就铺好的软床褥上舒舒服服地睡了。 今夜,谢锦姩睡得格外安稳,甚至还梦见了成功将谢胜过继回二房的那一天。 …… 隔日,萤光阁内, 金黄的阳光格外暖热,春桃忙活半天出了一头的汗, “日头竟有些蒸人,这是要入夏了呀。” 谢锦姩在院中打着蒲扇,“真快,眼看着就到七月了,是该入夏了。” 此时,冬枣用厚布巾捧着一个砂锅出来,那是刚从炉子上启下来的,里头全是昨夜的药渣。 谢锦姩若有若无地瞥了眼冬枣,谢流萤身边有两个心腹,一个是冬枣,另一个叫冬梨。 如果谢锦姩想收买二人,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她没有,因为再聪明的人也会露出马脚。 昨天她敲打了萤光阁所有的下人,包括冬枣和冬梨,告诉她们现在照顾谢流萤的伤势才是最要紧的,没事少走动,有什么需要尽可以让春桃她们去办。 谢锦姩要把萤光阁里的所有下人都拘在这,如此一来,她们就做不了谢流萤的耳目,也无法跟大房传递消息。 这时,春柳疾步赶来,小声道:“姑娘……” 谢锦姩附耳过去,听到春柳的话之后,她的唇角缓缓扯出一个弧度。 她站起身来,“春桃,冬枣,你们盯着煎药,中午萤姐儿还得吃一贴药呢。” “是,奴婢知道了。”冬枣行礼。 谢锦姩带着春柳离开萤光阁,冬枣探头探脑的,也跟着出去,却被李妈妈喊住了。 “冬枣,你去哪?” 冬枣讪声道:“奴……奴婢想着姑娘爱吃燕窝银耳粥,就想去厨房要一碗来,给姑娘补身子。” 李妈妈温和道: “你是二姑娘贴身之人,这么点小事哪能劳动你去做?二姑娘和你亲近,你得贴身照顾去,旁的小事尽管吩咐底下人。” “知道了李妈妈。”冬枣只得应声。 …… 谢锦姩叫人拦在了丁香廊那边,二房这边不让人随意走动,所以刘惠兰就被拦住了。 “姩姐儿,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我想去探望探望萤姐儿,怎么还不让去呢?” 一见着谢锦姩,刘惠兰就嚷嚷道。 谢锦姩神色从容,“大伯娘,萤姐儿的伤势重,又疼得很,所以母亲想让她安生养伤,不便让人打扰的,为了萤姐儿的身体考虑,还请大伯娘见谅。” “就去看一眼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还给她炖了补品,用了上好的人参,让我去瞧瞧吧。”刘惠兰不放弃。 朱妈妈的手里确实有个食盒,想必里面就是刘惠兰口中的补品。 谢锦姩略略扯唇, “大伯娘是真疼萤姐儿,这时候还能给萤姐儿炖补品,锦姩替妹妹多谢大伯娘的好意,只是甄太医说了,萤姐儿现在虚不受补,不能用太多大补之物。” 刘惠兰还想说什么,朱妈妈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悄声说: “夫人,别表现的太关心了。” 刘惠兰的脸色不算好看,“那好吧,你们照顾好萤姐儿,过几日我再去探望她。” 谢锦姩的语气清淡,“多谢大伯娘的好意,等妹妹的伤养好了自有见面的机会,大伯娘请回吧。” 刘惠兰一噎,这小贱蹄子竟然不让自己去探望萤姐儿?! “……也是。”她咬牙道。 谢锦姩刚欲走,却被刘惠兰叫住, “姩姐儿,萤姐儿都伤成那样了,你母亲她还要宴请伯爵府的夫人吗?” “自然,那是早就约好的。”谢锦姩说。 说罢,谢锦姩就带着春柳走了。 原地,刘惠兰气得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我就没见过有这么当母亲的,自己闺女都伤成那样了,她还有心思宴客?好个铁石心肠的贱人!” “夫人,有甄太医照料萤姐儿的身体,慕容氏肯定舍得用最好的药,您就别担心了,也少往二房来,您对二姑娘表现的太关心,万一慕容氏起疑怎么办?”朱妈妈劝道。 “我关心自己侄女,关她何事?!” 朱妈妈:“……” 刘惠兰骂骂咧咧地走了。 在刘惠兰走后,不远处的树后走出一个人,是谢胜。 谢胜走向在丁香廊上守着的小厮, “劳烦去传个话,告诉锦姩堂姐,我要走了,特来向她辞行。” 望着小厮小跑离开的背影,谢胜的眼眸漆黑,忽地笑了。 第一卷 第59章 谢胜的同窗‘好友’——令狐青竹 谢锦姩并没有直接回萤光阁,而是去了漪澜小筑,她自己的院子,在谢流萤那做戏做久了,也是会累的。 谢锦姩舒服地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喟叹道: “快去让人做一碗酥山来,再做些紫苏引子,咱们一起喝。” 春柳将果盘点心摆上茶桌,柔声提醒道:“姑娘,才初夏就吃冷食啊,仔细伤胃。” “不碍事,再吃点养胃的补回来就是。”谢锦姩不以为意。 “……” 春柳顿时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个“补”法。 “去吧。” 谢锦姩是极爱吃冰的,有时候在寒冬月份都让春桃偷偷去冰窖,撬些冰块来做冰饮。 窗外飘着雪花,屋里的地龙烧得暖融融,你捧着一碗甜冰酪小口小口地吃,冻得牙齿冰凉,瞬间寒气就贯穿全身。 那滋味儿,真是畅快极了! 有次被父亲撞见,他们父女两个就一起偷吃,父亲也很爱吃冰,而母亲管得严,他们就约好一起瞒着母亲,成了偷吃冰饮的伙伴。 现在回想,也是有趣。 回忆往事,谢锦姩的神色恍然,她从没想过父亲会骤然离世,也没想到父亲离世之后。 原本和睦的家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往日里慈祥和善的面孔,骤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人心啊…… 不多时,院子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锦姩颇为惊讶, “酥山这么快就做好了?” 敲门声响起,竟是小厮的声音, “不知大姑娘可在这?” 春柳走过去开门,疑惑道:“富生,你不在丁香廊那守着,找大姑娘又有何事?” “回春柳姑娘,是大房的胜少爷有事找大姑娘,说即将要离家,问大姑娘可否送一程。小的刚才去了萤光阁,那边的春桃姐姐说大姑娘不在,小的才来这寻的。” 谢锦姩眉头一蹙,离家? 他不是过两日才会回百川书院吗,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春柳回头看谢锦姩的意思,谢锦姩淡声道: “把胜哥儿请来。” 春柳点头,转身道:“知道了,走吧,去请胜少爷来。” “是。” 小厮弯腰称是。 谢胜来的时候,酥山和紫苏引子正好送来。 谢锦姩朝他招手,“来坐,你能吃冰吗?” 谢胜看了眼瓮里的冰沙,坐在了谢锦姩的对面, “能,我也喜欢吃冰。” 谢锦姩笑了笑,“那正好,我终于找到伴了。” 她和谢胜相对而坐,婢女端的盘里放着几碗小碟,其中盛着做酥山的食材,有鲜桃粒、果干等东西,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酥, 春柳的动作很熟练,一勺一勺地往碗里的小冰山上堆砌,最后往上面浇了一勺桂花蜜,大功告成。 “尝尝?”谢锦姩说。 谢胜也不客气,尝了一口,品味道: “入口细腻爽滑,不错。” 谢锦姩尝了一口,问: “不是说过几天才回去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课业繁重,总不好一直在家里闲着,况且……” 谢胜停顿片刻,道: “况且父亲把我叫回来,是想让我讨好婶娘,可是婶娘已经有了过继人选,我又何必待在家里碍眼,所以过会儿便走。” “过会儿就走?这么仓促?” 谢胜轻轻嗯了一声,“对,正好我有个同窗来京城办事,就顺道一起走,我并没有告知父亲,如果告诉他,他肯定不让我走,只有堂姐你知道。” 谢锦姩微一迟疑,将调羹放下,道: “行,那我送送你。” 谢胜眼眸一弯,眼底荡漾开星点光芒, “多谢锦姩堂姐。” 谢锦姩让春柳去准备东西,收拾一番后就和谢胜一同出了门,她并没有告知母亲,母亲要是知道了,也得送一送不可,没必要多生事端,胜哥儿又不是不回来了。 见谢胜只有一个小包裹,谢锦姩愣了愣神。 察觉到谢锦姩的视线,谢胜解释道:“来的匆忙,只带了一件换洗衣裳。” 谢锦姩不置一词,谢衍上个学堂每回都要大包小盒的,带着一堆东西,还要几个小厮丫鬟伺候着, 谢胜在外地上书院,带回来的行李竟然如此寒酸。 还好没告诉母亲,她要是见到了,更会伤心。 谢宅门口,已经有一俊俏公子骑于马上,见谢胜走了出来,他眼睛一亮,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谢兄,你来了?” 他注意到谢胜身旁的谢锦姩,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看向谢锦姩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戒备之色。 “这位是?” “这是家中堂姊,来送我的。” “堂姐,这是我在书院的同窗好友萧竹。” 谢胜给彼此互相介绍。 听到是堂姊,萧竹的面色松了些,热情笑道: “堂姐好,我叫萧竹!” 谢锦姩不着痕迹地将他上下打量个遍,她的眼里酝着温柔笑意, “萧公子好。” 前世谢锦姩和谢胜的接触不多,对他身边的好友更不太了解,可她记得谢胜死后京中发生一件大事。 邻国公主刺杀太子未遂,差点把太子的大腿砍下来,最后被太子亲兵乱刀砍死。 谢锦姩还是听唐翀之隐晦提起的,说太子的龙根被削断一节,已经废了。 相思国是一直依附于大夏国的小国度,国土面积不大,连大夏国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却有着的别具一格的风土人情。 因为祖上相思国的国王和大夏国陛下共同征战过,所以两国关系很铁。 说是两国,其实相思国受大夏国庇佑,更像是大夏国的附属城池,双方互通婚嫁,大夏国曾经有不少公主嫁去相思国为后。百姓们甚至不需通关文牒,就能往返两国之间,可见关系有多和睦。 后来,相思国的国王和王后亲自来大夏国请罪,陛下顾及两国友好,并没因此事牵连相思国,反而压了下去,此事不了了之。 死的那个是相思国的七公主,名为令狐青竹。 萧竹…… 令狐青竹…… 通常来说,女子的面相偏向于柔美,而有些女子的五官轮廓会硬朗一些,这就是女生男相。 如果女生男相的女子扮成男子的话,欺骗感极强,确实不好分辨。 谢锦姩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第一卷 第60章 她是我姐,我当然喜欢 因为没有一个男人会用看情敌的眼神去看一个女人。 加上他和七公主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竹字,谢锦姩不免产生联想猜测。 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法子,竟然女扮男装混进百川书院,和一堆男人一起读书。 小小年纪,胆子真大。 谢锦姩并不想戳破她,轻语道: “我要送胜哥儿去城门口,你既是他好友,那我也当你是我弟弟,一道去吧?” 马夫牵着马车停在谢家门口。 “好啊,多谢堂姐!”萧竹喊得十分自然。 谢胜讶然,他原以为谢锦姩只是送他到家门口的,竟没想到她要送自己去城门处。 搁以前,他会觉得太麻烦别人,立马要婉拒的,可是现在,他张了张口,将婉拒的话又咽了回去。 萧竹已经率先上了马车,“你们怎么还不上来?” 谢锦姩和谢胜陆续走进马车,三人一人坐了一侧,谢锦姩的视线在萧竹的脸上流连片刻,视线耐人寻味。 萧竹的长相是不错的,很大气,穿上女装应该也是英姿飒爽的女子,不见丝毫扭捏的小家子气。 “小公子是何方人士?听着不像京城口音。”谢锦姩问。 萧竹像是早就回答过许多遍这个问题,熟练道: “我是枫城人,去百川求学的。” 谢锦姩略略点头,“枫城离相思国临近,听说口音也有相似之处,小公子去过相思国吗?” 萧竹的脸上闪过心虚之色,“去玩过,不熟悉。” 见她故作镇定,谢锦姩轻扯嘴角,也不逗她了。 谢锦姩看向谢胜,“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去年秋日萧竹入的学,夫子正好把她安排在我旁边,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谢胜回答。 “那你们住哪?” 其实谢锦姩想问的是,萧竹跟谁住一起。 “我们自然是住寝室,我和王兄同住,萧竹来得晚,只能一人独住。他一个新来的人生地不熟,我想搬去和他一起住可以照顾一二,他偏不同意。” 对于谢锦姩的问题,谢胜一五一十地作答,甚至还有闲心打趣。 其实他在外的时候,并非是在家中那般寡言少语的性子。 比起家里,谢胜更喜欢在书院待着,他甚至觉得书院才是他的家,那里有他志同道合的伙伴,可以随心所欲地侃大山。 萧竹切了声,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 “什么照顾啊,你分明就是嫌弃王兄的呼噜声大,还非说要照顾我,我一个人住不知道多自在,哪需要你照顾?” 听到她的话,谢胜也不恼,反而笑了。 谢锦姩也跟着弯了弯嘴角,她很少看到谢胜这么鲜活的一面,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他在家里一定很压抑。 等揭露谢流萤真实身世的时候,就到了把大房全部赶出去的时机,她需要一个应付外人的理由。 到时候谢胜回到家再也见不到大房那些丑恶嘴脸,定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那洗漱呢?我听说书院是那种大澡堂子,是吗?”谢锦姩故意问。 “怎么会?每间寝室都是有浴桶的,想洗澡就花钱让小厮去抬热水。”萧竹说。 “哦,这样啊。” 知道萧竹是一人独住,且洗漱分开,谢锦姩就放下心来。 她毕竟是女子,男女有别。 百川书院是大夏国赫赫有名的书院,不少贵族子弟都会去那求学,既交了高昂的束脩,生活方面各项基础物件肯定不会差的。 谢锦姩转念又想,萧竹一个公主肯定会照顾好自身,怎么可能和男子同住? 是她多虑了。 一路聊着晃着,很快就到了城门处。 “胜哥儿,我只能送你到城门口,剩下的路你们相伴而行,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路上定要当心,你仔细照顾好萧公子,知道吗?” 谢锦姩嘱托道。 谢胜点头,“放心,堂姐回去的路上也要当心。” “堂姐,那我们走喽,下次来找你玩,我给你带枫城特产!” 萧竹坐在马背上,朝谢锦姩使劲挥手。 谢锦姩浅笑嫣然,“走吧!” 谢胜回头望了一眼,一双眸子深邃如夜,对上谢锦姩的笑容,他的眼神里逐渐荡漾出暖意,又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小欢喜。 他轻夹马腹,和萧竹并行离开。 “你今天似乎很高兴?”萧竹盯着他的脸看。 谢胜恍然,“没有啊。” 萧竹指他,“还没有?你嘴角的笑就没停过,你很喜欢你的锦姩堂姐吗?” 谢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清了清嗓子掩饰情绪, “她是我姐,我当然喜欢。” 萧竹起了好奇心,一把夺过谢胜前面的几个包裹, “嚯!好沉啊,看看你姐都给你准备了什么?” 谢胜去抢,可萧竹躲得快,手更快,迅速就把包裹拆开了。 “这是……?!” 看到里面金灿灿的金锭子,萧竹惊呼出声,又赶紧捂着嘴,警惕地观察左右,还好附近没人, 出门在外不露富是常识。 萧竹压低声音,“你快收好了。” 她立刻系好包裹,扔还给谢胜。 谢胜接过沉甸甸的金子,也感到惊讶,这些黄金少说也有五十两,换成白银至少五百两,锦姩堂姐给他这么一笔巨款干什么? 萧竹挑眉,“这下你肯定舍得多买些热水洗澡了。” 百川书院的热水是需要买的,因为烧水也废柴,想要泡澡沐浴至少需要八桶热水,一桶十文,也就是说洗一次澡要八十文。 这钱放在普通老百姓手里,足够买三斤细面了,不算便宜,但家里有钱的学生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而谢胜却很节省,每次只买一桶。 其实他有钱,往常二叔每年都会给他三十两作为购买笔墨纸砚的钱,他手里还剩不少。 只是二叔离世,他不能再要二房的钱了,钱早晚都有花完的时候,所以他要省着点花。 而且,两个月前他收到一笔匿名银票,足有二百两,夫子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谢胜以为是谁寄错了,就一直没动那笔钱,等着失主来找。 现在仔细一想,或许并非是寄错。家里除了二房没人会给他钱,应该是婶娘无疑了,可是锦姩堂姐难道不知道吗? 她们事先没通气? 萧竹掂量了另外三个包裹, “这几个里面好像都是衣裳,还挺重的,看来装了不少衣裳呢,可惜你的体型比我大点儿,不然我也能捡两件穿。” 谢胜一把夺过来,仔细放好, “多吃些饭吧,瞧你瘦的。” 萧竹挥拳,“瘦也能一拳抡死你!” 谢胜唇角的笑意更盛了,双腿一夹让马跑得更快一些,把萧竹甩在身后。 “你急着去投胎啊,等等我,驾!” 萧竹不甘落后,很快追了上去,二人一路说笑打闹着,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 这边,谢锦姩回去的路上却并不顺利,她的马车被人拦截了。 唐聿野穿着一身玄色窄袖骑装,骑着汗血宝马挡在谢家的马车前头,他姿态散漫地驱马上前两步,语焉不详道: “谢大姑娘,好久不见。” 马车帘子掀开,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唐聿野眼里的情绪渐渐变浓,他微微眯了眯眼。 谢锦姩,可算逮到你出门了…… 第一卷 第61章 和她坦诚相待 谢锦姩掀开帘子,见竟是唐聿野,她眉间微动,怎么是他? “原来是唐三爷,见过三爷,不知三爷拦下我的马车,有何贵干?” 唐聿野翻身下马,走至马车旁,离她近了许多, 他毫不掩饰地看着她的脸,那眼神太炙热,又有些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上回是我对你不住,我在满香楼里设了一桌好席面,向姑娘赔罪,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许是唐聿野的眼神太过赤裸,谢锦姩有些不自在,略略错开视线,婉拒道: “三爷并非有意为之,我早就忘了,家中还有事,锦姩无福享受三爷的好席面了,多谢三爷好意。” 唐聿野却不可放她走,意有所指道: “姑娘最爱吃满香楼的脆皮乳鸽,配上最后一茬鲜笋,大姑娘当真不肯赏脸吗?” 谢锦姩惊讶地看向他,他怎么知道自己爱吃满香楼的脆皮乳鸽? 记忆瞬间被拉回前世,唐聿野很孝敬庆王妃,出门总是给她带爱吃的五珍脍,这也是满香楼的特色招牌。 他顺手也给家里其他人带,给大嫂带福源斋的汉宫甜雪糕点,给唐清媖带的是佛手酥,给她带的则是脆皮乳鸽。 脆皮乳鸽亦是满香楼的另一道招牌,外皮涂了野蜂蜜用香木慢烤,外酥里嫩,谢锦姩很爱吃, 但是她怕别人笑话她贪吃,所以不常去买,吃得很节制。 唐聿野帮王妃买五珍脍的时候,顺便也帮她买。 那是前世的事了,谢锦姩回想起来,只觉得十分久远。 可是现在的唐聿野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吃脆皮乳鸽?她并不曾对外人说过。 谢锦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疑色。 她这才认真瞧向唐聿野,这一瞧不要紧,他的气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少年面孔,可是少年稚气尽褪,眼神里多了七分沉稳,更有三分冷冽之气。 可前世唐聿野在战场征战多年才修得一身肃杀气场,让人望而生怯。 唐聿野的眸光锐利,他也在试探她。 谢锦姩一惊,露出愕然之色。 他不会也……?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谢锦姩慌了一瞬, 她失态了,被他瞧了出来,就是落了下风。 “姑娘……”春柳不知该如何做,庆王府的爷肯定得罪不得。 谢锦姩敛声道:“恭敬不如从命。” 见她同意,唐聿野挑唇浅浅笑着,心中了然。 满香楼的三楼一品包厢中,热腾腾的席面已经摆上了,包厢内环境清雅精致,谢锦姩和唐聿野相对而坐,屋内就他们二人,春柳和阿禄都在外头等着。 谢锦姩暗自观察着唐聿野的神色,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试图看穿他的内心想法。 “你……” 她不知该如何张口,又该从何问起。 唐聿野知道她要问什么,很是坦然, “龙吟寺一别后,我就梦到了前世的片段,对你亦是有所猜测,现在能确定了。” 他不想藏着掖着,只想和谢锦姩开诚布公。 自龙吟寺回来之后,他就有意打听最近谢家发生的事情,看是否有异常事件,还是说在龙吟寺偶遇只是巧合。 底下人打听到谢家因为过继的事情闹了些不愉快,唐聿野记得前世谢家似乎过继了大房幼子谢衍,而今生却没过继他。 所以他就猜测,谢锦姩比他回来早两个月,因为如果她回来地更早,她肯定会阻止谢隆的死,就不止是在过继一事上动手脚了。 闻言,谢锦姩无声地笑了笑,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唐聿野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自己再装作懵然不知也太假了些。 谢锦姩不禁感到怔然,这世上竟然不止她一个重生的,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聿哥儿,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形式再见面。” 说来荒唐,她居然觉得有些亲切。 “前世如幻境,大姑娘尽可以当做是一场梦,只需往前走,不必回头念。”唐聿野说。 他顿了顿,“比起嫂嫂,我还是更喜欢唤你一声大姑娘,更顺口些。” 谢锦姩扯唇,“或许你该唤我一声谢家姐姐,我比你大。” “还是叫姩姑娘吧,比大姑娘更显亲切。”唐聿野自顾自道。 “……随你。” 他爱叫什么叫什么,谢锦姩哪管得着? 二人这般聊着闲话,谢锦姩竟然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前世的王府,回到那时叔嫂两个偶然遇见闲聊的情景。 只是今生,她断不会再嫁入王府。 既然唐聿野也重生而来,正巧让他帮这个忙,让他劝阻庆王和庆王妃,换一种报恩方式,她不想再给唐翀之那人渣当续弦。 “姩姑娘,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唐聿野道。 他注视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直问道: “你可记得你前世是被谁害死的?是谢衍吗?” 他想帮她。 “咳……” 谢锦姩被他的话吓到了,震惊地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害死的?” 唐聿野犹豫片刻, “你被人杀害,尸体被丢进灞江,后来被捞了上来,你没有让二房过继谢衍,所以我猜测,此事是否跟他有关?” “……” 谢锦姩沉默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偶然想到灞江,心里会有些惧意。 她点了点头,“看来你调查了我家的事。” 唐聿野的眸子愈发幽暗,他忍不住了, “谢锦姩,我可以帮你报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害你的人还有谁?告诉我。” 对上谢锦姩惊讶的视线,他停顿片刻,勉强补充道: “念在我们前世的情分,又都重活一次,我会帮你。” 谢锦姩抿唇, “我应付得来,以后肯定有有求于你的时候,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重生的?难道你也……” 谢锦姩囫囵糊弄过去,转移了话题,重活一世,她除了自己谁也不信,还是不要说露底为好。 她不想增加太多变数,她是会在恰当的时候借唐聿野的力,但是不能让他知道太多, 因为唐聿野这个人是不可控的。 最重要的是,谭情儿是他的女人,自己被害就有谭情儿的手笔,即使谢锦姩知道唐聿野对她态度友好,也不得不防。 她是在防着谭情儿。 第一卷 第62章 她的防备心真重! 见她不想说,唐聿野的眼中闪过失落之色,转瞬即逝,看来她没有完全相信自己。 不急,来日方长。 唐聿野摊手,撒了个小谎,“在战场受伤,回来后不治而亡。” 谢锦姩哂笑,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那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 唐聿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既然你成竹在胸,我也不便多问,有事说一声即可。就好像谢衍,直接杀了便是,怎么还留他活到现在?你若不敢,我可以帮你。” 他还是没忍住,杀个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谢锦姩一愣, “不必,谢衍暂时还不能死,不过我确实有事想找你帮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如果谢衍死了,大房就只剩下谢胜一个男丁,过继就没有过继独苗男丁的,那就不好把谢胜要回来了。 “但说无妨。”他说。 谢锦姩迟疑半晌, “聿哥儿,我并不想再做唐翀之的续弦,我知道王府想报恩,可是报恩的方法多的是,你说呢?” 她自己不是不能解决,可是太过周旋,拒了王府的婚事,面上终究不太好,但如果这件事让唐聿野去做,就会简单许多。 唐聿野搁下茶盏,悠悠道: “你还不知道吧?胡氏落胎了。” 谢锦姩一窒,片刻便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定定地看着他, “为什么?” 前世胡氏的胎一直安然无恙,今生却落了胎,庆王府的唯一变数也就只有唐聿野,除了他还能是谁? 唐聿野的神色淡淡的, “我在救她。” 谢锦姩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复杂开口道: “多谢你。” 胡氏不死,唐翀之就不会娶续弦,前世唐翀之对亡妻念念不忘,总是拿谢锦姩和她对比,总是怀念。 现在胡氏常伴身边,他应该高兴极了。 谢锦姩恍了恍神,一张满是恶意的脸浮现在她的脑中,前世栋哥儿十分仇视谢锦姩,用逆子形容也不为过。 现在知道他尚未出生就沦为一滩血水,谢锦姩的心里竟隐隐有些阴暗的畅快感。 起初她视栋哥儿为己出,可以说栋哥儿是她亲手带大的,可栋哥儿却听了唐翀之的话,怀念胡氏,对她恨之入骨。 谢锦姩就渐渐冷了心肠,同时也觉得莫名其妙,害死胡氏的明明是他自己,恨她干甚? 唐聿野微微一笑,目光似有深意, “所以王府会另寻他法报恩,姩姑娘拭目以待便是。” 谢锦姩放下心来,他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只要不嫁去王府,怎么都行。 她斟酌片刻,意图试探道: “上辈子我被奸人所害,不知道后来你和情儿姑娘如何了,可办了婚事?没吃到你们的喜酒,也是遗憾。” 唐聿野眉头一皱, “我与谭氏并无关系,怎会娶她?” 谢锦姩微怔,“可我记得王妃说你要娶她为侧室,日子都看好了,情儿姑娘还在绣嫁衣,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谭情儿来向她请教绣嫁衣的细节,那满脸的幸福表情,谢锦姩不会记错。 唐聿野的眉头蹙地更紧了, “绝无此种可能,前世今生我都不会娶她,或许是母亲擅自做主。” 谢锦姩察觉出异样,唐聿野和谭情儿不是情投意合吗?为何矢口否认? 见唐聿野面色不愉,谢锦姩抿了抿唇,不敢再多言,毕竟是他人的私密之事。 这席面确实不错,不愧是满香楼。 见谢锦姩只顾着吃,压根不在意,唐聿野更不高兴, “你怎么不说话了?” 谢锦姩细嚼慢咽,“都快凉了。” 唐聿野:“……” 吃吧吃吧,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庆幸刚才没直说自己要娶她,她是个主见很强的人,而且…… 而且她似乎只把自己当弟弟看,没什么别的想法。 谁要当她弟弟? 唐聿野的眼神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反正甭管她怎么想,他是势在必得。 茶足饭饱,谢锦姩也没有什么能跟唐聿野聊的了,所以准备告辞, “今生再打仗可得小心些了,虽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重要,可是命更重要,聿哥儿要一世平安才好。” 她像是大姐姐一样暖心地嘱咐他,就像刚才叮嘱谢胜那样。 唐聿野掀起嘴角,“姩姑娘也要大仇得报,陪我一同一世平安,真不需要我帮你吗?” “小事而已。” 她搞得定。 谢锦姩起身,“多谢款待,告辞。”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对了,我们刚才的谈话出了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当没来过。” “当然,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唐聿野立马明白她的意思,重生一事太过玄妙,一旦让旁人知道,他们两个保不准都会被当成疯子。 谢锦姩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转身离去。 雅间内,只剩下了唐聿野一人,他神色惬意地晃着茶杯,一双好看的星眸之中闪过狡黠之色。 “戒心真重。” 她不说又如何,他自有法子知道。 自龙吟寺回来之后,他就把谢家近期发生的事情探听的一清二楚。她的二妹突然断腿,定然不是巧合, 两房关系不睦,她却亲自送大房的谢胜出远门,加上她又拒绝过继谢衍,拖着过继一事迟迟不下决断…… 种种迹象,都把真相指到了一处。 谢家二姑娘亦是她的复仇对象。 可她们不是亲姊妹吗? 她报复谢衍,亦报复谢流萤,难道她的死和谢流萤也有关系…… 关于谢锦姩的死,谢衍和谢流萤是否是合谋? 这很关键。 如果二人是合谋,那谢家两房的关系真是扑朔迷离。 谢锦姩和谢胜亲近,谢流萤却和谢衍沆瀣一气,明明是一母同胞却伙同外人互相算计,着实诡异。 这里头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聿野的直觉告诉他,此事定然与谢锦姩正在筹谋的过继一事有关。 他将杯子啪地往桌上一放,起身潇洒离去。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有手段能成事,那他就尊重她的主意,只管在旁瞧着,不插手就是。 …… 马车上,谢锦姩的眉宇之间尽是解不开的愁绪, 她万万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一个和她一样重生的人。 她自以为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布局谋划均是游刃有余,可是唐聿野的出现让她有了失权感。 倒不是说唐聿野会害她,她只是不喜欢这种事态不受她掌控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重大变数。 同时她又庆幸重生的人是唐聿野,而不是谢流萤亦或者谢衍等等。 可是,既然唐聿野也能重生,那万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蹦出来一个呢? 谢锦姩有些心神不宁,她闭上眼睛缓了缓,尽量让自己沉静下来。 她该怎么办? 第一卷 第63章 她和谭情儿不共戴天 “姑娘,刚才您为什么不让奴婢进去伺候?” 春柳不解,姑娘一向礼数周全,怎么会和外男同处一室用饭,而且还是孤男寡女。 “没事,他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跟我说,因为毒菌菇的事向我致歉而已。”谢锦姩有些魂不守舍。 原来谢流萤和谢衍把她勒死之后丢入了灞江,灞江的野鱼泛滥,定吃光了她的尸身。 谢锦姩嗤了声,这倒是个毁尸灭迹的好法子。 刚才她有心试探,想了解唐聿野心中的谭情儿是什么样的,在他心中的地位又是如何。 这一试探倒是让她意外发现,原来他们二人纠缠多年的感情不过是谭情儿的单相思,她并不是唐聿野的心爱之人。 如此一来,谢锦姩就放心了,毕竟她和谭情儿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谢锦姩是不想和唐聿野处于敌对面的,他重生或者不重生,她都不想。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是两心相悦,早该修成正果,怎么可能那么多年都不成婚? 如果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会急不可待地将她娶回家,一刻都不想耽搁。 见谢锦姩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春柳识趣地不再多言。 …… 庆王府。 长廊之上,唐聿野正和唐翀之撞个照面, “二哥怎么愁眉苦脸的?”唐聿野有意问。 唐翀之叹气,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三弟,你尚未成家,等你成家之后你就知道了,为兄有事先走,过几日找你喝酒。” 说完,唐翀之疾步匆匆地离去。 阿禄走上前小声道: “三爷不知,二爷正为二夫人的身体发愁呢,二夫人自落胎后伤了身子,太医说她再也不能生养,二爷遍寻名医,依旧是这句话,瞧他整日愁眉苦脸的。” 唐聿野眯起眸子,嘴角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到底是为了妻子的身体担忧,还是担心得不到胡尚书的助益,只有他自己知道。 唐翀之野心颇高,可庆王妃并不会在仕途上帮他,庆王也只在户部给他安排了个闲职,就不管他的事了, 国法规定宗室皇族不得参加科考,所以他只能另寻法子, 若他安生些也是一世无忧,王府里每月都有他的份例银子, 可他自命不凡,武力不行,便想靠做文官飞黄腾达,来证明自己,让整个庆王府刮目相看。 前世他钻营多年依旧庸庸碌碌,随他折腾吧。 唐聿野阔步离去,可没心思管他的事。 …… 唐聿野去寻了庆王妃,他确实不知道前世自己什么时候和谭情儿有的婚约, 但是既然谢锦姩提了,他就不能不解决这个隐患。 对于家里的这个养女,唐聿野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的,只当她是个小姑娘看。 “母亲,谭姑娘呢?” 谭情儿总在庆王妃身边陪着,可唐聿野却没在这见到她。 庆王妃闲来无事,正在打理花枝,随口道: “你找她有事?她去小厨房做糕点去了,说要给我做奶皮酥,你不是也喜欢吃奶皮酥吗?留下待会儿一起吃吧。” “也没什么大事,她快到了婚嫁的年纪,给她相看个好人家,定下婚约吧。” 唐聿野并非是提出建议,而是陈述。 庆王妃看他一眼,用金剪修剪下一条长出来的旁支,说: “我跟她提过的,可是她不愿。那丫头一心只想留在我身边,不想嫁呢,聿哥儿,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总不好把她一直留在家里。”他的语气平淡。 庆王妃停下手里的动作,关心道: “你这些日子似乎很不一样,不常在家里待着,感觉……感觉像变了个人,可有心事?” 唐聿野懒懒道:“儿子的心事母亲还不知道吗?什么时候母亲点头让我去打仗,我也就没有心事了。” 见他这么说,庆王妃稍稍放下心来,看来没发生什么事。 庆王妃放下金剪,语气颇为无奈, “你还小,我怎么能放心?且过几年再说。” 她依旧是这句缓兵之策,她哪真舍得让小儿子去上战场?这也是庆王妃想早日给他娶妻的原因,有了妻室也就收心了。 唐聿野眉尾微挑,丝毫不意外庆王妃会这么说。 庆王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来了兴致, “我说聿哥儿,你还有心惦记着别人的婚事,怎么也不想想你自己的?对了,你还记得桐君县主吗?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 不等庆王妃说完,唐聿野凛声道: “母亲,婚事我自有打算,您就别费心了,儿子告退。” “哎……你这就走了?你不吃奶皮酥了吗?” 庆王妃十分无奈,嘀咕道: “这孩子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说话突然变得老气横秋的,跟他爹一样,这哪还是我的聿哥儿?” “三爷这是长大了,沉稳些也好。”旁边的红霞嬷嬷笑道。 谭情儿正巧在院外迎面撞见了要离开的唐聿野,她看到唐聿野的时候面色惊喜, “三爷来了?三爷来给王妃请安吗?正好情儿做了奶皮酥,刚出锅还热呢,三爷来尝尝吗?” “不必了,你和母亲吃吧。” 唐聿野的态度略显疏离,他现在看到谭情儿只觉得很别扭。 前世自己没太关注过谭情儿,对她的好感仅限于她总是陪在母亲身边照顾,和谢锦姩的关系不错,记忆中的她是一个温柔文静女子,可是这都和他没关系, 他从没想过娶她。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谭情儿一眼,淡漠地收回视线,离开此处。 “三……” 谭情儿看着那道日思夜念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落寞失神。 “谭姑娘,我们进去吧?”婢女秋蝉小声提醒。 “好。” 谭情儿勉强扯起嘴角,她在王妃面前务必得体,不好失态。 “王妃,奶皮酥做好了,还请王妃品鉴。” 谭情儿浅笑着走过去。 庆王妃感到欣慰,“亏得我身边有个这么好的孩子,瞧瞧,多贴心。” 谭情儿将盘子摆好呈上,然后又沏了一壶热茶,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从容。 “这些活就让下人去做,你啊,总是不听。”庆王妃说。 第一卷 第64章 情儿不想嫁人! 谭情儿含蓄地笑了笑, “情儿想为王妃做些什么,刚才我们在门口正碰上三爷了,三爷又和王妃说了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整日没个正行,五回有三回里都是犟着要上战场。” 庆王妃神色如常,她和儿子私下里的话不必说与旁人听。 更何况涉及谭情儿的婚事。 庆王妃捻起一块奶皮酥尝了一口,赞不绝口道: “你的手艺向来是不错的。” 她眼睫微颤,平心气和地开了口, “对了,前两日王爷和我提及你的婚事,王爷说谭家满门忠烈,都殉在战场上了, 再把你许给武将实在不合适,所以有意想把你许给文官,图个平安稳妥的,也就足够了。” 谭情儿惊讶不已,立刻便要拒绝, “王妃,情儿还不想嫁人。” “身为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再留还能留几年?这世间的好男儿没你想的那么多,若不早早把青年才俊定下,剩下的可就越挑越差。” 庆王妃承诺下来,“你放心,我定会为你找个人品端正的好男儿,保你在婆家享福。” 谭情儿吓得立刻站了起来,然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一双美眸染上了水意。 “情儿只想留在王妃身边,便心满意足,求王妃别把情儿许配出去。” 庆王妃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你这孩子,好好说这话跪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红霞嬷嬷去扶谭情儿,谭情儿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顺势站了起来。 庆王妃轻叹一声, “我是要给你找婆家,又不是寻仇家,哪有这么恨嫁的?我知你懂事孝顺,出嫁后常来看我就是。” 这时候,唐清媖人未至声先到, “母亲!” 唐清媖一进来就看到擦眼泪的谭情儿,疑惑道: “情儿姐姐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没……没事。” 谭情儿眼睛通红,看着真是楚楚可怜。 庆王妃的声音温和,“都怪我,好端端的给她说相看婆家的事,这不,把人惹哭了。” 唐清媖吃了一大口糕点,口齿不清道: “说婆家有什么可哭的?母亲你是不是给情儿姐姐说的婆家不好,情儿姐姐才气哭的?” 庆王妃笑骂,“瞎说什么?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谭情儿赶忙说:“不不,是我泪窝子浅,我不想嫁人,不舍得离开王妃……” 唐清媖用帕子擦擦手,天真发问: “情儿姐姐是不想嫁人,还是不舍得离开王府?” “……” 谭情儿面色迟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嫁人不就得离开王府吗?谭姑娘是重情之人,不想走呢!”红霞嬷嬷笑道。 “那还不简单?就让情儿姐姐嫁进王府不就成了?这样她既嫁了人,又不用离开王府,情儿姐姐,这个法子你觉得可好?” 唐清媖觉得自己想了个好办法,表情有些小得意。 她举起一根手指,灵光乍现道: “依我看,要不就嫁给我三哥吧,我三哥还没娶妻呢!” 闻言,谭情儿先是惊了一瞬,她没想到唐清媖说话这般直接。 “媖妹妹!你…你……我真的生气了……” 反应过来后,她的俏脸迅速爬上绯红之色,故作气恼。 “胡说!” 庆王妃嗔了唐清媖一眼,脸色竟有些严肃, “你情儿姐姐的清誉,岂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整日嘴上没个把门的,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说话的功夫,庆王妃的视线扫过谭情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她从没往这个角度上想过。 显然,她把唐清媖的话听进去了。 红霞嬷嬷的敛了神色,若有所思。 唐清媖自知说了不恰当的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情儿姐姐你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嘴比脑子快。” 谭情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庆王妃,轻咬贝齿,恼道: “我是一心想陪在王妃身边侍奉的,你再这样轻易拿我取笑,以后可不许吃我的糕点。” 说罢,她娇哼一声,真生气了。 不等唐清媖说话,谭情儿起身告辞, “王妃,情儿还有针线活没做,先行告退。” 庆王妃温柔一笑,“去吧,这妮子爱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谭情儿轻轻应了声,转身离开。 “哎……” 唐清媖摸不着头脑,“一句调侃的玩笑话而已,情儿姐姐的脸皮真薄,我以后可不敢拿她打趣了。” 庆王妃无奈,“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刚才去干什么了?” 唐清媖正了正色, “我陪大嫂去探望二嫂了,二嫂自落胎后心情不好,听说还跟二哥争执了几句。” 庆王妃饮了口茶,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 “身体不好还怄气,怪不得又叫了太医,她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吩咐下去,别再让薇然挺着大肚子去见胡氏了,她也不怕忌讳,而且胡氏见了她未必高兴。” 薇然就是庆王妃的大儿媳。 红霞嬷嬷颔首,“是,王妃。” 唐清媖托着腮叹气, “如果二嫂没滑脚,二房也不会变成这么愁云惨雾的了,二嫂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生之后,这几天都快把眼睛哭瞎了,我刚才去瞧了瞧,二嫂真可怜。” “想开了便什么都豁然,想不开就住在那牛角尖里,日也愁夜也愁。” 庆王妃依旧是淡淡的。 “不止你大嫂,你也少去。”她又补充了句。 唐清媖陪庆王妃说了会子话就走了,红霞嬷嬷替庆王妃揉肩。 红霞嬷嬷悄声说: “翀哥儿自知道胡氏不能再生育之后,寻遍了名医妙手,听说有个老大夫说胡氏落胎或许是福气,翀哥儿竟勃然大怒,差点动了手,把人撵出去了。” 庆王妃闭着眼睛,淡声道: “胡氏的身体不适合生育,太医们都说过,他们夫妻俩都不当回事,尤其翀哥儿更是偏执,到处找生子偏方。算了,二房的事情我可不管,随他们去。” “刚才……” 庆王妃睁开双眼,碾了碾手上沾染的茶水,思索道: “刚才媖姐儿的浑话倒是提醒我了,情儿是真不想嫁呢,还是说,她想嫁的人在这王府里?” 红霞嬷嬷手上的动作一顿, “看来王妃跟奴婢想到一处去了,奴婢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是觉得她对说亲一事的反应也忒大了些,至于她是不是看上了哪个爷们儿,奴婢不敢说。” 庆王妃失笑,“在我面前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她的心情颇为复杂,“收养情儿许多年了,她温柔知礼,是个贴心孩子,我确实喜欢她,可是她的出身太低,小小武将之女,我总不好让儿子娶她为妻,这也太委屈我儿,若说做妾的话……” 庆王妃迟疑了。 “做妾就没那么多讲究,甄家姑娘给王府做妾也是高攀了,只是她一向心气高,咱们不好张这个口,免得让她觉得受折辱。” 红霞嬷嬷说出了庆王妃心里的担忧。 庆王妃点点头,“她心思缜密,敏感之人多自尊心强,所以我从没想过把她留在王府做妾,寻个文官之家当主母不比做妾强?” 她拧起了眉,“不过,聿哥儿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儿?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把情儿嫁出去?” “是啊,三爷从来不管这等闲事的。”红霞嬷嬷也感到疑惑。 “难道……” 一个念头出现在庆王妃的脑海里,庆王妃脸色一变,眼底深处渗出丝丝寒意。 第一卷 第65章 庆王妃的打算 “难道她去三爷面前示过好,但是三爷不愿意要她,所以才请王妃将她嫁出去?” 红霞嬷嬷猜测出来,不禁担忧道: “王妃,真要是这样的话,她背着咱们去找爷们儿卖弄风情,可见并不是个安分的……” 庆王妃的眸色暗暗,用失望的语气道: “我原以为她是个好孩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在王府住久了,竟滋生出了野心,怪不得她不愿意嫁出去,原来她是想做这王府的女主人。” 红霞嬷嬷叹了声气,“不怪王妃对她失望,咱们王爷领兵打仗多年,战死沙场的将士多了去了,哪个家里还没个遗孤? 可是王府偏偏将她收作养女,她应当感恩才是,王府给她相看的人家还能差吗?可她通通瞧不上,她的心气也太高了些。” 庆王妃用手轻揉太阳穴,缓解自己的头痛, “如果她愿意做妾,我不是不能同意,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还是有感情的。再说谁让我儿俊朗非凡,惹得女子春心萌动也在情理之中。” 她话音一转,目光中多了几分冷意, “但是,如果她太过贪心,我就只能找户人家把她远远嫁出去,谁也不能挡了我儿的前程!” 红霞嬷嬷点头,“王妃说得极是。” 庆王妃阖上了眸子,“上点力。” 红霞嬷嬷揉肩的力道加重了些, “只是,三爷那边放了话了,咱们该怎么跟三爷说呢?” 庆王妃沉默片刻, “改日见了他旁敲侧击一番,试试他的态度,虽然还没娶正妻,但是纳个通房还是使得的。” “王妃思虑周全,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红霞嬷嬷专心给庆王妃按摩舒缓疲劳,看来王妃对谭情儿还是心软,若换成旁人,恐怕早就撵出去了。 王妃并非心硬之人,谭情儿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姑娘,又乖巧懂事,难免有恻隐之心。 做妾已经是最大的宽容,如果谭情儿知进退,就该感谢王妃恩情。 …… 日落黄昏十分,晚霞将半个天空烧得通红,霞光锦绣,将整个谢家映衬地美好绚烂。 谢家。 “春柳,我之前去龙吟寺的时候,唐四姑娘送我一只小兔,小兔是谁照顾,放哪了?” 谢锦姩忙得厉害,差点忘了那只小野兔。 “是咱们院里的春芽在照顾,奴婢和春桃不知道怎么养兔子,春芽家里曾养过,所以让她养着了。春芽说兔子尿骚气,不好放在姑娘院里, 所以就在南边院墙偏僻处辟了一块小草地,用篱笆围出来一个兔子窝,奴婢们还去看了,小兔在里头撒欢地跑,十分喜人。” 春柳笑着说。 春桃和春柳两人是一等丫鬟,春芽是二等,二等丫鬟有四个,除了春芽之外,还有春茶、春竹,春梅。 谢锦姩来了兴致,“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兔子窝,春芽确实照顾得极好,找工匠搭了个遮风挡雨的小屋,里头铺了厚厚的草垫,又圈出一块‘院子’草地,吃草有吃草的地方,睡觉有睡觉的地方,这小野兔的‘宅子’还挺豪华。 谢锦姩刚到的时候,小野兔正在疾跑,它浑身皮毛是灰棕色的,时不时弹跳飞跃,确实可爱。 一见到生人,它一溜烟地跑到角落处,缩起脖子蹲着,圆溜溜的像个小杂面团子,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谢锦姩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 “真是可爱。” “奴婢给大姑娘请安。”春芽正巧在这照看,她身后的箩筐里有许多青草。 谢锦姩看到草地上有许多小黑豆子,春芽赶紧解释, “姑娘恕罪,奴婢刚弄了些草回来,还没来得及清理兔子屎……” “无碍,你照顾得很好。” 谢锦姩蹲下,拿起一根草杆逗兔子,她突然觉得,养个小宠也挺有意思的。 …… 谢昌知道谢胜不辞而别后,气得在院里破口大骂,还砸了只花瓶。 老夫人也对他很失望,连连叹道: “不争气啊。” 好在谢胜早就离开京城,听不见这些难听的话。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谢流萤始终没有等到父亲母亲来关心她,一颗炙热的心逐渐冷了下来。 “冬枣,有消息了吗?” 她还是不敢相信,派冬枣出去暗暗打探。 冬枣压着嗓音,说: “奴婢听姑娘的,不敢去蘅芜苑,偷偷去厨房正巧碰见了刘夫人身边的朱妈妈,朱妈妈说大姑娘说为了让您好好养伤,不让刘夫人探望,朱妈妈还说让姑娘您好生养着身体,刘夫人一直都挂念着您。” 听了冬枣的话,谢流萤却面无表情,不见感动之色。 谢锦姩知道这样的事情两头瞒不住,所以早就跟谢流萤说过了,只是她说话藏着技巧,暗示刘惠兰并没真心来看,只是走走过场,所以顺坡下驴打道回府,不再来探望。 谢流萤猛地将药碗砸落,“出去!” 冬枣吓坏了,连忙收拾了碎片,退了出去。 谢流萤死死咬着唇,如果母亲真的惦记自己,即使有贱人拦着,她也能找到法子来, 只被挡了一回,就真的不来了吗? 还有父亲,父亲为什么也一次没来…… 此时,谢锦姩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妹妹怎么生气了?发生什么事了?” 谢流萤连忙侧过脸去,“没……没事,就是心烦。” 谢锦姩坐在床侧,温声道: “烦什么,甄太医说你的伤口长得很好,不会留下后遗症,只要你能康复如初,我和母亲就什么都能放心了。” 听了谢锦姩的话,谢流萤竟有些动容,这段时间慕容氏母女没少关心她, 虽然知道她们关心的只是在这个身份上的人,但是谢流萤听着心里也舒坦。 谢流萤忍不住抱怨道: “祖母竟然也不来探望我,难道就因为过继的事,连孙女也不认了吗?” 谢锦姩眼睫微颤,看来大房不来探望她这事,在她心里仍旧是个坎儿。 “母亲说怕影响你休息,他们就再也没来了。祖母旧疾又犯了,只能卧床静养,大伯娘忙着和柳姨娘斗法,三天两头地吵,至于大伯,他带着衍哥儿找学院呢,好几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找得怎么样了。” 柳姨娘自上回的事情过后并没有安生下来,气焰反而愈发嚣张,刘惠兰不找她的事,她反而去找刘惠兰的不痛快, 所以刘惠兰被柳姨娘绊住脚,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对付她呢。 第一卷 第66章 伯爵府贵客到,宴客! 柳姨娘如此作怪,是谢锦姩私下授意的。 还有外头学院的消息,也是谢锦姩派人传到谢昌的耳朵里,她要让大房的人都忙起来,将谢流萤远远孤立。 伤心吗?伤心就对了。 “他们都忙着要紧的事,咱们也不需要他们的虚情假意,不来就不来呗,谁在乎?”谢锦姩又补一刀。 闻言,谢流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重伤差点死掉啊! 父亲母亲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思忙活别的,什么要紧的事情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衍哥儿的学院什么时候不能找? 母亲更是离谱,居然忙着斗小妾去了?难道她还比不上柳姨娘那贱货吗? 还有祖母那个老病秧子,说起过继的事就到处蹦跶,偏等她受伤就病倒了,真病假病了? 谢流萤的心里憋屈极了,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 谢锦姩见她脸色沉沉,道: “对了,过几日二舅娘和三舅娘就来家里做客了,表哥表姐也都会来,他们肯定会来亲自探望妹妹的,你做好准备。” 谢流萤下意识拒绝,“不,我不要见他们,姐,到时候就说我要静养,头疼见不了外人。” 谢锦姩并不意外,谢流萤一向心高气傲,不想让外人见到她憔悴的一面,现在她的腿上绑着木板,整日被苦药折磨,脸色也苍白。 她要见人也要以光鲜亮丽的一面见人。 “好吧,你不想见也就罢了。”谢锦姩应了下来。 她又说了几句才起身离开,出去的时候,谢锦姩的眼尾余光扫了眼冬枣。 冬枣的眼神贼兮兮的,心虚地不敢抬头看。 谢锦姩早就知道冬枣偷跑了出去,又不是囚犯,出去就出去呗。 她以为在厨房碰见朱妈妈真的只是巧合吗? 谢锦姩的嘴角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离开了萤光阁。 等把谢胜过继到二房之后,谢流萤早晚会回过味来,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到时候谢流萤就会发现,她没有人能依靠。 …… 很快就到了宴客那日,不巧,天空下起了薄雨,细细的雨丝烟雨蒙蒙,连空气也是湿湿的。 谢宅门前的青石板路上停了两辆乘三驾的马车,排面十足。 两辆马车前后脚开了门,仆人们有条不紊地打着伞伺候,扶着穿金戴玉的贵人们走下马车。 “贵客来了!真是有失远迎。”老夫人满面笑容,一脸的褶子。 “请谢老夫人的安康,真是许久不见了。” 二舅娘余氏穿着一身珍珠白色的锦裙,高贵典雅,她笑盈盈地看着众人,亲热地寒暄着。 “郡夫人……”余氏称呼慕容氏,语气多了几分对她品级的尊敬。 慕容氏连忙阻劝,“不不不,二嫂折煞我了,还是唤我四妹更习惯些。” “四妹还是这般随和。”余氏无奈轻笑。 余氏将三个嫡出的孩子都带来了,除了小儿子慕容嘉恒,也就是恒哥儿,还有长子慕容嘉赫,以及二女儿慕容嘉楹。 “表哥,表姐。”谢锦姩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呀,妹妹怎么又漂亮了?我都没认出来!” 慕容嘉楹一看到谢锦姩就十分亲切,和她打趣,慕容嘉赫和慕容嘉恒也都加入聊了几句。 谢锦姩和这几个表亲的关系是很融洽的。 而三舅娘刁氏一身翡翠色华服,头戴碧玉镶金头面,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尽显雍容华贵。 比起二舅娘,她的穿着显然更贵气些。 同时比起余氏看见小姑子真情实感的高兴,刁氏脸上的笑容是端庄中带着疏离。 慕容云湘是庶出的,并非是她的亲小姑子,本就关系生疏。 “三嫂一路辛苦了。”慕容氏也亲切地与她寒暄。 “辛苦什么,都是一家人,要多走动才好。”刁氏客套道。 她打量了一眼后方一脸赔笑的谢昌夫妻俩,眼中闪过轻蔑之色。 刁氏出身高贵世族,向来是看不起谢家这种破落寒门的,即使谢隆做官做得不错,刁氏依旧瞧不上。 直到谢隆死后,谢家二房受到庆王府的庇佑,又有陛下嘉赏,刁氏这才终于对谢家正眼以待。 要不是婆母交代了任务,她可不愿意来这一趟。 “静姝,诚哥儿,快来见过四姑姑。” 诚哥儿就是三房那个庶出妓生的,除他之外,刁氏还带来了她嫡出的慕容静姝。 刁氏虽然瞧不起谢家,但是面上依旧过得去,毕竟是贵妇出身。 “静姝见过四姑姑。” 而慕容静姝的傲慢显然更外放了些,她昂着头颅,视线目空一切,仿佛来的不是谢家,而是乡下。 慕容静姝只是来凑热闹的,她一向自诩高贵,连慕容家庶出的几房都看不起,更何况是谢家。 当然了,她也瞧不上谢锦姩。 双方寒暄了许久,一团和气地去了宴客之处,虽说下了雨,但是园子里新修了几座大亭子,又有长廊遮雨。 所以慕容氏依旧把席面安排在了园子里,在朦胧细雨里一边赏景一边用膳,也是别有一番意境。 “四妹家里这园子修得是真不错,布局精巧,花木相映,可见是用了巧思的。”二舅娘余氏夸赞道。 慕容氏很谦虚,“二嫂谬赞了,都是瞎布置的。”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园子而已,二伯娘说话可真夸张,咱们伯爵府的比这强多了。”慕容静姝嘀咕道。 余氏的脸色不自然了一瞬,没说什么。 “静姝。” 刁氏暗暗瞪她一眼,慕容静姝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慕容嘉楹护母心切,刚想说话却被慕容嘉赫拦住,慕容嘉赫朝她摇摇头,慕容嘉楹不甘心地别过脸去,强忍着没发作出来。 谢锦姩默默将众人的脸色收入眼底,看来伯爵府里头也不太平,这嫡嫡庶庶的,妯娌之间难有和睦的。 刁氏和余氏之间,显然是三舅娘刁氏更占上风,二舅娘余氏则是退让的一方。 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这个慕容静姝实在太没规矩了些,当着外人的面就敢找长辈的话茬,想必在伯爵府里只会更加过分。 看来,二舅和二舅娘在伯爵府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啊。 “听说四妹的萤姐儿受了伤,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刁氏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是受了伤,这两天断骨处疼得厉害,太医交代了不便见人,等萤姐儿恢复好了,定去拜谢三嫂的关心。”慕容氏婉拒。 刁氏也不坚持,她原本就只是客套一句而已,她一个眼色,后方的下人就呈上来几样礼。 “萤姐儿受伤,我这当舅娘的也心疼得很,这些补品拿给萤姐儿补身子,其中一品血鹿茸最是强筋健骨,对萤姐儿身上的伤肯定有助益。” 刁氏送的都是十分珍贵的药材,刘惠兰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多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伯爵府的夫人随手就这么送人了? 这伯爵府得有多富啊? 那一品血鹿茸还没切片,整个的就这么端了上来,上面还染着血迹,看上去十分夺人眼球。 刘惠兰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 “欧呦!” 她一出声就赶紧捂着嘴,抬头一看,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 第一卷 第67章 宴会开始!各怀鬼胎! 谢昌的脸色铁青了一瞬,用手肘使劲怼了她一下,这没见过世面的货,大惊小怪什么! 刘惠兰的脸瞬间通红,讪笑了声。 刁氏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快的让人捕捉不到,她从容地端起茶杯品茶,姿态高雅。 慕容静姝更是直接嗤笑出声,甚至懒得遮掩脸上嫌弃的表情。 这是什么破落户?四姑竟然嫁给这样的人家,真是长见识了。 老夫人心神不宁,满桌的珍馐在她眼里也是索然无味,她甚至没有听到刘惠兰出了丑。 今日她豁出去这张老脸,就算是以死相逼,也得逼慕容云湘过继谢胜。 老夫人的视线扫过刁氏和余氏,又看向恒哥儿和敬哥儿,心中轻视不已,大的比不过胜哥儿,小的比不上衍哥儿。 伯爵府出来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二儿媳是能看得上胜哥儿的,成败在此一举…… 虽说药材珍贵,但是刁氏还不放在眼里,对她而言,都是不入眼的小东西罢了。 因为上门做客不带礼说不过去,所以才派人去库房随便捡了几样。 “这……多谢三嫂惦记着萤姐儿,萤姐儿若是知道她三舅娘这么关心她,定会很高兴的,李妈妈,快仔细收着。”慕容氏道谢。 谢锦姩看破却不说破,谢流萤断腿半个多月了,要关心早就关心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走个过场而已。 见刁氏拿出了礼物,余氏这才叫人也将礼物拿了出来,其实伯爵府二房一早就派人来探望过了,只是眼下这场面,余氏不得不多叫人备一份礼。 余氏准备的礼刻意比刁氏的逊色一些,不抢她的风头,但是也不失贵重。 打着黄色油纸伞的小厮丫鬟们有条不紊地进了亭子,流水似的席面被端上了桌。 精致的盘碟里盛着更加精致的山珍海味,满桌的菜散发着袅袅热气,而凉亭外的雨势逐渐大了,淅淅沥沥的。 伴着雨声,一场各怀鬼胎的宴会就这么开始了。 “听闻四妹想要寻个继子,挑了许多日子,可挑到中意的了?” 刁氏也不想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话音落下,在场的人脸色都为之一动,尤其是谢昌,这伯爵府来的夫人气场这么强,他哪还敢提他的儿子? 人家根本不带正眼瞧的。 他瞥了眼旁边的老夫人,好在有母亲呢,母亲说她有办法,那定是有办法。 上回他没再旁边盯着才出了差错,这回他也入席,肯定能成。 倒是谢胜那个不争气的,写信让他回来也没人影儿,如果今日这事成不了,那个孽障也没必要活了,自己非打死他不可。 慕容氏笑道:“正找不到中意的呢,都快挑花眼了,姨娘见我始终找不到满意的,就跟我说了恒哥儿, 二嫂舍得让恒哥儿来我膝下,我真是感动至极,没想到母亲对这事也上了心,派人说敬哥儿也好,我真是不知道选哪个好了。” 慕容氏口中的姨娘就是她的生母,母亲则是嫡母,也就是伯爵府的老太君。 听到这话,恒哥儿脸色微动,敬哥儿怯怯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余氏放下筷子,温柔道: “四妹……” 不等余氏说完,刁氏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依我看就过继敬哥儿吧,敬哥儿年纪小养得熟,恒哥儿是二嫂的心尖宝,还是留在身边为好,想必二嫂也舍不得吧?” 余氏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这刁钻的问题,而是将选择权抛给慕容氏, “既然是四妹过继,还是得看她的意思,四妹自己选吧,我们就不掺和了。” 刁氏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慕容氏一个庶女,还敢不给老太君面子吗? 气氛一瞬间紧绷起来。 慕容氏左右为难,她哪敢说自己哪个都不想过继? 她下意识看向谢锦姩,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这是最后的节骨眼儿了,锦姩说的到底准是不准? 这时,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关于过继一事,老身有话要说。” 慕容氏猛地看向老夫人,比起慕容氏,谢锦姩就淡定许多,家中设了重宴,老夫人和大房出席陪客是理所应当。 如果老夫人出面拒绝最好,如果她真的放弃了,谢锦姩也有法子过继谢胜,只是那法子太迂回。 恐怕得和伯爵府起些龃龉,跟那位老太君对上,只是这么做的损伤太大了。 谢锦姩还是寄希望于老夫人,祖母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换做谢锦姩也会搏一搏的。 老夫人环视众人,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辛苦两位夫人奔波一趟,来者即是客,我们谢家永远向伯爵府敞开大门,但是老身要向两位道个不是,因为云湘不能过继你们的儿子。”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摸不清是什么情况了。 刁氏立时有些恼了,啪地一下把筷子放下, “四妹,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余氏也糊里糊涂的,问慕容氏, “四妹,老夫人不知道你要从伯爵府过继儿子吗?” 慕容氏面上却是十分为难,低声说: “母亲,不是早就说好的吗?你为何要在这场合为难儿媳?” 老夫人的面色冷了下来, “前两天梦见老头子,他告诉我老祖先传了话,一定要让你过继谢家族人,这是老头子的托梦的话,很快,也就是我的遗愿!” 遗愿?这是要以死相逼吗,慕容氏吓了一跳,忘了该怎么接话。 谢锦姩眉头一皱, “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母亲早就说了要过继娘家侄子,您不是也说过不想因为过继一事再争执,免得伤了和气吗?” 闻言,老夫人的情绪更加激动, “和气?你们要从伯爵府过继,人都带来了,还谈什么和气?今天老身把话放这,伯爵府的男丁想进门也行,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老夫人知道这些话会把伯爵府得罪死了,可是她不能不说,这两个夫人出身高贵,说话不容有二,尤其是那刁氏更加强势, 如果自己怯了、弱了,那谢家的将来就完了! 她沉寂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搅和了慕容氏的筵席,最好闹得不欢而散, 像伯爵府这样的门户最要脸面,到时候就算慕容氏再想从娘家过继,伯爵府也绝对不会同意了。 老夫人是彻底豁了出去,所以这些话说得毫不犹豫,她一个半截入土的人了,还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她更不在乎得罪伯爵府这位大亲家,得罪就得罪了,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伯爵府还能对付她这个老太婆不成?谁让他们贪婪在先,瞎掺和谢家的事。 她只在乎谢家未来的继承人是不是姓谢! 第一卷 第68章 气!绝!身!亡? 刁氏面色不愉,阴阳怪气道: “原是我们没眼力见儿,瞧不出个好赖,明明不受欢迎还厚着脸皮登了门,静姝,走,我们伯爵府还不至于这般上赶着!” 慕容静姝气不过,噌地站起来,大声质问道: “四姑,明明是你说过继找不到人,我母亲和祖母这才为你考虑选了敬哥儿,既然你们一家子事先没商量好,为什么不等商量好了再叫我母亲来? 我们大老远的跑这一趟,不是来瞧脸色的!还有,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娘家人受辱,这就是你们谢家的待客之道吗?!” 她冷眼看向老夫人和谢昌夫妻俩,声音里满是傲慢和不屑, “还谢家的大门,谁稀罕你这破落户的大门!什么东西,也配在我母亲面前充脸装长辈,这要是在我们伯爵府,当个粗使老妈子都不要!” 慕容静姝这番话着实够毒,谢锦姩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表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祖母?”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耷拉着,十分吓人。 谢昌也不高兴,但是他不敢吭声,像个鹌鹑似的缩着。 好好的一桌宴,火药味十足,这针锋相对的紧张氛围,让空气都凝固了许多。 而刘惠兰吓得一愣又一愣,怎么好端端的就吵起来了,婆母的胆子可真大,竟然敢跟伯爵府的夫人顶嘴。 刘惠兰的眼神贼不溜秋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默默夹了一颗红烧狮子头塞进嘴里,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嚼吧嚼吧咽了。 这菜色可真不孬! 余氏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子亲戚,怎好闹成这样?” 她算是看出来了,四妹想从伯爵府过继,可是她婆母和妯娌都不愿意,看来四妹一个寡妇,在谢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余氏的心里亦是有些不高兴,但是她知道这并非是慕容氏所愿,所以也不怪她。 “是啊,都是一家人。”慕容嘉楹干巴巴道。 慕容氏像是受了冤屈,解释道: “三嫂,天地良心,我确实是想从娘家过继的呀,我又是修园子又是设宴,如此大张旗鼓,就是想好好招待你和二嫂,商定过继的事宜!” 慕容氏眼眶一热,焦急说: “婆母!早就说好的事情,你为何现在突然变卦,竟当着我娘家嫂子的面,让我这般难堪……” 说着,慕容氏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又为难又委屈。 慕容氏这一哭,就是一个受婆母压迫的媳妇形象,即使今日闹得难堪,传去伯爵府的耳朵里,他们也不会因为此事跟慕容氏闹翻脸,最多骂她几句性子软弱,被谢家的恶婆母拿捏。 慕容氏并不想得罪娘家,但是也想过继谢胜,只能出此下策。 刁氏见状,脸上闪过不耐烦之色,但是对慕容氏也不再言语相逼, “四妹,你们家的事情我管不着,我看过继的事暂时就算了吧,你先料理好自家再说……” 她停顿片刻,视线扫过老夫人等人,眼神晦暗, “只是有一点,你可别丢了我们伯爵府的脸。” 慕容氏摇头,“不,怎么能暂时算了?二嫂,三嫂,今天是我安排的不妥当,来日我一定向二位嫂子好好赔罪。” 老夫人情绪激动, “你还不死心?我今天就把话摊开说个明白!哪有你这么不忠不孝的儿媳,竟然要把谢家的家业拱手让给外姓人! 你……你帮着外姓人算计谢家家产,你对得起我死去的儿子、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吗!” “祖母!”谢锦姩焦头烂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刁氏拂了拂袖子,懒得给她一个眼神,跟这种人争执,简直拉低了她的身份。 “四妹自己的家事尚且不平,就先别提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事情了,这谢家的饭我们是吃不得了,二嫂子,咱们回吧?” 余氏亦是为难,温声道: “四妹,你先与谢老夫人好生商量出个结果再说吧,别让外人觉得是我们伯爵府以权势压人,这过继的事情,还是得讲究个你情我愿,现在这场面……我们确实是待不得了。” 慕容静姝讥笑出声, “什么破落户的家产,也配入我们伯爵府的眼?乞丐怀里的破铜烂铁当个宝,还怕人抢了?谁要算计这点东西啊,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老夫人,您可别怪我这小辈说话难听,谢家家产在你眼里是个宝,在我们伯爵府的眼里,也就芝麻粒那么大,要不是四姑嫁到这家来,我们可不愿登你们谢家的门!” 慕容氏急出一头汗来,“静姝,姑姑可没不让你登门的意思,你们来我是十分欢喜的啊。” “静姝,别说了。”刁氏装模作样地阻拦一句。 慕容静姝哼了声,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 “你!你这没教养的丫头,我好歹是你长辈!”老夫人气得脸色灰白。 她气得厉害,但理智犹在,依旧不敢说太过分的话。 “表妹,你快别说了,祖母,我们回去再商量。” 谢锦姩时不时掺和一句,这场面真是好极了,比她设想的还要好,慕容静姝的出现对她而言是意外之喜。 慕容静姝昂着脖颈,语气轻慢, “不是年纪大就是长辈的,老夫人该有自知之明才是,谢家这样的门户攀上了我们伯爵府是你们祖辈烧了高香,你们非但不感恩戴德,还敢在这赶客?我母亲宽容大度,不代表我是好性子,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配跟我母亲坐一桌?” 谢昌和刘惠兰同时一愣,他们觉得这伯爵府泼辣丫头的将他们一起骂进去了。 余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大家坐下好好商量……” 几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刁氏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慕容静姝句句不饶人,慕容氏腹背受敌两方为难,而余氏忙着左劝右劝,几个小辈更是面面相觑。 混乱,十分混乱…… 老夫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剧烈地喘息着,手指颤抖得厉害, “你……你们!谢家的列祖列宗决不允许你胡作非为,你这是让我死不瞑目!” 她惨叫一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婆母!”慕容氏吓得脸色发白。 “母亲!”谢昌终于不装死了。 老夫人这一倒地,瞬间将气氛推至高潮。 慕容静姝呼吸一窒,将满口刻薄话生生咽了回去,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茫然无措,这老夫人不会被气死了吧…… 刁氏立刻拉着慕容静姝退后两步,撇清关系。 余氏更是花容失色,如果谢老夫人在宴席上气绝身亡,那伯爵府的名声可就被拖累毁了。 余氏还算是稳得住的,她反应很快,“赫哥儿!快马去请太医,快去!” 慕容嘉赫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刁氏看了眼余氏,一把扯住慕容嘉赫的衣袖,压着嗓音道: “赫哥儿,找黄太医,若黄太医不在就请甄太医,去吧。” 黄太医和甄太医都是和伯爵府关系亲近的太医,嘴都是严的。 慕容嘉赫冒雨而去,刁氏和余氏对视一眼,二人的神色都不好看,不论二人往常的关系如何,今日她们必须联手将此事压住。 谢锦姩连忙让下人将老夫人抬回善和堂。 黄色油纸伞下,谢锦姩看着老夫人胸口的细微起伏,她的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一卷 第69章 老夫人没死,谢锦姩送客 慕容氏哭得像个泪人, “这要是婆母气出个好歹来,我怎么跟死去的官人交待?今日弄砸了席面,既气晕了婆母,又怠慢了二嫂三嫂,侄子侄女也没好好吃一顿饭……” 慕容氏自责不已,十分懊悔, 余氏坐在她身边,好言相劝, “四妹,你别太自责了,虽说这是谢家的家事,我不好插言,可是我觉得你跟你婆母还是商量清楚为好, 到底是一家人,不好闹得腥风血雨的,眼下闹成这个样子,我们也实在为难,倒好像是我们伯爵府行事不当了。” 不比余氏坐在慕容氏的身侧,刁氏和女儿远远坐在另一方,神色沉冷且漠然, 慕容静姝却有些心神不宁,她不后悔自己心直口快,只暗骂那老太婆真是个下三滥,说不过就倒地,这和街上的泼皮有什么区别?? 谢锦姩幽叹一声, “二舅娘你有所不知,我母亲亦是有她的难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们跟大房不和睦,当初在我父亲的葬礼上,大伯娘逼着我母亲过继她儿子,我母亲恼极了她,扬言宁死不从大房过继。” 她环视众人,又道: “二房无子,谢家两房仅仅大房有两个男丁,我祖母当然也是帮着大房的,她也逼我母亲,因为这事,家里都闹了好几回了,我母亲怕外祖父和外祖母担心,对伯爵府报喜不报忧。 前些日子祖母的态度突然转变,我们都以为她是想通了,没想到她一直憋着,就等今天发作,给二舅娘和三舅娘难堪。 也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祖母竟然会这么不顾脸面,怠慢了二舅娘和三舅娘,以及诸位表亲,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着,谢锦姩的眼睛红红的,适时落下两颗晶莹泪珠。 余氏神色复杂,“竟是如此,这样的事情也不能怪你们。” “就是!锦姩你可别胡说,什么罪该万死?一顿饭而已,改日咱们有的是机会吃。” 慕容嘉楹揽着谢锦姩的胳膊安慰。 谢锦姩隐忍咬唇,轻轻点头。 她设的这个局牵扯太多,而且极其容易露馅,所以谁都不能告诉,以后等时机成熟,伯爵府的人会有知道的一天,到时候他们会体谅他们的苦衷。 刁氏轻喟一声,假惺惺道: “四妹也不容易啊,可是即使如此,你也该安置妥当再叫我们来,平白无故的,我和二嫂遭人急赤白脸一顿撵,以后可不敢再登你的门了。” “三嫂莫气,往常是一家和睦的,婆母待我不错,可是自从官人走后,他们……他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慕容氏更是连连赔不是,更是拿出自己寡妇的身份卖惨。 刁氏张了张口,觉得再多说也无趣了,她心道果真是姨娘生的,骨头软手段更软,不中用啊。 若是在老太君手底下长起来的姑娘,定然是雷霆手段,哪还能容许一个老泼货这般猖狂? 慕容静姝说话最是没遮没拦, “四姑你怎么找了这样的婆家?这简直就是未曾教化的刁民!他们还敢逼你过继那瘸子的儿子?那瘸子是什么腌臜货色? 比家里外院倒夜香的还不如!竟敢跟我们伯爵府攀亲了,呸!还有你那妯娌更没眼看,就是打她二十大板又如何,看她还敢逼你!” 刁氏瞪她一眼, “行了,越说越没谱,你姑姑的亲事是你祖父说定的,别胡说,早知就不该让你来。” 谢锦姩略略扯唇, “表妹是真性情,也只有你是敢这么说的,我和母亲也就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万万不敢在祖母面前说那些话。” “有什么可不敢的?真是开了眼了,下嫁还能受这样的气。” 慕容静姝心中白眼翻上天。 谢锦姩站在慕容氏身边,唉声叹气。 外头的雨势渐渐停了,慕容嘉赫终于带着黄太医风尘仆仆地赶来。 黄太医诊了许久,捏着胡须道: “诸位夫人安心,这老夫人突然晕倒可能是旧疾发作,好在身体没什么大碍,我瞧着她体内是有过用药的痕迹?” “原先是甄太医一直给开药。”谢锦姩说。 黄太医点点头,“旧疾未愈,还得继续服药才行,既然是甄太医照料的,那便继续吃他开的药就是,我就不写药方了。” 闻言,刁氏和余氏的一颗心都松了下来,老夫人可以死,但是不能这时候死,只要不伤及伯爵府的名声,随她怎么去。 慕容静姝撇了撇嘴, “母亲,我就说她没事,我们快回家吧,我不想再……” 刁氏猛地扯她一下,慕容静姝立刻噤声, 刁氏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有黄太医的金口玉言,我们就放心了,这好好的吃着饭,亲家老太太突然晕厥,可把我们吓坏了,幸好没事。” “年长之人身上多有伤痛,并无性命之忧,夫人放心。”黄太医又说。 刁氏颔首,又柔声道: “四妹,老夫人没事便好,你仔细照顾着,这家里还有要事处理,催得急呢,我们就不陪着老夫人了,来日再聚。” “四妹,我们先走了,你仔细身子,照顾好老夫人。” 余氏也告辞,今日差点出了人命,她也受了惊吓,不愿再待了,谢家这样的浑水,她亦是不想淌。 其实她原本就有些舍不得恒哥儿,可是官人坚持,说恒哥儿的前程可能会更好,她才勉强同意。 毕竟谁会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当儿子?而且很长时间都见不到面? 现在余氏倒是悄悄松了口气,可不是她没办成事,而是谢家有人捣乱,回去她正好向官人交差。 慕容氏也不挽留,“今日婆母突然病倒,怠慢了两位嫂嫂,来日定设宴款待,锦姩,快送送你二舅娘和三舅娘。” “是。” 谢锦姩亲自送他们离开谢宅。 路上,慕容静姝斜眼瞅谢锦姩,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表姐,我真不知你和四姑是什么样的性子,虽说是庶出吧,但好歹也是伯爵府出来的人,怎么能让那些不入流的东西爬到头上去?真是丢了伯爵府的脸。” 谢锦姩神色淡淡的,“表妹说得极是,以后我们是得挺起腰板来,不能再受欺负了。” 慕容静姝这个人一向眼高于顶,不把比她身份低的人放在眼里,谢锦姩懒得跟她起争执,她送完她们还得赶紧回去,事情还没结束呢。 慕容静姝轻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而慕容嘉楹轻轻拍了拍谢锦姩的手, “表妹,改日我再来找你玩。” 余氏推心置腹道: “姩姐儿,今日你母亲受了惊吓,老夫人还没醒,等她醒来也是一番纠缠,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可能会以性命威胁,这是要置你母亲于不忠不孝的地步,你们也别硬着来,自古孝道压死人呐。 而且我瞧着大房那两个不是讲理的主,你们一定要仔细应对,若实在解决不了,就派人来伯爵府传话,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不会坐视不管。” 她这些话是认真剖析过的,发自内心为谢锦姩她们考虑。 慕容嘉赫和慕容嘉恒也附和,“表妹快回去吧,四姑一个人在那。” 谢锦姩点头,温声到: “好,二舅娘三舅娘慢走,锦姩只能送各位到家门口了,路上定要当心啊。” 第一卷 第70章 我答应过继谢胜。 谢锦姩送完了客人,立刻马不停蹄地回了善和堂,谢昌和刘惠兰也都在了。 谢锦姩回来的时候,老夫人正巧悠悠转醒。 “云湘……云湘……你在哪?” 谢昌不禁心跳如擂,“母亲你说,弟妹在这呢。” 老夫人颤着声,“云湘,你过来。” 慕容氏起身走过去,一脸的疲态,“母亲没有性命之忧便好,好生歇着吧,别再折腾了,我真是累极了。” 谢锦姩走近,幽幽抱怨, “祖母,二舅娘和三舅娘都被你赶走了,三舅娘是最有心气的,被你这一撵,她再也不会登谢家的门。我母亲还怎么从伯爵府过继养子?你这一闹不要紧,伯爵府怕是要和我母亲断了往来了。” 谢昌依旧是不说话,但眼底闪过的暗喜之色却显示出他有多高兴。刘惠兰也高兴,见慕容氏不痛快她就高兴。 慕容氏叹息一声,看向老夫人的眼神亦是带着责怪之意。 老夫人却浑然不觉,一把拽住慕容氏的手, “云湘!” 她头发披散,状若疯癫,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反正如今伯爵府是不会再给你塞养子了,我用我的这条命问你,你到底能不能从大房过继? 你如果不要,我绝不多说一个字,立刻就撞死在这,你也不用给我找太医,直接出殡了事!” 慕容氏浑身的血液都在体内奔腾,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喊道: “婆母,你何至于此啊!” 而谢昌却以为慕容氏是气的,虚伪道: “母亲你别胡说,弟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您去死?弟妹你快说话啊!” 谢锦姩伤感道: “祖母,您这是要置我母亲于不仁不义的地步吗?我母亲怎么能承担起逼死婆母的罪名?” 老夫人一声不吭,掀起被子就要起身。 慕容氏赶紧拦着,“婆母这是要干什么?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你就非得以这种极端的方式逼儿媳吗?” 老夫人挣扎道: “我……我这就下去找隆儿,告你的状!” 谢昌假模假样的拦着,“母亲别冲动,弟妹说了能好好说,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母亲若是走了,儿还怎么有脸活啊!” 刘惠兰反应过来,也过去拉着老夫人劝: “婆母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呦,千万不能想不开……” 老夫人跌坐在地上, “随便你过继谁吧,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一个死人哪管得了你们活人的事,放开我,让我死!” 谢昌急坏了,“弟妹,你说句话啊!” 慕容氏六神无主地看向谢锦姩,“锦姩,你快劝劝你祖母。” 她偷偷使眼色暗示谢锦姩。 谢锦姩眉头一皱,落下两行热泪, “祖母,您知道我母亲是不可能眼睁睁看您去死的,孙女也不忍祖母再受伤,原先我们家里是多么和睦, 祖父祖母慈善,儿孙绕膝,妯娌和谐相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难道真要为了过继的事,让这个家变得分崩离析吗?” 听见谢锦姩的话,老夫人精神恍惚了一瞬,是啊,原先这个家里多好啊,她差点忘了,以前家里一团和气,二儿媳孝顺听话,孙女也总惦记着她,给她送京中时兴的糕点。 不过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就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 她当然怀念从前的温情,想回到以前,可是她怎么能放任二房过继外姓人不管? 趁着老夫人愣神的功夫,谢锦姩又说: “当时我父亲葬礼,要不是大伯娘三番两次地逼我母亲过继谢衍,我母亲怎么可能恼怒翻脸?倔强着非要从伯爵府过继,她就是在争这一口气!” 谢锦姩字字铿锵,刘惠兰的眼神飘忽,此事因她而起,她心虚。 “可是祖母在做什么?不仅没有帮我母亲做主,反而帮着大伯娘合伙逼我母亲过继谢衍。 谢衍谢衍,全是谢衍,祖母,我父亲尸骨未寒,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你就这么逼迫你儿子留下的遗孤,摸着良心问问,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儿子吗!” 谢锦姩将憋了两辈子的怨气说了出来,她早就想问问祖母,午夜梦回之时,她难道不怕二儿子来质问他,为什么要偷换孩子? 为什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胜在大房吃苦,却视而不见? 慕容氏哭得喘不过气来,她紧紧攥着胸口处的衣裳,神色痛苦。 老夫人如遭雷击,脸色逐渐惨白,显然,她也联想到了别处。 隆儿,她对不起隆儿,也对不起胜哥儿…… “我……我当然也是疼隆儿的,他争气,自小独立,从来不用我费心……” 老夫人眼神满是凄凉无助。 谢锦姩舒了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情绪,道: “原本我母亲只是说气话,见你们这般行事,才逐渐下定决心。明明是你们把我母亲逼到这个地步,到头来却怪她无情无义,呵呵……” 谢锦姩的这两声轻蔑的冷笑,让老夫人意识到原来是她的所作所为,让儿媳和孙女都伤了心。 “祖母,大伯,你们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过我父亲吗?我总是梦到,他跟我说……” 老夫人浑身一震,“你父亲说什么?” 谢锦姩直盯着她的眼睛,“父亲说,祖母和大伯都欠他一条命,他永远不会原谅你们,他等着你们下去,到时候会好好跟你们算账!” 一听这话,老夫人的瞳孔骤然紧缩,欠一条命?什么叫欠一条命? 难道隆儿在地底下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老夫人吓得浑身抖若筛糠,隆儿要怎么跟她算账? “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再三追问他也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大伯,你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意思吗?”谢锦姩看向谢昌。 谢昌满脸诧愕,二弟怎么会给侄女托梦说这种话,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昌突然觉得屋里好阴森,他慌张地看向刘惠兰,见刘惠兰更是一脸的做贼心虚, 谢昌胸口的烈火熊熊燃烧,抬手就是一巴掌怒扇过去, “贱妇!都是你害得家宅不宁,都是你惹弟妹生气!要不是你,我们谢家其乐融融,都是你这个搅家精!老子要休了你!” 谢昌将自己的害怕都化作了力气,按着刘惠兰打,仿佛是做给已经变成鬼魂的二弟看的, 就好像他把刘惠兰打了之后,就能将自己摘出来。 刘惠兰发出鸭叫般的惨叫声。 老夫人早已忘了‘撞死’的事情,她心乱如麻,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锦姩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眼中多了几分戏谑之色。做了亏心事的人,是最怕鬼神之说的。 她三言两语就占据了道德高地,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老夫人不是想以死相逼吗? 她偏要让她位居被动下风,偏要折磨他们的情绪,偏要让他们苦苦哀求。 趁着他们还短暂地陷在愧疚和害怕的情绪当中,接下来就该趁热打铁。 “够了!”慕容氏大喊一声。 谢昌停了手,老夫人也看向她。 慕容氏失神道:“锦姩说得对,从前两房和睦,我原本就想从大房过继,根本就没想过娘家侄子。” 听到这话,刘惠兰本想破口大骂来着,又硬被堵了回去,一口气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如果自己当时不催她,她是不是就过继谢衍了? 老夫人猛地回过神来,脱口道: “胜哥儿自小就出色,你一定要过继他!” 她恸哭出声,几乎崩溃, “你一定要过继胜哥儿,否则我死不瞑目!没法……” 没法交代…… 说罢,她痛苦地闭上眸子,泪如雨下, “隆儿,是娘对不住你啊……”她嘴里还在喃喃着。 谢昌陷入沉默,内心挣扎许久,最后整个人颓然不已, “弟妹,你就过继胜哥儿吧,算我求你了。” 见状,谢锦姩心里的悬石终于是落了地,胜哥儿,姐姐终于把你要回来了。 慕容氏迎上他们的目光,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 “好,我答应……” 第一卷 第71章 慕容氏喜极而泣 慕容氏的话音落下,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老夫人愕然抬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你们赢了,我答应过继谢胜。”慕容氏又重复一遍。 老夫人大喜过望,泣不成声, “好儿媳,以后什么都翻篇了,咱们谢家还是像从前一样和睦的!” 老夫人的心中百感交集,和刚才不一样,她现在是高兴的哭。 谢昌狂喜不已,激动得脸都红了,他竟有失而复得之感,就好像有一座大金山绕了一圈,又回到他的怀里。 他死也不舍得撒手了,谢胜也好谢衍也罢,只要家业是大房的人继承,那就都是他的! “弟妹放心,以后胜哥儿就是你的儿子,你怎么管教都行,他如果敢不孝顺你,我就打断他的腿!” 而这个消息对刘惠兰来说简直是太晴天霹雳了,她的面色灰白,脱口而出道: “你不是不要谢胜吗?怎么就突然答应了?那我的衍哥儿怎么办!” 她在质问慕容氏。 还没等慕容氏说话,谢昌就恶狠狠地瞪她, “给老子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谢昌又看向慕容氏,好声好气道: “弟妹,你别理这个疯婆子,以后她再敢惹你生气,只管来告诉我,大哥替你做主。” 对上谢昌几乎要吃人的视线,刘惠兰浑身一激灵,吓得不敢再说话, 那一刻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如果她再敢说一声不行,谢昌真会掐死她。 刘惠兰纵使有万般的不甘心,也只硬生生忍回去,看着开心不已的老夫人和谢昌,刘惠兰是欲哭无泪,哭都哭不出来。 慕容氏更是情绪激动几乎无法自持,她依偎在谢锦姩身上,双肩剧烈颤抖。 做到了,她们做到了…… 慕容氏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可是,我该怎么跟娘家交待……?” 在老夫人和谢昌的眼里,慕容氏的哭是妥协和无力的,怎么交待?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那是她的娘家。 谢锦姩只感觉肩膀出湿热一片,她轻拍母亲的背以作安抚, “母亲别难过了,好在祖母没有性命之忧。虽然没过继表弟,但是胜哥儿也品学兼优,父亲在天之灵,应该也会同意的。” 谢锦姩轻叹一声,像是认输了, “刚才女儿送二舅娘的时候,她有句话说的对,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总不好为了过继的事情,闹得家破人亡,想必伯爵府也能体谅。” 她看向老夫人, “祖母,我母亲已经答应过继谢胜弟弟,您以后万万不能再说‘寻短见’的话。” 老夫人点头,“好,祖母不说了,都是祖母的错,我一早就知道你母亲想要个优秀的养子,还非得把衍哥儿塞给她,都怪祖母糊涂,以后断然不会了。” “是是是,以后绝对不会,大侄女你放心。”谢昌连声附和。 一旦利益达成,他们立刻又变成通情达理的好长辈了。 慕容氏平复下心情,用帕子擦泪道: “这几个月来家不是家的,我也不想这样。锦姩说得对,不能闹得家破人亡,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再也不想为了‘过继’的事情继续折腾了。” “好好好,我这就写信叫谢胜回家,请族中长辈来改族谱!” 谢昌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和老夫人的视线交汇,均有大功告成之感,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刘惠兰则是六神无主,只觉得苍天不公! 她唯一胜过慕容云湘的地方也没有了,谢胜回到她身边,自己再也赢不了慕容云湘了...... 正当刘惠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谢流萤,对了,萤姐儿聪明,肯定有办法阻止的。 萤姐儿之前就说过绝对不能让谢胜回到二房! 刘惠兰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萤姐儿断了腿,而自己忙着对付柳姨娘那贱人,还没去看过萤姐儿一眼呢。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萤姐儿了...... ...... 慕容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善和堂的,也不知道怎么是怎么回到蔷薇庭的, 她坐在蔷薇庭的黄花梨木椅上,才有了真真切切的感觉, 慕容氏泣不成声,她刚才压抑极了,只有回到蔷薇庭才敢好好地哭一场。 “锦姩,你弟弟终于要回来了,他终于要喊我一声母亲了吗?” 她还有些不敢相信。 谢锦姩回之一笑,“是,弟弟会喊你母亲,也会喊我长姐,他是二房独一无二的嫡子。” 慕容氏的眼睛被泪水泡成红色,“太好了,太好了!” 李妈妈和春桃春柳也受触动,不停地摸眼泪,春桃甚至趴在春柳的肩上哭,变成小哭桃。 谢锦姩还算是平静的,她的情绪更内敛些,但也是十分欢喜。 “现在只等谢胜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她很期待谢胜知道真相的那一刻。 这时候,外头丫鬟来传话, “郡夫人,二姑娘身边的冬枣来了,问家宴结束了没有,家中要过继哪个儿子?” 李妈妈迟疑了一下,摆手道:“知道了,你让她在外头等等。” “是。”那丫鬟出去给向冬枣转述。 谢锦姩嗤了声,“腿都断了,还有心思操心过继的事呢。” “锦姩,我们都已经商定好了,她受伤在床,怎么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了吧?让李妈妈随便打发了便是。”慕容氏说。 谢锦姩摇头,慕容氏没见识过谢流萤疯狂狠辣的一面,不到改族谱的那日,谢锦姩都不想放松警惕。 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寒色, “李妈妈,今夜让冬枣冬梨来见我,除了她们两个,萤光阁里伺候的下人全部换人,还有前院那个叫陈哲的,寻个由头远远发卖出去。务必封锁消息,暂时还不能让谢流萤知道二房要过继胜哥儿,再瞒她一段日子。” 冬枣冬梨是关键人物,谢锦姩的心里一直藏着个疑惑,得从冬枣冬梨这对姐妹花入手。 现在是时候了,只看冬枣冬梨想不想活命? 李妈妈的神色也认真起来,“好,姑娘说的奴婢会去办妥。” 谢锦姩想了想,又道: “劳妈妈去门口告诉冬枣,有祖母阻拦,家宴不欢而散,母亲气得一病不起,不愿再提过继的事。” 为什么要说母亲一病不起?因为谢锦姩知道慕容氏在萤光阁做戏很累,想让她歇歇。 “是。”李妈妈应声,转身出去打发冬枣。 第一卷 第72章 得知前世秘事,谢锦姩震惊! 萤光阁。 “真的?”谢流萤看向冬枣。 冬枣点头如捣蒜,小声说: “李妈妈是这么说的,奴婢还打探了,宴会确实不欢而散,听说还请了太医呢,伯爵府的二位夫人都是黑着脸走的。” 谢流萤懒洋洋地躺着,“我猜着不太可能会顺利,果然出事了,过继过继,过个劳什子的继,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们居然还敢让祖母去,蠢呐!” 冬枣眼珠子一转,讨好道: “大姑娘哪比姑娘聪慧?可偏偏郡夫人都听大姑娘的,如果今日有姑娘在,家宴定然不会出差错。” 谢流萤嘁了一声,眼中满是讥讽之色。 “她呀,是自作聪明,还真以为伯爵府的那两个能震慑住那个老太婆?她想借伯爵府的威势给祖母和大房下马威,谁知道那个老太婆豁出脸砸了席面,看慕容云湘还有没有脸回伯爵府?” “就是就是,反正闹成什么样子也和姑娘无关,姑娘只管好好养着身体,才不管他们的破事!”冬枣附和说。 谢流萤眉头使劲一皱,这几天她的腿又疼又痒,实在不好受。 “你去跟母亲说我腿疼,家宴结束了也不知道来关心我。”她有些生慕容氏的气。 “姑娘,奴婢刚才说了来着,郡夫人她被气病了,正卧床不起呢。”冬枣又说了一遍。 谢流萤的眉头皱成川字,“烦死了,出去出去。” 这么点事儿就能气病,真够没用的,怎么没直接气死她? 谢流萤很嫌弃。 冬枣赶紧行礼出去,二姑娘自断腿后脾气越来越大了,她得更加小心伺候,什么都得顺着二姑娘才行。 …… 是夜, 冬枣冬梨站在堂下,冬梨胆小,她深深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 而冬枣显然胆子更大些,她偷偷瞅向正前方座位上的谢锦姩,小声说: “大姑娘,您深夜叫奴婢二人来是为了何事?” 谢锦姩缓缓掀起眼皮,淡声道: “冬枣冬梨,你们是对亲姐妹,原名孙兰孙草,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因为家里养不起,所以把你们姐妹俩卖进谢家,你们从小就在萤姐儿的身边贴身伺候。” 冬枣和冬梨面面相觑,大姑娘为什么说这些? “大姑娘……” 谢锦姩的眼神陡然一厉, “你们是被我母亲买进府里的婢子,竟敢吃里扒外,忘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冬枣和冬梨均是大惊失色,扑通跪下,连声求饶, “大姑娘饶命!奴婢对家里忠心耿耿,没做过吃里扒外的事啊!”冬枣大喊冤枉。 谢锦姩冷哼一声,眼中暗含杀气, “你们明知谢流萤是被大房偷换来的,却还敢知情不报,替她隐瞒,我今日不处死你们两个,家法的威严何在?” 作为贴身婢女,主子的事情是瞒不住她们的,冬枣和冬梨早就知道了,可是她们都选择忠于谢流萤。 闻言,冬枣的脸色逐渐惨白,冬梨更是吓得瘫在地上,几乎快晕过去。 完了,她们死到临头了,大姑娘竟然知道真相了…… 谢锦姩给春柳她们使眼色,几个婆子出来按住冬枣和冬梨,春柳端着两杯毒酒走向她们, “认不清自己的正经主子到底是谁,这是一罪,明知真相却选择隐瞒不报,这是二罪,做冒牌货的狗腿子算计二房,这是三罪,三罪并罚,喝了这杯毒酒,二位姑娘一路走好,下辈子可得长个记性。” 春柳的声音冷地骇人,“掰开她们的嘴!” 冬枣两姐妹绝望痛哭,拼了命地挣扎求饶, “不要!大姑娘饶命啊,我们也是有苦衷的!为奴为婢身不由己……呜呜呜……” 冬梨也说:“我害怕……我不敢……我知道错了大姑娘,求姑娘饶我们性命……呜呜……” 她们的嘴被死死掐住,发不出来声音,两杯毒酒就悬在半空,只要春柳的手一歪,两杯毒酒立马就送她们上西天。 春柳把毒酒放在她们嘴边,暗示道: “没有价值的人大姑娘是不会留的,更何况你们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冬枣瞪大眼睛,她发了狠,拼命朝扼制住她下巴的那只手咬去, “哎呦!”那嬷嬷吃痛松开手。 冬枣得了喘息的空,哭喊道: “奴婢知道一个秘密!” 谢锦姩瞳孔一紧,“让她说。”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原来谢流萤真的有秘密。 前世谢流萤不仅在京中混得声名鹊起,还攀上了太子,高嫁公府,年纪轻轻得封诰命,满京城的女眷无人能胜过她的风头。 谢锦姩也是二房嫡女,虽说嫁去王府,但是唐翀之比起谢流萤的丈夫就差远了,也就是个王府的名声好听。 谢流萤有城府会算计是没错,可是如果没有人在背后帮她,她怎么可能轻松攀上各路贵人,飞黄腾达? 且不说别的,她从何得知唐翀之并非良人? 前世母亲被气死之后,伯爵府不但没帮母亲讨公道,反而助衍哥儿平息此事,帮衍哥儿就是在帮谢流萤,这又是为什么? 两世的谢锦姩都想不通。 她原本只是想诈一诈冬枣冬梨,没想到真有收获,这个秘密会不会和背后之人有关? 冬枣畏惧地看向谢锦姩,声音都在颤抖, “大姑娘保证不杀我们,奴婢就说……” 谢锦姩笑了,这个冬枣倒是聪明,她机灵圆滑,嘴皮子利索会哄人高兴,怪不得谢流萤到哪都喜欢带着她, 而冬梨老实本分,也是个忠仆相。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若你的消息有用,那就能将功赎罪,如果没用,照杀不误。” 冬枣咬咬牙,豁出去道: “二姑娘和伯爵府的老太君一直有书信来往!” 谢锦姩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着桌角的指节发白,是她……原来是她! 王老太君! 她什么时候知道换子真相的?又是什么时候和谢流萤有的往来?她为什么要暗暗操纵谢流萤毁掉二房? 谢锦姩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谢锦姩的神色凝重,还好今日将冬枣冬梨叫了来,否则王老太君一直藏在背后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她想不通,母亲只是一个庶女,到底哪里得罪了她这位嫡母? 第一卷 第73章 我要索你的命! 冬枣说完就用力磕了两个响头, “求姑娘留我一命!二姑娘和伯爵府那边的信笺往来一直经奴婢的手,奴婢愿意为大姑娘效犬马之劳!” 谢锦姩睨向她,眼神阴郁, “叛主之徒,我可不敢用。” “奴婢并非叛主,而是弃暗投明,更何况奴婢姐妹俩的卖身契原本就在郡夫人的手里,因为贪生怕死,所以只能帮着二姑娘隐瞒。” 冬枣大着胆子看谢锦姩,快速想着自救之法, “这样的惊天大事,即使暴露了二姑娘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奴婢姐妹俩的命如草芥,二姑娘捏死我们就像捏死蚂蚁,换做大姑娘,您敢冒着性命危险通风报信吗?” 听了她的话,谢锦姩觉得有趣, “你还有理了?” 冬枣摇头,“不不,奴婢是想说身不由己,今日大姑娘找了我们,二姑娘的身份败露,她就不再是二房嫡女,大房之人不值一提。 良禽择木而栖,奴婢二人自是跟着大姑娘办事更有前途,求大姑娘给奴婢一个为您卖命的机会!” 说罢,她又是一个磕头。 “奴婢也是!”冬梨紧跟着冬枣的话说。 谢锦姩竟有些欣赏冬枣,她这脑子转的可不慢,按照她的逻辑,自己还真怪不了她,是得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不可了。 “冬枣,你和你妹妹只能留一个。” 谢锦姩想探探她的底限在哪,若她为自己活命而不顾亲人,这样的人留不得。 冬梨的眼神惊恐,“姐……” 她很快被嬷嬷捂住嘴。 冬枣看着害怕到极点的冬梨,心中更是焦急慌措, “大姑娘,您不是怕奴婢会叛主吗?何不用冬梨的性命来牵制奴婢,只要冬梨活着,奴婢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啊!” 听到这话,谢锦姩沉默良久,忽地笑了,她摆摆手,嬷嬷们放开她们两个,春柳也将毒酒端走。 冬枣惊魂未定地伏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后背早已湿透! 冬梨挣扎过去抱着冬枣,两姐妹紧紧依偎在一起。 “就按你说的办。” 谢锦姩轻轻抬手, “好好办事,我不会亏待你们,以后冬梨就跟在我身边,等以后时机成熟,我会将身契还给你们,并给你们一大笔钱,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 如果你们敢背叛我,扭头回去向谢流萤告密,你们孙家满门十八条性命,可就得仔细着些了。” 谢锦姩眯起眸子,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冬枣冬梨都被震慑住,深深磕头道: “奴婢谢大姑娘不杀之恩,一定对大姑娘忠心耿耿!” “说再说好听的话没用,萤光阁里有我的人,冬枣,我会一直盯着你。还是那句话,事情办得好就是大富大贵,事情办不好就是黄泉路一条。” 谢锦姩给春柳使眼色,春柳拿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她们, “这一百两是对你们弃暗投明的奖赏,跟着我们姑娘办事,以后的好处多着呢。” 冬枣惊讶于谢锦姩的出手阔绰,同时对她的手段更加震惊,毒酒和银两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大姑娘早就打算恩威并施拉拢她们呐。 想到这,冬枣几乎倒吸一口凉气,大姑娘的心机深不可测! 她小心翼翼地捧过荷包, “奴婢谢大姑娘赏,只是……只是冬梨知道不少秘密,恐怕二姑娘不会轻易放人……” 谢锦姩气定神闲的,“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她会同意的。” …… 伯爵府。 寂静佛堂之内,昏暗的烛火静静燃着,香烟缭绕,光线昏暗。 案上除了供着几路神佛之外,还供了一个小小牌位,牌位精致古朴,上面描金写着: 金孙慕容瑞麒之位。 佛像地下的蒲团上跪着一白发老妇,她不紧不慢地转动手上佛珠,嘴里念着晦涩的梵文。 “老太君,谢家过继的事没成,说是那老太太撒泼赶客,气晕过去,二房的还给她请了太医。”老嬷嬷低声说。 王老太君手上的动作一停, “装晕这样的拙劣手段都使出来了,谢家果真是上不得台面。” 老嬷嬷颔首,“确是见不得人的手段,若不是和庆王府攀上了关系,谢家哪能入得了老太君您的眼?” 她顿了顿,迟疑道:“老太君,那诚哥儿的事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老奴亲自去跑一趟,您的话,那小庶女不敢不听。” 王老太君微微点头,手上的佛珠转动。 老嬷嬷行礼退下,不再打扰王老太君念经礼佛。 …… 深夜,乌云遮日,不见一丝月光星点, 善和堂, 老夫人辗转反侧,睡得极其不踏实,她时而紧紧皱眉,时而面带悲色,像是被束缚在一场噩梦里,无法挣脱。 梦中,她见到了死去的谢隆…… “母亲,儿子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儿子还在,家里不会有此变故。” 谢隆愧疚地看着老夫人,自责自己的不是。 老夫人抓住他的手,激动道:“儿啊,娘想你许久,你知道这些日子娘是怎么过来的吗?” 正当老夫人倾诉思子之情的时候,迷雾浓浓,她有些看不清谢隆的脸, 等再次看清的时候,谢隆却突然变脸,面目可怖道: “你为什么要偷换我的孩子?为什么!我这么多年对家里掏心掏肺,你却虐待我的儿子!” 老夫人慌忙解释, “隆儿你误会了,娘的苦衷你得体会,你大哥没本事,娶个村妇还生不出儿子,他自卑瞧不起自己啊! 你又出息又能干,娶的是高门闺秀,再生一个儿子就是了,我又没有把胜哥儿送走,给你大哥养着照样是谢家的人啊!” 谢隆的面孔愈加扭曲, “你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妇亏待胜哥儿,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吗……” 他不停重复。 老夫人害怕极了,她哭得喘不过气, “没有没有!胜哥儿没受亏待,你也一直在照顾胜哥儿,他总是在书院里住着,又不经常回来,逢年过节我都给他包红包的! 隆……隆儿,你别这样,娘害怕,娘也是为了家里和睦考虑,你大哥比你差太多了,他没本事,有个儿子才能有盼头……” 她突然想到什么,又立刻说: “胜哥儿马上就要回二房了,等改了族谱他就是你儿子,娘已经将功补过,儿啊,你就别怪娘了,娘也是没法子啊!” 谢隆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眼神瞬间阴狠,举起两只手朝老夫人掐来, “我要索你的命!” “!!!” 老夫人惨叫醒来,她猛地睁开眼睛,脸色白得吓人。 顺泽姑姑赶来查看的时候,只见老夫人面色惊恐,呓语不停,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话。 “老夫人?您定是做噩梦了吧,快喝口水。”顺泽姑姑要扶老夫人起来。 老夫人害怕地躲开,然后身体一软晕倒在床。 顺泽姑姑大惊,“来人,快来人!老太太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第一卷 第74章 谢胜到家,慕容氏激动不已 “郡夫人,大姑娘,老夫人病倒了,昨夜叫了大夫,说是惊惧过度又旧疾复发,已经起不得身了。” 趁着早膳的功夫,李妈妈将新得的消息告诉慕容氏和谢锦姩。 谢锦姩喝粥的手一顿,平静道: “起不得身了?这么严重。” 慕容氏若无其事地给谢锦姩夹了一块小馅饼,感慨道:“人啊,还是要少做亏心事,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 “郡夫人和大姑娘用完早膳之后要不要去看看?毕竟郡夫人已经答应过继胜哥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也不必做出‘冷战’的样子了吧?”李妈妈说。 谢锦姩吃着饼,“去是要去,但是不能主动去,等善和堂来人传话的时候,我们就假装刚知道再去。” 也不能太给老夫人脸面了,不然她觉得自己又德高望重了起来。 李妈妈点头,“好。” 这时候,春桃激动地跑进来,“不得了了!” “郡夫人,姑娘,胜少爷回来了!” 慕容氏瞬间站起身,三连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昨天才派人传信的吗?胜哥儿来这了吗?” 她往外张望,却被看见有谢胜的身影。 “胜少爷回大房了,肯定是大爷有话交代他,说不定一会儿就来蔷薇庭。”春桃说。 慕容氏高兴地不知道怎么是好了,她即将要跟儿子相认了,只要一想象那个场面,她就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有很多话都想跟胜哥儿说,可是她现在却不知道一会儿见了胜哥儿之后要说什么好? 慕容氏的大脑一片空白,就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好不真实。 毋容置疑的是,她现在很高兴,非常高兴! 慕容氏来回地踱步,两只手搓来搓去,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说什么好啊,锦姩你快帮我想想,胜哥儿,我是你母亲……不对不对,胜哥儿,你是我亲儿子……” 谢锦姩失笑出声, “母亲,你这么早就要和弟弟相认了吗?不等改族谱之后?” 慕容氏愣住,一脸的难色, “这还早吗?还得等到改族谱之后啊?我以为今天就能相认了,锦姩,真的不能吗?” 她的表情恳求。 慕容氏简直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 谢锦姩笑盈盈地看着她,无情拒绝, “大伯比我们还急着行过继大礼,谢胜这次回来就能把族谱改了,也就几天而已,母亲再等等吧。” 她就是一个会谨慎过头的性子,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还是尽量不要敲锣打鼓地庆祝。 反正早晚会相认的,不差这一时半刻。 慕容氏泄了气,“害我白激动了。” “以后有的是激动的时候,等会儿要见胜哥儿了,得开心一点。” 谢锦姩安慰道。 “李妈妈,去让小厨房多准备些吃食,糕点茶水什么的,胜哥儿应该快来了。”她又吩咐李妈妈。 “是。”李妈妈说。 慕容氏头也不回地去了小厨房,“我亲自去准备,你们准备我不放心。” 谢锦姩展颜一笑,明媚动人。 …… 蘅芜苑。 “儿子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父亲母亲最近可好?”谢胜温声道。 刘惠兰耷拉着脸,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谢昌笑出一脸的老褶子,“好好好,好极了,儿子,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对谢胜难得如此和颜悦色, 谢胜一怔,他还以为父亲要训斥他上回偷偷回书院的事,没想到父亲满面喜色,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笑了。 能让父亲高兴的好消息只有一件,难道…… “什么好消息?”谢胜不禁紧张起来。 谢昌拍了拍谢胜的肩膀, “好儿子,你有出息,你婶娘答应过继你了,以后你就是二房嫡子,前程似锦啊。儿子有出息,老子也跟着沾光,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谢胜神色茫然了片刻,“真的?” 婶娘不是要从伯爵府过继吗?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这些天家里一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谢昌笑道:“那还有假?为免夜长梦多,趁着你这次回来就把过继大礼办了,也了我一桩大心事!” 谢胜的眼睫微颤,他悄悄捏紧了手指,眼底渐渐浮现出不可思议的情绪, 原来…… 真的…… 是那样吗…… 刘惠兰恨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 “算你个废物运气好!衍哥儿不要的才让你捡了漏,你以后一定要记得回报父母,可别真把那个寡妇当母亲了,我才是你亲娘! 到了二房学机灵点,哄着慕容云湘把钱给你,回来孝顺父母,等以后把二房的产业都攥到手里,然后再给你弟弟,知道了吗!” 谢昌的眼中闪过精光, “我儿子还能不知道吗?胜哥儿从小就是最孝顺的,以后爹就全仰仗你了。” “……是。”谢胜讷声道。 其实他根本没听清父亲母亲再说什么,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刚才的话,婶娘要过继他。 谢昌和刘惠兰又嘱咐了许多话,都是教他怎么算计二房的,谢胜通通答应,左耳进右耳出。 谢昌说的口干舌燥, “好了,你快去蔷薇庭吧,到那记得嘴甜一点,要喊母亲知道吗?” “好,儿子告退。” 谢胜转身退了出去,在蘅芜苑的院子里,他和谢衍碰了面。 对于这个弟弟,谢胜的情感是很复杂的,父母从小就非常偏心谢衍,所以他一直心有不平。 加上谢衍对他不亲近,甚至是毫不尊重他这个兄长,所以谢胜对他也不亲近。 果不其然,谢衍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看着他, “略略略,父亲母亲不要你喽,哼!” 谢胜完全没有搭理他,和谢衍擦肩而过,因为他的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好像离某个真相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他现在要去捅破那道窗户纸。 思定后,谢胜的脚步坚定,朝着蔷薇庭的方向走去。 …… 谢胜刚走到蔷薇庭的院墙边,就隐约听到里头厅里乓啷的锅碗碰撞声。 “烫烫烫,烫死了!做这么多糕点胜哥儿吃的完吗?糕点吃多了容易喝水,可别像上次似的又攒了肚。” 这似乎是婶娘的声音。 谢胜轻轻笑了,眼底荡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走向正门,里头眼尖的春柳先看见了他, “胜少爷来了!” 第一卷 第75章 相认! “侄儿给婶娘请安。” 谢胜走至厅上,慕容氏已经坐好,谢锦姩也在。 “堂姐好。”谢胜冲谢锦姩笑了笑。 慕容氏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心中澎湃的情绪, “胜哥儿来了,可是听你父亲说了昨日的消息?” 一旁,春柳和春桃有条不紊地上茶、端糕点端果盘,糕点是刚刚才出锅的,盘子还有些烫手呢。 谢胜的表情疑惑, “什么消息?侄儿去蘅芜苑的时候只有母亲在。” “那你母亲什么都没跟你说?”慕容氏的眉头皱起。 谢胜摇摇头, “并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慕容氏和谢锦姩对视一眼,谢锦姩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大伯不该好生交代一番谢胜吗?即使是刘惠兰,也该将二房要过继谢胜的事情告知他一声啊。 难道是刘惠兰太生气,不想告诉谢胜? 谢锦姩略略扯唇,“没什么,现在说也是一样的……” 她还没开始说呢,只见谢胜突然站起身,抱拳行礼道: “其实侄儿今日来,是向婶娘辞行的。” 慕容氏的神色一紧, “什么辞行?你要去哪?” 谢胜不疾不徐地说道: “老院长爱游历四海,侄儿有幸被他挑中陪同前去,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收拾行李的,此次山高水远,可能几年都回不来,因此特来向婶娘辞行。 因为老院长后日便要走,所以侄儿不能在婶娘这待太久,得先回去收拾行礼,立刻就要启程了,晚了怕是要耽误老院长的行程。” 说罢,他俯首作揖,转身就要离开。 百川书院的老院长名号很大,世人称其为蕴沧先生,平生最爱游历诸国,见识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然后编撰成书。 蕴沧老先生也爱四处讲学,因此他的学子遍布天下。 慕容氏不由变了脸色,脱口道: “等等!你不能去。胜哥儿,你还不知道吧?我准备过继你为养子,你现在怎么能出远门呢!” 眼看着就把谢胜过继会二房名下了,过继大礼还没办呢,她怎么可能让他出门游历几年的时间? 绝对不行! 谢锦姩一时间恍了神,前世蕴沧老先生也没选中谢胜陪同游历啊,难道是因为她和唐聿野的重生,哪里出现了差错,导致其他事情也跟着变了? 谢胜转过身来,微微错愕, “婶娘要过继我为养子?” 慕容氏点头,忐忑道:“是啊,难道你……不高兴吗?” 谢胜摇头, “虽然侄儿不知道婶娘为什么突然要过继我,但是我知道这并非婶娘心之所愿, 定是祖母或者父亲母亲做了什么给您施压的缘故,婶娘放心,等侄儿走后,祖母他们也不好再逼你。” 他又作揖,“侄儿告退。” “不行!” 慕容氏追了上去,拽着谢胜的胳膊不撒手,她万万没想到谢胜居然拒绝被她过继。 “你要去哪啊你?你哪也不能去!” 她急得都快哭了。 谢胜垂眸,眼瞳轻颤,“侄儿为什么不能走?” “哪有为什么,你走了我过继谁去?” 慕容氏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了。 “我知道婶娘不想过继我,不想让你为难。”谢胜悄悄攥紧了拳头。 慕容氏的情绪激动,脱口而出道: “谁说我不想过继你,我早就想!做梦都想!你怎么忍心离家几年让我见不到你?那是什么劳什子的院长,跟人贩子也没什么两样……” 她眼泛泪花,语气竟是哀求的,“胜哥儿,你不能走,你怎么能走呢?” 谢胜呼吸一窒,心扑通扑通地狂跳,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谢锦姩闭上眼睛轻轻叹息一声,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谢胜沉默许久,声音有细微的颤抖,“也没有很早,只是现在确定了。” 闻言,谢锦姩笑了,这笑里有太多的欣慰,原来他都能感觉的到。 什么老院长,什么云游四海,都是他编出来诓她们的,自己一开始竟然没发觉出来。 他之所以这么试探,肯定是早就有猜测了。 “什么?” 慕容氏茫然无措,听不明白谢锦姩和谢胜在打什么哑谜。 “婶娘,其实你们想过继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是不是?或者我可以换一个称呼……” 在慕容氏的凝望下,谢胜终于还是轻声唤出了那两个字, “母亲。” 慕容氏怔愕片刻,瞬间便泪如泉涌,“你叫我什么?你叫我母亲是吗?” 此刻她早已忘了谢锦姩的嘱咐,扑进谢胜的怀里抱着, “是母亲没错,我才是你的母亲,我的儿啊!” 慕容氏的情绪彻底崩了,她等这一声‘母亲’等了太久,她失声痛哭,撕心裂肺一样,让人闻声落泪。 谢胜的喉咙哽咽,汹涌的泪水将他淹没,他将自己的生身母亲抱在怀里,无声地哭。 他做梦都没想到,婶娘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 怪不得从小父亲母亲都不疼他,怪不得他们把谢衍宠到天上去,却不给他一个好脸色瞧。 谢胜以前总以为是自己蠢笨不讨喜,所以才拼了命的苦学,不想再被母亲骂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可是即使自己考的再好,母亲好像依旧是瞧不上他。 他曾经很难过,也怨过,小时候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过不知道多少回,他不明白父母爱孩子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他的父母都不爱他? 可是现在他通通都释怀了,因为他现在知道那两个人根本不是他的父亲母亲。 他再也不用祈求父母的爱了,因为他的生母很爱他,长姐也很爱她,她们筹谋数月就是为了夺回他。 只要一想到这些,谢胜就觉得太震撼了,简直不可思议! 谢锦姩笑着哭了,她用帕子拭泪,还是没瞒到更改族谱之后啊,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胜哥儿突然来了这一招。 真是让人又无奈又欢喜。 春桃和春柳两个小姑娘都快哭成泪人了,李妈妈也是频频擦泪,厅里的每个人都跟兔子似的,眼睛通红。 母子二人抱着哭许久,慕容氏把谢胜的衣服前襟都哭湿了,她胡乱擦了擦,拉着谢胜坐下, “快坐下,让母亲好好跟你说说话!” 第一卷 第76章 一家三口敞开心扉 直至坐下了,慕容氏也不肯撒开儿子的手,她破涕而笑,说话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你姐姐她还不让我这么早认你呢,没想到我儿聪明,什么都让你发现了,刚才可把我吓了一跳。” 慕容氏也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了,谢胜肯定是在诓她们,但是她心里还有些没信心, “胜哥儿,你不走吧?” 谢胜摇头,“不走,老院长早就出远门了,并没回来。” 说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试探试探你们,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闻言,慕容氏这才彻底安心,她看向谢胜的眼神里全是细腻的母爱,那眼神炙热地烫人。 慕容氏原本设想过要跟他说很多话,可是话到嘴边又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 谢锦姩的唇角勾起一抹笑,问道: “胜哥儿是从什么时候有所察觉的?” 谢胜很认真地回答: “那次在湖边,我就隐隐觉得谢流萤有些古怪,但是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后来……后来母亲和长姐都不愿意在她面前表得出对我好,亦是让我心有疑惑。” 他突然改了称呼,还有些迟疑张不开口,就好像‘母亲’这两个字黏嘴一样, 但这就是他的母亲,亲生母亲,习惯习惯就好了。 慕容氏听他又唤一声母亲,更加欢喜雀跃。 谢胜顿了顿,又说: “明明她是二房嫡次女,可我总觉得你们有些防备她,后来那次谢流萤的腿意外被砸断,我正好路过。那场‘意外’的时机真是太巧了, 所以我才多想了些,但是自己又觉得是天方夜谭,直到今天,他们说二房要过继我,我才突然觉得,或许那个猜测是真的。” 其实他偷回书院让谢锦姩送他的那次,依旧是个小试探,想再看看谢锦姩对他私下的态度。 就是有了那次给他的底气,他今天才敢这么‘蒙骗’母亲和长姐,因为即使是他想岔了,她们应该也不会因此而憎恶他。 “原来是你。” 那天谢锦姩就好像感觉有个人影闪过,但是又没看见是谁,以为是错觉就没管。 谢锦姩也不隐瞒,“你的直觉是对的,谢流萤断腿并非是意外。那天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你肯定会被小厮推到柳姨娘的身上去,柳姨娘的身孕不保。 她阴险狠毒,要用柳姨娘的腹中子栽赃陷害你,我当然要让她付出代价,断条腿而已,已经是便宜她了。” 谢锦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寒色。 谢胜怔然,心底里涌上一股暖流,原来长姐是在替他报仇,这种有人护他周全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这让他惊觉,原来他也可以被这样对待吗? 至于谢流萤…… 想到她那张纯真爱笑的脸,谢胜不禁觉得脊背发寒,他潜意识里就意识到有不对劲之处,原来她真要害他。 二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她整日胜弟弟胜弟弟喊得十分亲热,原来竟然是这样一个面软心毒之人。 既然自己是二房嫡子,那谢流萤定是大房的血脉,而且她肯定早就知道真相了。 怪不得刘氏如此关心谢流萤,却憎恶自己。 不知刘惠兰用了什么诡计偷换孩子,原来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羞辱谩骂,都是为了报复二房! 谢胜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心中恨意翻涌,他本可以在二房受父亲母亲疼爱,和长姐一家四口和和睦睦,却被歹人算计,十几年吃尽苦头。 他甚至没有机会再喊生父一声‘父亲’,父亲已逝,而自己在他的葬礼上却只能喊‘二叔’。 那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派人通知他二叔过世,若不是他听到风声连夜赶来,恐怕都无法为父亲亲自摔盆。 想到这,谢胜就心痛难忍,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慕容氏紧紧握着谢胜的手,说: “对,你姐姐那日气坏了,说一定要让谢流萤遭到报应,正好她断了腿,也不能阻止过继你的事情了。 多亏了你姐姐,否则我还不知真相,恐怕早就过继了谢衍,断断没有今日咱们母子相认的时候了。” 如果不是锦姩告知她真相,那后续发展真是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在大房受苦,而她将刘惠兰的儿子过继来继承家业。 慕容氏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这么做了,真是恨死、怄死!恨不得将刘惠兰千刀万剐! “胜哥儿,我千盼万盼的,终于盼到你喊我母亲的这一天。都是刘氏那贱妇偷换孩子,要不然,我儿这些年也不会没人看护、吃尽苦头,眼下你回来了,我绝饶不了那贱妇!”她又说。 谢锦姩冷静道: “母亲放心,大房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还有谢流萤,她鸠占鹊巢,抢走胜哥儿十几年的人生,一个小偷竟然还敢对正主下死手,不能让她好过。” 谢锦姩丝毫不避讳当着谢胜的面说这些,甚至问他: “胜哥儿觉得呢?” 她很想知道谢胜现在对大房是什么态度。 谢胜一向是孝顺懂事,性子也温润,他从小就对谢昌和刘惠兰事事顺从,从不忤逆。 骤然得知真相,他是否能够迅速转变心态,有仇报仇? 还是会顾及养育之恩,说一些到底是喊了十几年的父亲母亲之类的蠢话。 谢锦姩一时还真摸不准他心里到底会怎么想。 谢胜脸色稍沉, “幸得老天眷顾,我和母亲、长姐还有相认的一天,他们害我们骨肉分离十几年,又……又处处苛待,种种算计,妄图夺取二房家产。” 他的胸口起伏大了些,语气有些激昂, “若这样了还说不恨,那我就真是窝囊至极,不配母亲和长姐为我一番苦心!” 谢锦姩的目光一震,不由地弯起嘴角,这才是爱恨分明的真男儿,就该这样,二房出身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窝囊废。 “有弟弟这句话,这些日子以来的筹谋都值了。”谢锦姩向他投去欣慰的笑容。 这些年谢昌和刘惠兰待谢胜苛刻,还是父亲看不过去才将他送去百川书院, 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得筑起厚厚的壳子保护自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如果再不表现得顺从些,谢昌夫妻俩更不知道怎么虐待他, 谢胜并非单纯之人,实则他心思缜密,什么都能看得透彻。 谢胜的目光坚定,“长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们应该早告诉我。” “你也别怪你姐,她怕你年纪小藏不住事,这才不敢说。她一心想着将你过继回来,不敢冒一丝风险。”慕容氏温柔说道。 谢胜哪敢怪长姐,他恨不得为长姐赴汤蹈火,以命相酬。 当然了,这些酸人心窝子的话他可说不出口,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谢胜细细凝望着谢锦姩,他很惊喜能有这么一个好姐姐,长姐很厉害,他也不能逊色才行。 谢胜暗暗告诫自己。 第一卷 第77章 谢胜的表现让谢锦姩很满意 慕容氏突然看到桌上的点心,“光顾着说话了,还没吃东西呢,快尝尝这芸豆卷,娘今早刚做的,你快尝尝。” 她拿起一块递给谢胜,眼神期翼。 “多谢母亲。” 谢胜接过去一口塞进嘴里,甜香四溢,“好吃。” 慕容氏不胜欢喜,又赶紧给他递茶, “你喜欢吃娘就天天给你做,快喝口茶别噎着。这是你曾外祖家那边特产的极品雪毛峰,春日里才送来的新茶,虔城你知道吗?咱们曹家在那一带富甲一方。” 慕容氏的生母曹氏就来自虔城曹家,因为虔城的土壤特殊,极品雪毛峰只有那附近的茶山上才有,所以产量稀少,一瓮值千金。 那几座茶山就是曹家的地盘。 极品雪毛峰都是特贡给宫里的,市面上买不到。 谢胜品了一口,确实满口留香,他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听说过的。”他点头还不忘吃。 今天早上没吃早膳,谢胜来的时候肚子空空,早就饥肠辘辘了。 慕容氏喜欢看谢胜吃东西,就这么看着,感觉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谢锦姩也很喜欢这副场景,他们一家三口终于是团圆了,现在就只等真相大白的那天,那才更痛快呢。 等揭开真相那天,她一定要狠狠打老夫人和大房的脸,将他们的脸面踩到脚下,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更好。 谢锦姩眼神微暗,甚至快等不及了。 他们一家三口十分温情。 这时候,外头隐隐传来说话声,李妈妈立刻出去查看,发现是善和堂的顺泽姑姑。 只见顺泽姑姑的面色担忧焦急。 “顺泽姑姑怎得来了?可是老夫人要什么吩咐?” 顺泽姑姑见了李妈妈立刻上前两步,“老夫人昨夜突然病倒了,还请妈妈去传话,我得向郡夫人禀告。” 李妈妈却并没让步, “郡夫人还没起身呢,不方便见人,姑姑的话带到了,我这就去回禀郡夫人,郡夫人起来后立刻就去。” 顺泽姑姑面露难色,犹豫道: “那也行,劳烦妈妈了,还请妈妈告知郡夫人,还是得立刻请甄太医来看一看, 我瞧着老夫人这回的病来势汹汹,那外头的大夫到底是不如宫里的。” 这才是她来的重点。 “行,我这就去告诉郡夫人。”李妈妈应下,她只想快点把顺泽打发走。 顺泽姑姑点头,她眼尖地看到李妈妈的眼睛有些红, “妈妈的眼睛怎么了,像是哭过。” 李妈妈的反应很快,面不改色道: “嗐,昨夜郡夫人哭了一夜,愁着不知道要怎么跟伯爵府说,所以才没睡好, 咱们做奴才的,自然也得陪着,年纪越大泪窝子越浅,让姑姑看笑话了。” 顺泽姑姑讪讪地应了声,不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多说, “那就劳烦妈妈帮我传话,老夫人那还需要人照顾,我就先回去了。” “慢走。” 等顺泽姑姑走远,李妈妈才让下人把门关上。 回到厅里,李妈妈将顺泽的话说了。 慕容氏轻轻蹙眉,不悦道: “每回一病了都要请太医,甄太医得伺候宫里的主子,又不是寻常大夫,哪是说请就能请来的? 还得立刻请?不得趁着太医休沐之日去请吗,而且还得问问人家有没有空。 我看就是这些年把她养娇气了,京城里的大夫都瞧不上,非得是太医伺候才行,真以为自己是太后娘娘呢。” 其实上回谢流萤断腿,慕容氏都不想去请甄太医,是谢锦姩认为觉得请最好的大夫才能体现出她们对谢流萤的爱护。 慕容氏没好气地嘀咕着,转头一看谢胜在看着自己,她的表情有些尴尬, “胜哥儿,其实你祖母她……” 她怕谢胜听了更加难受,连他一直敬爱的祖母都是罪魁祸首的帮凶。 谢胜倒是挺平静,“祖母也早就知道是吗?” 他能感觉的到,祖母对他挺平淡的,和对衍哥儿不一样。 谢锦姩站起身,坦然道: “祖母何止是知道,没有她帮忙,刘氏一个村妇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换掉? 她敢换子,这么多年也对你的处境视若无睹,说到底,祖母私心里是偏心大伯的。既然她为老不尊,咱们又何必敬她?” 经历刚才被谢胜‘戏耍’一通,谢锦姩就明白谢胜并非是懵懂小孩,他早就成熟了。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谢锦姩走至谢胜身前,眼中闪过促狭之色, “胜哥儿,你熟读圣贤书,可别跟我念叨那些儒家孝道,我可不爱听!” 她谢锦姩只信奉她自己的道理,什么‘百善孝为先’、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在她眼里通通都是糊弄傻子的蠢话。 长辈仁善则孝之,若长辈不慈,为自身考虑也无可厚非。长辈都不疼你了,你还不多疼疼自己? 这天下哪有像老夫人那样算计自己亲儿子的母亲?她如果真疼谢隆,定会爱屋及乌,绝对不会让儿子的儿子受尽苦楚, 无非是不在意罢了。 她不在意二房,二房何必在意她的死活呢? 谢胜轻笑,声音清润,“弟弟谨遵长姐的令,长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孩子是小不是傻,谁疼他谁不疼他,他自己能感觉的到。 祖母虽然并没有像谢昌和刘惠兰那样苛待他,但是也没有什么照拂,冷冷淡淡的,不差,但是也说不上好。 从前谢胜自是敬重祖母的,可是现在他知道了祖母是换子元凶之一,便明白了祖母并没有把他这个孙子当回事, 说难听点,祖母甚至没把他当个人看。他又不是小猫小狗,怎么能随便送人? 谢锦姩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揶揄道: “原本以为你是个只会读书的迂腐书生,没想到孺子可教。” 今日她对谢胜的表现还算满意。 谢锦姩回想起以前自己的担心,是她多虑了。她弟弟好得很,爱恨分明,从里到外、从性格到品德,都好极了。 谢胜腼腆地笑了,被长姐夸奖,他很开心。 慕容氏看着自己这一对儿女如此融洽,情不自禁又红了眼眶,她赶紧用帕子沾了沾,多好的事,一直哭个什么劲儿。 谢锦姩吩咐: “今日并非是甄太医休沐之日,但是也得派人出去绕一圈,回来就说甄太医不在,以后善和堂再有事都不必请太医,她没那个金贵的命!” 确实是得治治祖母那矫情的毛病,一点头疼脑热的动辄就是找太医,要找也行,自己派人去请,诊金也自己出。 而这整个谢家,甄太医也就只接慕容氏的帖子,祖母怕是没那个脸面能请来太医。 李妈妈含笑点头,“是。” 谢锦姩神色收敛,“都擦擦泪,去洗把脸,我们还得去善和堂探望祖母呢!” 谢锦姩还挺好奇,祖母怎么就突然病倒了,难道是被她昨天那番话吓的? 看来那句话说的真是好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怎么没直接吓死她? 第一卷 第78章 慕容氏不照顾病重婆母,老夫人大骂不孝 善和堂。 谢锦姩和慕容氏到的时候,善和堂屋里的浓厚中药味扑面而来,看来老夫人确实病的不轻。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一见了谢锦姩,立马有些激动,期期艾艾道: “姩姐儿!你说得对,我也梦见你父亲了,他怨我啊……” 谢锦姩和慕容氏对视一眼,还真是被吓的, 谢锦姩刻意压着嗓音,煞有其事道: “是吧?孙女最近也总是梦见父亲,他总是盯着我也不说话,不知父亲和祖母都说什么了?” 老夫人一噎,她哪敢说实话? 她盯着床顶靛青色的帐子,喃喃自语, “隆儿,你别怨娘,也别恨娘,娘都是为了谢家的将来考虑,你怎么能不体谅娘的苦衷啊!” 谢锦姩心中冷嗤, 苦衷?什么狗屁苦衷? 谢昌一事无成是他自己窝囊,刘惠兰先前生不出儿子更不关二房的事,凭什么要二房为他们两个擦屁股? 不怨你怨谁? 谢锦姩掀起眼皮,言辞犀利道: “父亲要怨祖母,定有他的道理,难不成祖母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父亲的事,才让我父亲的魂魄生了怨气?我父亲人都走了,你还怪罪他不体谅你,怪不得他会来找你。” 闻言,老夫人的脸色一僵,面色灰败更加难看,都忘了训斥谢锦姩没规矩。 “儿媳还以为婆母病得晕厥不醒呢,瞧着倒也还好,年迈之人总有身子不爽利的时候,没什么大碍的,婆母记得按时服药。” 客套了两句,慕容氏就想走了。 老夫人一脸错愕,发出三连追问: “云湘,你这就走了?你不喂我喝药吗?你是不是还怨着我?” 她很想让慕容氏回到从前那样,做回那个毕恭毕敬的孝顺儿媳,每回她病了,慕容氏都会亲力亲为的照顾,跟女儿也没什么区别。 这几个月来慕容氏跟她怄气,往常那些极品燕窝阿胶,还有其他好东西都不往她这送了, 她以前都是喝御用茶叶的,一应物件也用最好的,可是现在喝的还是去年的旧茶,怎么都喝不习惯。 何止是不送东西,慕容氏现在竟然连她病了都不管不问,这还没说两句呢就要走? 失去过才知道好,底下人办事哪有慕容氏伺候的那么贴心妥帖。 “有顺泽和满院的下人在,婆母定能很快康复,儿媳笨手笨脚的,又不懂医理,怕耽误婆母的病。”慕容氏敷衍道。 老夫人不悦,过继的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她怎么还这副样子, “下人怎么比得过儿媳?” “对了,甄太医呢,他怎么还没来?”她这才想起甄太医。 “刚才派人去请了,可是甄太医今日当值,来不得,京城里不少医馆的老大夫也是不错的,婆母将就一下吧,儿媳告辞。” 慕容氏这就要走。 老夫人真的慌了,连太医都不给她请,哪有这么不孝的儿媳? “你站那!好歹是伯爵府出来的大家闺秀,又是陛下亲封的忠毅郡夫人,怎么连这点孝道都不懂?” 她能抬出伯爵府和陛下,这是真的慌不择言了,可见心里有多没底。 慕容氏只觉得莫名其妙, “婆母是在指责儿媳不孝?” 她气笑出声,“婆母,甄太医确实当值,不信你派人去问问,人家是太医,又不是你家的大夫,哪能时时伺候在你床前?” 老夫人的脸色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就算甄太医有事来不了,她又不止说的这一件事。 那以前她都陪在床边伺候,现在却对自己不闻不问,她怎么能不生气? 慕容氏一声叹气,既无奈又委屈, “儿媳都已经答应你过继胜哥儿了,婆母到底还想怎么样?在婆母眼里到底什么样的儿媳妇才是合格的,儿媳真的是不明白,还请婆母赐教。” 她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就这么敷衍了,嘴上的关心可以,实际的行为不行。 老夫人碰了软钉子,一股气憋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也不敢再像刚才那般硬气,悻悻道: “就和从前那样就行了。” 她犹觉不够,又补充了句:“孝敬父母天经地义。” 谢锦姩悠悠开口: “祖母说得对,孝敬父母是天经地义,所以昨夜我父亲才入梦来探望您,只是不知大伯人在何处? 他怎么还不来探望祖母?还有大伯娘,她怎么也不来呢?对比之下,我父亲竟是最‘孝顺’的,我母亲排第二。” 她是知道怎么阴阳怪气的。 听到女儿的话,慕容氏差点笑出了声,这丫头最是伶牙俐齿,慕容氏看向谢锦姩,眼底一片柔意。 老夫人又被憋得说不出话来,她想发火都不能发,二房好不容易同意过继大房子嗣,若她们一时气恼改了主意,那就得不偿失了。 见老夫人不说话,谢锦姩挑眉, “祖母好好休养,孙女告退。” 顺泽姑姑在一旁紧皱眉头,不敢插嘴。 见她们母女真走了,老夫人那浑浊发黄的老眼中竟闪过一丝茫然惧意, 一直隐藏在心底里的恐慌慢慢放大,一个声音很肯定地告诉她,二儿媳真的不会再孝敬她了。 老夫人像是突然慌过神来,对着她们的背影喊, “百善孝为先!云湘,你早晚会明白我的苦心!” 慕容氏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带着谢锦姩离开了善和堂。 是谢锦姩没让谢胜来,没有必要。 慕容氏和谢锦姩走后,老夫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颓然不已,顺泽姑姑给她拍背顺气,担心道: “虽说郡夫人同意过继胜哥儿,可是现在瞧着,她是真真记恨上您了,老夫人,这可怎么办?” “她记恨我,是因为我那时帮着刘氏逼她过继衍哥儿,她怪我当时没帮她,可她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她当时口口声声就是要从伯爵府过继,我听了岂能不气?更何况她又没过继衍哥儿,最终还是要了胜哥儿,竟还是不肯照顾我!” 老夫人叹息,她对慕容氏太失望了,从来只有长辈说小辈的不是,就没见过小辈敢给长辈甩脸色,谁家的儿媳敢像她那样对婆母? “说到底,我又有何错?我一心为着谢家着想,都是为着大局考虑。” 她在心里已经反复念叨了许多遍,她就是为了谢家考虑,就是。 第一卷 第79章 过继大礼谁来操办? 顺泽姑姑安慰道: “奴婢瞧着她的态度已经比之前好许多了,之前可都是没个好脸色的。昨天她不也答应您了吗?由此看来,郡夫人还是在意您的身体的。 而且,老夫人您以命相胁,逼郡夫人过继胜少爷,郡夫人即使答应,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也是情理之中。” 老夫人摇头,“我还没老眼昏花,真情假意我还看不出来吗?她只是走个过场来敷衍我的,寒心啊……” 顺泽姑姑沉默,她实在找不出安慰的话来说了。 老夫人的眉头皱成川字,冷声道: “姩姐儿对我也再没了恭敬。想想她以前是多听话乖巧,动不动买糕点给我吃,我那个孝顺的孙女……呵,是再也见不到了。” 顺泽姑姑叹气, “老夫人别伤心了,您都是为了家里考虑,姩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以后会明白的。 其实奴婢觉得,胜少爷回到二房是好事,大爷家已经有了衍少爷,让胜少爷回到他原来的地方,各归其位。” 老夫人点点头,有气无力道: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没让家产落入外姓人的手里,她们怨我就怨我吧,胜哥儿回到二房,我也算是赎罪了。人家硬是不孝顺你,你又有什么法子?” 话虽如此,可老夫人的心里依旧不是滋味儿,从前好日子过惯了,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燕窝阿胶都当零嘴吃。 现在二房再也不给她送了,这落差太大,她又不能主动去要,心里当然不舒坦。 老夫人的胸口处憋着郁气,正好谢昌和刘惠兰来了。 “母亲怎么好端端的又病了?” 谢昌来了就关心老夫人的身体。 老夫人的脸色缓和许多,“没什么,老毛病。” 有儿子来关心,她的心里总算是热了一些,儿媳妇跟儿子还是没得比。 她甚至忘记了慕容氏好歹关心了好几句,而谢昌只说了一句话, 儿子是真心,儿媳是假意。 儿子放个屁都是香的。 谢昌容光满面的, “母亲,胜哥儿已经回来了,咱们趁早把过继大礼办了吧,早办早安心啊。要不后日,你看后日如何?” 老夫人无奈,嗔怪道: “回来了好,待会儿叫他来我吩咐几句。不过昌儿,你就如此着急?过继仪式得宴请亲朋好友,家里还的采买许多东西筹备席面,仅明日一天怎么可能准备周全?” “何至于那么麻烦?就请请族中亲戚,办几桌席面就是了,没必要多隆重,又不是什么大事。” 谢昌恨不得现在就把族谱改了。 “刚才云湘来的时候,应该问问她的意见的。” 老夫人懊恼自己忘了正事,其实她也是这段时间以来不满已久,今日一见慕容氏还是不像往日那样孝敬,就立刻受不了这气,表露不悦。 导致忘了跟她提起过继礼的事情。 刘惠兰翻个白眼,嘀咕道: “不就是在族谱上改几笔吗?什么稀罕事,还得设宴摆席?婆母,既然是她过继儿子,就不用从公账出钱了吧?让她自己操办去呗,人家可有的是钱!” 谢昌迟疑一瞬,罕见地赞同刘惠兰的话, “其实……是该让弟妹自己操办,这样一来,她想大操大办还是小设几席,都由她自己做主,省得商量来商量去的,咱们弄的她又不满意,平白生出龃龉。” “而且虽说弟妹已经同意过继胜哥儿,但是胜哥儿还没从她那要来钱财,我们也不宽裕。” 后面的才是重点,近日柳姨娘花费颇多,谢昌的钱袋子是越来越瘪了,能省则省。 “就是就是。” 刘惠兰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谢胜尽快弄钱来给她花了,也不知道那个蠢东西中不中用。 老夫人想想也是,就让她自己操办吧,操办成什么样子都行,反正把过继礼办了就成。 “顺泽,待会儿你去蔷薇庭一趟把话传到,就说我病了无力操办,一切交给她。”老夫人吩咐道。 顺泽姑姑应声,“是,奴婢回头就去。” 谢昌的眼神闪了闪, “对了母亲,还有一事,我已经为衍哥儿找好了新学院,京城旁边的澧安县有个博古书院,虽然不及京城里的书院,但是那里愿意接收衍哥儿,听说今年刚换了个院长,十分严厉,我已经定下了。”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甚好,衍哥儿在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导致学业不精,早就该送去让夫子好好管教了,来日科举高中,跟他二叔一样有出息最好了。” 刘惠兰心里暗暗嘀咕,这还用说吗?衍哥儿以后肯定比谢隆强。 刘惠兰攥起帕子,心中又很不舍,虽说澧安县就在京城旁边,但那也是外地,书院又管得严,一月才只给休沐三天,衍哥儿还那么小…… “京城里就没有愿意要衍哥儿的书院吗?衍哥儿年幼,自小就没离过家。”刘惠兰嘟囔道。 她忘了,谢胜从七岁就离家了,而且还是去更远的百川书院。 谢昌立刻冷了脸, “说过几遍了没有没有,京城里要是有,我何必舍近求远?你把孩子惯成那样还有脸说话,不去书院读书,难不成回你娘家乡下种地去?!” 刘惠兰脸色难看不敢再说。 老夫人皱着眉,“行了,何日启程去书院?” “哪日都行,最好早去,儿子想着在过继礼之前就把他送过去,就这两日里吧。”谢昌回话。 刘惠兰睁大眼睛,嗓音尖利, “这么快?!再过半个月就是衍哥儿的生辰了,不能等他生辰过了再去吗?” 谢昌又黑了脸,“你怎么不说等他二十了再去!闭嘴,衍哥儿的事没你说话的份!” 刘惠兰快被憋死,“衍哥儿是我儿子,我怎么没有说话的份?他到月底就实岁满十岁、虚岁十二的孩子了,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就不能在家过了生辰,吃一碗长寿面再去?” 谢昌瞪她, “你再插嘴衍哥儿学业的事,我立刻就把他送去乡下,跟他舅舅学耕地去,反正老子又不是没有儿子了!” 刘惠兰的表情震惊,噤若寒蝉,差点忘了柳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小杂种,她绝对不能让小杂种抢了衍哥儿的地位! 老夫人难受地扶着太阳穴的位置,她本来就头疼,听他们吵架头更疼了。 “吵吵吵,一来这就吵,我还病着,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谢昌回神,他清了清干痒的嗓子,厚着脸皮说: “母亲,儿子还有一事,博古书院的束脩也不便宜,加上其他的杂费,还请母亲再给儿子支二百两银票。” 老夫人:“……” 第一卷 第80章 讨债鬼又来要钱了 一听谢昌张口就是要二百两,老夫人算不明白这笔账了, “昌儿,建华书院那回不是已经给了你一百二十两吗?又没去成建华书院,那些钱呢?还有,怎么一个县城的书院,比京城的还贵?足足贵了八十两去?” 刘惠兰也惊讶了,博古书院一年的束脩不是六十两吗?他怎么张口就是二百两之多? 谢昌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解释道: “因为……因为儿子想给衍哥儿置办些好东西,那些上好的笔墨纸砚都费钱。” 老夫人脸上的老肉抽了抽,二百两?这也太多了,搁以前倒也还好,可是她现在也不宽裕。 “昌儿,你也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这偌大的谢宅,下人们那么多张嘴都得养着,你弟弟又过世了,你弟妹早就不交公账了,娘这里也不富裕。”老夫人一脸的难色。 闻言,谢昌有些不高兴,问: “那母亲能给我多少?” 老夫人垂眸,斟酌道:“一百两吧。” “一百两?那怎么能够!母亲,衍哥儿可是您的亲孙子,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你忍心让他缺吃少穿吗?”谢昌脱口而出。 旁边的刘惠兰一声不吭,看来官人心里还是疼爱衍哥儿的,多要些钱才好。 老夫人心中苦涩,但是见儿子已经不高兴了,也不好再多言,怕更惹他恼火, 顺泽姑姑却忍不住了,嗫嚅道:“大爷,老夫人现在连药钱都快舍不得花了,一百两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谢昌的脸色不好看,甩手道:“一百五十两,不能再少了。” 老夫人只得点头,她还怕谢昌生气,软声软气道: “行,一百五十两。若有不够的,你先用自己的钱垫上,等以后手上宽绰了,娘再补给你。” 谢昌心里长舒一口气,语气好了许多, “多谢母亲,那儿子先去账上支钱,还得帮衍哥儿收拾行装,儿子先行告退,母亲留意身子。” 刘惠兰的眼珠子一转,“那儿媳也退下了,帮衍哥儿收拾铺盖去。” 老夫人目光一沉,怎么一个两个儿媳妇都这个样子? “从前你们老祖母生病的时候,我都是在床前日夜照顾,不敢挪开一步,现在倒好!” 老夫人的一张瘪嘴紧紧抿着,十分不满。 谢昌不悦地啧了声,“母亲都病成这样,哪有你这么不孝的儿媳妇?还不伺候着!” 说罢,他转身就走。 刘惠兰瞠目结舌,脸黑得能滴出墨来,给衍哥儿收拾行李当紧,她凭什么要留下伺候这老太婆啊! 再说以前也不是她伺候的,她哪会这个? 虽然很反感,但是刘惠兰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出来, “儿媳留在这伺候婆母喝药。”她笑的比哭还难看。 老夫人的眉头又紧锁起来,说起钱的事情,她倒是想起来一件要紧事,先前老二葬礼过后,慕容氏借口伤心过度卧床不起,管家的事情就暂时交到她手上, 不接手不知道,管家真是个辛苦活,家里财政更是难以厘清,怎么那么多的出项?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什么杂七杂八的琐事都要花钱,也就几个月的功夫,她甚至几次都想裁撤人手,放一批下人出去。 老夫人是不想要这个烫手山芋了。 老夫人抬了抬手,“顺泽,你待会儿去蔷薇庭的时候,把家里的钥匙和账本也带过去,我病成这样是管不了家了,这管家的活还是得交到她手里去。” “是,奴婢这就让人把账本都找出来。”顺泽姑姑说。 听到‘管家’两个字,刘惠兰的眼神乍亮,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之前慕容氏没进门的时候,都是老太太管家,后来慕容氏进门没多久,老太太就把管家大权交到她手里。 刘惠兰心里不服,她一个当大嫂的,被弟妹管了十几年的家,多没面子,怎么她就不能管家了? 光是‘主母’这两个字听着就威风。 更重要的是,以后她管着家里的银两,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就不用守着那点月例银子过日子了。 谢昌的月俸低不说,还从来不把钱交给她打理,这么憋屈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婆母,弟媳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儿媳愿意帮婆母分担!” 趁着顺泽姑姑还没去拿钥匙账本,刘惠兰急不可耐地张口。 老夫人掀起眼皮幽幽扫她一眼, “你管家?你娘家教过你管家之道吗?恐怕账本交给你的第二天,家里就乱了套。” “这有什么难的?嫁进谢家几十年,儿媳学也学会了。”刘惠兰还想争取。 老夫人懒得打理她,对顺泽摆手, “去吧。” 顺泽姑姑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刘惠兰,转身离开。 “哎……” 刘惠兰很不甘心,暗骂这死老太婆居然瞧不起她,大家闺秀了不起吗?学过管家之道了不起吗? 不就是管理钱袋子吗,有多难?!该死的慕容云湘,什么好事都是她的! …… 蔷薇庭。 “好!过继大礼二房可以自己操办,不就是不想出钱吗?这钱我来出就是,此宴决不能潦草寒酸,我还丢不起这人!” 慕容氏答应得很爽快。 顺泽姑姑讪笑,恭维道: “那是,郡夫人您乃陛下亲封,又出身豪门望族,养子的过继礼肯定不能太过寒酸,老夫人也正是为您考虑到了这一点,生怕办的不好惹人笑话,所以才将过继礼全权托付给您办。” 谢锦姩只笑不语,祖母和大伯也太不要脸面了些,过继礼都不想出钱,合着是从外头过继的儿子不成? 一个字:抠。 不过谢锦姩也不在意,母亲更不在意,她们早已商量好了要给胜哥儿一场盛大的过继礼, 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谢家二房过继了一个养子,名为谢胜。 他们不愿意办也好,谢锦姩还瞧不上他们办的呢,就他们那穷酸样,肯定不舍得多花钱,来客见了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见慕容氏爽快答应,顺泽姑姑也是稍稍松了口气,这个事都答应了,接下来的更没问题。 “还有一事,先前家里都是郡夫人您管家的,因为您身体抱恙老夫人才替了几个月,现下老夫人又病倒了,连床都下不得,所以家里账目上的事,还得劳烦郡夫人您。” 顺泽姑姑说完,迟迟不见慕容氏搭腔,她疑惑抬头,对上慕容氏那晦暗不明的眼神,心里暗道: 糟了! 第一卷 第81章 谢锦姩的打算,南北两院就此割裂 顺泽姑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恐怕这管家钥匙没那么容易好还。 顺泽姑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恐怕这管家钥匙没那么容易好还。 而要摸准念力值所反馈出来的宝物珍贵程度,就需要有一道值得参考的标准线。 叶凡听到雷大坤的笑声,心中豁然开朗,这会车子已经缓缓驶进龙傲天居住的别墅。 林清婉见状,惊慌的扶着战奶奶,手抚摸着她的心口,给她顺气。 而珠儿真正的关心对象关云山,在听到珠儿焦急的话语之后,冷如寒冰的面色化开一些,眼中也多了一丝暖意。 救护车停住后,两名护士抬着担架,地上压根没有躺着的病人,又看了看大货车及被撞倒的轿车,急匆匆跑到轿车旁边向里面查看了一番,无奈了摇了摇头。 债主半道阻截,还带着十四名宗师高手,但林天养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嘴角微微上翘,就要拉开车帘下车。 林玉安眼皮一跳,站起身就跟着茹妈妈走了,汪云容一脸莫名的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 秦世锦一直都在他的生意上面使绊子,不轻不重的但是也让人觉得恼火。 屋里,王紫嫣气冲冲地在椅子上坐着,刘掌柜战战兢兢地站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仿佛自己的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他能及时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 这种药物虽然能够引起甲状腺肿大,但是这种药物跟那种细菌还有奇特的克制效果。 叶一飞一抬手就拿出一面镜子,大家见到此物后,瞬间反应过来。 可能对方唯一没想到的,便就是他会一头撞进来吧……不过,区区新生而已,这并不重要不是吗? 今天陈母做的大米粥,还有从外面买来的烧饼,另外,陈母切了一个咸菜条,还变炒了一个香椿鸡蛋,这是陈大明习惯吃的。 伴随颇有节奏感的音乐响起,只瞧一个个白色字体出现在黑色屏幕上。 “现在,我在唐山了,今天我想过去找你谈谈那个项目的事情,你看行吗?”王涛问道。 听到陈大明的话,李九华微微一愣,现在陈大明这是跟自己在要人呢,在他看来,现在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有些紧张,跟自己要人,自己自然是要答应他了。 例如隶属于国防部的国家安全局、专门保卫首长的警卫队,专门培养军事人才的南京军事学院,南京军事指挥学院,厦门海军学院,以及规划到国防部后勤部的石井船厂、厦门火器厂、金门火药厂等。 这一点李允石最能证明,因为现在的他被张丹生打压的实在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本想通过组织北江钢铁上市来打压一下张丹生的强势,但是很明显北江钢铁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他想要阻拦都无从下手。 一闪而逝,速度瞬间达到万倍光速,并且还在急速提升中,这才是真正的灵宝,在大世界之中,由于天道威能被镇压住,根本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从当初与班赛来人方英的交谈,李煜可以肯定班赛对于兼容漏洞很是看重,更是视为圈钱的最佳手段,一本万利。 第一卷 第82章 谢锦姩雷厉风行,立刻分家 …… “小的给郡夫人请安,给大姑娘请安。” 管家曹丰收是慕容氏从娘家带来的人,他来自虔城曹家,做过铺子上的掌柜,心思活络也老实本分,忠心自是不必说。 “老奴给郡夫人请安,给大姑娘请安。”四个管事妈妈齐声请安。 这四个管家妈妈分别姓鲁、赵、杨、邹, 其中鲁赵二人是慕容氏的人,杨妈妈和邹妈妈都是原来谢家老宅的人,被老夫人带来的。 尤其是杨妈妈,她跟着老夫人做事几十年了,其中也就只有她东瞅西瞟的,眼神最活络。 “起来...... “母亲说得也有道理。”谢锦姩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长姐不妨派人去老宅问问,或许老宅有人知道些什么。” 谢胜掀开帷帐,从里间走了出来。 “胜哥儿何出此言?”谢锦姩问。 “母亲说得也有道理。”谢锦姩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长姐不妨派人去老宅问问,或许老宅有人知道些什么。” 谢胜掀开帷帐,从里间走了出来。 “胜哥儿何出此言?”谢锦姩问。 苏老太太哪里还听得进父母的话,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刚才的话。 我们先去看了一部老电影,大话西游,一直听同学讨论周星驰的这部电影很经典,我却没有看过。 山里没电,出发前带了六个充满了电的功能类似应急灯一样的聚光灯,每队分了两个,还有两个昨天晚上已经用的差不多了。黄丹丹选择好了采访时所待的范围,灯光师就把灯架好,周志刚也就位。 之前经历的一切,不都是在颠覆各种传统观念吗?那些科学所能解释的,不能解释的,都在我眼前一一发生过。 我本来还合计他杀自己干什么?当我看清他的相貌后,我就把其他问题全抛在脑后,整个脑筋也都瞬间短路。 “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自己告诉我们他们在哪里。”穆雁凡终于开口说话了。 “妹仔!”老太婆一急,双眼瞪之欲出,手里一划拉,猛的张嘴朝我大叫。 正在船舱内下围棋的林若正一副兴致勃勃地样子,大杀四方,相反陪着林若下围棋的张云飞却已经是混混欲睡,下不过若就只好免疫了。 刺刀扎进俄国士兵的胸口,顿时鲜血沿着三棱刺刀的放血槽一股一股的喷了出来。 随后,德国大使巴兰德给德国政府发回了谈判结果,请示德国政府和皇帝威廉二世的批准。 熟知自己爷爷的xing子,陈玮婕有些无奈的坐在一边看着。有些无聊的她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拎着的袋子,正好闲着也是闲着,xing子大大咧咧的她也没有想过什么礼物不能当着送礼人面拆的规矩,直接就动起手来。 各个大陆和岛屿在进行沉降的时候,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着这种速度的。 “看来你还是不清楚状况。”话落地,一颗人头同时落地。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林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在门内受到极高重视。多年来门派长老的极力赞誉,也让林肯有些飘飘然起来。自己得意的不灭金刚身,被人轻易击破;而且还是被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击破。这件事,对林肯打击颇大。 李丁贵和张国栋在闲聊着,他看出张国栋和王乡长关系莫逆,自然不能冷落了张国栋。 曾经实地观看过几十次执行死刑枪决的全过程,如果子弹是以水平方向射入额头正中、再从脑后穿出的话,几乎所有的地球人都会在五秒钟内立刻死亡。 当杨国华看到一些媒体报纸评论华国政府给的药方有假的时候,他嗤之以鼻,想要用科技设备制造出寿元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不行的话就不要硬拼,一定要注意安全”。李昊龙担忧的说道。 乾坤六式,每一式都分十招,每一式都是绝对的大杀招,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学会了一式,就已经足以成为一名武道强者了。 所以进入巅峰圣者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九天一少并不需要不断经历铁血的洗礼,只需要简简单单的领悟便是,这也是九天一少经历一生得到的宝藏。 第一卷 第83章 写请柬,预备过继礼! 慕容氏不是没抱怨过,可是官人总是让她忍忍,说吃喝能用多少钱? 可是长年累月下来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她心里不满,但是也不便表现出来,还是得维护一家和睦。 她就只能在自己院里弄个小厨房,这满京城估计也就只有她一个主母,还得在自己院里私设小厨房的。 “早年置办这宅子的时候,我就不想让他们来,可你父亲非坚持,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一住就是十几年,唉……” 慕容氏心里的苦难以言说。 她抬手抹去泪,“罢了,你父亲就是那傻性子,人都走了,说他有什么用。” 她扯起笑容,“胜哥儿回到我身边,只要有你们姐弟两个在,我怎么都能知足。” 谢锦姩回之一笑,其实她还想说,她早晚会把谢家老宅那边的家产全都从祖母手里夺回来,不会给大伯留一个铜板。 虽说和母亲手里的不能比,但是苍蝇腿再小也是肉。 许他们一个个吃相难看的占便宜,就不许她当一回强盗吗? 谢锦姩非得把这些年的损失捞回来不可,能捞回来多少就捞多少。 谢锦姩眼眸微闪,“母亲,过继礼还是要尽快办了好,免得夜长梦多,不妨就定在十日之后吧, 正好十日之后是个良辰吉日,宜办喜事。而且离父亲去世已经过了百日,家里可以设宴了。” 慕容氏隐隐有些激动起来,温柔笑道: “好,那得置办不少东西,这么大的喜事,家里都得装饰起来,还有厨房那边也得采买不少东西,可有的忙。” 她稍一迟疑,说:“只可惜不能用红绸红纸,家有丧事一年后才能挂红绸,只能委屈你弟弟,用彩绸了装饰了。” 谢锦姩颔首,“采买的活儿交给曹管家便是,现在就可以写请柬送往各家了,母亲还是想想要请谁来,这请柬怎么写,席面座位又该怎么安排,这才要紧呢。”谢锦姩提醒道。 “对对对,这可不能出一点差错,春桃,快将上回的礼簿拿来,庆王府也得送一份请柬呢。” …… 刘惠兰借口拉稀憋不住,才从善和堂脱身出来,她一路上骂骂咧咧的,疾步匆匆往大房赶。 原本她还打算去看萤姐儿商量对策,现在也没时间了,衍哥儿即将出远门,她得赶紧帮衍哥儿收拾行李去! “死老太婆是真没人性,衍哥儿头一次出远门,她居然圈着我不让我走,什么狗日的金贵命,下人伺候还不够,非得让老娘伺候? 我呸!当自己是王母娘娘呢,瞧她那副老脸,摆他娘的谱,真想弄包老鼠药毒死她拉倒,也省心了!” 刘惠兰骂骂咧咧个没完。 朱妈妈小跑两步才跟上,喘息道: “夫人小点声,甭让人听见了……” 刘惠兰这才噤声,火急火燎地回去,回到院里,她只见谢衍在玩,并没看见谢昌。 “官人来过了吗?不是说支完钱就来帮衍哥儿收拾行李吗?”刘惠兰问院里伺候的丫鬟。 那丫鬟摇摇头,“大爷并没回来。” “没回来?!” 小丫鬟怯怯地缩了缩身子,“没……没回。” 刘惠兰拧起眉,愣了愣神的功夫,她一脸怒容,立刻就想到谢昌去哪了。 “小娼妇!我说他怎么张口就是二百两,原来是给那小娼妇要的!”刘惠兰咬牙切齿道。 她的眼珠子瞪得几乎从眼眶里掉下来,看起来凶神恶煞,几个小丫鬟吓得喘气都不敢,生怕被殃及。 刘惠兰转身就走,杀气腾腾地往柳姨娘院里赶…… 柳姨娘院里敞着门,刘惠兰畅通无阻,翠翠刚要出声就被朱妈妈捂了嘴,在刘惠兰的盛怒之下,其他丫鬟更是不敢吱声。 “主君~你把钱都给奴婢了,那衍哥儿怎么办?奴婢可不敢花衍哥儿上学的钱。”柳姨娘娇滴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刘惠兰的脚步堪堪刹住,她暂时改了主意,没有踹门进去,而是趴在门上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谢昌似乎对柳姨娘的撒娇很受用, “怕什么?给你你就花,只有你高兴了,我儿子才能长得好。刘氏手里有钱,那蠢妇虽说人不怎么样,但是以前最会讨好弟妹,从二房弄来不少好东西,肯定攒下不少钱……” 一听这话,刘惠兰的脑瓜子嗡嗡的,整个人都气红了。 她是攒了些私房钱,但都是给衍哥儿留的,这个王八羔子居然打着衍哥儿的旗号要钱来给柳姨娘花! 刘惠兰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 “好个小娼妇,我跟你拼了!” (场面血腥,自行脑补~~) …… 善和堂。 “孽障!孽障!” 听了顺泽姑姑的复述,老夫人气得破口大骂,几乎快喘不上气。 顺泽姑姑赶紧去给她顺气儿,“老夫人您别动怒。” 老夫人脸色铁青,甚至有些恼羞成怒,老二媳妇居然敢拒收管家钥匙,她这是什么意思? “说得好听,南院自管南院,不让我操心,我还不知道那小妮子打的什么主意?她这是想划清界限,不想再管大房的事了!一点都不能沾她的才好,这个守财奴,生下来就该掐死她!” 她从没如此憎恶过谢锦姩这个孙女。 老夫人不是不知道老二媳妇以前管家的时候总是贴补,可是既然带了嫁妆嫁进来,那自然是要给家里花销的, 十几年都是如此,现在却要划清界限,她是以为老二死了,她就不是谢家的人了是吗? 哼,就算老二死了,她也是谢家的寡妇,死了也得埋在谢家的坟里。 老夫人眼泛凶光, “自从老二死后,老二媳妇变得越来越自私,还有姩姐儿那混账东西,她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非得搅和得家宅不宁!” 顺泽姑姑犹豫着开口道:“老夫人,依奴婢看管家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您已经逼她过继了胜少爷,再给她塞管家钥匙,万一逼急了……” 顺泽姑姑后面的话没说完, 经她这一提醒,老夫人被怒火冲上头的理智也回来了些,她太想把‘管家’的烫手山芋扔出去了,慕容氏居然不接,她才恼这样。 “罢了……” 老夫人稳了稳心神, “去,去把老大两口子叫来,二房这是要分家的意思。” 慕容氏不仅不要管家钥匙,还要划清界限,老夫人没了主意,还是得听儿子的,听听谢昌的想法! 她等了很久很久,谢昌两口子才姗姗来迟,一见这两个人的模样,老夫人的脸色难看到扭曲。 只见谢昌满脸抓痕,还隐隐冒着红血丝,脖子上三道血痕看着颇为骇人。 而刘惠兰更惨,两颊红肿,嘴角有残留血迹,虽然头发明显整理过,但是能看出凌乱的痕迹。 刘惠兰的手指缝里还有一缕缕的小肉丝,填满了整个指甲缝,是粉红色的。 两个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掐起来,看得出来顺泽姑姑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们喊过来的。 顺泽姑姑费劲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她需要一杯水。 老夫人双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你们……你们两个,这是又怎么了!?昌儿的脸怎么弄成这样了?你们是要把我活活气死不成?”老夫人特别心疼。 第一卷 第84章 老太君身边的仇老嬷嬷 谢昌把脸一别, “母亲不必多问。来的路上顺泽已经跟我说了,虽然现在没分家,但是跟分家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弟妹也很久没往公账上交钱了, 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平衡些,分就分呗,先让她过继胜哥儿再说,反正以后二房的钱都是胜哥儿的,我还怕没有钱吗?” 刘惠兰阴沉着脸没说话,路上他们就已经说好,只要自己不向老太婆告状,这老王八羔子就给她一百万银票。 她不信,直到谢昌把银票给她才作罢,那一百两银票就在她怀里揣着呢。 她刚才...... 善和堂。 “孽障!孽障!” 听了顺泽姑姑的复述,老夫人气得破口大骂,几乎快喘不上气。 就这样,赵中遥和吴厂长天天和工人们一起生产,一切只为了按时,把这一百台通信电台生产出来。 血煞之气不断的抵抗着那股庞然如泰山的气势,但是却不断的被镇压下来,叶不凡嘴角溢出鲜血,身躯不断的被压着朝下。 看着得了果苗眉开眼笑的苏锦歌和一脸郁卒的风离落走远,段家老祖方才笑呵呵的转身走回去。 荒渊的日落不同于中元大陆。这里的日落景色透着一种异样的妖艳绮丽,格外动人心魄。纵是苏锦歌此刻没有什么心思观光,对着这日落也是忍不住的轻叹。 他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旋即蹲下身用力掰开了蛇头。然后取出两根黑晶狼牙棒撑住,又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蛇头内捣鼓起来。 “你……”吉牙伸出的右手指着巴雅尔,眼神之中净是不敢置信,他没想到巴雅尔他们竟然敢杀自己。 宁心真君微一颌首,转对凌渡真人道:“你还未被除名,如今还仍是本君的师侄。刚刚那一礼,你行错了。”说完这话,她才转回身邀着金光真君往扶光山门之内走去。 这场景还是十分的震撼的,不过那位元婴修士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苏锦歌身上,根本无心去观看四周飞卷而逝的浪头。 尤其是七魔宗大魔,他似乎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的死于凝血仙子的手中。 朱厚照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他们不带头投降的话,那么他们家属的xing命就很难保证了。收到礼物将领们全都变得异常沉默。 “上次给了一个金灵果给前辈,你还剩下一个,你马上进龙渊空间修炼,有金灵果的帮助,相信你修炼两年,也可以晋级到神君之境了,在龙渊空间修炼两年,就相当于六年了!”聂天行说道。 仙界修士都变得无比惊恐了,特别是在罗魂宫远处观战的修为,更是被吓得逃离了战场,也只有修为强大的才敢留下来。 吴世道虽说脸色苍白,但却勉强微笑:“是吗,这事我不知道,我现在立刻就去。”说着便步履蹒跚的朝警局内部走去,别的不说,至少他在仕途上的路,以后会变得很坎坷。 只是少帮主却没注意到,严苛在默默退去之后,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冲着手下比了一个准备战斗是手势。 “奶奶的,难道这附近到处是宝贝不成?”这是南宫平出来后的第一想法。 不过仅仅是第二天的早上,太史昆的悠闲就被打破了。这一次带来新消息的人,是徐宁。 再加上秦峰,一直是这种状态,犹如一个植物人一般,除了身体生机未断,其他跟死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众人心中也是担忧不已。 本来这并不算什么,可是当唐怡雯故意朝夏风抛了个似模似样的媚眼儿,用口型叫出了“爸爸”俩字之后,夏风感觉自己竟然兴奋了一下。 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秦峰都不愿意招惹神龙,龙在世人的心目中,那是高高在上的瑞兽,是世人朝拜的对象。当然,这说的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对于一般的武者来说也是如此。不过对于有些强大的武者来说,那就不一定了。 第一卷 第85章 谢锦姩斗仇老嬷嬷 (前章已修文) 慕容氏的心中生出一股悲愤,当时她生完胜哥儿,得知侄儿夭折的消息时也很痛心。 后来每次回娘家请安,她都觉得老太君看她的眼神很阴森,原来她将麒哥儿的死怪在她头上了! “麒麟双子我还不知道吗?麟哥儿生下来六斤,而麒哥儿生下来只有三斤多,比他弟弟的一半还不到。 他本来就有胎里带的弱症,一直病歪歪的,用各种名贵的药吊着才勉强活到四岁,太医都说难养活,凭什么怪在我儿子头上?!” 慕容氏的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 “相隔一天又如何?巧合而已!” 谢锦姩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劝慰道:“母亲,事情已然发生,咱们该冷静应对,好在胜哥儿即将回到二房啊。” 谢锦姩的声音将慕容氏的理智拉了回来,她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缓缓, “是,好在胜哥儿回到我身边了。” 谢锦姩坐在慕容氏的身边, “母亲,你仔细回想,除了老太君之外,伯爵府的其他人有没有因此对你改变态度?比方说外祖父,还有大舅和大舅娘。” 这个很重要。 慕容氏眉头紧锁,仔细回想着, “大哥是嫡出,又年长许多,我和他原本就不亲近,这些年见面,大哥大嫂对我都是表面客气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外祖父也没有。” “那就只有老太君一人将慕容瑞麟的死迁怒于你了?” 慕容氏冷哼,“全家谁不知道麒哥儿自小体弱多病?太医都说了极有可能养不大,与他人何干?” 闻言,谢锦姩的神情微敛, “既然太医批过,或许老太君亦是早有准备,只是内心深处过不去这个坎儿,非得找个人恨一恨。” 她纯属是有病了。 慕容氏心中痛苦不已,即使知道又如何,她不可能和伯爵府翻脸,更不能不礼待仇老嬷嬷。 若与老太君闹掰,仅不敬嫡母这一条,就会让她在京中举步维艰,更会伤及一双儿女的前程。 姨娘又在老太君的手里,她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除了忍,没别的法子…… 这时,谢锦姩的眼尾余光瞥见春柳引着人进来了,她赶紧给母亲使眼色,二人瞬间换了副面孔。 “四姑娘安好,老奴许久没见四姑娘了。” 仇老嬷嬷自跨进门槛便是一幅长辈做派,她的脸上挂着疏离的淡笑,但是眼神中却隐隐带着兴师问罪之意。 连问安都是如此敷衍,仿佛她才是主子,而慕容氏只是她手底下的小丫头。 谢锦姩可不想给她这个脸面,淡声道: “嬷嬷叫错了,我母亲是陛下亲封的郡夫人,想来是嬷嬷年迈鲜少出门,还没听说过吧?” 仇老嬷嬷的眼神骤然一冷,想着来时的目的,她也不在这小事上多费口舌。 “老奴年纪大了忘性大,是该称呼四姑娘为郡夫人了,老奴一见到郡夫人,便想起以前四姑娘在府里的模样,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她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仇老嬷嬷话里话外都在点慕容氏,暗示你曾是老太君手底下的姑娘,即使嫁了人,也永远都是。 谢锦姩的眉尾微动,仇老嬷嬷名不虚传,确实不一般。 慕容氏笑得端庄,“是许多年过去了,嬷嬷请坐。” 仇老嬷嬷昂首走至左侧椅子,利落坐下, “不知谢老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听说晕了一场?” “无碍,婆母她就是气性大了些。”慕容氏道。 仇老嬷嬷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撇着茶叶,暗暗讥讽道: “谢老夫人真是越活越年轻啊,人老了,心性却跟个孩子一样。” 她在暗讽老夫人是在装晕。 慕容氏扯扯嘴角,牵强道:“婆母有旧疾在身……” 在仇老嬷嬷仿佛与生俱来的威压面前,慕容氏的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甚至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但是谢锦姩却察觉出了。 也不知母亲年幼时受了这老嬷嬷多少训斥,这是骨子里的怯啊, 更何况母亲还有许多忌惮。 这样可不行。 此局谈话定是暗藏硝烟的,所以在气场上一定要先发制人,否则刚开始就弱了,后面再也强势不起来,只能被牵着走。 请柬一旦发出去,根本瞒不住老太君,二房过继谢胜是铁板钉钉,谁也动摇不得! 谢锦姩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清脆响亮, “嬷嬷说笑了,祖母一时急火攻心,眼下连床都下不得,不然也得亲自来见见嬷嬷呢。” 虽然说祖母确实是装晕,但这毕竟是谢家的事,即使是丑事,也不好让外人说嘴。 闻言,仇老嬷嬷一顿,锋利的视线扫过谢锦姩,将她快速打量一遍, “姩姐儿长成大姑娘了,口齿都比小时候伶俐许多。” 说她牙尖嘴利? 谢锦姩回之一笑, “嬷嬷谬赞,嬷嬷还和我记忆中的一样‘气度雍容’,不说您是嬷嬷,任谁看了不说是哪个勋爵富贵人家的主母老太太?” 嬷嬷又如何?还不是下人奴才,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在主人面前摆什么谱? 谢锦姩虽是笑着的,但眼中的讽刺之色一闪而过, 仇老嬷嬷变了脸色,这小妮子,真是好刁滑的口舌。 她把茶盏重重一放,气势逼人, “老奴今个儿来是受了老太君的令,老太君的原话,不知四姑娘现在到底要过继哪个养子?” 被谢锦姩这么一打岔,她也没心思绕圈子,索性就开门见山地质问。 谢锦姩故作为难,“嬷嬷,你有所不知,虽说此事难以启齿,但是现在也不得不告知于你了。” “姩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仇老嬷嬷拧眉不解。 谢锦姩轻叹一声,“昨日祖母以性命相胁,逼我母亲过继大房嫡子,我母亲不敢背负害死婆母的骂名,已经答应了。” 慕容氏拿起帕子擦泪, “这事实在是对不住二嫂和三嫂,白白诓她们来一趟,好好的一顿饭也被搅了局,婆母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唉……” 慕容氏一副有口难言的表情,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闻言,仇老嬷嬷板起脸,教训道: “郡夫人几个月来都说从伯爵府过继,伯爵府上下无不用心为您挑选养子,连老太君都十分上心,临到头了你却又过继了谢家男丁!?” 仇老嬷嬷冷冷瞪她,语气愈发难听, “郡夫人,记得你小时候老奴教过你‘言而有信’的道理,怎么嫁了人什么都忘却了?在自己家里,竟然让娘家嫂子受尽冷脸,以后伯爵府谁还敢登您谢家的门!” 第一卷 第86章 仇老嬷嬷败北而归,慕容氏担惊受怕 “嬷嬷教训的是,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早知我就不该让婆母入席,原本也是不想的,可是她说家中贵客到访,亲去以显尊重,我一想也是,这才松了口,没想到竟弄成这个局面,唉……” 慕容氏将姿态放得极低,怎么认错都行,但是过继的人选决不能改。 可仇老嬷嬷依旧是不依不饶, “不过使点小伎俩,就能逼你另选养子?姑娘好歹出身伯爵府,什么治家手段没学过,就这么轻易被一个病弱老妇拿捏?” 慕容氏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嬷嬷,她以死相逼,我当时也是慌了……” 仇老嬷嬷冷冷瞥她,这不中用的庶女,真是会丢人现眼。 “嬷嬷的意思是让我母亲逼死祖母吗?若嬷嬷不怕凭白背负一条人命,你大可以自己去善和堂,祖母就在那躺着呢。” 看向仇老嬷嬷寒意的面孔,谢锦姩微微沉下脸,声音带着三分怒意,两分压迫感, “你去告诉她,谢家二房绝不会过继大房男丁,只能从伯爵府过继,真要如此,我和母亲还会感激嬷嬷您的仗义相助呢!” “你!” 仇老嬷嬷被噎了回去,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她肯定不能去谢老夫人那说这些,那岂不是自降身价?伯爵府也是要脸的, 更何况,如果真的把谢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伯爵府的颜面何在? 谢锦姩既唱了白脸,慕容氏自然得立马出来唱红脸的,她啜泣道: “嬷嬷莫怪,姩姐儿昨日被婆母吓得不轻,她知道我是无可奈何的。” 仇老嬷嬷的脸上挂不住,但是和一个小辈反唇相讥又有失体面,她端起架子,对慕容氏甩脸色, “老奴在伯爵府掌事这么多年,就连几个爷们儿也得给三分薄面,这谢家小门小户,确实比不得伯爵府,没规矩啊。 郡夫人若是不知道怎么教养,不妨送去伯爵府,老奴帮你教养,也好过以后出了门子,让婆家瞧笑话的强。” “实话告诉郡夫人,老太君的意思是要你过继诚哥儿,老奴把话传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仇老嬷嬷斜眼瞥向慕容氏,这话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且她以为慕容氏并不敢拒绝。 慕容氏虽是一脸难色,但说出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还望母亲体谅,我若过继了诚哥儿,只怕婆母立马就要撞死在我身前了,我实在不敢再跟她提诚哥儿的事。” 仇老嬷嬷当场愣住,这小庶女,竟然连老太君的话都敢不听了? “郡夫人真想好了不过继诚哥儿?不知谢老夫人逼你过继谢家大房哪个儿子?”仇老嬷嬷多问了一嘴。 “是大房三子谢胜。”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氏手心都快掐破了,才忍住没失态。 仇老嬷嬷大惊,她瞳孔紧缩,快速眨了两下眼才恢复正常, “怎么过继他了?原先大房不是要郡夫人过继幼子吗?” “不瞒嬷嬷,幼子不学无术,之前就是因为我不愿意过继他,家里才僵持了数月,婆母这才换了人选,胜哥儿勉强也过得去吧。”慕容氏解释道。 仇老嬷嬷的神色复杂, “郡夫人可想好了,您真要拂老太君的话儿?诚哥儿虽是庶子,但是出身伯爵府三房,也不是随便拉来的一个人能比得了的!” 慕容氏的眼眸中多出几分寒色,什么叫‘随便拉来的一个人’,那是她的亲生儿子,你这老货心知肚明! “眼下过继胜哥儿的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更该不得了。不过我昨日见了诚哥儿,确实是极好的, 那要不……要不两个我都过继了,如此便两全其美,两边我就都好交代了,嬷嬷觉得如何?” 慕容氏想出个‘好’点子。 仇老嬷嬷差点翻出个白眼,这是什么‘不着调’的法子?要么过继谢家子,要么过继伯爵府的,哪有两个都过继的道理?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外头,伯爵府要挣这个过继之位吗?传出去不知道得多丢人! 她微微皱眉,语气嫌弃, “郡夫人也是当家做主的人了,说话竟还是如此不着四六,天爷啊……” 慕容氏:“……” 仇老嬷嬷自小就没看得上她过。 谢锦姩沉吟片刻,故作欣喜, “嬷嬷说要带我回伯爵府是真的吗?那就有劳嬷嬷了!我早就有意想去伯爵府住一段时间,好久没见到麟表哥了,很是想他呢。” 她顺杆子往上爬,故意恶心她, 慕容瑞麟比她大两岁,还没娶妻,老太君十分挑剔,给他相看许多人家都没有满意的。 听到这话,仇老嬷嬷的脸色愈加难看,这小蹄子,还肖想起麟哥儿了?那可是长房嫡孙!以后要继承爵位的! 她也配? 可不能带这么个祸害回去。 “既然郡夫人已经有了主意,老奴也不便多言,回去还得向老太君回禀呢。” 仇老嬷嬷见多说无益,也无心过多纠缠,索性告辞,准备打道回府了。 四姑娘要过继谢胜这件事,必须得赶紧告诉老太君,让老太君定夺才是。 她冷脸离去,连礼都没行。 慕容氏亲自出去送了仇老嬷嬷以示尊重,她亲自送到了谢家大门,一路上说尽好话。 等仇老嬷嬷上了马车,慕容氏才终于松口气。 回到蔷薇庭,谢锦姩已经要系上了襻膊,正写请柬呢。 她们母女两个视线交汇,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可算是把这尊大佛打发走了,锦姩,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老太君她会不会害你弟弟?” 慕容氏的一颗心始终悬着。 谢锦姩轻捏毛笔,神色自若, “自然是赶紧把请柬写完,晚上我还得去萤光阁一趟,将冬梨要来。” 她可没忘了这事,从昨天到今日真是一刻不停歇。 慕容氏惴惴不安,谢锦姩不忘宽慰她, “母亲放心,老太君不会直接对胜哥儿下杀手,真下手早就下了,她一个礼佛之人,若真敢杀外孙,她就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母亲放心。” 有了谢锦姩的话,慕容氏才稍稍好了些,问: “谢流萤能把冬梨给你吗?等过几年把她嫁出去就好了。” 谢锦姩手上的动作一顿, “母亲,你还真以为这样的事能瞒谢流萤三年五载吗?以她的心智,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察觉出真相, 到时候,她会猜出我们现在千方百计都是为了过继谢胜,她也会知道,我们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世了。” 她原本就没想瞒谢流萤多久,当然,也瞒不了多久。 谢流萤很快就会猜出来了…… 第一卷 第87章 锦姩表妹暗恋我? 闻言,慕容氏肉眼可见地慌了神, “那怎么办?那丫头心狠手辣的,上回那么害胜哥儿,不能把她留在家里了!” 见谢锦姩依旧是神色如常,还有闲心写请柬,慕容氏着急了, “哎呀锦姩,娘都快急死了,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谢锦姩又写好一本,她放下毛笔,举起请柬轻轻吹了吹, “母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是你教我的,怎么轮到自己却忘了?” 她将请柬递给春桃,春桃接过去放在一边, 谢锦姩这才娓娓道来, “所以才得赶紧把冬梨要过来啊,女儿要冬梨不止是为了牵制住冬枣,让她为我所用。 更主要的是,趁谢流萤还被蒙在鼓里,先将‘人证’控制在手,她知道我手握人证, 随时都能揭破她的身世,如果她还想当二房嫡女,自然就得老老实实,不敢妄动。” 经此提醒,慕容氏这才回过味来,她眼神复杂地看向谢锦姩, “锦姩,你思虑的也太周全了。” 一旁的春柳含笑道: “萤姑娘才不敢跟郡夫人和大姑娘撕破脸面,即使她猜出来了,估计也得装作不知情呢。 二房嫡女的身价哪是大房能比的,如果她还想以二房嫡女的身份出嫁,自然得讨好着郡夫人。” 慕容氏没好气地嘟囔, “谁要她讨好,她就是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来咬胜哥儿一口,更何况,我可不会给她出嫁妆!” 谢锦姩神色微动,眉间似有化不开的顾虑,她说这话只是为了安抚母亲而已。 谢流萤的为人她再了解不过,她可不是会老老实实咽下这口气的人,虽说明面上不会撕破面,但她暗地里定会有小动作。 她得趁早把谢流萤推到那个人身边去,光靠她自己恐怕不行,到时候说不定得找唐聿野相助一二。 谢锦姩和谢流萤是不绝不休的生死对头,离捅破那层纸、互相较量的时候不远了, 到时候针锋相对,只看谁更棋胜一招! …… 伯爵府。 “过继谢胜?” 老太君脸色一沉,一双浑浊的老眼散发出阴鸷的光芒, 身旁的仇老嬷嬷站着回话, “是啊,四姑娘是个庸懦的,根本就立不起来,她婆母不过是用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拙劣伎俩,她就吓得撑不住了。” 老太君冷哼,手上抚着佛珠, “不中用的东西。” “老太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仇老嬷嬷问。 “她都有主意了,老身还能硬逼她不成?到时那疯妇再说伯爵府以权压人,平白闹出笑话。” 仇老嬷嬷一愣,“那就真让她过继谢胜?谢胜可是……” 屋内主仆二人说着话,屋外只见一身着富贵华服的俊俏公子哥儿走了进来, 慕容瑞麟长束马尾,玉带束腰,一双眼眸干净明亮,唇红齿白,他手上拎了个新鲜的小玩意儿,特地拿来给祖母献宝的。 小丫鬟就要出声请安,慕容瑞麟立刻嘘了声, “不用通报,我自己去。” 他朝着佛堂走去,听见里头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真让谢流萤这么做?如此一来,这过继大礼就毁了,那待会儿老奴便写信送去。” “老太君不知,那个姩姐儿,实在是没有教养极了,不止没教养,还十分没有自知之明, 她竟敢肖想麟哥儿,缠着老奴要跟来伯爵府小住,还说什么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也不害臊!” 慕容瑞麟怔愕片刻,耳朵瞬间红了,原来姩表妹喜欢他…… 那张明艳动人的俏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慕容瑞麟心头一紧,如春水荡漾,再难平复。 但是听到仇老嬷嬷的贬损之言,慕容瑞麟剑眉微蹙,抬手将门推开, “嬷嬷妄言了,表妹自小温婉娴静,怎会是那没有教养之人?” 见到来人,仇老嬷嬷是肉眼可见的惊慌失措,麟哥儿怎么悄无声息地来了,他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老太君先是惊了一瞬,眼中戾气闪过,立刻就给仇老嬷嬷使眼色,今天得有人受重罚。 “这外头的丫鬟办事是越来越不上心了,麟哥儿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说罢,老太君的眼睛微颤,满脸慈祥地看向慕容瑞麟,笑容和蔼, “麟哥儿什么时候来的?祖母竟没听到你的脚步声,人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呦!” “孙儿刚刚到,祖母别怪她们,是我不让她们通传的。”慕容瑞麟说。 “行,祖母都听麟哥儿的。” 老太君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子,麟哥儿说什么她都听, “我们刚才在说你四姑呢,她呀,总说要从咱家过继,挑来挑去还是挑了谢家大房的侄儿,仇嬷嬷就说她两句,姩姐儿也是护母心切,一点小事罢了。” 她几句话便掩盖了过去。 仇老嬷嬷也立刻认错,“老太君说的是,姩姑娘孝心至诚,是老奴失言了。” 慕容瑞麟怔了怔,笑容清朗, “原来如此,四姑选好养子了?那很快就会办过继礼,孙儿得为这位新表弟选个贺礼送去才是!” 老太君轻轻颔首, “是该选个贺礼。” 麟哥儿是家里千娇百宠着长大的,性子纯真热诚,又温润明礼,是个好孩子。 “那……” 慕容瑞麟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那姩表妹真的会来家里小住几日吗?” “玩笑话罢了。”老太君说。 “哦……”慕容瑞麟的眼神轻微闪烁,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失落? 他立刻转移话题,“对了,孙儿刚才还听见你们说起萤表妹,嬷嬷要给萤表妹写什么信?” 隔着一扇门,又离得远,慕容瑞麟听得断断续续的,不太清晰。 面对慕容瑞麟的问题,仇老嬷嬷心跳如鼓,努力保持镇定,她谨慎望了老太君一眼,小心翼翼道: “是这样的,萤姑娘伤了腿,老太君的意思是写信宽慰一二,别让那孩子太难过了。” “哦……” “那确实该安慰安慰,还是祖母想得周到。”慕容瑞麟说。 老太君面色沉静,“好歹是外孙女,我能不疼吗?麟哥儿,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慕容瑞麟这才想起来,“这是孙儿在街上闲逛时看见的木羊,想起祖母是属羊的,特地为祖母买来……” 看着手中雕刻精美的木羊,老太君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孩子,只要是我孙儿给的,祖母都喜欢。” 她抬眸视线扫向仇老嬷嬷,仇老嬷嬷微一颔首,外头的小丫鬟还不知道自己大祸将至…… 第一卷 第88章 可设春药局,毁其名声! 傍晚时分,蚊虫逐渐上来了,蔷薇庭里已经用驱蚊草药熏了一遍,紫檀木圆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十分丰盛, 他们一家三口正用着晚膳,这是一场团圆宴。 慕容氏给谢胜盛了一碗虫草杜仲炖鲫鱼汤, “你祖母她也就是那些话,帮着大方算计咱们二房呗,不论他们说什么,你就只管应下,不用搭理。” 谢胜接过鱼汤,微一颔首,“多谢母亲。” 今日祖母叫他去善和堂了,叮嘱他许多话,无非就是好生讨好婶娘,勿忘父母恩情,为家族争光。 “跟自己母亲有什么好客气的,瞧瞧你姐,吃得多欢,你也得多吃一点。”慕容氏温柔道。 正在大快朵颐的谢锦姩一愣,她嘴里咕哝着: “母亲,我刚从萤光阁回来,忙活一天了,正饿着呢!” 她费了一番口舌,把冬梨要了过来。 慕容氏眼波柔软,她摸了摸谢锦姩的脸颊,笑道: “辛苦我的姩姐儿了。” 桌上的山珍海味摆满了一桌子,比过年吃得还丰盛,其中有几道菜还是慕容氏亲自做的, 谢锦姩看向谢胜,揶揄道: “托胜哥儿的福,平日里母亲可不舍得给我吃这么好。” 谢胜的唇角忍不住弯起,“长姐说笑了。” 他今日才和母亲长姐相认,往常都是称呼婶娘和堂姐,骤然改了称呼,以一家人的身份相处,他心底里还是会有一些细微的局促之感。 而长姐爱与他玩笑,无形之间拉近了距离,让他适应得更快了。 他知道长姐是有意而为之。 慕容氏故意嗯嗯两声附和,“对对,平时我都是给你吃糠咽菜,就这还吃得珠圆玉润的呢,再吃好点怕是要膘肥体壮了。” “哪有珠圆玉润……” 谢锦姩不乐意了,她难得表露出小姑娘姿态,可见心情是极好的。 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春柳和春桃也跟着偷笑。 慕容氏也不调侃她了,“这样正好,太医说了,太胖太瘦都对身子不好,胜哥儿你就太瘦了,多吃点,正是长个儿的年纪。” 谢锦姩正了正色, “对了胜哥儿,过继礼在即,你可有想邀请的同窗好友?如果有的话你列一份名单,正经下帖子请人家来,而且还要安排席位呢。” “好,十日之后正好放短假,他们肯定有空,准备三桌吧。”谢胜说。 谢锦姩微一怔愕,“三桌?” 一桌大概坐八到十人,三桌就是将近三十人,看来他人缘不错。 谢胜解释道:“既然要写信回书院,自然是要向一个斋舍的所有同窗都下帖子,大家都是自小就离家求学,多年的同窗情了,关系还算融洽。” 谢锦姩看了眼慕容氏,犹豫说: “我和母亲之前商量过,百川书院是不错,但离家太远了,现在你既然回到二房,要不干脆回京城的书院读书吧?” 慕容氏点头附和,“是啊,离家近的话每日都能回家,娘也能时时见到你。” 闻言,谢胜沉思默想后,拒绝道: “母亲,长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考虑,可是读书是条苦修之路,留在京城确实每日都能见到你们,我怕我会贪恋这种温情,进而生出惰性,于长远不利。 而且我已经自小就在百川书院,早就习惯那里的一切,夫子和同窗们都待我极好,若挪了新地方,难免会有不适应之处,所以……” 许是怕慕容氏伤心,谢胜又立刻说: “我得空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而且我已经通过了府试,等明年院试过了便是秀才,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回京考春闱,不会在百川待太久的。” 慕容氏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不好耽误他的前程,儿子自有考虑。 谢锦姩倒没觉得怎么样,“你的事情你做主。” 春闱是会试,前面还有个秋闱,即使每场考试都顺利,最快也要三四年的时间, 她知道谢胜一定场场都过,因为前世就是如此。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谢胜进太子府!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是冬梨来了。 冬梨进来了便立刻跪下,“郡夫人,大姑娘,胜少爷……” 这是谢流萤真实身份泄露后,她见郡夫人的第一面,她怕被责罚,因此有些局促不安。 “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有什么不懂的问春桃和春柳,她们两个会教你。”谢锦姩说。 “是。” 冬梨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说: “大姑娘,伯爵府那边来信了,冬枣抄录了一份让我呈给您看看,求您的示下。” 谢锦姩接了过来,看到上面的白纸黑字,她的脸立刻黑了。 老太君让谢流萤务必阻止二房过继谢胜,可设春药局让他和一婢子苟合,毁其名声。 好个阴险下作的老太婆! 过继礼那日宾客云集,如果谢胜真的闹出此等丑闻让众人撞见,他这辈子就完了! 谢锦姩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一片愠色,老不死的,她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怎么不和小倌儿苟合?! “上面写的什么?”慕容氏要拿过来看。 谢胜也好奇地伸头看。 谢锦姩躲开了谢胜的视线,让慕容氏看了眼,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慕容氏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脱口道: “老贱货!” 谢胜:“……” 他头一次听到慕容氏骂这么脏的词,于是更加好奇纸条上写了什么, “母亲,我看看。” 慕容氏立刻合上纸条,塞回谢锦姩手里,她的表情尴尬极了, “没……没什么,你别看,不是什么好话。” 当刚刚塞回谢锦姩手里的时候,慕容氏又后悔了,她忘了锦姩也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啊! 谢锦姩将纸条折了又折,平静道: “照常给谢流萤看吧。” 慕容氏疑惑,“这怎么行?锦姩,你之前不是说等过继礼之后才能让谢流萤知道我们要过继胜哥儿的事情吗?” 谢锦姩站起身,将纸条靠近烛火,火苗点燃了纸条,光影在谢锦姩的脸庞上闪烁,片刻功夫,纸条就变成一堆灰烬。 自己之前是想多瞒谢流萤几天,可是现在知道谢流萤和伯爵府老太君有书信往来,就改了主意。 如果自己真拦下这封信不让谢流萤知道,待来日她一定会知道她和伯爵府通信秘事暴露了,惊惧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所以谢锦姩不能拦这封信,以后谢流萤再和老太君通信的时候,她躲在暗处才方便行事。 更何况过继谢胜的事情根本瞒不了她几天,知道就知道呗,她一个断腿卧床之人,又没有可用之人,她能做什么? 不能因小失大! 谢胜看向那星点灰烬,上面到底写的什么,为什么母亲和长姐都不让他看? 伯爵府老太君到底想怎么害自己? 第一卷 第89章 谢流萤察觉真相!原来她们的目的就是谢胜! 萤光阁,烛光幽暗,床上之人的腿部用木板固定,缠着一圈圈的绷带。 冬枣悄悄地进来,一脸严肃, “姑娘,大事不好了,您看。” 她呈上一张纸条,是伯爵府的来信。 谢流萤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之后满脸惊愕,差点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腿上的伤口,疼出一头冷汗, “姑娘,您别激动,小心伤势。”冬枣立刻去扶。 谢流萤咬着牙关,“这是怎么回事?!母亲要过继谢胜?我怎么不知道!” 冬枣摇头,一脸难色, “这是最新的消息,今天仇老嬷嬷来了,郡夫人当着她的面放了话,奴婢去外头打听了,是真的,接到信后奴婢赶紧拿来让您看了,姑娘,这可怎么办呀?” 谢流萤的眼中尽是惊慌之色, “绝对不能过继谢胜……母亲怎么会突然答应过继谢胜的?刚才谢锦姩来一趟怎么没跟我提?” 冬枣小心翼翼道:“或许大姑娘是想让您安心养伤,不想烦扰到姑娘。” 谢流萤猛地抓住冬枣的手, “这两日家里都发生了事,你给我细细说来!” 冬枣想着措辞,将宴会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老夫人搞砸了宴,伯爵府的二夫人三夫人都是气着离开的,慕容氏和老夫人都气病一场,请了太医,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慕容氏当着仇老嬷嬷的面,说已经定了要过继谢胜。 “祖母搞砸了宴?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没人告诉我!”谢流萤的脸色阴沉下来。 冬枣立刻跪下, “是大姑娘不让说的,她说任何事情都不能扰您养伤。” 谢流萤的脸色愈发难看, “不行,你明天把母亲和长姐都请来。” 她绝对不能眼看着谢胜回到二房而坐视不理! “是。” 冬枣悄悄地松了口气,二姑娘并没发觉出异常,她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 床上,谢流萤眼神阴郁,陷入良久的沉默,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不对劲。 谢胜明明是毫无希望的,怎么就突然要过继谢胜了呢? 她回忆着一幕幕…… 慕容氏一开始拒绝过继谢衍,因此和大房闹得不愉快,理由是她看不上不学无术的谢衍,祖母那般逼她,慕容氏一气之下说要从伯爵府过继。 因此家里才大闹开来。 慕容氏从头至尾都没提过谢胜的事,包括谢锦姩也是如此,一次都没提起过,仿佛大房就只有谢衍一个儿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忽视了谢胜。 慕容氏扬言要从伯爵府过继,父亲和祖母看着让二房过继谢衍无望,实在没法子了才不情不愿地推出谢胜,但是慕容氏依旧拒绝了。 当时谢流萤只以为慕容氏对大房厌恶至此,已经绝对不会过继大房儿子,所以松懈了警惕心, 既然慕容氏会同意过继谢胜,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提?非得等到父亲和祖母提,然后她推辞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还有谢锦姩,她一向对大房深恶痛绝,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父亲把谢胜推到前面来,就是指望让他吞占二房家产, 谢锦姩怎么可能会应允呢? 谢隆一死,祖母的手上就再也没有能拿捏二房的办法,所以她是怎么逼谢锦姩低头的? 命? 谢锦姩的为人她再了解不过,就算是祖母和大房的人全都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动容一下。 慕容氏最听谢锦姩的话,一定是谢锦姩同意了,她才松的口。 谢锦姩到底为何如此行事? 毫无道理啊…… 冬枣心里怕怕的,小声道:“姑娘,您怎么不说话了?” 谢流萤攥紧了被子,瞳孔地震,一个恐怖的想法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她们一开始要过继的人就是谢胜!之所为一开始不提,就是怕被拒绝! 在这个家里,二房有说一不二的地位,二房里慕容氏又最听谢锦姩的,但凡谢锦姩有反对之心,谢胜都进不了二房,任谁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管用,所以一定是她! 她早有打算过继谢胜…… 真是好大的一局棋! 谢流萤倒吸一口气,浑身颤栗,如此一想便什么都豁然开朗了, 怪不得她们从头至尾都不提谢胜,反而说要从伯爵府过继,那就是个烟雾弹,逼父亲和祖母主动推出谢胜而已,但是她们又不能立马答应,得推辞数遍才能勉强答应,因为怕被察觉出端倪! 怪不得谢锦姩会把冬梨从她身边要走,她想以冬梨挟制住自己! 怪不得她今天来的时候,不说二房要过继谢胜的事情,如果不是伯爵府来信,她们想瞒自己到什么时候? 谢流萤越想越觉得是,如果真是这样,她们岂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 谢胜都回到二房了,那她呢?谢锦姩是不是还打算把她踢回大房? 不!她痴心妄想! 谢流萤害怕极了,她六神无主道: “冬枣,你说母亲和长姐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假的了?她们从一开始打算要过继的人就是谢胜?” 冬枣惊愕抬头,结巴道:“这……这怎么可能?” 她吓得脸色都白了,二姑娘是怎么想到的? 谢流萤的眼神阴鸷,这回的语气更笃定了些, “她们一定知道了,所以千方百计过继谢胜。” 那两个贱人在她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真是细思极恐,她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冬枣眼珠子一转,“姑娘,若真如此,那就更不能让郡夫人过继胜少爷,奴婢这就去找老夫人和大爷说明真相,好在还没办过继礼,老夫人和大爷一定会阻止的!” 她作势要走。 “回来!你想害死我不成?”谢流萤立刻压着嗓子叫住她。 冬枣回来跪在床前,流泪道: “姑娘为什么不让奴婢去?难道真眼睁睁看着胜少爷回到二房吗?” “若你去了,如果我的猜测为真,那岂不是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到时候我该如何自处?” 谢流萤一时还摸不准谢锦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知道真相? 虽说她要走冬梨,又瞒着谢胜的事情,可是这并不能笃定,或许只是谢锦姩为求万无一失的谨慎行事, 谢流萤的大脑快速思考着,慕容氏和谢锦姩对她的态度依然疼爱如旧,有两种可能…… 第一卷 第90章 谢锦姩,等着瞧! 一是虽然她们知道换子真相,但以为自己是无辜且不知情的,又养育这么多年,顾念情分于心不忍,因此会将她留在二房,不会揭破换子真相, 所以,她们才会暗地里谋划过继谢胜,只要把谢胜要回二房即可。 还有第二种可能,她们怨恨她霸占了本该属于谢胜的位置,等将谢胜抢回之后,就会寻找时机揭开换子真相,将她踢出二房! 谢流萤暗暗咬牙,她绝对不能失去二房嫡女的身份,否则这辈子就完了! 如果让谢锦姩知道她一直知道内情,且和大房多有联络,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们到底知不知道,谢流萤会找时间试探。 可是,纵使是最坏的情况,她也得装成无辜可怜的样子,甚至要欢迎谢胜的到来,为他高兴。 甚至……甚至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主动和盘托出,博取同情。 只有如此,她才能守住自己的利益,继续做二房嫡女。 因为她的手里没有任何筹码,她只能依靠二房,依靠慕容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流萤攥紧拳头,她讨厌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 而且,这件事绝对不能告知父亲和祖母,因为他们一旦知道,就会立刻反口,阻止谢胜回到二房。 筹码回到手里,哪有让出去的份? 而谢锦姩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家里一定大乱,换子丑闻一旦传开,最终可能还是谢锦姩占据上风,谢胜依旧会回到二房。 只是那时,所有人都知道她谢流萤不是谢家二房嫡女,只是一个瘸子和村妇的女儿, 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所以,她不能将猜测告知父亲和祖母,只能任由谢胜回到二房…… 她明知道父亲母亲的美梦即将破碎,明知祖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她必须缄口不言,因为人都是要为了自己考虑的,不是吗? 大房的前程,怎么比得上她自己的前程? 父亲母亲,你们不来探望女儿,女儿也只能事事以自己为先了。 “那……那怎么办?姑娘,要不我们向老太君求助吧?就说郡夫人已经知道了胜少爷的真实身份,老太君一定会帮姑娘您……” 不等冬枣说完,谢流萤就打断了她的话, “闭嘴!” 谢流萤的脸色扭曲,“你个蠢材!到时候我没有了利用价值,老太君第一个灭口的人就是我,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她在老太君那的利用价值,就是埋在二房的暗线,如果这根暗线暴露,老太君第一时间就会湮灭证据,撇清一切干系。 冬枣吓得捂着嘴,顿时泪流满面, “可是姑娘,如果郡夫人和大姑娘都知道了真相,那她们会怎么对待姑娘你啊?奴婢实在担心!” 谢流萤死死咬着唇,她现在心如乱麻,得慢慢想,仔细想…… 亦或者还有一个办法,索性把慕容氏和谢锦姩都杀了! 这样她绝对能保住二房嫡女的身份。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便如野火般的疯狂燎原,让她几乎快失去理智。 可是…… 可是到时候所有家业落入大房,祖母在京中根本没什么脸面,更别提母亲了,她们能给自己说什么好亲事? 纵使有庆王府怜惜,父亲又能给她多少嫁妆?他目光短浅,深以为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他只会把家财全都留给衍弟弟,对她不会大方的…… 还有老太君,她是知道换子真相的,如果慕容氏母女死了,自己就再也不能从伯爵府捞得好处,而且到时候她没有了价值,老太君会怎么对她?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谢流萤就将得失想了个透彻。 她堪堪打消了杀死慕容氏的念头,慕容氏暂时还不能死,即使死,也得等她嫁人之后。 她现在最该想的,是如何蒙混过关,怎么该让慕容氏母女知道她是不明真相的, 即使知道,也得想尽办法博取她们的同情心,拼尽全力留在二房。 她现在太弱了,身上没有任何筹码,除非她能攀上贵人,自身有了价值,腰板才能硬气一些。 老太君的表姐的堂妹正是当今皇后,她必须要利用那个老货,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谢流萤逐渐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她只能暗暗蛰伏,以待来日, “既然母亲和长姐都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情,直到她们告诉我,总之,我永远都是二房嫡女。” 她的声音幽冷,却十分骇人,“告诉冬梨,若她敢露出破绽,我定会把她抽筋扒皮。” 冬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姑娘聪慧,要不……要不姑娘还是把冬梨要回来吧?如果姑娘猜测属实,奴婢实在担心她……” 谢流萤眯起眸子, “现在要不得了,你们都是我的心腹,长姐将冬梨从我身边带走,是震慑,也是试探,如果我不明真相倒也罢了, 如果我知道,她手握人证,随时都能揭开换子丑事,她在要挟我,逼我安分守己。” 还有一件事谢流萤看向自己的腿,眼神幽暗许多。 那场事故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谢流萤一时拿捏不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善罢甘休。 她现在会蛰伏,但是绝不会咽下这口气,谢锦姩,你敢算计我,等着瞧! …… 冬枣出来的时候,腿一软瘫在地上,浑身软成一团,她手脚并用才爬了起来,依在门槛上半晌缓不过来, 她太害怕了,害怕二姑娘发现她已经叛主。 冬枣泪水涟涟,对不住二姑娘,她和冬梨都是忠诚的,要不然以前也不会替她瞒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们想活,也想全家都能活。 在谢家能做主的人是大姑娘,她们不敢和她作对。 …… 庆王府。 金阳璀璨,流云缓动,绿意盎然的一排杨树发出簌簌风声,凉爽细风吹起少年凌乱的发丝。 唐聿野正在院中舞枪,一杆红缨长枪在他手里犹如灵活蛟龙,寒芒毕现。 “三爷,王妃来了。”阿禄毕恭毕敬道。 唐聿野单手转枪收于身侧,动作潇洒利落,他的身材修长,腰部瘦窄有力,结实的胸膛微微露出,浑身薄汗。 只见庆王妃款款而来,她只带了一个红霞嬷嬷。 “母亲怎么来了?” 唐聿野随手将长枪扔给阿禄,用巾帕胡乱擦了擦汗。 庆王妃慢悠悠道: “怎么,你不欢迎我?我来当然是有话跟你说。” “母亲说笑了。” 庆王妃递来一张请柬,“这是谢家刚送来的,说是二房要过继养子,你父亲说反正你在家闲着无事,不如一同前去。” 唐聿野接过请柬一看,这么娟秀的字迹,是她亲自写的没错了。 “二房要过继谁为养子?” “回三爷,好像是大房的三子,叫谢胜的。”红霞嬷嬷说。 唐聿野挑眉,“谢胜?” 她一番辗转算计,用伯爵府掩人耳目,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过继谢胜? 唐聿野合上请柬,眸光微转,若有所思。 见他出神,庆王妃说:“聿哥儿,你在想什么?你若不想去,我便寻个理由应付你父亲。” “我去,此番喜事,自然要登门祝贺。”唐聿野说。 庆王妃微怔,聿哥儿向来不喜热闹,今日怎么答应得如此痛快? “母亲还有事吗?”唐聿野没有将请柬归还的意思。 庆王妃想起了谭情儿,缓声说: “确实还有一事,聿哥儿,上次你不是说让我把情儿嫁出去吗?我细细想过了,她的身份确实配不上你,但若是做妾的话……” 唐聿野深深皱眉,声音陡然提高, “母亲要让她给我做妾?” 第一卷 第91章 谢锦姩快嫁入王府了,我得早做准备 见唐聿野神色似有不悦,庆王妃一愣,底气略有不足, “是啊,或者通房也行,情儿温柔心细,会将你照顾妥帖,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唐聿野气得嗤了声,只觉得莫名其妙, “母亲是放心了,我就完蛋了!” 庆王妃更是一头雾水,她和红霞嬷嬷对视一眼,都很疑惑, “你怎么就完蛋了?不过是做妾而已,又碍不到你的前程……” “把她嫁出去,和给我做妾,这两件完全不想干的事情,母亲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他想不明白, 唐聿野又想起了谢锦姩的那些话,看来不管前世今生,都是母亲擅作主张。 庆王妃解释,“情儿不舍得离开王府,你又突然跟我提起她的婚事,我难免多思虑一些。若她不在意妾室的身份,如此便可以两全其美了呀。” 闻言,唐聿野瞬间便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了, “母亲误会了,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难道在外头做正头娘子,不比留在王府强?她不好继续留在府里,尽早嫁出去吧。” 他得在谢锦姩嫁入王府之前,把谭情儿支出去。谢锦姩快入府了,所以得尽快才行。 庆王妃有些恼了,“纵使你不喜欢她,当个小妾养着也不行?权当是有个贴心人照顾你的日常起居了。” 她就想不通了,纳个妾有这么难吗?委屈情儿给他做妾,他还不愿意了? 唐聿野的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语气很欠, “母亲若不舍得把她嫁出去,非要把她留在府里当妾,那就替大哥二哥纳吧,或者父亲也行,反正我不行。” “!!!” 庆王妃又惊又气,红霞嬷嬷也吓得不由变了脸色,三爷说话真是太没顾忌了。 “你这不孝子,说的这是什么浑话?活该你打光棍,我才不管你!”庆王妃瞪他。 “是是是,我打光棍。”唐聿野把巾帕随意一扔。 庆王妃:“……” 她还真怕他打光棍,自己早晚得被这儿子气出病来。 庆王妃用手指他两下,又气又无奈,“你就是我的克星啊你,算了,既然你不想纳那就不纳吧。” 庆王妃盯他半晌,叹气道: “好聿哥儿啊,你不娶妻也不纳妾,到底想怎么样?” 她这两个儿子里,长子很听话,偏这小儿子是个刺头,他太有自己的主见, 唐聿野凤眸微闪,他也想立刻就娶啊,可是那女人还在服丧期间,娶不到。 “一年后再说。” …… 庆王妃来的时候是高高兴兴的,走的时候却憋了一肚子气,她脚步走的快,可见心情不太美妙。 “王妃,您慢些!” 红霞嬷嬷劝,“王妃您太着急了,即使再等一年,三爷他年纪也不大啊,大爷二爷成婚的年纪可都比三爷大。” 庆王妃放缓了脚步,说出了自己的忧心之处, “我知道,可是他不一样,这孩子桀骜不驯的,家里没人能管得了他,倔起来他连王爷的话都不听。 我是想着让他尽早娶妻生子,置个家业,等有了妻室,他就能安稳一些,不再天天想着打仗那些危险的事。” 别家孩子一说要相看婚事,就没有不同意的,任父母媒人帮着相看,偏他不一样,提都不能提。 不娶就不娶吧,连妾也不要,他要成和尚啊他? 庆王妃叹息一声, “我本想着情儿柔顺贤惠,能和他性子互补,这是取以柔克刚的法子,说不定能成,没想到啊,情儿做妾他都不要,真让人发愁。” 谭情儿柔情似水,水一般温润的性子正好能包容那块刺头顽石,如果有个贴心人在身边日日规劝,聿哥儿或许能一心向好。 这本是庆王妃的设想,可惜没成。 红霞嬷嬷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王妃好了,她甚至都有些头疼,只能说: “缘分二字谁能说明白呢,有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三爷定会娶个好妻子的。” 庆王妃摆摆手,“罢了,先不提他娶妻的事,既然他不愿意纳情儿为妾,还是得尽快给情儿相看人家,嫁出去为宜!” 毕竟那个祖宗发话了,她能不听吗? 庆王妃有两个儿子,长子出生的时候正值大夏国战乱频发之际,当时大夏国的兵力还没有这般强悍, 庆王在外打仗,她留在京中操持,日日忧心,即使她已经有心留意,但有些时候还是忽略了长子。 好在长子懂事早,他生的沉稳内敛,有世子之风。 而聿哥儿出生的时候大夏国已是强国之首,庆王闲赋在京,他们夫妻二人将唐聿野娇惯着长大,把他宠的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就是个小混世魔王。 这也就是两个同样都是她的儿子,却性格迥异的原因。 “王妃,那如果情儿姑娘还是不愿意出府怎么办?”红霞嬷嬷问。 庆王妃轻轻拧眉, “那也不能把她留成老姑娘啊,该嫁人还是得嫁人。” “其实聿哥儿说得也是,去外头做正室娘子不比做妾强?”庆王妃又嘀咕道。 红霞嬷嬷点头称是,妾就是奴婢,或许三爷不纳情儿,对她而言是好事。 主仆二人边走边说着话,渐行渐远。 灌木丛后,谭情儿满脸惊愕地捂着嘴走出来,眼泪无意识地汹涌而出,瞬间便将帕子濡湿一片。 原来王妃竟然有意让三爷纳她为妾? 就只是妾室…… 可,三爷竟然连妾的身份都不愿意给她??? 三爷不要她,做妾也不要…… 谭情儿的思绪一片空白,她脑中只回荡着这句话,心脏钝痛难以言说。 她缓缓蹲了下来,纤弱的身躯蜷缩在灌木丛的角落里,无声哭泣,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面和自尊心都撕扯下来碾成齑粉。 王妃是什么时候察觉出她对三爷有意的?自己明明掩藏地很好。 “王妃,你真的疼我吗?总说视我如亲生,呵……” 谭情儿失望地苦笑出声,如果真的疼她,怎么可能会下意识让她去做妾? 她陪在王妃身边多年,与养女无异,自己从不奢望王妃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所以她不和唐清媖攀比, 她有自知之明。 可是她也会奢求,期盼王妃对她多少能有一些母女情分,一点点就够。 原来只是做妾的情分…… 然而,三爷的拒绝更让她感到撕心裂肺。 这一天,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让她失望透顶, “三爷,难道我连贱妾的位置都不配?” 离开王府嫁人?呵…… 谭情儿执拗地擦干眼泪,不,她不认命,即使做王府妾,也胜过凡人妻。 她原本还想做三爷的正室夫人,眼下看来是天方夜谭,不过,想要做妾可比做正室容易多了。 她要做妾,要做三爷的妾! 第一卷 第92章 过继礼开始 蔷薇庭。 听了冬枣的禀报,谢锦姩并不惊讶,以谢流萤的心智,猜出来并不难。 知道了又如何?她依旧会选择闭嘴,装作不知情。 因为她还没有高嫁国公府,更没有诰命之身,现在的她一无所有,只能依靠二房。 想踩着二房往上爬? 她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谢锦姩懒洋洋地摆手,“下去吧。” “是。”冬枣转身离去,消失在重重夜色中。 慕容氏正斜依在罗汉床上,靠着烛光看话本子呢,看得津津有味的。 几个月来她的心情始终紧绷着,这一轻松许多,也有闲心看些话本子了。 慕容氏聚精会神的,叹息道: “扯,胡扯,天下哪有这么蠢的父母?” “母亲在看什么?”谢锦姩问。 慕容氏手指一捻翻了页,语气夸张道: “这话本子讲的是有户李姓富贵人家,接生婆用自己的孙女偷偷把两个女孩交换,真千金流落在外吃尽苦头。 她好不容易找上门和父母相认的时候,那李氏父母竟然偏宠假女儿,亲生女儿被假女儿害死之后,这李氏夫妻又后悔莫急了,还有几个哥哥也悲痛欲绝。” 慕容氏的表情十分嫌弃, “你说这……这真是气死人了!看得我好生气!亲女儿回来就该好好弥补,怎么还能继续疼假女儿?更何况假货还是那个坏接生婆家的,居然还疼她?这也配为人父母?” 谢锦姩轻轻笑了,“话本子而已,母亲也太真情实感了,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人。” 慕容氏继续翻页,义愤填膺道: “就是,这样的人一定遭雷劈。自从你告诉我真相之后,每次看到谢流萤,见一次我恨一次,凭什么她从小被锦衣玉食地养着,我儿子在大房受尽苦楚?” 她把牙咬得咯吱响, “等着吧,大房和善和堂也会遭雷劈,还有坟里那个,哼哼,也迟早五雷轰顶,劈他谢家祖坟!” 谢锦姩:…… 坟里那个? “母亲,你说的是父亲吗?” “我说的是你祖父!那个老不死的肯定也知道,那两个老不死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慕容氏咬牙切齿的,又怒翻了一页,继续看。 谢锦姩:“……” 她想提醒母亲,现在只剩祖母一个‘老不死的’了,因为另一个已经死了。 “母亲,既然看着生气,那就别看了,快睡吧。”谢锦姩说。 慕容氏头也没抬,“等等,他们要开始后悔了,就这点最精彩……” 谢锦姩失笑,罢了,母亲爱看就看吧,她掀开被子躺上床,盯着床顶的月影纱,眼皮子越来越沉。 等过继礼那天,一定很热闹,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 七月底已经热得厉害了,今日晴空万里,金阳高照,偶有细细凉风吹拂湖面, 谢府的人早已换上了轻便的夏装,天不亮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从昨天,谢家就是张灯结彩的了,四处挂着彩绸,灯笼也是彩灯笼,虽说没有红色,但依旧喜庆漂亮。 门口处曹管家正在给引客的小厮训话,教他们遇到突发情况该如何做, 万事俱备,只等客人来访。 慕容氏更是天不亮就起来张罗,光是去厨房就看了好几遍,确保今日的菜肴万无一失。 刘惠兰也起得很早,但是她是被外头的下人吵醒的,刚醒就被谢昌推搡着起身,赶紧帮忙去。 刘惠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嘀咕道: “她过继儿子,我帮什么忙?” 虽说嘴里抱怨着,可还是老老实实起身穿衣。 走在路上,各处装饰的彩绸彩灯映入眼中,院子里湖边的石栏杆上都一步一彩灯,还有各个亭子檐角都绑着彩绸,彩绸的尾部系了铃铛,微风吹过,铃铛的清脆碰撞声便响起,十分悦耳。 刘惠兰越看,心里憋着的火气越大,这样盛大的席面,如果是给衍哥儿准备的该有多好? “至于搞这么大的场面吗?昨个儿都布置过了,今日又添了许多,这比当年我新婚之日都隆重,多大点事……” “自然是要隆重些了!我母亲是正三品忠毅郡夫人,这过继的儿子就是忠毅郡夫人的儿子, 又是恭定伯爵府的外孙,今日的来客皆是身份尊贵之人,若场面寒酸了,岂不是叫人瞧笑话?” 谢锦姩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她身穿浅碧色翠烟纱裙,头戴翡翠竹叶簪,眉弯如柳,一双美眸顾盼生辉,仿佛古画中的绮丽女子,典雅温婉。 父亲的丧礼已经过了百日,她不必再穿白衫,衣裳能有些颜色了,可是也不能让大红大紫之色上身,所以她就挑选了这身浅色衣裳。 翡翠竹叶簪是御赐之物里头的,通身皆是翡翠,由一块品相上佳的完整玉石雕刻而成,质地润泽,不见丝毫杂质,叶片位置雕刻得栩栩如生。 一看这精巧做工便知不是俗物,定是出自宫里的能工巧匠之手。 谢锦姩施施然行了一礼,“大伯娘安好,大伯娘觉得侄女说得对不对?” 刘惠兰尴尬地笑了两声,“对,是该隆重。” 谢锦姩浅笑,问道; “大伯娘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我母亲今日便要过继你儿子,这对大伯娘而言应当是天大的喜事啊,可侄女怎么瞧着,大伯娘不太高兴啊?” “高兴,谁说我不高兴?”刘惠兰满脸堆笑,笑得假极了。 “今日大伯娘是要坐在长辈席上吃酒受礼的,可要一直笑才好。” 谢锦姩的语气意味深长,说完便转身离去。 刘惠兰气得都快心梗了,过继的又不是她亲儿子,她有什么可高兴的? 她还得陪笑! 朱妈妈赶紧安抚,“夫人,虽说二房过继的人不是衍哥儿,可是谢胜那小子最听您的话,他从来不敢忤逆您,以后让他多多从二房拿钱,还不是得孝敬您吗?” 听到这话,刘惠兰的心里才舒坦了一点, “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他敢不孝敬我,看我扇不扇他!不行,我还得去提点提点他,不然他就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刘惠兰往南院走去, 现在的谢胜不住北院青竹轩,已经搬去南院的水榭阁了,慕容氏特地叫人把水榭阁又修整了一遍,还添置了许多东西,为的就是让谢胜住得舒坦些。 “这就是水榭阁?胜哥儿住的地儿?” 自踏入水榭阁的那一刻,刘惠兰和朱妈妈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只见水榭阁内宽敞大气,各种景石摆设恰到好处,富含雅趣的同时又不失精致,一看便是精心安排的格局,这只是院子内的布景,厅内更有甚之。 刘惠兰的眼中燃起嫉恨之火,烧得她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疼,这宽敞的大院子,可她的蘅芜苑都大出一半去。 衍哥儿独自一人去外地的博古书院吃苦,这贱种居然在二房享这种福? “胜哥儿在那!”朱妈妈眼尖,指着喊了声。 屋内的谢胜循声望去,正和满眼憎恶的刘惠兰撞上视线…… 第一卷 第93章 刘惠兰向谢胜索取巨额财物 谢胜的眉头微蹙,她怎么又来了? 自从二房答应过继他之后,刘惠兰就隔三差五地‘敲打’他,生怕他忘了大房的养育之恩,次次拿‘父母不容易’做开场白。 可是他还不能不应付。 昨日他才搬来水榭阁,今天她就又跟来了,跟幽灵一样阴魂不散。 从前自己敬她为母,所以孝顺有加,一句‘孝道大过天’将他压得死死的,从来不敢违抗母命。 他们说苦难教育都是为了他好,他们说让他吃苦是为了磨炼意志,他不敢抱怨,把该吃的苦都吃了一遍。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以这种教育方式去磨炼谢衍呢? 因为不舍得。 谢胜终于明白了,他们自小磋磨他的出发点只是恨,是憎恶,是对二房的报复。 而不是美名其曰什么‘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所以谢胜对谢昌和刘惠兰再也生不出一丝尊敬之意,只有恨。 “呦,搬新家了,这么大的院子了不得呦,攀了高枝儿,还记得我这个生母吗?” 刘惠兰一屁股坐在紫檀椅上,嘴里阴阳怪气着,那刻薄的眼神将谢胜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见他一身玄青色祥云缕金织锦袍子,金冠上还镶了玉,整个人贵气十足,大变模样。 刘惠兰的眼皮子狠狠抽动,心里更是酸得很,像是有虫子在爬一样。 谢胜不以为意,这样的讽刺之言他听惯了,正要说话之时,谢胜的眼尾瞥到两道熟悉身影。 谢胜唇角的弧度加深,说: “生育之恩,儿子粉身碎骨都难以报答,母亲放心,母亲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 闻言,刘惠兰冷哼一声,脸色这才缓了些,她环顾四周,眼神愈发贪婪,这屋里的摆件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桌椅皆是名贵紫檀木,案上的花樽是五色玛瑙瓶,连个小茶几都是楠木嵌螺钿的,更有其他富贵精巧的物件,刘惠兰见都没见过。 “你这些摆件闲着也是闲着,都放你弟弟那屋去吧。” 刘惠兰命令道。 她顿了顿,又自顾自地说道: “还有你以后但凡是得了什么好的文房四宝,都叫人给你弟弟送去,他在博古书院读书辛苦,得用好的东西。 顺便再给他塞些银钱,衍哥儿一人在外不容易,你这个当哥哥的得照顾些,别那么自私,光顾着自己潇洒!” “还有也是最关键的,你每个月能孝敬我多少钱?” 不等谢胜回答,刘惠兰斜瞥他一眼,语气不善道: “每月五十两吧,瞧你这光鲜亮丽的模样,这一个头冠都价值不菲吧?没心肝的东西,也不知道帮你弟弟多要一个。” 刘惠兰说得兴起,暴露出贪婪的丑恶嘴脸,她没注意到谢胜的眼神多了几分狡黠之色, 屋外,谢昌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是来叫谢胜出去准备迎接族中亲长的,谁知半路碰上慕容氏, 慕容氏也是来叫谢胜的,所以他们就一道来了。 谢昌没想到刘惠兰居然也在这,这个沉不住气的臭婆娘,这还没过继呢,就迫不及待来要钱了,真是丢人现眼! 慕容氏的神色不悦,眼底一片冷然,这贱妇居然敢如此羞辱胜哥儿? 见慕容氏的脸色很不好看,谢昌赶紧咳嗽了两声,叱责道: “住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刘惠兰正说得兴起,猛地听到谢昌的声音,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回头一看谢昌和慕容氏一齐走了进来。 刘惠兰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谢昌也就算了,慕容云湘突然来这干嘛? 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算计被正主听个正着,任谁都会感到难堪。 慕容氏严词质问道: “光天化日的,大嫂这是来打劫的不成?今日敢来洗劫水榭阁,明日岂不是要把我赶出谢家,霸占我二房家业?这么多年的妯娌我可待你不薄,你的心肝难道被狗吃了吗!” 她这番话可谓毫不留情,声音都带着恨意。 谢胜眼瞳微颤,刚才母亲定是听见了刘惠兰骂他的话,所以才这般生气。 刘惠兰臊得厉害,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弟妹你听我解释,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怕胜哥儿认了你做母亲,就不孝敬我了,所以有些心酸,才胡言乱语了些,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有坏心,就是嘴上说话没遮拦……” 慕容氏冷哼, “既然大嫂不舍得,不如带回去!我要认的儿子只能认我做母亲,断没有孝敬两个母亲的道理,这样有二心的儿子,还是不过继的好!” 一听这话,谢昌顿时脸色大变,费尽心思算计这么久,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她想临时变卦? 刘惠兰也慌了神,虽说她一直想让谢衍被二房过继,可是谢胜的机会都是谢昌和那老太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不过继谢胜的话,慕容氏肯定从伯爵府过继,那家产更和她没什么关系。 谢昌费尽心思才让二房同意过继谢胜,若今日的过继礼以反悔收尾,那谢昌不得打死她? 果然,刘惠兰对上了谢昌那满是怒意的狰狞面孔,她腿一软差点跌倒, “不不不,弟妹你可别听我胡说八道,我就是那茅坑里的臭石头,瞎屁不懂,胜哥儿最是明事理,他一句都没听我的!” 谢昌狠狠瞪了刘惠兰一眼,要不是今日是个重要场合,非得扇她不可。 谢昌对慕容氏好声好气道: “弟妹千万别冲动,来参加过继礼的客人们即将就到,满京城都知道你要过继谢胜了,这时候可不能后悔,不然客人该怎么看我们谢家?” “是是是。”刘惠兰咬着牙讪声附和。 慕容氏依旧冷着脸,给他们摆脸色看,一言不发。 谢胜目光一闪,拱手道: “母亲,儿子以后只认您一个母亲,生是二房人,死是二房鬼,绝不会一人奉两母,母亲放心。” 谢昌笑得讨好,“弟妹你看,胜哥儿多懂事,等过了继,他就只认你一个,你现在能放心了吧?” 刘惠兰脸上的肌肉抽动,却连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第一卷 第94章 迎客 为了给儿子一个面子,慕容氏的脸色这才缓和许多,但是她戏瘾发作,又夹枪带棒道: “说得好听,谁知道真的假的?回头从我这拿了钱,全都孝敬你们去了,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哎呦,张口就是每月五十两啊,大嫂是长了个饕鬄巨胃不成?” 老夫人一个月的月钱是十五两,大房的月钱是十两,这已经不少了,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开销一年的。 她张口就是五十两,她是王母娘娘啊她? 刘惠兰底气不足,干巴巴道: “我那是玩笑话,弟妹怎么还当真了……” 谢昌也打包票,“我们有钱,还不至于让胜哥儿拿弟妹的钱花销,那成什么了?说出去不够丢人的,弟妹别听她胡说八道,大房还是我做主的。” 慕容氏母子二人的视线对上了一瞬,谢胜忍着想笑的冲动,承诺道: “母亲看这样如何?以后您不必给我钱,我的开销并不大,束脩和生活费都直接上交给书院, 若您愿意给,也不必给太多,每一笔都记在账本上,您随时查看,儿子还可以发誓,只一心孝敬母亲,绝对不会做出那等忘恩负义的事情。” 此话一出,谢昌和刘惠兰的表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瞎承诺什么啊他,怎么就不要钱了? 慕容氏佯装满意地点头,又暗暗瞥了刘惠兰一眼, “这还差不多。” 见慕容氏终于不再发难,谢昌悄悄松了口气,钱不钱的以后还能再要,要是不过继了,那就再也没机会了。 谢昌眼神复杂地看向谢胜,这个书呆子,竟然也有头脑这般机灵的时候? 慕容氏站起身,冷淡道: “族中亲长一般来得早,我是来叫你去前院见客的,族谱由你二爷爷亲自更改,不好失了礼数,快走吧。” “是。”谢胜说。 他们一行四人出了水榭阁,往前院走去。 …… 慕容氏携谢胜到了没多久,二爷爷一脉的亲戚就早早赶到了。 谢家祖辈人丁稀薄,一共才姐弟三个,苗谢氏是大姐,二爷爷谢德兴健在,那个魏氏就是二爷爷家的儿媳妇。 谢锦姩的祖父排名老三,去世多年了。 “二爷爷好,二奶奶好,大伯、二伯……” 谢胜向各位长辈问好, 二爷爷谢德兴一脉人丁旺盛,有六个儿子四个女儿,个个又都是带着家眷来的,所以人数众多,算上孩子竟将近五十人,光是他们这一脉就占了五桌。 亏得谢胜记性好,谦和有度地向每个人都问了好,没有漏掉一个。 “二嫂子,许久不见了,恭喜恭喜啊。” 他们每一家都带了贺礼,有送文房四宝的,有送屏风摆件的,还有首饰佩件的,什么都有。 在进门的时候,曹管家就会大声念出哪家哪户,赠送了什么贺礼。 魏氏亦是笑着和慕容氏客套,同时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刘惠兰,真没想到,慕容云湘这般出身的女子,竟还是向大房这样的货色妥协了。 慕容氏笑盈盈的,“快快,都里头请,屋里都备着茶水点心呢!” 魏氏点头,“哎……” 她又将谢胜仔细打量个遍,打趣道: “二嫂子真是得了个好儿子,我们全家都为你高兴呢,婆母一早就催我们快些快些,得去贺二嫂子的喜,给我催的,鞋都穿反了呢,上了马车才换回来!” 虽说她的星哥儿没福气当慕容氏的儿子,但是和她交好没坏处,魏氏也只能恭喜了, 且她是最会热场子的,三言两语就能挠到大家的咯吱窝里去。 她口中的婆母就是二奶奶,一听她的话,二奶奶大笑出声,一脸褶子瞧不见眼,满口只剩七颗牙。 “你这油嘴,惯会玩笑了!” 被魏氏这么一打岔,大伙都笑出了声,家族气氛十分融洽。 不说暗里如何,场面上大家都是亲亲热热的。 谢昌谢胜和男客们寒暄,女客们都围着慕容氏聊天,刘惠兰也陪着笑,但是那些人全都围住慕容氏,她被挤到一边的角落里,脸上的笑几乎快挂不住。 这些个势利眼的东西,目光短浅! 一个个跟哈巴狗似的向慕容云湘讨好献媚,慕容云湘过继的可是她的儿子,以后这个家里是谁做主还不一定呢。 等着瞧吧,以后有他们打脸的时候! 正说着话,曹管家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家大姑奶奶到~赠白瓷花瓶一对~” 慕容氏神色微变,谢家的大姑奶奶便是苗谢氏,上回她被老夫人请来一起向她发难,当时闹得难看,她让人将其赶了出去,扬言断亲。 所以她并没有给苗家送请柬,苗谢氏怎么不请自来了? “呦,德兴啊,你们这一家子来的可真早!” 苗谢氏拄着拐杖,笑得一脸慈祥和蔼,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即使她已经笑得够亲切了,可是这和她的窄长刻薄脸十分不融洽,看着有些奇怪。 这一回苗谢氏不止带了孙子苗憧泰来,还将孙女苗憧妆也带了来,一左一右扶着苗谢氏。 “大姐,你腿脚不便,怎么还亲自来了?”谢德兴有意说。 他知道大姐和三房闹得不愉快,也想趁这个机会让两家破冰,毕竟家和万事兴。 苗谢氏笑呵呵的,“那也得来给侄媳妇贺喜啊,过继礼这么大的喜事,我这个当老姑奶奶的能不来吗?” 她看向慕容氏,和气道: “云湘啊,胜哥儿是个好孩子,确实不错!” 慕容氏不懂她这是什么章程,但是开门待客就没有伸手去打笑脸人的道理,人家来都来了,自然得好好招待。 慕容氏扯起笑容,“姑母早说要来,我就出去迎你了,快进去上座。” “表……表婶好。”苗憧泰还是一说话就脸红。 他挠了一下脸上的疙瘩,低着头用贼不溜秋的眼神偷看谢德兴那一脉带来的年轻女眷,有好几家都将自己家的姐儿带了来。 苗谢氏为了苗憧泰的婚事,但凡哪家有女儿的,她都上门说过婚事,谢德兴好几个孙女外孙女都被盯上过,但都不约而同地婉拒了。 察觉到苗憧泰的视线,有几人露出厌恶神态,悄悄躲开这充满冒犯的眼神。 对比之下,谢胜的长相清爽俊秀,干净阳光,往那一站就是身姿挺拔的风华少年。 虽说堂亲结不了姻亲,谢德兴的六个儿子家没动什么心思,可是那四个女儿其中就有人生出小心思了。 谢胜的身份已然非比寻常,而且又精于学业,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孩子,若自家的女儿能和他结亲,一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表婶好~” 苗憧妆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比起她那不争气的哥,苗憧妆的表现得体许多,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的长相随苗谢氏,也是窄长脸浅细眉,她已经年方十八,但是因为兄长还未成亲,她的亲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苗谢氏见孙子成亲无望,不好再把孙女耽搁成老姑娘,所以起了在此宴上帮孙女相看人家的心思。 说白了,苗憧妆今日就是来寻找目标‘攀高枝’的。 正说着话,不知谁惊喜地说了句,“姩姐儿来了!” 只见不远处,谢锦姩的脸上带着清浅笑意,朝着众人施施然走来,她气质独特,端庄之中带着贵气,气质如兰,聘婷秀雅,一出现便成了众人视线之焦点,让人无法忽视。 看到来者是谢锦姩,苗谢氏的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这妮子看起来温温柔柔,实则泼辣之极,上回把她好一顿痛骂。 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 谢锦姩依次行礼问安,视线和苗谢氏对上,那眼神耐人寻味儿…… 第一卷 第95章 不能玷污她的身体,就玷污她的名声 “姩姐儿有漂亮了,瞧这脱俗气质,有倾国倾城之姿,咱们谢家所有的姐儿里,就姩姐儿是拔尖的漂亮!” “何止啊,放眼整个京城,姩姐儿的相貌也是一等一,都是随了云湘的好相貌……” “……” 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作为谢家二房的嫡长女,谢锦姩自小便是父亲这一脉亲戚中的焦点人物,有道是父母混出的地位就决定了自己孩子的地位, 人都是势利眼的。 所以谢德兴一脉的堂婶堂姑对谢锦姩都是十分热络,句句皆是夸赞,专挑慕容氏爱听的说。 她们说得越来越夸张,都快把谢锦姩比作天仙了,这样虚伪的场面话听听也就罢了,不能当真。 谢锦姩还是清醒的,毕竟她去伯爵府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慕容氏眉开眼笑,谁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被人夸赞? “我女儿确实随我,不过哪有嫂嫂说的这么夸张?姩姐儿她呀,最是聪慧伶俐的,替我分了不少心呐~” 慕容氏这话听着像是自谦,但实则是暗暗吹嘘炫耀。 苗憧妆用了较长的时间细细凝视谢锦姩,然后绽开笑容, “锦姩妹妹的簪子可真漂亮,瞧这成色,应当是翡翠簪吧?” 谢锦姩瞧向她,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 这位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苗憧妆像极了她祖母,都心机不浅,且会不择手段‘攀高枝’。 她想攀高枝就攀去呗,这原本也碍不着谢锦姩的事,人往高处走,按理说也没错。 可是,前世的她是想踩着谢锦姩往高处走。 说来也挺滑稽,前世谢锦姩定下要嫁去王府的亲事之后,苗谢氏就带着苗憧妆上门来了,要求谢锦姩带着苗憧妆一起嫁过去,当做媵妾。 自古以来是有姐妹共事一夫的旧例,可也是同宗同姓的姐妹,就没有异性的。 家族联姻就是谋求共同利益,异性代表不同家族,自然不可能力往一处使,慕容氏拒绝了。 而且近些今年来娶媵妾的越来越少,罕少能听到这样的消息了,因为姐妹共事一夫难有和睦的,谁不想嫁去做正室夫人?而且另一个女儿明明能许配给别家通姻亲。 因此媵妾之风早已不流行。 后来苗憧妆不甘心,在谢锦姩婚礼那日设计勾引慕容嘉赫,也就是谢锦姩二舅家的长子,她表哥。 在药物作用下,二人不着寸缕,颠鸾倒凤。 当日场面闹得不小,加上有苗谢氏在旁厮打哭喊,伯爵府是最要脸面的,只能忍气吞声,让慕容嘉赫娶了苗憧妆。 而慕容嘉赫已有正妻,只能把苗憧妆娶做平妻。 因为这件事,慕容嘉赫的名声受损,整个人颓丧不已,外祖父嫌弃表哥丢人,对二舅一脉都冷淡了许多,家族红利再也没有慕容嘉赫的份了,慕容嘉赫被排挤成边缘人物。 伯爵府其他几房都明里暗里看笑话,二舅与母亲都是曹姨娘所生,并没有因此责怪妹妹,只怪歹人算计。 但是二舅娘对母亲抱怨不停,亲戚关系产生了微妙变化,再也不像从前那般亲近了。 因为此事,谢锦姩感觉挺对不起二舅和二舅娘的,更对不起表哥表嫂。 这回过继礼,不知她是否携带了催情药物,但谢锦姩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谢锦姩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翡翠簪没错,姐姐好眼力。” 苗憧妆的眼神惊慌了一瞬,下意识缩手躲开,见谢锦姩有些错愕地看着她,苗憧妆连忙解释: “妹妹莫怪,前几日不小心扭伤了手腕,幅度大些就会疼。” “是我唐突了。” 谢锦姩脸上的笑容未减,但是眼底基色越来越冷,她刚才摸到了触感不同的东西。 苗憧妆果真夹带私货。 看来她还真是抓住一切机会,不惜自毁名声都要攀附高枝! 她和苗谢氏不愧是祖孙,行事作风一脉相承,当年长辈隐秘提起过,苗谢氏也是凭借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嫁入苗家的。 苗谢氏见谢锦姩对苗憧妆的态度尚佳,对自己也没甩脸子,忍不住顺杆往上爬, “姩姐儿到了婚嫁年纪了,谁能娶到姩姐儿,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在谢锦姩和苗憧泰之间流转,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都能瞧出她的意思。 以及苗憧泰,从谢锦姩出现的那一刻,苗憧泰的视线就死死黏在她身上,又想看又不敢看的,显得格外猥琐。 慕容氏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我姩姐儿的婚事,就不劳姑母费心了!” 不怨她当着众人的面挂脸,实在是这苗谢氏太膈应人,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没死心?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但恶心人! 大家伙见慕容氏脸色不好看,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场面一时有些僵。 谢胜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用身体挡住苗憧泰的视线,轻声道: “长姐早起就开始忙活,还没用早膳呢,先去用些饭食垫一垫吧,离中午开筵还早,别伤了胃。” 魏氏的眼珠快速颤动, “呦,都这个时间点了,姩姐儿还没用早膳呢?那还陪着我们这些人在这唠嗑?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快去吃饭吧!” 魏氏一说完,其他几个婶娘姑姑也帮着解围,缓和气氛,他们私下里也不喜苗谢氏这人,也曾被她带着苗憧泰上门‘骚扰’过。 更有人看苗憧泰的眼神隐隐带着憎恶之色,也不知苗谢氏是怎么把孩子教成这样的?带出门也不嫌丢脸。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谢德兴暗暗拽了苗谢氏一下,他太知道自己这位大姐是什么德行了。 他在提醒大姐,这么喜庆的日子可别闹出难看的笑话。 “……” 苗谢氏脸色不自然地笑了声,识趣地不再继续说。 自上回被撵出去之后,她也不敢在慕容氏面前摆架子托大了,毕竟断亲是绝对不能断亲的,缠也要缠死慕容氏。 有那层救命恩情在,她再稍微服个软,慕容云湘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孝敬她。 她今天是来帮孙子孙女谋划亲事的,不好闹出僵局。 至于谢锦姩,苗谢氏扫了一眼,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故意为之。 在各种公开场合将泰哥儿和谢锦姩捆绑在一起,糟蹋不了人就糟蹋名声,哪个好人家还会要一个名声不干净的? 逼她最后不得不嫁给泰哥儿。 苗谢氏心中冷哼,谁让慕容云湘这小蹄子敢跟她摆脸子?你越傲气,我偏要娶你女儿。 她会让慕容氏瞧瞧,姜还是老的辣! 第一卷 第96章 给他下泻药,拉不死他 谢锦姩眉头微蹙,苗谢氏就是个没脸没皮的狗皮膏药,还是一张烂狗皮, 瞧她这副说辞做派,依旧是贼心不死,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善和堂的那位起的头, 如果不是祖母引狼入室,以她的婚事为诱饵让苗谢氏帮腔逼二房过继谢衍,苗谢氏和苗憧泰怎么会肖想起她? 前世可没这破事! 还有苗憧泰,长着一张自带淫光的丑脸,谢锦姩是忍得够够的了。 不行,她不能任由这张丑脸在自己面前晃悠,哪怕只有一天也不行。 其实她用过早膳了,但是既然谢胜这么说,她自然得演了这出戏。 回去‘用早膳’的路上,谢锦姩突然开口, “春柳,你去给苗憧泰的茶水里下点泻药,让他今天一天都在茅房里待着。” 春柳先是惊讶一瞬,然后偷笑, “奴婢就知道姑娘不会忍了这口气,那老姑奶奶呢,她的茶水里要不要下?” 谢锦姩摇头,“不必,两个都腹泻就太刻意了。” 她停顿片刻,又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派个机灵的丫头去盯着苗憧妆,一旦发现她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奴婢知道了。”春柳应声。 春桃举起一根手指,“春柳,给他下一包的量,让他拉到走不动道,看他还敢盯着咱们姑娘看,真想把他的眼睛剜了去!” 春柳点头,甚至有种即将要做‘坏事’的兴奋感, “他们现在应该去往栖云堂了,奴婢现在就去办。” …… 去栖云堂的路上,慕容氏亲带他们前往, 趁着慕容氏和二奶奶几人说话的功夫,谢德兴不着痕迹地往后落了两步,靠着苗谢氏,用仅有两个人的声音说: “大姐啊,如今三弟这一房如日中天,慕容家的有庆王府和伯爵府当靠山,你就别总是扯泰哥儿了,实在是不般配,还是另寻一家门当户对的亲事要紧, 咱们这个侄媳妇是个性子硬的,听说和老三媳妇闹了几个月了,老三媳妇现在还病着起不来床,三房这一脉乌烟瘴气,你又不是没吃过亏,何必蹚浑水?家和万事兴啊……” 谢德兴已经是须发全白的老者,老秀才出身,看事情更通透些,二房一脉这一大家子全靠他撑着,能让这么多孩子和睦相处,他是有几分能耐的。 苗谢氏不服气地瞥他,低声道: “哪不般配?你还瞧不起你侄孙了?什么狗屁的如日中天,三房就隆哥儿一个争气的还死了,就剩个瘸子,眼看着就要败落,我泰哥儿瞧得上她,是她的福气。” 闻言,谢德兴的白眉紧皱着, “大姐你糊涂啊,姩姐儿是能高嫁的,等她嫁进高门,对咱们谢家益处多多。” 苗谢氏气得老脸一耷拉, “我管你们谢家如何?我孙子姓苗!别忘了,姩姐儿的命是我救的,她的命本来就是我的。” 谢德兴摇摇头,无奈道: “当年你是救了她们母女没错,可如果不是泰哥儿调皮,侄媳妇怎么会失脚滑倒?我瞧着这么些年侄媳妇对你够孝敬的了,大姐,人贵知足,当弟弟的最后一回劝你,可别到头来,连锅带碗全砸手里了,得不偿失啊。” 刚才见到慕容氏当场就敢摆脸色,谢德兴就知道这个侄媳妇已经对大姐全然没有尊敬之意了,甚至已经忍到极限,早晚会发作出来。 可大姐还浑然不觉。 听到他的话,苗谢氏脸色巨变, “你说这干什么?” 她往四周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他们两个,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老货,不让我惦记姩姐儿,那就把你孙女嫁来,你凭何不让?” 谢德兴板着脸不说话了,他可不能害自家孙女。 谢昌见谢德兴和苗谢氏落在后面,连忙去请, “姑母,二伯,你们二老怎么能走在后头?快前面请,马上到了。” “年纪大了腿脚慢,来了。” 谢德兴双手背在后面,颤悠悠地走过去。 …… 栖云堂。 春柳怕一杯里倒太多泻药会让茶水变味,于是又往苗憧泰要吃的糕点上洒了许多, 好在给他的糕点里有一道山药糕,上面洒了糖粉,泻药也是白色粉末,撒上去和糖粉无异。 她肯定不会亲自去,而是让侍奉茶水的小丫鬟端过去, “小莲,就是他,这茶水和点心都送到他面前去。” “放心吧春柳姐姐。” 小莲端着托盘走过去,对苗憧泰轻轻一笑,将茶水点心放在他身旁的茶几上。 苗憧泰接过茶水就喝,连吃两块糕点,鼓着腮帮子回了小莲一个笑,小莲羞涩退下。 苗憧泰又往嘴里塞了两个,噎了满口,将茶水一饮而尽。 春柳躲在暗处瞧在眼里,无声偷笑。 成了。 长辈们都在寒暄说话,苗憧泰将糕点吃尽后,隐隐约约觉得肚子有些疼,他嘴笨,在外面不敢说话,所以想着忍忍就好了, 可是越来越疼,竟有要一泻千里的形势,他胳膊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头皮也阵阵发麻。 苗憧泰捂着肚子,做痛苦状, “伯……伯父,我想出恭,请……请问伯父,茅房在哪?” 他在喊谢昌。 谢昌正和堂兄说话呢,见他表情像是憋不住了,喊了个小厮来, “快带泰少爷去茅房。” 苗憧泰夹着腿往外跑,急着去茅房。 因为男女分席,女眷们没见到苗憧泰的这一幕,男客们见了有轻蔑笑的,有冷漠的,也有鄙夷的。 苗憧泰离开后,谢强笑了声,嘲讽道: “这丢人现眼的东西,苗家好歹是世代书香门第,这么到了这一代的子弟如此差劲?这就是姑母千方百计嫁去的苗家?还不如嫁给商贾呢。” 谢强便是魏氏的丈夫,是个直言快语的豪爽性子。 谢德兴严肃制止, “胡说什么,长辈的是非也是你能说嘴的?” 谢强只喝茶不说话了。 谢胜微微失神,苗家败落也只是这一脉败落,苗谢氏的妯娌家那日子过得可是风风火火,子弟个个出息,接连几个都科举上榜。 所以苗谢氏憋着一口气,非得让孙子高娶,孙女高嫁,为她赢得脸面。 可是,她居然敢打长姐的主意? 谢胜一双黑眸幽暗,他得做点什么…… 众人正说着话,外头不知是谁高喊了句,“郡夫人,庆王府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郡夫人快去接驾吧!” 男客这边自然也听到了,谢胜站起身,他得陪母亲去接驾。 谢德兴拄着拐杖站起来, “时辰还早呢,王府的贵客这就来了?快快快,都迎驾去!” 第一卷 第97章 你想不想拼一把? 庆王府来了三位,庆王妃,唐聿野,以及唐清媖,庆王爷有公事没来,但派人送来了重礼。 其中唐清媖最喜欢凑热闹,可不会错过这个场合, “锦姩姐姐,我来看你了!你家要过继的弟弟在哪呢?” 唐清媖很自然地挽着谢锦姩的手臂,眉眼弯弯,嗓音甜甜。 谢锦姩看向谢胜,“瞧,那便是。” 谢胜极有眼力见儿,行了个极为规范的拱手礼, “问媖姑娘安好。” 刚才见礼的时候众人已经向王妃等人请安过,但是被人指名点了姓,自然还得再次请安。 唐清媖笑着恭贺,“婶婶可真是挑了个好儿子!” 她这话是对慕容氏说的。 慕容氏笑眯了眼,“媖姐儿长了张甜嘴儿,最是讨人喜欢了。” 谢胜礼节性地笑着。 “这丫头满口甜言蜜语,在宫里就哄得她祖母合不拢嘴儿。”庆王妃浅浅笑着,尽显雍容华贵。 庆王妃口中之人是当朝太后娘娘。 众人看到这一幕,皆是惊诧万分,慕容氏母女和庆王妃的关系竟然如此亲近? 他们互相交换视线,眼中掩不住的震惊之色。 他们知道谢隆对庆王府有恩情,可恩情归恩情,双方之间相处的也太融洽了些,好似相交许久的朋友。 刚才他们见了庆王妃都要行跪拜礼,王妃却扶起慕容氏免了她下跪, 还有王府嫡女对谢锦姩的态度,为何也如此亲热?简直跟闺中好友一样, 只有一个可能,谢家二房和庆王府平日多有往来,所以才私交甚笃! 看来谢家二房比往日里还要辉煌,谢隆用命给妻女换了锦绣前程啊,跟二房交好准没错。 而苗谢氏左顾右盼的,她的大乖孙怎么还没来? 谢锦姩笑语嫣然地和唐清媖聊着天,总觉得若有若无有道视线盯着她,她抬眸找去,是唐聿野。 唐聿野幽幽地望着她,眼底情绪不明。 这许多日子不见,二人又都是重生的‘同乡’,有彼此的秘密,该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才对。 谢锦姩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而唐聿野昨夜辗转反侧,今天更是起了个大早,催王妃和妹妹早去赴宴,就是想早些看到她。 可是谢锦姩待他的态度却是礼貌而疏离的,即使多有缘由,可他依旧心底微酸。 谢锦姩给唐聿野的回应是一个微笑,唐聿野神色如常,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神,下一秒便唇角微扬, “慕容婶婶确实好眼光,我看谢胜弟弟都觉亲切,好似亲弟弟一般。” 此话一出,连庆王妃都惊讶了一瞬,这小子来参加这种宴会已经是稀奇,竟然还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 慕容氏也感觉惊愕,亲弟弟……? 她觉得哪里怪怪的,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唐聿野的话, “……胜哥儿能得三爷青眼,是他的福气。” 唐聿野甚至上前拍了拍谢胜的肩膀,视线扫向谢锦姩,眼神似有深意, “恭喜。” 谢胜受宠若惊地愣住了,唐三爷是什么人?王府嫡出,天之骄子,他可是骑过当今陛下脖子的人。 而且庆王爷骁勇善战,这些年南征北战开疆扩土,是大夏国之战神,少年都是崇拜英雄的,谢胜也不例外。 世人都说王府第三子有武将之风,能接庆王爷的班。 谢胜在百川就时不时能听说他的各项惊人事迹。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和他称、兄、道、弟…… “多谢三爷。”谢胜连忙道谢。 唐聿野扯唇,“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谢胜吞咽了一下口水,什……什么? 谢家宗亲个个震惊不已,一家人?没听错吧,他们谢家祖坟冒青烟了不成,能让皇族子弟说跟他们是一家人? 看来能被二房收养之人就能蚯蚓化龙,青云直上! 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落到谢胜的头上去了?谢胜的出身可是差得很呐,生父腿瘸,生母村妇出身,也就是身份上占了个近水楼台,就这么被二房给收养了。 不少人心里都嘀嘀咕咕的,不太服气。 比起谢昌的狂喜,刘惠兰的心里都快难受死了,这么风光的场面,衍哥儿要是那个中心人物该多好?白白便宜了贱种。 谢锦姩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唐聿野这是什么章程?卖她一个面子吗? 她疑惑地看向他,用眼神询问。 唐聿野眼眸微闪,不动声色。 庆王妃虽然不解,但面上依旧沉静,她轻拍慕容氏的手, “聿哥儿说得对,是一家人没错,本王妃视你如亲妹,自然是一家人。” 慕容氏不免更加谨慎, “妾身何德何能,岂敢当王妃的家人?万万不敢……” 角落里,苗谢氏看到目标双眼放光,她扯着苗憧妆的衣裳,跟去菜场挑菜一样,指着前方一个人说: “就他了。” 苗憧妆一看祖母指的那个人,吓得魂都快飞了, “祖母!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么大的阵仗,我听到了啊,王府嫡子呗,要嫁就嫁个最好的,人得有心气儿,这样的大宴可没几回,好妆姐儿,你得抓住机会。” 苗谢氏不以为意。 苗憧妆的脸都快白了, “祖母也知道他是王府嫡子,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唐三爷,杀人不眨眼的,我可不敢。” 苗谢氏狠狠皱眉,“什么?他敢杀人啊?” “祖母忘了吗?孙女跟你提过的,去年有纨绔当街纵马,踏死个男孩,还威胁男孩的父母,正巧三爷路过,一刀抹了那人的喉咙。” 而且纨绔的父亲是刚才外地调到京城来的官员,那纨绔在外地仗着有个当官的父亲横行霸道,来了京城也不知收敛,还以为能继续当土霸主呢, 谁知进京的第一日就横死刀下。 京城这地界儿,一板砖扔下去能砸到几个富贵少爷,除了皇族子弟,任谁来了都得趴着。 苗憧妆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她当时就在不远处的催妆阁里挑胭脂水粉,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她只记得唐三爷手法利落,一刀封喉,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当场那血就溅出三尺高。 事后,陛下不但没追责,还将纨绔的父亲贬到了边疆,让原本在京中就声名大噪的唐三爷又噪了一把。 “原来是他。” 苗谢氏思索片刻,又说:“妆姐儿,你想不想拼一把?” 苗憧妆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想!” 苗憧妆压着声音悄声道: “祖母,我们还是找文绉绉的富家子弟吧,那样的心软。” 苗谢氏深觉遗憾,但是也只能点头,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确实好摆布些,读书人都要脸面。 第一卷 第98章 厨房出事,谢锦姩动怒 “你哥他怎么还不来,掉坑里了不成?” 苗谢氏知道苗憧泰去了茅房,可这也太久了,难道是怕见这么多生人,找个地方又躲着去了? 这没出息的。 而此时的苗憧泰,正扶着墙从茅房出来,虚得快走不动道。 他狰狞着脸满头汗水,心想到底是吃坏什么东西了,这肚子绞痛绞痛的。 一个脸生的小厮赶紧去搀扶着,把他扶去屋里, “泰少爷您仔细坐下,难道是早起吃错东西了吗?您跑了好几趟厕所,肚内空空,吃点东西恢复力气吧,不然人都要脱力了。” “那还不快拿来?”苗憧泰不耐催促。 小厮将茶水点心端来,苗憧泰大口大口吃,又灌下去整整一壶茶水,这才恢复些力气。 吃完后,他餍足地擦了擦嘴,没过多久,那熟悉的绞痛感又席卷而来。 “哎呦,不行不行……” 他夹着腿又跑出去了。 后方,小厮嘲讽一笑,他看向已经空了的茶壶,那里面是番泻叶茶。 “敢使唤你毛爷爷,搞不死你。” 他叫毛竹,正是慕容氏派去水榭阁伺候谢胜的小厮。 …… 自庆王妃到访之后,客人们陆续登门了,慕容氏得去招呼其他客人,便留了谢锦姩陪在庆王妃身边说话。 谢锦姩寻思道: “对了,情儿姑娘总是陪在王妃身边,她怎么没来?” “情儿姐姐本来是要来的,被事情绊住了脚。”唐清媖说。 是有人使了点小手段,将谭情儿困在了王府。 此时春柳急匆匆来了,“姑娘,胜少爷说有事找您。” 谢锦姩为难,她得陪庆王妃呢,谁知庆王妃挥手,“姩姐儿你去吧,此处凉亭不错,风景宜人。” 庆王妃都这么说了,谢锦姩也不再推辞,“是,臣女告退。” 等谢锦姩走后,庆王妃颇感无奈, “这来的也太早了些,午时三刻来都不晚,正好可入席。” 唐清媖见石桌上有棋盘, “都是三哥催得急,母亲,要不我们下棋吧?” 唐聿野瞥她,“下什么棋,来客们到了都会来拜见母亲,母亲还是去正厅里坐吧。” 庆王妃由红霞嬷嬷扶着站起身, “说的也是,来早些也好,只当给慕容家的一个面子了,你们父亲说了,必得给够谢家体面。” 以她的身份,来这般早是给够谢家面子了,谢家的来客都会来拜见她这个庆王妃,还是去正厅候坐较好,免不了要与一群贵妇寒暄说话。 “母亲先去,我去这园子里转转,谢家的这园子修得倒不错。”唐聿野说。 “那我也去!”唐清媖举手。 唐聿野头也没回,“你陪着母亲。” 唐清媖噘嘴,心里不服,但是也不敢追上去。 …… “胜哥儿找我有什么事?”谢锦姩问春柳。 春柳这才说实话, “并非是胜少爷,刚才碍于王妃在场,奴婢才扯了谎,是厨房出事了!” 谢锦姩眉头一皱, “说。” 春柳气道:“之前姑娘不是下令南北两院分灶吗?南院管南院的事情,北院管北院,互不干扰,今日过继礼正是忙得厉害的时候, 厨房里那几个归属北院的丫鬟婆子竟敢突然罢工,说过继礼是南院的事情,与北院无关,还不让厨师用西边厨房,真是反了天了!” 春柳缓缓气,又说: “奴婢不想因这点小事扰了郡夫人和姑娘,刚才已经去了一趟,想着赶快把事情平了,可那几个婆子竟然猖狂得很,扬言她们只听老夫人的。” 谢锦姩的脸色冷了下来,她唇线绷紧,风雨欲来。 “去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来。” “是。” 见谢锦姩这副神态,春柳就知道大姑娘动气了。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这府里的下人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大了?居然敢公然和二房作对? 这可是郡夫人精心筹办的过继礼,为保万无一失,还从外头聘请了好几个厨子,又新砌了好几个大灶。 要是宴上出了岔子,饭菜供不上,那就丢人丢大了! 到了厨房,东厨里的下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备菜的备菜,炖肉的炖肉,没有一口锅是闲着的。 而西厨那边,几个丫鬟婆子坐在门口的地上,装痴耍赖,两个婆子的手里还拿着菜刀。 可见刚才已经起了冲突。 几个厨师站在外头焦头烂额的,这客人们都陆续来了,办完过继礼筵席开始,原本备席的时间就急,这几个杀才居然敢拦着。 “大姑娘来了!” 被堵在外头的厨师看见谢锦姩的那刻,就像见到了救世主一般。 几个丫鬟老妈子看见谢锦姩来了,还带了好些小厮,她们都不同程度地收敛许多,两个持刀的人也悄悄扔了刀。 “怎么办?大姑娘来了。”一个丫鬟不安问道。 “怕什么,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再说我们又不和她顶撞。先装傻,跟她翻来覆去地说车轱辘话,能拖多久是多久,她让我们让开就让开呗。” 有个尖嘴猴腮的老妈子有恃无恐。 不等谢锦姩说话,她就拍拍屁股站起身,笑着说: “老奴给大姑娘请安,不知大姑娘所说的南北两院分家一事还算不算数?大姑娘金口玉言,说厨房也得分别开火,但是他们几个管事的又说不是,老奴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还请大姑娘示下。” 这老妈子的笑里藏着不怀好意,如果谢锦姩真跟她掰扯起来,她还有一肚子的话能扯。 谢锦姩的神色平静,但眼底确实一片寒色,她可没时间跟这几个喽啰废话。 “捆了。” 得了命令,几个小厮冲上前捆人,那几个丫鬟婆子才慌了, “奴婢做错了什么,大姑娘怎么突然捆人?” “是啊,奴婢几个都是最听大姑娘话的,明明是大姑娘说的厨房分开的呀!” 她们还在装傻狡辩。 谢锦姩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们,冷声道: “先捆了扔柴房去,等过继礼办完之后,每人二十大板,生死不论。” 今日宾客云集,如果在饭食上出现岔子导致怠慢了客人,那谢家就是整个京城的笑话。 她们明知过继礼是家中大事,还敢搞砸席面,所以非得重罚不可。 此话一出,连春柳都是一惊,众人更是心惊胆战。 三尺五寸长的厚木板击打腰部,几板子下去就皮开肉绽了,如果是身体弱的,二十板子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那几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她们没见识过谢锦姩的手段,平日里见大姑娘都是温柔娴静的,所以才敢冒险一试,无知者无畏, 现在方知事情远远没她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刚才那先说话的老妈子最不服气,瞪着眼睛说: “我们又不是南院的下人,大姑娘凭什么说打就打?!再说明明是你说得分家,朝令夕改如何服众!” 第一卷 第99章 杀鸡儆猴! 春柳二话不说走上前,狠狠扇她一巴掌,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质问起姑娘了?” 那老妈子愤恨地瞪了眼春柳,咬死道: “我们的身契可不在二房,再说老奴是遵命办事!” 谢锦姩掀起眼皮睨她, “我的规矩,就是谢家的规矩。你的身契是不在二房,可我若要你死,你非死不可!” 她的表情淡漠,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真是可笑,这宅子都是二房置办的,一个下人居然敢跟二房划分楚河汉界了? 南北两院内务分开是为了以后的彻底分家做打算,不代表二房就使唤不动原来老宅的奴才, 她们依旧是这谢家的主子,就没有使唤不动下人的道理! 过继礼此等大宴自然是要全家齐心协力,再扯分家的蠢话无非是诡辩之言。 听到谢锦姩的话,那老妈子这才惊恐地意识到,大姑娘真对她起杀心了! 怎么会这样,那位主子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见状况不对,她立马求饶, “大姑娘饶命!老奴这只有一根筋的蠢钝脑子,只是听茬了姑娘的意思,姑娘罚得也太重了啊! 今……今天是家里的大喜日子,真打死了我们几个也晦气,不如姑娘罚几个月的月钱,老奴绝对不会再犯了!” 谢锦姩讥笑了声,她倒是脑子活络,嘴上功夫是会胡搅蛮缠的。 “今天确实是大喜日子,可惜没能挂红布,就用你们的鲜血为家里添添喜气吧。” 她这话说得实在残忍,几个胆小的粗使丫头腿一软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听到谢锦姩的话,挑事的几个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众人更是人人自危,从心底里对大姑娘生出畏惧之意,他们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大姑娘的手段!狠辣、无情,行事果决,半点不拖泥带水! 怪不得郡夫人什么都听大姑娘的,大姑娘才是这个家真正的话事人! “堵上嘴,带下去!”春柳不再给她们啰嗦的机会。 几人发出呜呜的求饶声,还有个直接吓晕的,她们只是贪财,不想死啊! 谢锦姩扫视众人,嗓音威严, “今日的过继礼不能出一丝差错,不管是厨房的还是在前厅伺候的,也不管南院北院,若大家齐心协力把过继礼办好,每人二两赏银,但是如果哪里出了差错,决不轻饶!” 今日这番杀鸡儆猴,量他们也不敢怠慢差事了,驭下该张弛有度,有罚有赏,才能让下人又怕你,又敬你,不敢生出一丝不臣之心。 “奴婢(小的)遵命!” 众人齐声说话,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心惊胆战之余,又有些激动,二两赏银啊,那可是几个月才能挣到的月钱! 姑娘身边一等丫鬟的月银才一两银子,对于这群在厨房做活的下人而言,二两不是一笔小数目。 现在谁要是还敢弄出岔子来,不说谢锦姩会追责,光是府里的其他下人也不能放过他。 春柳的催促道: “还愣着干什么,各忙各的去,都不想拿赏钱了吗?” 众人作鸟兽散,忙着预备席面去了。 “厨房管事的在哪?”春柳问。 鲁妈妈走过来回话, “自姑娘说分家之后,老奴分管东厨,西厨那边是邹妈妈管,可邹妈妈管不住那几个,老奴也用尽办法终是不行,最终只能紧急去请春柳姑娘。” 是鲁妈妈见事况不对,才立刻让人去请的春柳。 邹妈妈本就心虚,听到鲁妈妈的话吓得跪在地上, “回大姑娘,老奴也想尽办法劝了!可是那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拿着菜刀拦门,老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劝动啊!” 鲁妈妈冷冷瞥她一眼,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戳破她。 春柳上前一步,拿出了一等丫鬟的气场来, “管不好就是管不好,我来了都敢不让,可见你们平时御下不严,纵得刁奴肆意妄为! 南北两院只是内务分开,主子依然是主子,你们合该心里清楚这个家里到底是谁做主!” 谢锦姩没那么多时间在这耗, “二位妈妈办事不力,赏银取消,邹妈妈扣半年月钱,以儆效尤。以后东西厨房若有分歧,一切由鲁妈妈做主,若还有下次,这管事的位置就让贤吧。” “是。”鲁妈妈领命。 邹妈妈浑身颤抖,额头上的冷汗如豆粒般大,“……是。” 好在只是扣月钱,没有挨板子,只要人活着,还愁挣不到月钱吗。 她庆幸逃过一劫。 邹妈妈小心抬头,却看到谢锦姩拿幽深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听到接下来的话,邹妈妈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邹妈妈,你可没王五家的聪明。” 王五家的便是杨妈妈,上回她们四个妈妈连同曹管家一起被叫去蔷薇庭,受命重整名册。 杨、邹两位妈妈都是老夫人从谢家老宅带来的旧人,其中杨妈妈拿到赏赐后欢喜极了,还私下求谢锦姩让她留在南院伺候二房。 邹妈妈浑身抖若筛糠,大姑娘知道了,她看出来了! 由于太过害怕,邹妈妈连谢锦姩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鲁妈妈叹息一声, “邹姐姐,你实在糊涂啊,如今谢家可是二房全权做主,就算老夫人来了也得退让,你知道北院有多少人托关系塞钱,挤破脑袋也想来南院伺候吗?你怎么还敢跟大姑娘作对?” 自南北两院的内务分开之后,南院的下人明显比北院的要得意一些,北院不少下人垂头丧气,谁不知道二房风光?对于下人来说,跟对主子才有前程。 “看在共事十几年的情分上,我最后再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姑娘饶你一命是她心慈,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说罢,鲁妈妈就转身离开,忙厨房的事去。 邹妈妈也十分后悔,本想着和稀泥就能糊弄过去,装作没拦住就是,即使怪罪到她身上最多挨几句训,可万万没想到,大姑娘居然出手这么狠。 …… 回去的路上,春柳还念念不忘呢,嘴里咕哝道: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真是人才!” “她们并非不明道理,只是受人之命,故意搅局而已,想让我母亲丢人。”谢锦姩淡声道。 春柳的神色错愕,“竟是如此,谁敢这么做?” 第一卷 第100章 我想帮你杀人 谢锦姩冷嗤一声, “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心里不痛快,想在席面上捣乱,但是又不敢闹出大事,所以耍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 春柳瞬间明白了,“是刘氏夫人!” 这个家里也就只有刘惠兰既看不顺眼慕容氏,又不想让二房过继谢胜。 “想搞事但是又长了个鸡胆子,连下药都不敢,也就只有她了。”春柳越想越是。 谢锦姩脚步微顿, “我自己回去便是,你去把处置的结果说给她听,敲打敲打她。” 过继礼马上就要举行,她不准许刘惠兰再使小动作膈应人。 春柳行礼离开。 谢锦姩独自前往,没走两步,就被凭空出现的一人拦住了去路。 “我有话跟你说。” 看着挡在路中央的唐聿野,谢锦姩迟疑片刻,缓缓点头, “跟我来吧。” 谢锦姩带着唐聿野去了处偏僻地,正是养小野兔的院墙旁边,这里平时就罕少有人来,今日所有的下人又都被前院调去帮忙,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小野兔一只活物。 谢锦姩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与唐三爷私下有来往。 谢锦姩十分谨慎,再三确保此处真的无人后,这才望向他, “三爷有话请说。” “我始终有一事不明,你们两房水火不容,可你和谢胜亲近,千方百计也要过继他,谢流萤和谢衍亲近,而你又和谢流萤面和心不和……” 唐聿野停顿了一下,眼神炙热, “嫂嫂,以你我之间的交情,难道不足以告知一句真相吗?” 谢锦姩一惊,心脏差点跳出来,“你别乱喊!” “不乱喊也行,那你告诉我。”唐聿野隐隐有耍赖的意思。 “聿哥儿并非迟钝之人,心里合该有所猜测才是。” 她没意识到自己也喊了前世喊惯的称呼。 唐聿野思忖片刻,说出了那个心底里不太确定的答案,“狸猫换太子,是吗?” 谢锦姩侧过脸去看向小兔,“嗯。” “先前你说留着谢衍有用,现在可以杀了吧?既然谢流萤并非你亲妹,干脆也杀了了事,你说呢?” 唐聿野在征求她的意见,他太想帮她杀人了。 谢锦姩:“……” 她哂笑,“你怎么满口喊打喊杀的?” 唐聿野挑眉,反问道: “我是武将,杀人本来就是最快的解决方式,那你怎么这么磨叽,刚才处事不是很干净利落吗?” 谢锦姩微怔,“你看见了。” “第一次瞧你这般飒爽,比以前强多了。”唐聿野夸她。 前世的她总是隐忍,心中委屈从不对外人诉说,见她有那般威严的一面,唐聿野非但不认为她狠,甚至觉得欣慰。 谢锦姩不以为意, “以前那是在王府,我无人可依,只能仰仗你父母的那点怜惜,自然得谨小慎微,现在这是在我家,不拿出点威严来怎么驭下?” 前世自己孤身在王府,丈夫不护,娘家无人,母亲又被谢衍气死,她唯有精心侍奉公婆,才在王府立下一块容身之地。 后来被最信任的亲人杀害,心怀仇恨重生归来,再没有长进怎么能行? 唐聿野沉默,前世自己总是远赴边疆打仗,虽说他已经让母亲和清媖护着些她,可她还是受了许多委屈。 后来谢锦姩被残忍杀害,更让他愧疚地发疯,他没保护好她。 “扯远了……” 谢锦姩将话题扯了回来, “聿哥儿,我知你热心,顾念从前的情分想帮我,可是我有我的打算。其实你已经帮我了,你帮我杀了那逆子,我真的很想看看,唐翀之口口声声怀念亡妻,如今亡妻不亡,他们又是否真的会鹣鲽情深?” 唐翀之口中的亡妻胡氏始终是谢锦姩心中的一根刺,前世自己在王府里的委屈,几乎全是唐翀之父子俩给她的, “如果妍儿还在就好了,你连妍儿的一根头发都不如……”那几年时光,这句话几乎成了唐翀之的口头禅。 谢锦姩在王府的那几年,一直活在唐翀之的打压里,胡氏的名字就好像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往她身上扎个窟窿。 思及往事,谢锦姩有些怅然失神,她没注意到,唐聿野定定地凝望着她,眸里填满了无措心疼, “怪我,不该提起往事惹你伤心。”他颇为懊恼。 谢锦姩的语气轻松,“我可没伤心,我等着看好戏呢。” 留谢流萤一命的目的不能告诉唐聿野,太子可是他亲堂哥。 至于谢衍,也不是时机。 并非是她行事磨叽,虽说现在二房过继了谢胜,可谁不知道谢胜是刘惠兰和谢昌亲生? 真相尚未公布天下,刘惠兰和谢昌依旧是胜哥儿血脉上的亲父母,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尚未出世,谁知道是男是女? 如果谢衍死了,谢胜就成了大房仅剩的独苗男丁,不论是从道义还是律法的角度考虑,他们都有把谢胜再要回去的权力。 所以还不是时机。 谢锦姩早晚会把真相大白于天下的,一定会。 唐聿野低下头看她,语声低沉道: “上回你说上辈子我会娶谭情儿,我现在告诉你,母亲正在帮她说亲,她很快就会从王府嫁出去。” 谢锦姩微微怔愕,嘴唇蠕动却又不该说什么好,她现在确定了一件事,唐聿野是真不爱谭情儿,而谭情儿只是单相思。 谢锦姩的眸色微闪,情爱这一文不值的东西,偏偏就能有摧毁一个人的毁灭力,这就是谭情儿的弱点了。 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报了前世的仇? 谢锦姩看向唐聿野的眼神似有深意,或许可以利用他。 “怎么不说话?”他问。 谢锦姩挑眉,“我只是在想,情儿姑娘怕是要伤心了,前世她始终不愿嫁,可能就是因为留恋你。” 她俨然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恶女,为了报血海深仇谁都能利用,她甚至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想利用聿哥儿向谭情儿报仇,以后还想利用聿哥儿杀掉太子。 她只能在心中道一声对不起,以后有机会的话,她会补偿他的。 听她这平淡的语气,唐聿野深深皱眉,他的脸庞冷峻许多,转身看向那小野兔,再也不想说话了。 谢锦姩估摸着时辰,来客越来越多,伯爵府的人差不多也该来了,不知道来的人都有谁,她得去前院帮母亲撑着。 “我还有事要忙,三爷请便,我先走,你过一会儿再出去更为稳妥。” 谢锦姩行礼后转身离开。 “哎……” 唐聿野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他还想多跟她待一会儿,看着谢锦姩渐行渐远的背影,唐聿野勉强扯了下唇, “过一会儿就过一会儿……” 唐聿野蹲下百无聊赖地逗兔子,老老实实待在这。 他就像是吃了一颗极酸的果子,九分酸里又夹杂着一丝丝的甜。 只要她好好活着能站在他面前,他就该满足了。 可是他现在还有一点贪心,他想在众人面前与她并肩而立,不用一前一后地走跟做贼一样。 唐聿野用草杆戳兔子,“等她丧期一过我就娶,到时候也把你带走,丑兔子,先保密听见没?” 小野兔斜眼瞅他,嘴里嚼嚼嚼。 喂了一会儿兔子,唐聿野才起身离开,他往正厅的方向走去,庆王妃在那。 即将快走到园子的时候,他听到假山后面有窃窃私语声…… “泰哥儿!你怎么没完没了地往茅房跑啊?” 苗谢氏简直是哀其不争怒其不兴,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大的宴,他光在茅房里蹲着了,真气人! 苗憧泰拉得脸色发白,虚弱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吃东西就拉,喝水也拉,什么都不吃不喝这才好点。” 苗谢氏扯过他的袖子, “那你就别吃别喝了!我教你的话都记住了没?” “什么话?”苗憧泰问。 苗谢氏把嗓音压得极低, “你这个猪脑子,我让你跟在姩姐儿身边,表现亲热一些,最好让那些客人都觉得你们是那种关系。”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药包偷偷塞给苗憧泰,不怀好意道: “有机会给她下药最好,生米煮成熟饭就铁板钉钉了,如果没有机会就死缠着她,毁不了清白就先毁名声,名声一毁,正经人家谁还给她说亲?她只能嫁给你。” 苗憧泰点头,眼中泛着恶心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接过药包,一个被他搞过的残花败柳,看谁还敢娶? 二人嘀嘀咕咕的,鬼鬼祟祟地出了假山,往前厅的方向去。 唐聿野从灌木丛中走出,冰冷的凤眸中翻腾着汹涌杀意。 “这也不能杀那也不能杀,这个总可以杀了吧?” 第一卷 第101章 过继礼仪式开始 “你说什么?生死不论,那出人命了怎么办?” 听到春柳的话,刘惠兰的脸色骤然一变。 春柳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 “那就只能算她命薄了,我们大姑娘说了,谁敢在过继礼上生事,不问缘由通通重罚,打死拉倒,唯有如此,才能杀的住这家里的歪心邪气,您说呢?” 刘惠兰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来, “哦,确……确实该这么做,我也早看那些狗奴才不顺眼了,姩姐儿处置得对。” 她强装镇定,但春柳依旧瞧出了她的心虚,点到为止即可。 春柳微微福身,“刘夫人好自为之。” 说罢,她又深深看了眼刘惠兰,转身离去。 刘惠兰气得咬牙,“那几个蠢材,不是叫她们别硬顶吗,拖延时间都不会,怎么还把谢锦姩引过去了?” “她小小的年纪,可真毒啊!” 刘惠兰第一次觉得从来没认识过谢锦姩,心中竟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生出了惧意。 …… 伯爵府来了不少人,几房都有人来,连老爵爷和老太君都来了,不过他们可并非是为了给一个庶女面子,而是知道庆王府会有人前来,所以特来见一见。 一听闻庆王妃早早就到了,他们立刻便去拜见,说了许久的话。 谢锦姩到的时候,外祖父并不在,女眷们都在,老太君正笑呵呵的和庆王妃说话呢,三个舅妈都陪笑着。 慕容氏被冷落一旁,插不进去话。 见谢锦姩的身影出现,庆王妃悠悠道: “姩姐儿回来了,什么事竟去了这么久?” 谢锦姩笑着走了进去,行礼道: “劳王妃挂念,一点小事罢了,臣女已经办妥。” 庆王妃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姩姐儿来了?” 老太君的脸上依旧挂着慈祥笑意,但比刚才收敛了些,她望向谢锦姩,眼神如勾,闪过一丝寒芒。 而仇老嬷嬷也是面色如常,并没有异样,但是谢锦姩依旧捕捉到了她眸中一闪而过厌恶之色。 她屈膝行礼,“给外祖母请安,大舅娘安好,二舅娘安好,三舅娘安好……” 谢锦姩挨个问安。 三个舅娘都是来了的,也都将家里有空闲的孩子也带了来。 大舅娘姓佘,家中武将出身,佘氏共有五个女儿,都嫁了出去,但是慕容瑞麟后面还有一个庶妹,乃妾室所生。 所以佘氏就只带了慕容瑞麟和庶出的慕容月娇前来。 而二舅娘除了带了慕容嘉赫、慕容嘉楹和慕容嘉恒这三个嫡出的,还将另外四个庶出的也带了来。 三舅娘更是把五个孩子都来了,不论嫡庶。 大宴是给儿女相看人家的好时机,一般勋贵人家都会将所有孩子都带来的。 只是男眷们都没有陪在女眷身边,所以三舅娘身边只有一个慕容静姝。 这些表姐表妹里,谢锦姩也就只和慕容嘉楹的关系不错,再有就是二舅房里那两个双胞胎庶女了,大舅和三舅家的表亲和她都不怎么亲近。 大舅和三舅都没来,但是二舅来了,自己亲妹妹要过继的大事,他是请假也得来的,二舅应当陪在外祖父的身边,在另处和男客寒暄。 “许久不见姩姐儿,瞧这容貌是愈发出挑了,比你这几个姐姐妹妹的都强。”老太君笑道。 谢锦姩脸上的笑意不减,心底里却在暗骂这老太婆。 她这一句话,就让自己得罪了所有表姐妹。 果然,慕容静姝暗暗翻了个白眼,鄙夷地看向谢锦姩,十分不服气。 “外祖母谬赞了,锦姩容貌普通,怎能跟诸位表姐表妹相比?锦姩外貌逊色已属无奈,只好苦修内在,不负往日里外祖母的教诲,不给伯爵府丢人罢了。” 谢锦姩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庆王妃来了兴致,“姩姐儿,你外祖母是怎么教诲你的?” 谢锦姩从善如流,“回王妃,外祖母曾说,身为女子当端庄贤淑,外妍内秀,言行举止皆不能有失闺秀之姿,锦姩谨遵外祖母教诲,言行处事皆以外祖母为榜样。” 庆王妃满意地点点头,“妹子,你这姑娘养得真不错。” “王妃谬赞了。”慕容氏悄悄松了口气, 老太君的面色有些不自然,自己什么时候教过她这些了?她这一番看似自贬实则自夸的言论,在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 还扯着她的旗号,让她不得不应和,言行处事皆是跟她学的?若这妮子以后做了出格的事,岂不是她这个‘榜样’的错了? “说的是,这孩子一向口齿伶俐,让王妃见笑了。”老太君喝茶掩饰不快。 “谁说表妹容貌普通?表妹明明有沉鱼落雁之容,何必如此自谦?” 慕容瑞麟斯文有礼,坦然冲谢锦姩一笑。 谢锦姩先是一怔,她用眼尾余光瞥到老太君的脸色阴沉了一瞬,心中闪过一个有意思的念头。 “锦姩实不敢当表哥的夸赞。” 谢锦姩对上慕容瑞麟的视线,莞尔一笑。 仇老嬷嬷皱眉看向老太君,只见老太君那一双老眼已经染上了怒意,这小贱蹄子,居然敢当众勾引爷们儿,她果真对麟哥儿有歹心! 谢锦姩眉尾轻挑,暗地挑衅,气死你个老毒妇。 这时候,曹管家来唤了,说过继礼即将开始,要家中长辈出场过去受礼。 过继礼过程复杂,要净手请香,敬告祖先,然后行九九叩拜大礼,改族谱,改称谓,向长辈敬茶叩拜,过程繁琐。 “诸位请去吧,王妃,母亲,请。”慕容氏道。 老太君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道:“王妃先行,咱们一同去见礼。” 谢锦姩则是陪在慕容氏的身边,一行人前去。 除了二爷爷谢德兴之外,长辈中还有几个堂伯公叔公也都到了,今日便是他们几人共同见证过继大礼了。 “净手,点香,跪~!”二爷爷用苍老的声音喊着。 谢胜一掀衣袍,跪于蒲团之上,双手居高,握着三根香。 二爷爷一清嗓子,开始了, “敬告祖先……” 因为老夫人病得起不来身,所以祖母位空着,慕容氏坐在长辈席位上,心中激动不已,她等到了,终于等到这天了! 她的儿子,终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正正地喊她一声‘母亲’! 老太君冷眼瞧着,心中一片漠然寒意,等不了多久,这卑贱庶女的儿子就名声丧尽了。 她还不知道,谢流萤早已露馅,根本不敢设局,更无人可用。 看着正在履行仪式的谢胜,谢锦姩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弟弟,你终于名正言顺是二房嫡子了,我绝不会让你重蹈前世覆辙。 唐聿野回来的时候,过继礼已经开始了,他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谢锦姩,同时,也看到那道鬼鬼祟祟朝她靠近的身影…… 第一卷 第102章 礼成!更名谢晟 慕容瑞麟悄悄挪动位置,挪挪挪,终于挪到了谢锦姩的身边。 “表妹,我瞧着谢胜弟弟不错,四姑在谢家子弟里可是挑到了个好的,以后他也是我的表弟了。” 慕容瑞麟的眼眸清亮。 谢锦姩微微颔首,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好在胜哥儿是个不错的孩子,在学业上十分上进,肯吃苦,人品也端正,否则我母亲才不肯过继呢。以后也得喊你一声表哥了,表哥可要照拂些才好。” 谢锦姩莞尔一笑,明媚万千。 看着她的笑颜,慕容瑞麟心底某个地方好像软了一块,他又想起曾经在门外偶然听到的话,表妹倾慕于他…… “自然!” 慕容瑞麟答应得爽快,心如鼓点般加快跳动,也不知怎么的,他怎么会隐隐有些欣喜呢? 不远处,老太君眼底一片阴沉怒色,麟哥儿什么时候过去的?竟然和那小贱蹄子相谈甚欢! 她还得顾及众人不能失态,于是赶紧给仇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让仇老嬷嬷去把慕容瑞麟叫回来。 谢锦姩巧笑倩兮之余,早就意识到老太君在看她了,如此愤怒憎恶的强烈视线,她怎么可能会毫无感觉? 她不会放过能膈应到老太君的任何一个机会。 于是,谢锦姩很自然地与慕容瑞麟攀谈起来, “表哥今年是不是该参加秋闱了?” “是啊,不怕表妹笑话,前年失利过后,我就苦读两年,只盼今年一朝上榜。”慕容瑞麟缓声道。 作为伯爵府嫡出一脉长孙,又是未来爵位的继承人,虽说祖上有荫官没错,可老爵爷最要面子,一定得要他自己先在科举路上考出名号来,才能帮他铺路。 谢锦姩轻柔细语道: “会的,不过是失利一次而已,表哥不要气馁,花发老者依旧在考场上的并不少,谁又能一次就中呢?等表哥中了举人,就能有入朝为官的资格了,锦姩先预祝表哥青云直上。” 秋闱过后是举人,而仅凭靠举人的身份就想在京中官场落脚,那还不够格,中了举人才能有资格参加后年的春闱,等拿到贡士,若能再中进士,那便能光宗耀祖,真真正正的天子门生。 到时候,外祖父才会动用人脉帮慕容瑞麟上下打点,全力帮他铺平未来之路。 “嗯!借表妹吉言。”慕容瑞麟看向谢锦姩,眉眼温柔。 不远处,唐聿野黑眸微眯,透出危险气息。 对他那么冷淡,对别的男人就笑这么开心,谢锦姩,你真是好样的! 慕容瑞麟正和谢锦姩说着话,隐约感觉有道杀气腾腾的视线注视着自己,他疑惑抬眸寻找,仇老嬷嬷的那张老脸突然映入眼帘。 仇老嬷嬷先是瞪了一眼谢锦姩以作威胁,然后说: “麟哥儿莫要乱走,今日人多眼杂,被不三不四的人骗了可就不好了,老太君叫您过去呢。” 慕容瑞麟不解, “这是四姑家,哪有不三不四的人?祖母担心过虑了,再说我并未走远,只是和表妹说说话而已。” 谢锦姩心中冷嗤,这老货口中的不三不四之人指的就是她呗,她对慕容瑞麟并没兴趣,但是对气死老太君有兴趣。 “是啊嬷嬷,哪有不三不四的人啊?今日来的都是贵客,王妃也在,您这话要是让客人们听到了,他们该怎么想呢?”谢锦姩似笑非笑道。 听到谢锦姩的话,慕容瑞麟微微蹙眉,提醒道: “嬷嬷要谨言慎行才是。” 仇老嬷嬷被怼回去,脸色有些不快,讪讪道:“是,麟哥儿教训的是,是老奴失言了。” “麟哥儿,老太君喊您过去……”她非得把人叫走不可。 慕容瑞麟犹豫片刻,声音略含歉意, “表妹,祖母叫我有事,我先走了。” “好。” 谢锦姩看到老太君几乎快控制不住狰狞的表情了,慕容瑞麟可是她的心尖宝儿,千盼万盼才盼来的长子嫡孙,在老太君眼里,慕容瑞麟配得上公主郡主,绝不会让其他出身低的女子‘玷污’了。 谢锦姩只是逗逗她而已,瞧她气的。 谢锦姩的嘴角不自觉弯起一抹弧度,心情好极了。 “你这么开心吗?”头顶幽幽传来一道不悦声音。 谢锦姩回头一看,只见唐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黑着一张脸盯着她。 谢锦姩环顾众人,见大家要么在观礼,要么在说话,没有留意到她,她这才稍稍放心, “你怎么来了?你别跟我站一起。”谢锦姩低声提醒。 唐聿野:!!! 他瞳孔微震,气笑出声。 谢锦姩见他神色不悦,怕他多想,解释道:“你是外男,并非内戚,你可以不观礼的,你与我站在一起,于理不合。” 过继礼仪式很长,又没有足够的座椅,谢锦姩都是站着的,亲戚们要观礼,来客可观礼也可先入席,有的来客们只是来瞧一眼谢胜的长相,又去别处聊天寒暄了,就算是庆王妃,也没有留在这继续观礼,而是和其他贵妇说话去了。 “你表哥怎么就能,他不是外男吗?” 唐聿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的这句话。 谢锦姩感到不解,“他是我表哥啊。” 唐聿野的脸色黑了又黑,他抿起唇,嗓音中压抑着怒气,“所以,你挑中了他?你凭什么觉得他能更好?” 谢锦姩立刻便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原来唐聿野以为自己选了慕容瑞麟当新夫婿。 “你想多了。”谢锦姩将嗓音压得极低。 唐聿野眉头一动,“真的?” 谢锦姩轻轻嗯了一声,或许聿哥儿也是怕她再嫁错人,和前世一般过得不好吧,他是真把她当姐姐对待。 谢锦姩的心更内疚了一点,可是她还是得利用他。 唐聿野眉间微动,脸上的阴霾之气这才散了些,他不再说话,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交叉于胸前,盯着她的后脑勺看。 谢锦姩回头瞅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那边,过继仪式已经到了尾声,二爷爷谢德兴亲自更改族谱,慕容氏还为谢胜改了名,‘胜’换成‘晟’,取光明炽盛之意,包含慕容氏对儿子的祝愿。 再也不是在生子比赛中‘胜利’的意思了。 谢晟走至慕容氏的身前,跪地奉茶道:“母亲请用茶。” “哎……” 慕容氏笑着应了声,接过茶喝了一口,她生生忍住想哭的冲动,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 在慕容氏答应的那一刻,终于礼成,过继礼圆满结束! 第一卷 第103章 魏小公爷 过继大礼落下帷幕,终于可以开宴了,庆王妃那一桌女席自然都是在场身份最尊贵之人,庆王妃、老太君,三个舅娘,以及京中其他贵妇人,当然了,还有慕容氏。 折腾一上午,谢锦姩的肚子也咕咕叫了,今日的席面精致,她夹起一块小排认真吃着,因为肉的缘故,嘴上的红色唇脂更加透亮。 旁边的慕容嘉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她,神秘兮兮道: “妹儿,你刚才跟瑞麟哥哥说什么呢?” 谢锦姩嘴里还有东西,口齿不清道:“没什么啊。” 慕容嘉楹靠过来,悄声道: “我都看见了,你们有说有笑的,我可劝你离他远点,家里对他的婚事可看重了! 大伯娘整日说非县主不娶,祖母野心更甚,要娶郡主呢!所以她看见你们说话,脸色都变了,她老会刁难人了,你可别惹她。” 谢锦姩噗嗤笑了, “还要娶郡主,这么大的口气吗?” 记得前世慕容瑞麟是考过了秋闱,但是没娶着县主,也没娶着郡主,而是娶了徵远侯府家的嫡女。 按照公侯伯等级,伯爵府最低,其实能娶到侯府嫡女已经是高攀了。 慕容嘉楹一副‘那可不’的表情,暗示道: “而且大伯娘和祖母可不是好相处的,上面还有五个姐,这就是五个婆母啊,那得是什么鬼日子。” 慕容嘉楹一向心直口快,因为二房一脉是庶出的缘故,她和二舅娘余氏都没少受老太君的脸色,又厌恶她,又怕她。 谢锦姩脸上的笑意更甚,“姐姐啊,你想多了。” 她靠过去和慕容嘉楹说悄悄话,“其实我是故意的。” 慕容嘉楹眼睛一亮,用手指她,“哦~” 谢锦姩立马给她一个眼神,慕容嘉楹捂了嘴,不能让别人听见, 她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 “你也跟她有仇啊?你是故意气她的,怪不得啊你,你好坏。” 慕容嘉楹这才放心, “是我母亲让我来劝你的,她怕你对瑞麟哥哥有心思,他们嫡出一脉的人,咱们要少沾染。” 谢锦姩又吃了口青菜,“谁让她故意给我挖坑,更何况慕容瑞麟是主动找我说话的,又不是我喊来的。” 慕容嘉楹竖起大拇指,“勇士啊妹妹!” “还有还有,你跟唐三爷认识啊?他为什么也找你说话?”两姐妹打开了话匣子。 谢锦姩一怔,失笑道: “你怎么又看见了?不观礼光盯着我看了?” 慕容嘉楹眨了眨眼, “不止我看见了,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可是京城的混世魔王,在哪不是焦点?他罕少出现在宴上,今日来了你家,连祖父都说你家的面子大呢。” 她努努嘴,“喏,那几个女的,和那几个女的,刚才叽叽喳喳说半天了,许多贵女都想瞧瞧唐三爷的容貌,自古美女爱英雄,果真不假,而且这英雄长得还有模有样的,追捧的人自然就多。” “哦。” 谢锦姩又塞了满口的肘子肉,真香。 “哦什么哦,问你呢,说什么了你们?”慕容嘉楹催促。 谢锦姩无奈,随口胡扯, “闲话而已,有次去龙吟寺上香,我和母亲正碰上了庆王妃他们,三爷抓了一窝兔子,郡主就送了我一只,他就问我兔子的事儿。” 她口中的郡主就是唐清媖,她是庆王嫡女,自是郡主无疑,只是私下里唐清媖让她叫的亲切一些罢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三爷那样的人还挺有童心的。”慕容嘉楹明白了。 谢锦姩喝水点头,“是的。” 见谢锦姩和慕容嘉楹两个人说悄悄话,慕容静姝不高兴了, “你们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没什么啊。” 慕容嘉楹习惯了,这人骄横,她不跟她计较,惹不起躲得起。 慕容静姝不依不饶, “没什么是什么,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难道你在说我坏话?” 慕容嘉楹:“……” 她把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堵住嘴里难听的话,都说没什么了还问问问! 谢锦姩清清嗓子,“我们在说你这副鎏金头面挺别致的。” 慕容静姝骄傲地抬起下巴,“就知道你们在说我,还用你说,这可是找老工匠特地订制的!” 说着,她还摸了下头上的金钗,表情十分得意。 谢锦姩和慕容嘉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接话。 三房只有慕容静姝一个女儿,又是嫡女,她自小就被娇惯着长大,最是心高气傲,在谁面前都是一副傲娇的死样儿。 她们不跟她计较。 她们又说起了闲话,京中时新的料子啊,首饰啊,还有谁家姐儿和谁家哥儿看对眼了,慕容嘉楹底下的两个双胞胎庶妹一个叫嘉雨,一个叫嘉雪,她们二人也加入聊天, 还有大房庶出的慕容月娇,虽然她性子文静寡言,但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不免多聊了几句。 这时候,唐清媖指使小厮搬了把椅子来, “锦姩姐姐,我要坐你旁边,母亲那桌都是长辈,我可无聊死了,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带我一起呗!” 长辈们说的话她是一点不感兴趣,只能放空自己吃东西,但是一转脸看见谢锦姩这桌的姑娘都聊得这般开心,唐清媖哪里还坐得住? 谢锦姩左侧的慕容月娇往旁边让了让,唐清媖顺势坐下。 “我们也就是闲聊天而已。”谢锦姩说。 郡主一落座,慕容静姝那如公鸡般昂首挺胸的脖子终于收了收,论家室出身,她在唐清媖面前可傲不起来。 “我们正说魏国公府的魏小公爷呢,去年秋闱一举夺得解元,不知道下回能不能中会元,京城里许多人都看好他呢。”慕容嘉楹笑着说。 谢锦姩换了公筷,默默帮唐清媖夹菜,她最喜欢吃羊肉了。 魏国公府三代元老,魏国公夫人乃安宁公主,夫妻二人只得一儿一女,魏怀清乃爵位的唯一继承人,简直就是掌上至宝。 偏魏小公爷又争气,之后的春闱也会中,而且是连中三元,他长得又风流倜傥,是不少大家闺秀的春闺梦里人。 魏小公爷和唐聿野,一文一武,冠绝京城。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惊才风逸之人,前世娶的人却是谢流萤。 第一卷 第104章 苗憧泰失踪 前世谢锦姩嫁给唐翀之的时候,满京城的人都说她攀了一个好高的枝。 等谢流萤和魏国公府定下婚约之时,再也没有人说谢锦姩了,因为谢流萤才是真真正正的攀高枝! 她嫁入公府,丈夫是新任魏国公的不二人选,又有公主为婆母,没两年就被封为诰命,风光无比。 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地杀朝廷命妇。 据谢锦姩所知,魏小公爷其实有个青梅竹马,就是护国大将军府罗家的嫡女罗钰。 明年一场边疆之战,罗家七子无一生还,满门战死沙场,只留女眷哭断肠。 谢流萤在一场宴上结识罗钰,和她成为闺中密友,罗家出事之后,谢流萤多次去罗家相劝,可还是没劝住, 罗钰心灰意冷,在一个雨夜突然上吊自尽, 再后来,不知其间发生了什么事,魏国公府突然来谢家下聘,简直可以用震撼整个京城来形容。 慕容静姝高挑眉梢,口无遮拦道: “怎么,你动春心了啊?魏小公爷那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着也轮不上你,你没见每次宴上他都围着罗钰团团转吗?” 听到慕容静姝的话,慕容嘉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她憋死, “你胡说什么,谁动春心?这不是闲聊吗!” “静姝妹妹,这样的话涉及女子清誉,不可胡言。”谢锦姩的语气颇有些严肃。 慕容静姝不屑地切了声,碍于唐清媖在场,没有说更难听的话。 唐清媖拖着尾音思考了一下,说: “表哥和罗姐姐之间确实是心照不宣的关系,姑姑都认可了,但是姑姑觉得表哥现在年纪还小,说等他将功名考完之后,让他拿着功名亲自上门求亲罗姐姐,这才是好男儿。” 话音落下,慕容嘉楹的脸色有些尴尬,原本只是想夸一句魏小公爷,满京城谁不夸他?谁想到慕容静姝当着郡主的面都敢胡说八道,让她下不来台。 都是慕容静姝这张烂嘴! 谢锦姩扯唇笑了笑,又帮唐清媖夹菜, “能被公主殿下看上的人,定然是极好的,有机会真想见见罗姑娘。” 唐清媖心里犯嘀咕,难道锦姩姐姐知道她的喜好不成?怎么次次都夹她爱吃的。 “好啊,到时候我帮你引荐。”唐清媖爽快应承。 …… 几个姑娘在闲聊着,气氛一片和睦, 那边苗谢氏却找不到孙子的人了! 她急得心里直上火,开了席这场宴基本就到尾声了,等大家吃完饭一散场,就是各回各家。 今天两个孙儿的事情一个都没办成,岂不是白来了?白白浪费了一对上好的白瓷花瓶。 “你哥人呢?”苗谢氏问。 苗憧妆只顾吃饭,“祖母,你都问好几遍了,哥哥一直往茅房跑,我上哪见着他去?” 苗谢氏一拍大腿,“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刚刚答应我好好的,这又跑哪去了?” “还有你,自来了到过继礼结束,你就愣是没找到机会?难道一个目标都没有?” 苗憧妆无奈摇头, “这谢家的下人看得实在是太严了,所有的茶水都有下人在旁伺候,支都支不走,男女席又分开,还有小厮守着,我连男客那边都靠近不了,怎么寻找目标?” 她心里也纳闷,就跟邪了门似的,每次自己想靠过去勾搭谁,立马就会有丫鬟路过,害得她不得不收手。 苗谢氏气得闭上眼睛,“今天是白来了。” 她又立马睁开眼睛,仿佛下定了主意一般,“等席面结束之后,我们迟些再走。” “席面一结束,那些公子们都走了啊,留下有什么用……”苗憧妆嘴里嘀咕道。 “你没用,万一你哥还能有点用呢,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找泰哥儿!”苗谢氏烦躁催促。 两个下人诚惶诚恐地点头,立马便去了。 ……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今日这场过继宴终于到了尾声,老爵爷将慕容氏母女二人叫过去说话。 恭定老爵爷银须白发,精神矍铄,虽上了年纪,却面泛红光,毫无龙钟老态。 “父亲。”慕容氏毕恭毕敬行礼。 在慕容氏的印象中,父亲一向是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庞,他只看重家族兴旺,对家中子弟要求极高。 她和谢家的这门亲事,就是父亲亲自挑的,因为他看中了谢隆那个人,不得不说,父亲是眼光毒辣的, 谢隆确实争气,虽说英年早逝,但是用性命为慕容氏换来了三品忠毅郡夫人之位。 按照规矩,其实她的三个嫂子该尊称其一声‘郡夫人’,因为按品级来,她在伯爵府可以和老太君并席而立。 “湘儿,刚才为父考察了你的继子,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起初为父还担心你过继个不争气的,眼下看来是多虑了,如此甚好。” 老爵爷的脸上难得露出点笑意。 慕容氏的脸上漾起笑容,“父亲放心,女儿会好好教导三个孩子,给伯爵府争脸。” 旁边,老太君的脸色冷漠沉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谢锦姩眼眸微动,猜到她的小心思在想什么,她肯定是在想谢流萤是怎么回事? 老爵爷看向谢锦姩,眼神柔和了些, “姩姐儿,虽说你还在丧期,但是已然到了婚嫁的年纪,祖父也会帮你留意好人家。” 能让老爵爷说出‘好人家’这三个字,那肯定不是寻常人家。 谢锦姩心领神会,乖巧行礼道: “一切凭外祖父和母亲做主。” 在世家大族之中,姻亲就是利益关系的结合,所以老爵爷对家中孙辈每个人的婚事都比较上心,哪怕是外孙外孙女也不例外,务必实现利益最大化。 老爵爷满意点头,“好孩子。” 慕容氏的眼眶忍不住热了,“父亲,母亲,路上慢行,女儿不能送了。” 可惜她的生母是姨娘出身,来不得宴会,她每年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见不到曹姨娘几面。 她也想多回,可是身不由己,次数多了难免会惹人口舌。 谢锦姩和谢晟站在慕容氏身后,说悄悄话, “晟哥儿,外祖父都跟你说什么了?” 谢晟小声说:“都是学业上的问题,且十分刁钻。” “那你都答出来了吗?”她又问。 谢晟的表情有些小得意,“长姐,我都答出来了。” 谢锦姩弯起唇角,“好样的。” 外祖父只会对争气的孩子另眼相待,如果谢晟能得外祖父青眼,仕途会好走许多。 姐弟俩相视一笑。 虽说筵席散了,但是光是送客也能把人累得不行,慕容氏脸都快笑僵,谢晟也是连轴转。 将庆王府、伯爵府等客人们都送走之后,刚才还喧闹的家里一下冷清了下来。 现在只剩谢家宗亲的亲戚了,他们也终于到了该走的时候。 这时候,苗谢氏突然闹了起来, “我孙子呢!泰哥儿找不到了!” 第一卷 第105章 他居然去逛窑子了?! 她一把抓住慕容氏的衣袖,命令道: “快,你快叫人找找泰哥儿,去啊快!” 慕容氏不动声色扯回袖子, “姑母别急,好好的活人还能丢了不成?可能是吃醉了酒,躺在哪呼呼大睡呢。” “来人,快去找泰少爷。”她吩咐道。 苗谢氏的眉头拧成麻花,只是睡觉还好,可别睡了哪个婢女丫鬟,家里的通房已经够多的了。 苗谢氏烦躁地看了谢锦姩一眼,真是该睡的不睡,不该睡的瞎睡! 谢锦姩暗暗给春柳使眼色,可别是泻药下多了,掉茅坑里去了。 春柳轻轻点头,“快,你们几个,也都去找!” 谢锦姩轻轻扫了眼苗憧妆,今日盯得紧,没让她靠近任何男客,更没让她靠近慕容嘉赫,想踩着谢家的门楣攀高枝,做梦去吧。 谢晟也帮忙去找,可是找遍了整个谢家,依旧不见苗憧泰的身影。 春柳也回来了,冲谢锦姩摇摇头。 谢锦姩眉头一皱,真是古怪,一个大活人,他能跑哪去? 苗谢氏急得团团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我不管,人是在你们谢家丢的,找不到我孙子,你得负责!” 谢锦姩嫌弃地用帕子掩了掩唇,别有所指道: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一个二十多的大男人,难道还能被人用糖块儿哄走吗?” 此话一出,谢德兴那一脉的女眷互相对视一眼,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苗谢氏老脸一沉, “你这是什么话?他一个孩子,在你们谢家丢了,我不找你们我找谁?” 谢锦姩轻笑了声, “姑奶奶误会了,我是想说,他会不会自己先走了?” “怎么可能,泰哥儿最怕生,他一向不敢自己出门!”苗谢氏说。 慕容氏面露难色, “可是这家里都找遍了,确实没有泰哥儿的身影啊,要不,还是派人去苗家看看,说不定他早就到家了。” 苗谢氏拍着大腿,“老身都说了,不可能!他一定就在你家!” 谢锦姩隐隐有不耐烦之色,一个二十多的男人,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会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还讹上了。 这时候,苗憧泰身边的小厮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欲言又止, “老夫人,少爷他……” 见小厮神色古怪,谢锦姩微微拧眉,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泰哥儿在哪?”苗谢氏赶紧问。 小厮讷声道:“少爷去怡红院了,身上的钱不够,让我回来向您要二十两。” 他深深低着头,瞧不出表情。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苗谢氏脸色尴尬,再也没有刚才的气焰。连苗憧妆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臊得慌。 这么多小辈都在这,还有许多女眷,大家伙哪听得了这个? 谢德兴深深皱眉, “大姐,这就是你教出的孩子,丢人现眼!” 他拄着拐棍就走,慕容氏和谢晟都去送。 苗谢氏灰头土脸的,她狠狠瞪了小厮一眼,这样的事私下说就行了,怎么能当众说? 回去再教训这没眼力见儿的小厮。 谢锦姩却注意到,小厮紧握拳头,身上微微颤抖,额头上全是汗珠子,他像是很害怕,很心虚,但是必须这么说。 而且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明明可以私下说给苗谢氏听,他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呢? 他难道不知道说出来会有损苗憧泰的脸面吗? 谢锦姩不解,但是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谢德兴终于走了,苗谢氏也灰溜溜地走了,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家里终于彻底清静了下来。 曹管家正让下人们打扫残局。 谢昌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刘惠兰借口照顾他也早早回到北院,她临走时还深深看了谢晟一眼, 谢晟,什么破名字,真难听。 还不如胜呢。 此刻已是半下午,谢锦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了,现在也疲得很。 而谢晟还有几个朋友没走,是几个很有礼貌的少年,被安置在水榭阁的客房了。 原本慕容氏还要给他们一人安排一间客房,但是他们说习惯住一块,晚上能聊聊天,所以就随他们去了。 谢晟这回的假请的实在太长,过了今夜,他们就要一同起程前往百川书院,行程挺赶的。 不过,有一个人犯了难,萧竹感觉难以启齿, “我还是去外头找客栈住吧!” 她憋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谢晟搭上她的肩膀,“找什么客栈,你跟我住就是了,床挺大的。” 萧竹的耳尖染上红色,立刻用手肘把他撞开, “谁要跟你一起住,我习惯自己睡。” 谢晟微怔,一脸茫然地揉揉被她撞到的地方, “那你可以住客房啊,没必要出去找客栈,还得花钱,我是为你着想。” “我缺那点钱吗。”萧竹的嘴里咕哝着。 谢锦姩吩咐,“春柳,叫人把绛雪轩收拾出来,给萧公子住,萧公子喜清静,别让人打扰了她。” 春柳福了福身,“是。” 萧竹悄悄松了口气,她捶了谢晟的肩膀一下, “你还没姐姐懂我。” 她走到谢锦姩面前,“锦姩姐,我以后跟着他一块喊你姐啊!” 谢锦姩笑了,“好~” 谢晟:“……” “你不说我怎么懂?”他嘟囔了一句。 萧竹没听清,“你说什么?” 谢晟否认,“没有啊,你听错了。” “好了好了,这里乱,让下人们打扫,你们快回水榭阁玩去吧,我让下面人给你们备些茶水点心,若有需要的,尽管吩咐下人, 就当时自己家,可不能客气!晟哥儿,你照顾好你的朋友,不准怠慢了。我得去给你准备行李去,就不打扰你们同窗相聚了。” 慕容氏笑着说。 谢晟明天就要回百川书院,她这心里是百般的不舍,刚刚把客人送完,就去帮谢晟张罗行李去, 这都入夏了,衣裳换得勤,她刚叫人给谢晟做了十件衣裳,都得带上。 还有客人们送的贺礼里有不少质地上佳的笔墨纸砚,要挑拣出来一些,也得带上。 忙,但是也高兴! “婶婶对谢兄真好,有您这位母亲,是他的幸福和荣幸。” 萧竹是打心底里为谢晟高兴,虽然他以前从没提过生母,但是看他平时穿着和用的一应物件,都是自己操办,家人从没管过。 听夫子说,谢晟七岁就去百川书院了,来的那日还是叔父送的,这些年来,他的生父生母竟没去过百川书院一次。 刚才见了刘惠兰一面,果不其然,那妇人对谢晟漠不关心,甚至连眼神里都藏着不喜之色。那瘸子父亲也只顾着交际,对外人谄媚至极,亦是上不得台面之人。 父母不慈,谢兄竟还能像一根竹子一样挺拔地长起来,品貌皆端正,成为百川书院最优秀的学生。 这就是萧竹欣赏他的地方,当然了,也心疼。 第一卷 第106章 老爵爷想让谢锦姩嫁给太子! 所以,见谢晟有了慕容氏这样的温婉贵妇为母,萧竹是真高兴。 慕容氏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有谢晟做我儿子,才是我的荣幸啊!” 听到这话,谢晟的眼眶一热,鼻腔微酸, “母亲……” 慕容氏挥了挥手,“去吧孩子们!” 她今日很欢喜。 慕容氏看向谢锦姩,“锦姩,你先回去歇一歇,到晚膳的时候来一趟,母亲跟你有话说。” 谢锦姩微微愣了下,随即答应: “好。” 她确实有些累了,想回去静静地躺一躺,即使不睡,躺一躺也是好的。 谢晟和朋友们去了水榭阁,谢锦姩则带着春桃春柳往漪澜小筑的方向走去。 “吃了那么多泻药,居然还有力气去青楼,他倒是个神人。” 回去的路上,谢锦姩自言自语道。 她本以为苗憧泰会拉到虚脱,走路都困难,没想到人家悄悄去青楼快活去了。 谢锦姩这话说得露骨,春桃和春柳都羞红了脸,“姑娘……” “春柳,你给他下了多少泻药,会不会太少了?”谢锦姩问。 “不少啊,奴婢见他拉得脸色惨白,连走路都费劲呢。” 春柳实话实说。 春桃点头,“奴婢也看见了,他扶着栏杆走。” 谢锦姩疑心更甚,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她驱散脑子里庞杂的思绪,想不通就不想。 回到漪澜小筑,她身体一软瘫在贵妃榻上,陷进柔软的狐皮垫子里,动也不想动, “真舒坦~”她忍不住喟叹一句。 “你们也回去歇一歇吧,不必伺候我。” 春柳春桃偷笑,齐声道:“是。” 她们二人退下,屋内只剩下谢锦姩一人,正躺着,她的眼尾扫过梳妆匣,竟看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首饰盒。 谢锦姩瞳孔一紧,坐起身来。 那是一个烧蓝嵌金玉首饰盒,这样精致而奢靡的首饰盒,只供给皇室御用。 有人来过她的闺房! 谢锦姩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过去打开首饰盒一看,里头卧着一串珍珠璎珞,上面还串着砗磲、金珠、美玉、红玛瑙等宝石,华贵典雅,极尽奢华。 今日来客送的贺礼里也有珍珠,可是跟这璎珞上的珍珠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这上面的珍珠足有寸五大小,而且颗颗饱满圆润,造价不菲。 这串珍珠璎珞,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只有宫里最顶级的工匠才能造出,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皇室之人,又送她这么贵重的璎珞,除了唐聿野,谢锦姩也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而且,以他的身手,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偷偷溜进并不难。 首饰盒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恭喜姑娘心想事成,两件贺礼奉上。】 谢锦姩觉得又好笑又有些气恼。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好,送礼就送礼,记在礼簿上就是,为何非得私下送,见面送也行啊,竟还偷偷潜入她的闺房。 这成何体统? 闺房本就是姑娘家的私密地界儿,他一个男人竟敢擅闯,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 谢锦姩觉得脸上热热的,也就只有他那样的性子能干出这种事儿! 看来他重生一回,还是那般孩子心性。 纸上写两件贺礼,可首饰盒内只有一件珍珠璎珞。 “哪有两个?” 谢锦姩找遍了梳妆匣子,除了这个珍珠璎珞,其他都是她自己的物件了,包括其他地方,也没有异常之处。 谢锦姩坐在八宝檀木椅上,将这串珍珠璎珞小心收回首饰盒中, 难道…… 谢锦姩轻轻晃了晃脑袋,他怎么会知道? 她将珍珠璎珞仔细放好,这物件太过贵重,她在家中戴不得,出门参加宴会更加戴不得。 因为这实在是太显眼了,一看就是宫里的好东西,而且并非是御赐物件里的,她不便说明来处,即使跟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所以,这么好的东西,只能暂时束之高阁了。 …… 夜幕降临,池塘里聒噪的蛙声渐起,蔷薇庭里烛光明亮,已经备上了几样清淡可口的饮食。 “晟哥儿不来了吧?”谢锦姩施施然落座。 慕容氏亲自斟了茶,“他跟萧竹几个在水榭阁吃,不好怠慢客人,跟咱们吃那几个孩子也拘束,各吃各的也好。 “中午荤食吃多了,晚上吃点清淡的也好。” 天热,谢锦姩本身就没什么胃口,“对了,母亲说有话跟我说,什么话?” 慕容氏神秘一笑, “今日你外祖父说起你的亲事了,虽说你现在还在丧期,但是已经可以先相看着,等明年丧期一过便能定亲。” “祖父说是要帮我相看,难道母亲有相中的了?”谢锦姩随口问。 对嫁人这事,谢锦姩实在提不起兴趣,她有阴影。 慕容氏缓声说: “你外祖父今日跟我说了,因为你父亲死后被封为忠毅官,我又是三品郡夫人,所以从前不敢想的一些人家,咱们能想一想了, 加上又有庆王府的帮扶,你外祖父的意思是,咱们大胆地挑,然后借庆王府的势,说不定能攀个高高的人家。” 谢锦姩失笑,“多高算高啊?还能把我送进宫当皇后去吗?有时候高门大院并非是好事。” 慕容氏敲她一下,“你这孩子,陛下都能当你爷爷了,净是胡说。” 她的眼中闪过亮色, “不过,皇子也可以想一想的呀,你外祖父的意思是举全家之力让你嫁进皇族,太子恭良淳厚,三皇子才德兼备,还有六皇子,听说长得十分俊朗,还没娶正妻呢……” 谢锦姩瞳孔地震,离被吓傻只有一步之遥, “母亲!” “你和外祖父的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我怎么能嫁为皇子妃?”谢锦姩觉得十分离谱。 “侧妃也行啊,如果能当太子的侧妃,以后贵为一宫之主,也是一人之下万……” “不可能!” 慕容氏的话还没说完,谢锦姩就严厉打断了她,简直荒谬, 嫁太子?她杀太子还差不多。 太子在人前出现是温润和善的模样,广受爱戴,可是他伪善的皮子地下就是个暴戾残忍的断袖! 东宫里的女人都可怜至极,明明知道,但是却什么都不能说,打碎牙齿活血吞。 她怎么可能会跳进那个魔窟? 慕容氏不解,“为什么?” 第一卷 第107章 让她去做太子侧妃如何? 慕容氏实在是不明白, “你外祖父这是在为你的前程打算啊,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嫁的更好?你不同意也就罢了,怎么反应如此大?” 谢锦姩堪堪平复心情,给母亲分析其中利害, “母亲糊涂,外祖父这是自己想攀附皇族,可是伯爵府的女眷实在够不上,咱们谢家和庆王府有往来,他这才算计到我身上。 他的野心,凭什么要牺牲我为工具?若是我嫁过去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外祖父难道会为我做主吗?还是说母亲能为我讨回公道?” 一听这话,慕容氏陷入了沉默,她是想让女儿嫁得好没错,可是她的初衷是让女儿过上好日子。 而父亲…… 父亲的眼中一向只有家族利益,包括子女的婚姻也是利益的交换工具。 他们虽然都想让锦姩嫁入高门,可初衷确实是不一样的。 见谢锦姩对‘攀高枝’这件事如此反感,慕容氏犹豫片刻,苦口婆心道: “锦姩啊,那你的意思是挑个小门户吗?可是嫁去低门户也未必幸福啊,你看看为娘就知道了,虽说你父亲是个可靠的,可是全家都趴在他身上喝血,这些年二房贴补了多少? 很多事情我都是能忍则忍,你再看看你祖母和你大伯家的德行,如果我当年是嫁入高门,怎么可能会发生换子这样的事情?有句话说得好,穷生奸计啊!” 谢锦姩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在母亲的眼里,高门大院总归是比小门小户要强的,至少不会贪你钱财。 “母亲,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论高嫁和低嫁,都是夫家的人品为重,可是人最擅于伪装,所以嫁人就是一场赌博,我……” 谢锦姩一时语塞。 她不敢赌了,因为她已经见识过人最恶劣、最丑陋的一面,所以不敢再把自己的下半生交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庆王府那样的婆家谁不说好?可是谁知道唐翀之竟是个人渣呢。 谢锦姩莫名感到烦躁, “母亲,我现在不想说这个,反正我是不会嫁给太子的,死也不愿。” 她至今还没想好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这世道给女子的路实在是太窄太窄了,窄到除了嫁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经商? 堂堂嫡女去经商,谢家是不要脸面了。 出家? 谢家不仅不要脸面,前程也玩完。 除非…… 嫁给死人守寡。 可是,上哪去找这么合适的死男人呢?又得有家世,而且在她嫁进门没多久就得死,难呐。 见谢锦姩的情绪似乎不太好,慕容氏赶紧停止这个话题, “好好好,不说了,还早着呢!反正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个人品端正的好夫婿,还有和善的公婆,家风好的,和睦的,缺一不可!” 慕容氏温柔笑着,给谢锦姩夹菜, “吃吧。” 谢锦姩心不在焉地夹菜,心里还在想着死男人的事情, “母亲,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件事的吗?” “不止是……” 慕容氏轻轻皱眉,担忧道: “还有谢流萤,她居然就这么容易地接受了我们要过继谢晟的事,前两天我去看她,她居然说‘恭喜母亲’,还要给晟哥儿准备贺礼? 而且她一直笑着,笑得我毛骨悚然,我借口有事赶紧离开了,她这是搞哪一出啊?锦姩,我始终是不安心,我怕她早晚弄出事端来。” 谢锦姩顿了下,随即淡声道: “母亲看不出来吗?她在装,装作不知情,让我们以为她是无辜的,她更是在赌,赌母亲你对她的感情,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是拉扯个猫儿狗儿也是有感情的。” 她顿了顿,又说: “总之,她会使出浑身解数,来保住二房的嫡女之位,这就是她的可怕之处。” 慕容氏不免伤神,冷哼了一声, “感情?原先是有感情的,可是当她早就知道自己是鸠占鹊巢、还敢害我晟儿性命的时候,我对她就没有感情了!” 除了心寒,慕容氏还觉得心惊,自己娇宠多年的女儿,就好像从没有真正认识过她一样。 她太会伪装了。 她装得单纯善良、装得天真无辜,骗过了所有人。 真是不知道,她在私底下又接济给刘惠兰多少? 呵,在她这里备受宠爱的女儿,拿她的财物赠予旁人,白眼狼是养不熟的。 慕容氏怎么还会对她有感情呢? 谢锦姩心不在焉地放下了筷子,美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谢流萤就像一条毒蛇,在身处弱势的时候会示弱,会蛰伏,她在暗暗等待时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给你致命一击。 她是毒蛇,谢锦姩就要做那打蛇人,她不是想往上爬吗? 正巧她手里有根杆,让她爬! “外祖父不是想借庆王府的力,让我跟皇族结亲吗?换谢流萤去吧,我想,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慕容氏一脸错愕,“你想托举她嫁进皇族?可是……你不怕她居于高位之后恩将仇报吗?” 谢锦姩轻挑眉尾,眸中戾气翻涌, “不怕,我要亲手送她入东宫,做太子侧妃!” 前世谢流萤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满京城还有谁比她更风光?可是她依旧对谢晟心存恶念,将其送往太子的榻上,让谢晟饱受折磨整整两年! 谢晟从没得罪过她,明明是她霸占了别人的人生,她竟然还恶趣味儿地摧毁谢晟,可见心肠之歹毒! 前世的谢晟过得尤其艰苦,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点点考上功名,本以为终于得见曙光,没想到被一张大手狠狠拍进地狱里,命运对他何其不公。 此生,谢锦姩绝对不会再给谢流萤翻身的机会! 她覆上母亲的手,“母亲,你就听我的,安心跟着我走,别问太多。” 慕容氏还想说什么,但是对上谢锦姩平静而坚定的视线,她将话咽了回去,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好。” 锦姩聪慧机敏,就是因为她的谋算,晟哥儿才终于回到二房,有了上回的成功,慕容氏选择相信女儿。 “她既然想装,那咱们也装,装作不知道她早已知情,继续把她当二房嫡女看待,时间长了,她自会放下警惕。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似的。”谢锦姩不屑。 明天她会亲自去萤光阁一趟,跟谢流萤分享一个‘好消息’,她很期待谢流萤得知这个好消息时候的反应。 第一卷 第108章 苗憧泰死在青楼了 见谢锦姩似乎心有成算,慕容氏也不便再说什么, “都听你的。” 这时候,外头下人有事禀报,李妈妈出去得了话,一脸严肃地回了屋。 自南北两院内务分开之后,谢锦姩趁着整理人手的功夫,往北院安插了几个人手,所以那是线人来传话的。 “什么事?”谢锦姩问。 李妈妈神秘兮兮道: “那边的人说,曦姑娘和葵姑娘两家子都没有打道回府,而是留在家里住下了,刘氏正让下人给他们收拾院子呢!” 谢锦姩眼皮一跳,直觉告诉她,麻烦事来了。 谢曦和谢葵和是刘惠兰前头生的两个女儿,今天也来吃酒了,而且是拖家带口来的。 大伯家共六个孩子,老大谢曦,老二谢葵,老三谢胜,四和五都是庶女,谢衍排第六,是老小。 只是,现在谢衍排第五了,因为谢胜已经更名为谢晟,被二房收养。 当然了,还有柳姨娘肚子里的谢宥安。 筵席散后,谢曦和谢葵两家子都去了北院和谢昌两口子相聚,说说闲话,谢锦姩本以为他们说完话就会走,没想到竟然住下了。 谢锦姩和这两个堂姐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因为她们早早就出了门子,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到。 说起来,她们二人的婚事还是父亲帮忙撮合的,所以都嫁得不错, 虽说不算什么高门,但是于她们的家境而言,已经是高攀不少。 其中谢葵的丈夫周远志还是父亲曾经的下属。 谢锦姩用调羹轻轻搅着碗里的莲子粥, “两家子都住下了,人可不少。” “那可不?曦姑娘家三个孩子,葵姑娘家两个孩子,五个孩子可有的闹腾呢。”李妈妈这话暗藏深意。 “我那两个堂姐夫也没走?”谢锦姩问。 “大姑爷走了,二姑爷住下了。”李妈妈回道。 谢锦姩静了半晌,说: “反正南北两院内务分开,北院的事情与咱们无关。” 他们拖家带口地来住下,若只是说想家了,谢锦姩可不相信,他们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对了姑娘,还有一事,曹管家说赏银已经发了下去,今天中午惹事的那几个都受了板子,其中蛮婆子被打死了。” 蛮婆子便是那个冲谢锦姩嚷嚷的最凶的那个。 谢锦姩的面色平淡,“知道了。” …… 翌日,谢锦姩总算睡了个好觉,天已大亮她才醒来。 且她是被外头的鸟叫声吵醒的。 “姑娘醒了?姑娘,外头出大事了!” 听到屋内有动静,春桃和春柳便推门而入,急着想跟谢锦姩分享好消息。 谢锦姩顿时清醒了,“什么事?” 春柳张了张口,觉得难以启齿,春桃先嚷嚷出来, “昨天苗家少爷不是去逛青楼了吗,一早的消息,他死在妓女的榻上了!光溜溜的被抬出来,青楼围了好多人,都看见了,听说官差都去了呢!说是……” 春桃俏脸一红,声音小了许多, “说是药吃多了。” 听春桃说完,春柳的脸也红了,她戳了春桃一下,小声提醒道: “春桃,你说的也太漏骨了,也不遮掩着点,姑娘哪能听这样的话。” 春桃吐了吐舌头,也觉得臊得慌。 谢锦姩感到惊讶,“死了?确定是苗憧泰无疑?” 她的心里犯嘀咕,前世的苗憧泰可没死这么早,一直活的好好的。 春柳点头, “就是他,苗家还去领人了,老姑奶奶见了尸体当场就晕了过去,京城里也沸沸扬扬的,这样的消息传的最快了。” 谢锦姩沉默,他死了也是好事,省得苗谢氏总是打她的主意,实在膈应人。 可是…… 谢锦姩猛地想到了什么,昨天唐聿野给她留的纸条里,写明‘两件贺礼’,可盒内只有一串珍珠璎珞,那另外一件‘贺礼’难道…… 谢锦姩眸光微转,忽地笑了。 是了,除了她,也就只有唐聿野那个变数,毕竟他们都是重活一次的人。 而且他又是武将,习惯以杀人解决问题,昨天他不也说了吗? 怪不得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苗憧泰明明已经拉得虚脱,怎么还有力气和精力去逛青楼? 或许苗憧泰昨天就死了。 他把人转移出去,还扔去青楼,今日才将消息公布出来,这是怕苗家赖上谢家,更怕这样晦气的事情玷污了昨日谢家的喜气。 不得不说,聿哥儿真是思虑周全,什么都想到了。 还有昨日那个小厮的异常。 谢锦姩越想越觉得是。 “姑娘在笑什么?”春柳问。 谢锦姩走至窗前,喟叹道:“笑报应。” 受了人家的恩,以后自然是得报答的,可她该怎么报答,聿哥儿缺什么呢? 谢锦姩心里琢磨着。 春桃春柳伺候她洗漱,“姑娘,传早膳吗?用了早膳,晟少爷就该启程了,您得去送送呢。” “传。” 谢锦姩想了想,“等等,传去萤光阁吧,今日我陪谢流萤吃早膳。” …… 萤光阁。 谢流萤的伤恢复的不错,背上的伤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腿上的伤口也早已愈合,谢流萤已经能坐起身子,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还需要再养养。 “妹妹,我来陪你用早膳了!” 谢锦姩笑得柔和,“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处还疼吗?” 屋内的下人鱼贯而入,摆放着早膳。 谢流萤轻轻摇头,“已经不怎么疼了,甄太医说伤口长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谢锦姩一副好姐姐的做派。 谢流萤回之一笑,她的眼底夹杂着一丝探究, “昨天家里好热闹,可惜我伤了腿,出不去,姐姐,你说那日怎么就这么巧呢,那该死的柱子正砸中了我,如果我没受伤,昨日就能陪在你和母亲身边了,你说呢?” 对于谢流萤的多疑,谢锦姩早有预料,她叹气, “可不是吗?那几个不长眼的,当日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拉你一把,那柱子就砸到你头上去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谢锦姩就是在告诉她,如果那日自己没救她,她早就丧命黄泉,自己若要害她,直接要了她的命岂不是更简单,怎么会救她呢。 谢流萤眼睫微颤,她犹豫挣扎了一瞬, “是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难道真不是谢锦姩这贱货有意设计的?先前自己设计谢晟未成,或许是太心虚了吧。 谢流萤暗自庆幸,看她们母女二人对自己的态度,在过继前后并没有差异,她们应该也不舍得让她回大房吧? 还好她沉着冷静,赌对了一把。 等着吧,等她一朝翻身,早晚会出了现在谨小慎微的恶气! 谢锦姩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慰, “对了妹妹,昨日外祖父和外祖母来了,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谢流萤神色一紧,“什么好消息?” 第一卷 第109章 谢锦姩的激将法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谢锦姩关心道。 谢流萤眨了眨眼掩饰过去, “没有啊。” 昨日老太君也来了,老太君交待她的事情,她没有做到,所以谢流萤心里有些虚,生怕老太君会找她麻烦。 她当然也想让谢晟声名丧尽,但是不能是现在。 那个老毒妇,只考虑自己,完全不顾她的死活,现在谢晟是二房嫡子,如果名声有损,伤及到她的名声该怎么办? 她可还没嫁人呢! 哪个好人家会和一个家中子弟德行有亏的人家结亲?总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踩着二房嫡女的身份高嫁。 谢锦姩的眼神意味深长, “昨日外祖父外祖母还关心你呢,尤其是外祖母,她竟挺喜欢你的,多次问你近况,外祖母一向不喜我们母亲这一脉,看来还是萤姐儿讨人喜欢。” “……她怎么可能会真关心我?只是客套话罢了,姐姐你还不知道她吗,最假了,她又不疼母亲,我才不喜欢她!” 谢流萤的面色瞧不出异常,可是她的语速过快了,暴露了她的心虚。 谢锦姩的眼眸闪烁两下,良久开口: “是啊。” 谢流萤这个人最看重自身利益,所以谢锦姩将她和二房利益捆绑起来,这样即使她知道她们过继谢晟的真相,也不敢轻举妄动,从而抑制住她这个最大的隐患。 在她出嫁之前,她都不会有毁掉晟哥儿的念头,因为利益相连,就是这么简单。 “姐姐,你刚才说的好消息是什么?”谢流萤歪头问。 谢锦姩这才说出那个好消息, “外祖父说既然父亲以命救了庆王爷,就要利用这一点,使家族利益最大化。他想让我们借庆王府的力嫁入皇族,外祖父还说了,如果我们愿意,他会竭尽全力帮我们的。” 谢流萤的嘴巴微微张开,呼吸急促而兴奋, “真的?” “嘶……”因为太过欢喜,她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腿上的伤口, “你注意着点儿。” 谢锦姩就知道这些话一定会说在谢流萤的心坎上, 谢流萤双眼泛光, “姐姐,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我们如果能嫁入皇族,以后扬眉吐气,为家族争光,将以前那些看不上我们的人都踩在脚下,看谁还敢嫌弃我们家室低。” 虽说谢隆是个四品官,但是在京城这到处都是煊赫世家的地界儿,根本入不得那些贵人的眼。 在以往的宴会上,姑娘之间少不了要攀比的,小官之女只能当边缘人物,贵女的陪衬而已。 自慕容氏获封三品忠毅郡夫人之后,谢家的地位就今时不同往日,虽说只是个安抚封号,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正三品啊。 加上又和庆王府有了往来,京中许多人家甚至都羡慕上了,说谢隆这一死,为全家都换来了好前程。 谢流萤激动不已,皇族……她真的能嫁入皇族吗? 那样的天潢贵胄,搁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二叔啊二叔,你死得好,死得妙! “我就知道你会高兴,所以一早就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不过……” 谢锦姩话音一转。 谢流萤立刻追问,“不过什么?” 谢锦姩起身坐于圆桌旁的凳子上,吃起了早膳, “不过,虽然父亲有救庆王爷之功,但是我们的家世不高,皇子正妃的位置是不可能的,只能做侧妃,虽然是皇子侧妃,但终究是妾。” 谢锦姩抬眸, “妹妹,我是这样想的,人往高处走,既然要做妾,那就做那最尊贵之人的妾,所以,我想为太子侧妃,以后太子登基后也是一宫主位,若能生下一男半女,那可真真是富贵无极了,你说呢?” 谢锦姩赌她现在还不知道太子是‘断袖’这件事,这样惊世骇俗的消息,多一个人知道都会被砍头,所以谢流萤肯定是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偶然得知的。 听到谢锦姩的话,谢流萤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她还真会挑! 谁不知太子仁善好相处,最受陛下喜爱,以后一定会登基为帝的,现在是太子侧妃,以后就主位娘娘啊! 要做妾,当然只能做太子的妾,其他皇子又不会登基,做个王府的妾室有个什么用?低人一等就会被主母踩一辈子。 谢流萤假笑了声, “姐姐,太子侧妃是好,可是庆王爷不是也说会为姐姐的婚事做主吗?如果让王爷知道我们谢家野心过甚,怕是会恼了姐姐……” 谢锦姩吃完了一片小饼,慢悠悠道: “这只是外祖父的想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该说的都说了,谢锦姩也不想多留,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告辞道: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姐姐慢走。” 谢流萤心不在焉,谢锦姩都走了许久了,她还在出神。 谢锦姩好大的野心,她竟然想做太子侧妃? 谢流萤缓缓攥紧被子,不行,她不能屈居于谢锦姩那贱人之下,凭什么她做太子侧妃,自己就只能做臣子之妻? 她站着,自己就得跪着,她生的孩子是皇子,自己的孩子是臣子,世世代代都要跪她! 谢流萤眯起幽冷的眸子,“谢锦姩,想跟我抢?去死吧你……” …… 回去的路上,春桃想不明白, “姑娘,您为什么要告诉二姑娘说你想嫁给太子为侧妃呢?” 谢锦姩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几片浮云缓缓飘着,阳光灿烂,鸟叫虫鸣,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里也开阔了不少, “因为她好胜心强,尤其爱跟我比,饭是抢来的香。” 她这么说能最大程度上刺激谢流萤的好胜心,原本谢流萤只是想嫁入勋贵高门,可是现在一听说她要入皇族,谢流萤怎么可能甘居人后? 野心一旦被激出来,那就是燎原的野火,即使扑灭,也会有星星点点的火苗,随时都能再烧起来。 是啊,既然有庆王府这个台阶,为什么不踩着往更高的地方爬呢。 春柳的脸上浮起笑容, “傻桃子,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你这都看不出来。” 谢锦姩素手微抬,遮住刺目的阳光, “今天的天气真好,走吧,还得去送晟哥儿。” 正走着,远处传来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是园子里传来的。 谢锦姩略一迟疑,怎么还有异响? “去看看!” 第一卷 第110章 报复!花圃被糟蹋 谢锦姩过去一看,原来是两个堂姐家的孩子在疯玩疯跑,拿着竹竿在‘比武论剑’呢。 原来她听到的是打花枝的声音。 “哎,这好好的团锦花,怎么被弄成这个样子了?快别闹了!” 见到花丛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春桃赶紧跑过去阻拦。 谢锦姩轻轻蹙起眉头,当初大修园子的时候,母亲有意购入了许多名贵花种,让花圃种在院子里,眼下正是盛开的季节。 团锦花开出的花朵花团锦簇,手掌大的粉色花朵一个个紧紧挨着,很是漂亮,且它的香气馥郁,昨日来客们见了都夸。 可是有一小片却被竹竿打得折的折,烂的烂,残花断叶乱成一片。 见有人来了,那三个男孩纷纷住手,摘了满捧花的周依依听到了动静,也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 周依依先是迅速把谢锦姩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闪过奇异亮色,然后笑说: “堂姨好,你们几个别玩了,快给堂姨请安。” “原来是依依啊。”谢锦姩扯起嘴角。 周依依是大堂姐谢曦家的长女,比谢流萤小不了两岁,小小的年纪,长得一脸精明相。 见到谢锦姩的视线扫向花圃,周依依立刻解释道: “是这样的堂姨,我见这里花开得好,就想摘几朵插瓶用,他们几个是想帮我,但是笨手笨脚的,把花圃弄成了这样,堂姨,你不会生气吧?” 周依依笑得人畜无害。 春桃心里不高兴,但是碍于谢锦姩还没说什么,只能生生压下火来。 这是在摘花吗,这明明就是在糟蹋花! 谢锦姩的眼神耐人寻味儿,自己若说在意,难免显得小气,这不就是为难晚辈吗? 那三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安静如鸡。 “几朵花而已。”谢锦姩还不至于跟他们几个小孩置气。 “谢谢堂姨!” 周依依虽然依旧笑着,但那眼神却是有恃无恐的,就好像猜到谢锦姩会这么说。 谢锦姩刚欲离开,周依依却叫住了她, “堂姨,你头上的簪子真好看,我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簪子呢,堂姨,你能借我戴几天吗?” 谢锦姩一来她就看见了。 听到这话,春桃脸色微变,连春柳也忍不住多看她一眼,这小丫头也太不像话了些,仗着是小辈,怎好跟长辈索要物件? 借? 说得好听。 一旦给了出去,大姑娘哪里还会拉下脸面再跟她要?这珍珠玲珑八宝簪可是御赐之物,她想要就要啊? 春柳到底是稳得住,好声好气道: “依依姑娘,这簪子是御赐的物件,不好送人的,你若是缺首饰,奴婢便跟朱妈妈说一声,让她派人带你出去买便是。” 谢锦姩并没多言,而是转身离开。 身后,周依依的脸色骤然阴冷下来,嘴角下撇,道: “跟什么好东西似的,谁稀罕!还御赐的,骗谁呢,切~” 周依依骂完也不解气,她将手里的花全部扔到地上,又踩了两脚,姥姥说得果然没错,二房全是人面兽心的人渣, 她就是故意要的,谢家二房明明那么有钱,还欠大房五百两黄金不给,那么不要脸的人,怪不得会霸占别人的黄金。 果真丧德败坏。 周依依看向花圃,又看向院子里其他地方盛开的花,她缓缓勾起一个坏笑。 “来,我们比谁的棍法更厉害好不好?就用这些花来比……” …… “母亲,长姐,你们保重,我们走了!” 谢晟朝慕容氏和谢锦姩挥手。 “路上慢着点,保重身体,别累着,钱不够了就写信回来,娘马上给你寄……” 慕容氏说着说着眼眶都热了,明明是自己的儿子,这还是她头一回这么为他送行。 怕谢晟担心,她连忙将眼泪憋回去,掬起满脸的笑容。 萧竹骑于马上,“婶婶,锦姩姐,我们走喽~” 谢锦姩和慕容氏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慕容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遗憾道: “哎……晟儿在百川书院上了这么多年学,我都没有去看过一次,一晃眼这么大了,他一个人独立在外求学,错过了太多承欢膝下的时光。” “就这几年而已,等他考取功名,肯定会回到母亲身边,到时候娶妻生子,有的是让母亲承欢膝下的时候。”谢锦姩安慰道。 慕容氏笑了笑, “说的也是。” 母女二人一同走回去, “母亲,今日苗家应该会派人来报丧了,苗憧泰的葬礼我就不去了。” 谢锦姩不想去苗家,总觉得苗家和苗憧泰一样脏兮兮的,不是说穿着,而是他这个人。 慕容氏的表情略有嫌弃, “那个孩子,自小我就看不上他,好好的吃着宴,竟然转道去青楼了?天爷啊,普天之下谁还能干出这种事来? 罢了,反正人已经没了,不说这些是非,他死的不光彩,苗家也没脸大操大办,这葬礼估计也就是草草了事吧,你不去也好。” 这时候,一个小厮火急火燎地跑来,他满头大汗,扑通跪在她们面前, “郡夫人,大姑娘,不知道是谁把园子里的花全都打烂了!” 他是管园子花草的,出了这么大的事,首先追究他的责任,所以他十分害怕。 慕容氏脸色大变,“什么?谁干的?” 她一向爱花,园子里种的花全是她精心挑选的品种,亦是她精心布局,京城贵妇姑娘们见了都很喜欢,慕容氏也引以为豪, 谢锦姩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一片冷然。 除了她还能有谁? 周依依。 春桃和春柳对视一眼,脸色也不好看,她们自然是也想到了刚才的事情。 “不管你的事,你先退下吧。” 听到谢锦姩的话,小厮如释重负,等小厮走后,谢锦姩这才将刚才发生的插曲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慕容氏更生气了, “简直不可理喻!不给她簪子她就糟蹋我的花圃?好没教养的孩子。” “我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报复心如此重。” 谢锦姩微微眯起眸子,周依依似乎对她有种淡淡的敌意,不易察觉,但一定有,她知道伸手索要于理不合,可她还是张口了, 其实,这是一种挑衅。 一个孩子莫名对她产生敌意,那肯定是背后有人教唆,除了刘惠兰也没有别人了。 周依依这不止是对她的敌意,而是对整个二房的敌意,看来昨晚刘惠兰跟她两个女儿彻夜谈了不少话,连外孙女都听进了心里。 谢锦姩冷嗤一声,真以为这样就能报复到她吗? 她真发起火来,谁都挨过她的骂,在这个家里,连刘惠兰都不敢和她正面冲突,那个小丫头片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春桃,你去曹管家那一趟,让他找账房算一下账,看看花圃损失了多少银子。” “是,奴婢这就去。”春桃的胸口早憋了一口气,脚步飞快地走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我的园子,给我糟蹋成什么样了?” 慕容氏得去亲眼看看! 第一卷 第111章 算清损失,赔钱! “天呐!”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慕容氏的心火直往上窜。 只见地上全是残花败叶,这偌大的园子,枝头上竟然一朵好花都没有了!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竟然有这么狠的报复心,不惜毁掉一园子的花? 刘惠兰这是自己不痛快,让个孩子出来故意恶心她吗? 谢锦姩蹲下捡起一朵被打烂的团锦花,花朵黏烂,淌出花汁,是用竹竿抽的没错, “叫人先别打扫,明日全部换新的,折损的银子算个总数,直接送去大伯那,看他的脸面还要不要? 如果他耍赖不接这个账,那就直接送去周家,既然连个孩子都教养不好,我又何必顾及这门亲戚关系?” 谢锦姩轻挑眉尾,“李妈妈,你亲自去。” “是。”李妈妈福身。 直到回了蔷薇庭,慕容氏的气还没消呢,谢锦姩的情绪倒没什么起伏,还有闲心逗弄蔷薇庭里的花草。 “又不是多贵重的物件,母亲可别因为这点小事气伤了自己的身子,那就不值了。” 慕容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花花草草的是谈不上贵重,可也费了我一番心思,我就是觉得可惜。我就知道他们两家住下准没好事,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大房全撵出去?也能落个清静!” 谢锦姩回头看了慕容氏一眼, “母亲,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接生婆早就死了,证据难查,再等等吧。” 十几年前的换子案,接生婆都死了,想查出蛛丝马迹简直难如登天。 虽说现在谢晟已经回到二房,可是谢昌夫妇依旧是他的生身父母,除非她们能查出铁证,将真相公布于众。 且不说她们手里还没有铁证,即使有,现在也不能公布,因为谢流萤一定会狗急跳墙, 所以不急,谢锦姩会等到谢流萤嫁去太子府之后,再公布于众,既能揭开谢流萤的身世,又能打了太子的脸。 到时候再把大房撵回老宅,一气呵成! …… 北院。 宋依依满心欢喜雀跃地回到了蘅芜苑,刘惠兰母女三人正在聊天呢。 关于换子这件秘事,谢曦和谢葵两姐妹并不知情,所以她们对三弟被二房收养这件事,是抱有极大期许的,都指望着以后能沾谢晟的光。 刘惠兰满口承诺, “放心!以后他要是不照顾你们两个姐姐,我打瘸他的腿!” 谢曦和谢葵两姐妹交换视线,都喜不自胜。 谢葵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我说什么来着?二叔这条命是值了,瞧瞧二房现在搭上庆王府有多风光~ 现如今我在外头说我是谢隆的侄女,旁人都对我另眼相待呢,啧,说起来都怪二叔,害得我嫁给邓涛那个窝囊废!” 说起和邓家的婚事,谢葵就满心抱怨。 谢葵嫁的是律学博士家的庶子,虽官职不高,但也是文人清流之家,可文官俸禄低,邓涛又老实本分不会捞财, 因此日子过得并不宽绰,谢葵时常抱怨嫁错了人。 谢曦叹气道: “哎呦妹妹,知足吧,你嫁邓家庶子,我嫁周家庶子,都是庶出的,至少你家的那个还听你的。” “母亲,外祖母,姨母,我帮你们出气了!” 周依依开开心心地回来,脸上藏不住的得意之色。她坐在谢曦的旁边,将茶水一饮而尽,打烂了一园子的花,可累坏她了。 “你这丫头,出啥气去了?”刘惠兰问。 周依依无辜撅嘴, “刚才我带弟弟们在园子里玩的时候碰到表姨了,她嫌我们踩到了花草,就严厉地训斥我们,可凶可凶了。” 周依依看了眼三人的脸色,又继续说: “我气不过,在她走后故意弄坏了她的花圃。” 谢葵咯咯笑出了声,“还得是咱们依姐儿,是个有骨气的,姨母没白疼你!” 谢曦表情无奈, “你啊,这不是在自己家,别惹祸。” 周依依立刻看向谢葵,眼珠子滴流滴流转。 谢葵不以为意, “哎呀大姐,依依都被骂了,她还不能反击不成?谢锦姩那个臭丫头!她不就是嫌咱们是穷亲戚吗,为了几根破草骂一个孩子的时候,想过你这个堂姐的脸面吗,你还怕她不成?” 谢曦轻轻皱眉,“到底不是在自己家里,让婶娘知道了恐怕……” 谢葵翻了个白眼,截断她的话, “知道就知道呗,又不是依依先惹的事!” 她嘴唇一努吐出瓜子壳,说: “前段时间家里闹矛盾的时候,母亲就该写信喊我回来,一个乳臭未干的死丫头,竟敢踩在长辈的头上撒泼,你们竟还真怯了她?早让我来,我非让她瞧瞧我的厉害不可。” 可是刘惠兰却没有周依依想象中的高兴, “你知道什么……”刘惠兰烦乱不已。 她一根手指戳在周依依的头上, “你瞎闯什么祸!” 周依依先是惊讶,然后委屈撇嘴,眼泪汪汪的,“外祖母,我也是想帮你出气的。” 谢曦不高兴了,“母亲,依依只是个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是啊母亲,是二房那个先骂咱们依依的。”谢葵也不解。 刘惠兰的眉头拧成一团, “反正没事别去惹她,谢锦姩是个心狠手辣的,她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谢葵不屑,“她还敢杀人不成?” 刘惠兰眼睛瞪大,“她怎么不敢?昨天就打死了个老妈子!” 她挣扎片刻,还是将昨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谢曦和谢葵都傻眼了, 谢曦结巴道:“真……真打死了?她一个小姑娘,下手竟这么狠?” 她们没有注意到,周依依眼神惶恐,这才后知后觉害怕起来,在场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都干了什么。 周依依猛地咽了下口水,刚才遇见谢锦姩的时候,她看起来明明是个性子软会忍让的啊,说话温柔,还带着笑, 怎么到外祖母眼里,就变成凶神恶煞的刽子手了? 想到园子里被她打烂的花草,周依依眼皮子狠狠一跳,不过她立马安慰自己,她又不是谢家的下人老妈子,就算堂姨生气,又能拿她怎么样? 想到这,她这才没那么害怕了。 “依依!出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谢昌的怒吼声。 周依依浑身一激灵,是外祖父! 第一卷 第112章 谢锦姩驾到,就是来兴师问罪又如何? 只见谢昌怒不可遏地冲进屋,“混账羔子,跪下!” 周依依吓哭了,立刻便往谢曦的身后躲。 谢曦站起身来,忙问,“父亲,发生何事了?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此时,李妈妈从外头缓缓走了进来,脸上浅淡的笑意恰到好处, “大爷别恼,可别吓着孩子,有事我们解决事情就是。” 李妈妈又看向谢曦, “曦姑娘不如自己问问,你家姑娘都做了什么。” “不就是弄断了几根花花草草吗!至于这么兴师问罪?”谢葵的声音尖锐。 谢曦的神色不悦, “不用问,刚才依依已经说过了,说到底,她亦是无心之失,姩姐儿若是不高兴,我去向她道歉就是,依依年纪小,受不得惊吓,还望妈妈体谅。” 只是弄坏了几根花草,婶娘就立刻派人来问责了,真是心胸狭隘。 周依依眼神闪躲,哭得双眼通红。 谢昌的神色几经变幻,没有说话,他刚才也只是拿出个态度来给李妈妈看而已, 李妈妈见她们这副态度,就明白过来她们是不想认了, “依依姑娘怕是没说明白,老奴便再复述一遍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妈妈始终盯着周依依,周依依根本不敢看李妈妈,她攥紧了手,满手心的汗。 “今早儿依依姑娘去园子里摘花说要插瓶,我们大姑娘同意了,依依姑娘又向大姑娘‘借’簪子戴,大姑娘说那是御赐之物,就没给依依姑娘, 谁知后来小厮来报,园子里的花都被糟蹋了个干净,一朵都没剩下,那偌大的园子种了几百株花,想必依依姑娘也是费了一番体力,累得不轻吧?” 李妈妈特地加重了‘借’这个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说完之后,那几人的脸色各异,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 谢曦低头看向周依依,“依依,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依依突然崩溃,大哭道: “我没有!嫌我们是穷亲戚就直说,为什么要冤枉我?” 她抱着谢曦的腰,哭得那叫一个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冤枉。 “冤不冤枉的,诸位去园子里看看就知道了,我们大姑娘知道依依姑娘不敢认错,所以没让下人动。 残枝败叶的都还在那放着呢。所有的花枝都被竹竿生生打断,依依姑娘若是生为男儿,倒是练武的好手。” 李妈妈依旧是平心静气的,只是这语气里带着点讽刺的意思。 谢曦的脸色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她想到刚才依依说起‘出气’时候的高兴样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依依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妈妈莫怪,我这就去向姩姐儿赔罪。” 谢葵却抬手一拦,高挑眉梢道: “赔什么罪?不过就是孩子贪玩,打折了家里的花草而已,这家里的东西,依依怎么就碰不得了?我和大姐虽然外嫁了,但是依旧姓谢,依依也是这谢家的主子。” 谢葵的目光犀利,自知底气足,说话更加咄咄逼人起来, “花草残了就让园匠换新的就是,妈妈何必特地跑一趟来对一个孩子阴阳怪气,未免刻薄了些。 再说了,哪家孩子不犯错?即使是姩姐儿,小时候也有调皮捣蛋弄坏东西的时候,又有谁责怪她了?” “你……”李妈妈一时语塞。 这时候,谢昌出来打圆场, “李妈妈,这件事确实是依依的不对,但是她一个孩子,就是调皮了些,难得回外祖家来一趟,别吓着孩子了。实在不行,我这就让她去赔罪,磕头赔罪,直到弟妹和姩姐儿消气为止,如何?” 谢昌是想耍赖了,什么劳什子的花竟然要三百多两?他哪来这么多钱? 谢曦的嘴唇蠕动两下,最终还是没说话。周依依躲在谢曦的后面,偷偷瞟李妈妈, 而谢葵的表情轻蔑而冷漠。 李妈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一家子果然没一个讲理的。 此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原来还不知道依姐儿怎么会如此行事,现在知道了,周家真是好教养啊。” 谢锦姩抬脚踏进门槛,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只见她锦衣玉服,满身珠翠,贵气十足。 “姑娘……” 李妈妈自知没办好事情,心中愧疚。 谢锦姩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一屋子一个比一个难缠,谢锦姩不怪她。 李妈妈点点头,退在谢锦姩身侧。 谢曦的脸上闪过难堪之色,但是也只有一瞬间,她勉强扯起嘴角,还是要顾一个面子上的大局, “锦姩妹妹,依姐儿不懂事,我这个当母亲的替她向你道歉,你看这事儿……” 她十分为难。 周依依探出头来偷看谢锦姩,眼底闪过怨愤之色,跟外祖父告状就算了,竟然还亲自过来, 不过就是一些花草,这么不依不饶,真是恶毒。 还好长辈们都护着她,周依依心中得意,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见到谢锦姩,谢葵双眼陡然一眯,那眼神里的好胜心几乎快压不住了,她倒要看看谢锦姩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有那么难对付吗? “姩姐儿既然来了,我这个当堂姐的也跟你说说理,你只说刚才我说的话对是不对?一个孩子,弄坏了自己家的物件儿,这不是很正常吗?” 谢葵挑衅地看向谢锦姩,见她一身价值不菲的穿着打扮,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同样是谢家女,她怎么就能穿金戴玉如此风光?而自己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谢锦姩轻掀眼皮,语调不高但不失气场, “花草而已,确实不是大事,不过堂姐还不知道吧?眼下两房分家了,这银钱上自然也得算清楚些,被依姐儿打烂的花里有不少名贵花种,算下来共三百六十八两,不知这银子,是周家来出,还是大伯出呢?” 谢锦姩看了谢曦一眼,又看向谢昌。 “亦或者,既然二堂姐疼外甥女心切,想来区区二百多两银子应该也会舍得的。” 除了谢昌,谢曦几人皆是骇然失色, 谢葵更是破了声,“三百六十八两?你讹人吧你,什么花这么贵,金子做的不成?” 谢锦姩没理会她,反而问李妈妈, “你没把账本给大伯看吗?” 李妈妈清清嗓子,念道: “江南移植来的团锦花,一株六两,共五十株,江北运的茉香花,一株八两,共六十株……林林总总,合计三百六十八两。” 念完之后,众人的脸色比打翻了的调色盘还精彩,谢葵更是心中愤愤,几乎快被妒火烧红了眼,婶娘的日子也太奢靡了! 用来观赏的花都要养这么贵的,都够邓家花多少年的了! 想起自己在婆家的穷日子,谢葵的心里更加憋火,凭什么?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哪有你们这么浪费钱的!” 第一卷 第113章 胡搅蛮缠! 听到谢葵的话,谢锦姩的嘴角勾起讽刺弧度, “二堂姐管得也太宽了,我们自己的钱,自然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谢葵的脸憋得通红,她紧咬牙关,看到谢锦姩的穿着打扮更窝火,有钱了不起啊! 其实谢昌早就见过账了,又听李妈妈念了一遍,他的表情讪讪, “姩姐儿啊,李妈妈已经给我看过了,这……这孩子不懂事,不至于这么锱铢必较吧? 你也是依姐儿的长辈,孩子喊你一声堂姨,都是一家人,何必闹这么难看?” 谢昌就差把‘你不懂事’说出来了,而刘惠兰学聪明了,她一声不吭。 谢锦姩反问,“有错当罚,又不是我教她损坏他人物品的,大伯这是要怪我的意思?” 谢昌更加好言好语, “不是,姩姐儿啊,大伯只是觉得都是自家人,这孩子不懂事我让她给你道歉,跟自家人算起银子来多伤感情,而且你张口就是三百多两,别再吓着孩子了。” 他瞪向周依依,“过来!还不快向你堂姨磕头赔罪?给我磕头!磕到你堂姨消气为止!” 周依依又哭了,这回是嚎啕大哭, “我没有!她就是看我们是穷亲戚不想让我们住她家,要撵我们走才故意冤枉我!” 谢昌脸色阴沉,“混账东西,我让你磕头!” 刘惠兰也推搡了周依依一下,“犟妮子,磕去啊你。” 这个小犟种,磕了头就不用给银子了。 周依依哭哭啼啼的,不情不愿往前挪,一次只挪动一点,等走到谢锦姩面前怕是天都要黑了。 谢曦心疼孩子竟直接心疼哭了, “够了!” 谢曦一把抱过周依依,眼睛通红, “我不允许你羞辱我女儿,我们是穷,但是人穷志不穷,这点钱对堂妹来说还不如一根簪子贵, 但是对于我们却不是一笔小数目,堂妹明明知道,为何还要把人往死里逼?” 她擦了把眼泪, “依依不跪,我跪还不行吗?我这个当姐的,求求锦姩堂妹高抬贵手,饶了你小外甥女这一回,可好?” 说着,谢曦作势就要跪下。 谢葵眼疾手快把她拽起来,“大姐!你跪她干什么?” 谢葵咬着后槽牙,看向谢锦姩, “你没完了是吧?!” 谢锦姩:“???” 她嗤笑了声,“真是一场好戏,你们自说自话、自导自演,我倒成了恃强凌弱的恶人了?” 谢锦姩懒得跟她们掰扯,声音多了分厉色, “少跟我在这撒泼耍赖,这三百多两银子你们非出不可!既然堂姐不想认账,大伯也不想认,李妈妈,立刻派人前往周家,我倒要看看,这书香门第的脸还要不要了!” 谢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恼色,他是要脸面,可三百多两说要就要啊? 他拿什么给? “是,老奴这就派人去。” 李妈妈沉着眼扫视众人,转身欲走。 谢曦吓得花容失色,脸色逐渐白了,文人之家最重风骨,若是让公婆知道了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官人,他最重视脸面,而且本来就偏宠妾室,如果让他知道了,那她……那她在家里哪还有立足之地啊! “不!” 谢曦扑通跪下,泣不成声, “堂妹!求你别去,你要是去了,我在婆家也活不下去了啊!这门婚事可是你父亲帮我说的, 周家的家境如何,你一清二楚,文官俸禄微薄,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银子,我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见母亲受辱,周依依死死咬着唇,深感屈辱。她惊恐地看向谢锦姩,现在才明白,自己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她为什么非得咄咄逼人! 周依依站在一旁深深垂着头,眼底全是怨毒之色。 谢葵阴恻恻道: “你们二房富贵无极,光修个园子就极近奢靡,同为谢家女,我和大姐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呢? 你们的一株花,够我家里一个月的开销啊,锦姩堂妹,你这么有钱,真的在乎这点银子吗?把人逼到绝境,你就满意了?” 谢锦姩上前两步,直对上她的眼睛, “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到哪都是要赔偿的,此乃天经地义,怎么就成我逼她了?既然没钱,怎么有胆子敢搞破坏的?现在知道装可怜了,早干什么去了?敢做不敢当吗? 自我进了这屋,你们是唱不完的大戏,道歉归道歉,赔偿归赔偿,缺一不可,以为跪下磕两个头就能哄住我吗?好歹是官眷妇人,都是要脸的人,别像个乡下泼妇似的撒泼打滚……” 谢锦姩的视线扫向谢昌和刘惠兰,小心思被戳破,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谢锦姩冷笑一声,说话毫不留情, “依依嘴硬,到现在还是满口扯谎,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养出这样的姑娘来,大堂姐竟还护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带出门也不嫌丢人现眼!” 听到这话,谢曦呼吸急促了许多,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依依是错了,可是哪个孩子不犯错呢,这就是她对外甥女步步紧逼的理由吗? 谢锦姩漠然收回视线, “至于二堂姐说的,二堂姐这是在埋怨我父亲给你们说的亲事不好吗?” 谢葵不吐不快, “我说错了吗?看看你的穿戴,你们二房挥金如土,可我们呢?如果二叔真的心疼我们,怎么会……” 谢锦姩的眼神戏谑,截断了她的话, “二堂姐,找婆家不止要看婆家的条件,也得看看自己的。” 谢葵的眼瞳骤然紧缩,“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穿着富贵,自是因为我父亲争气,乃四品官员,母亲是伯爵府出身,嫁妆无数。我这样的家世,堂姐也要与我攀比吗?”谢锦姩反问。 “你!出身好了不起啊?”谢葵恼极。 不止谢葵,谢锦姩这话一出,谢昌也是又羞又恼,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他是比不上二弟,二弟状元出身,做官做到四品,又迎娶高门之女。 自己腿瘸,只是个抄书匠,只能娶村妇为妻子。 可是他到底是长辈,谢锦姩身为小辈,竟然如此不顾他的脸面,这是把他的脸撕下来扔到地上踩了。 第一卷 第114章 谢锦姩嘴毒心还硬! 谢锦姩走至谢葵面前,目光幽深, “嫌文官家穷,你倒是早说啊,外面的商贾一抓一大把,你当初怎么不愿意嫁?又想嫁官宦之家,又想要富贵。二堂姐,人贵知足! 如果不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你以为邓家能看得上你?你什么出身啊,还挑三拣四起来了,就凭你,难道还想嫁入公门王府当主母去不成?” “你放肆!” 谢葵高高扬起手掌,她双目喷火,几乎快失去理智。 谢锦姩丝毫不怕,挑眉道: “你敢吗?” 谢葵双目圆瞪,那高高举起的手掌始终不敢打下来,她确实不敢。若今日打了谢锦姩,恐怕她以后再也登不了娘家的门,婆家也饶不了她。 李妈妈一把抓住谢葵的手,挡在谢锦姩身前,冷声道: “葵姑娘才是放肆了!葵姑娘回一趟娘家,还分得清谁是主谁是客吗?” 谢昌脸色黑沉沉的,“够了!” “姩姐儿,这件事确实是依依的错,我让她给你道歉,你也别太得理不饶人,我是没你父亲有本事,但是我毕竟是你的长辈,今天这件事到此结束,曦姐儿,起来别跪了!” 谢曦这才站起来,刚才光顾着哭了。 谢锦姩眼中一片愠怒之色, “大伯,你还做不得我的主。” 谢昌瞪大眼睛,他咬着后槽牙, “你!老子姓谢,这也是我家。我外孙女弄坏家里的东西,我这个当外祖父的还就不追究了!” 谢锦姩似笑非笑,“大伯你搞错了,这不是你家,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老宅才是你的家,大伯既然想家,随时都可以搬回去。” 听到这话,谢昌下意识倒退两步,气焰立马弱了,一张老脸也瞬间气得涨红。 谢锦姩扫视众人, “我给你们考虑的时间,这笔钱谁来赔,明天中午之前给我答复,这三百六十八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否则,明日公堂上见!” 说罢,谢锦姩拂袖离开,不愿意再和他们费口舌功夫。 听到谢锦姩说要上公堂,谢曦如遭雷击,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谢葵不甘心地喊,“你这是把人往死里逼!” “葵姑娘若是不忍心,你大可以帮曦姑娘赔了这钱。”李妈妈冷冷道。 谢葵一噎,生生闭了嘴,她哪来这么多钱? 周依依忽然追出去,恶狠狠地大声咒骂, “你就是霸占别人钱的小贱货、小娼妇!老天爷早晚降下雷劈死……唔唔……” 听到周依依骂的话,刘惠兰瞬间头皮发麻,赶紧去捂上她的嘴。 这都是昨天晚上她骂的话啊,怎么都让这丫头听心里去了? 刘惠兰心中叫苦不迭。 谢锦姩脚步一顿,眼眸森然, “你刚才说什么?” 刘惠兰心里咯噔一声,立时骂道: “你这疯言疯语的死孩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锦姩逐步走近,她精致的眉眼染了怒气,气势逼人。 见状,谢曦赶紧将周依依护在身后,生怕谢锦姩动手打人,而周依依虽然被捂了嘴,但是眼中恨意惊人。 孩子这么说,那肯定是大人教的,谢锦姩心中了然,看来这件事非得闹大了不可, “看来不必等到明天了,李妈妈,现在就去周家将依姐儿的父亲和祖父祖母请来,我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家, 竟能教出一个满口污言秽语、又谎话连篇的孩子出来,如果周家管不了,以后再也不要登我谢家的门。” 谢曦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 “你……你要跟我断亲?祖母尚且在世,这偌大谢家竟是你做主了?” 李妈妈上前一步,“大姑娘的意思,就是郡夫人的意思。” 闻言,谢曦跌坐在地上,她的脑子嗡嗡的,简直就是一团乱麻,不,她出门在外的面子都是凭着二叔家的风光,如果和二叔家断亲,那婆家谁还给她好脸色瞧? 她现在才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家闺女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本以为抬出亲情再哭两声就能糊弄过去,可是谢锦姩这丫头的心肠跟石头一般硬,眼下这情形,是不可能囫囵混过去了。 谢曦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周依依的脸上, “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一个姑娘家家,到底是跟谁学的脏话? 今日不掌你的嘴,以后你出门在外不知道要怎么丢人现眼,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一下,两下,三下…… 谢曦狠着心打,每一巴掌打下去,她的心脏都随之一颤,可是她不得不做给谢锦姩看。 谢锦姩满脸漠然,就这么静静看着,拦都不拦一下,装都不想装。 刘惠兰实在看不下去了, “行了别打了!” 再怎么也是她外孙女,早知道就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话。 谢曦这才停手,然后抱着周依依哭,周依依的脸颊红肿,一道一道的巴掌印。 刘惠兰急促地喘息了两声,想把谢锦姩这尊惹不起的佛赶紧送走。 “姩姐儿,我们自家的事情就别告诉周家了,再让外人瞧笑话,现在孩子打也打了,你也解气了吧?钱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总之……” 刘惠兰忌惮地看了谢锦姩一眼, “总之会给你的。” 谢曦的情绪绷不住了,“母亲……” 周依依哭了,怀恨之余同时又感到茫然,外祖母和母亲不是很讨厌堂姨吗?而且那些污话她们也说了,为什么自己说不行? 自己只是在替她们出气而已,本以为会得到夸奖,可是为什么母亲她们又很怕堂姨? 她们都是长辈,长辈不是能训斥小辈吗,为什么堂姨不乖乖听训?她竟然还敢顶撞外祖父? 连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不能替她撑腰吗? 周依依这才感到真真切切的害怕,她好像真的闯出大祸了,三百六十八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是很多很多,上个月母亲还为了十两银子跟父亲争吵…… “早该如此,何必唱这么一出?赔钱倒是次要,曦姑娘还是好好教养孩子吧,周家好歹也是文官清流,教出的女儿简直没眼看。” 说罢,李妈妈看向谢锦姩,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大伯娘都说了,做小辈的,自是要给长辈一个面子,大伯娘以后若有什么话,当面来跟侄女说便是。” 谢锦姩冲刘惠兰温柔一笑,刘惠兰只感觉一股刺骨寒气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她怎么感觉,谢锦姩这话说的别有深意呢? 谢锦姩施施然离开,刘惠兰冷汗都冒出来了,可算把她送走了。 至于钱…… 刘惠兰想起了一个人,求她能行吗? 第一卷 第115章 找谢流萤要钱 谢昌却急了,“你瞎答应什么?那可是三百六十八两,你拿得出来吗?” 再说就算能拿出来也不能给啊。 谢葵简直不敢相信,“她也太猖狂了,全家都没人治得了她吗?我这就去告诉祖母,让祖母来评评理!” 谢昌烦躁,“行了行了,评什么理评理。” 刘惠兰也恼,“那我能这么办?我只能先答应,不然谢锦姩那小贱货能轻易离开吗?” 一说更来气,她又骂周依依, “还有你这没脑子的死丫头,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好端端的,你招惹她干什么?你骂她干什么?就你能,就你胆大, 刚才让你跪下磕头怎么不磕,早低个头让她消气,至于要赔钱吗?非得惹急了她,这下好了吧,你老子娘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哇……”周依依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还有脸哭。” 谢昌用手指着刘惠兰,“还不是跟你学的,你不这么骂,孩子能有样学样吗!” 刘惠兰自知理亏,顿时泄了气。 “父亲,你就帮帮女儿吧,这事要是让我官人知道了,他非休了我不可啊。”谢曦哭求。 谢葵也只能干着急,她家也不宽绰,要是三五两银子倒还好,可那是三百多两啊,谁赔得起? 谢昌一甩手, “老子没钱,姩姐儿最是难缠,拿不到钱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曦儿,你还是赶紧回去找你官人凑钱吧,好好认错。说到底,也是你教女不善的缘故。” 谢昌扭头就走,他没钱,哪有钱? 杏宝儿最近孕反严重闹得厉害,他得赶紧看看去。 “父亲……” 谢曦傻眼了,父亲就这么走了吗? “母亲,这可这么办啊?”谢曦是真没办法了。 谢葵突然想到什么, “母亲,你就帮帮大姐吧,要不……要不我们去求求祖母?祖母不是还有五百两黄金放在二房吗?抵了不就成了?” “那个死……” 刘惠兰看了眼周依依,‘死老太婆’这四个字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们祖母正病重,整日昏昏沉沉的,一睡一整天,再说了,你们父亲去说倒还有希望,我去只有挨骂的份儿。” “那怎么办?”谢葵在屋里来回地走。 刘惠兰犹豫了半天,这才终于说出了口, “虽然说谢锦姩蛮横难相处,但是萤姐儿是个懂事会体谅人的,我晚上去找她求求情,说不定能行。” 她这才想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萤姐儿了,也不知道萤姐儿的腿康复的怎么样了。 换子那样的大事情,即使是两个女儿也不能说。 “可是萤姐儿她毕竟是二房的,能帮我们吗?”谢曦觉得希望渺茫。 刘惠兰的脸色不自然,“试试吧,也没别的法子。” 谢葵一腚坐下,“烦死了,等三弟在二房站稳脚跟,咱们也就不用受这种闲气!” 想到刚才谢锦姩说的话,谢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对了,三弟呢?母亲你不是说三弟现在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吗?要不让他拿去当两件,这银子不就来了吗?” 谢葵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极好的点子, 谢曦也觉得好,“母亲,二妹说的没错,让下人去叫三弟来吧,我们一起想想法子。” 刘惠兰一想也是,差点忘了那个贱种,结果派人一去问,水榭阁大门紧闭,南院的下人说谢晟已经出发回百川书院了。 刘惠兰的眉头紧皱,“要那个废物有什么用!” …… 是夜, “萤儿,你得帮帮你大姐啊,谢锦姩那个贱货不依不饶,要是拿不出钱赔,她就找周家算账,还要报官……” 刘惠兰一来了就垂头丧气地抱怨,叹气声一声接一声,说个没完, “你大姐命苦,嫁的婆家不富裕,即使是周家知道了,这三百六十八两银子也得要周家的老命,真闹到那个地步,你大姐在婆家哪还有立足之地啊?” 谢流萤侧过脸去,不高兴道: “自我断腿之后,父亲母亲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来便跟我说这些事,又不是我破坏的花圃,干我何事?” 见谢流萤话里有埋怨的意思,刘惠兰赶紧解释, “闺女,娘一直挂心着你啊,是那小贱货拦我,说怕影响你养伤……” 谢流萤毫不留情打断她的话, “就算如此,谢锦姩能拦你几次?再说你就不能偷偷来?说到底都是借口罢了,既然眼里没我,也别来找我哭诉,什么生身母亲,我算是看明白了,慕容云湘可比你疼我。” 刘惠兰脸色大变,直接站了起来,压着声音吼, “你以为慕容云湘真疼你啊?她疼的是她自己的骨肉!要不是我偷换孩子,你能在二房过这种富贵日子吗?你去告诉她,说你不是她亲闺女,你看她还疼不疼你?” 谢流萤脸色一紧,眉头渐渐蹙起,慕容云湘早就知道了,可是她不能说,因为她暂时还不能得罪慕容云湘和谢锦姩。 她过够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日子,必须得赶紧让自身强大才行。 谢锦姩的话似乎又响在耳畔,太子…… 太子那棵傲立于九霄云端之上的高枝,可不是那么好攀的,伯爵府那边还没送信来,自己没办成事,那个老不死的老太君不知道要生多大的气。 见谢流萤不说话,刘惠兰软了语气, “好闺女,你是我的骨肉,血脉相连,娘怎么可能不疼你?有句话说怎么说的来着,父母疼孩子都会考虑长远,我要是不疼你,你现在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她坐在床沿上,苦口婆心, “你是过上好日子了,有二房为你铺路,以后前程不可限量,可是你也得照顾照顾你真正的家人啊,像你两个姐姐,哪有你这样的福气?” 谢流萤心里没好气,但是也不好硬是拒绝, “那娘想让我怎么帮大姐?” 刘惠兰眼睛一亮,“你给我银子就行了,三百六十八两。” 谢流萤惊讶,“娘!你们和大姐一分都不出啊?” 刘惠兰面露难色, “你也知道娘没钱,你大姐她就算拿出几两银子出来,也可有可无啊,你在二房受宠,这点银子对你来说又不算什么。” “大姐这是教出个什么祸害出来,生出来干什么!” 谢流萤满脸烦躁,指了梳妆匣一下,“那妆匣抽屉底下有几百两银票。” 刘惠兰立刻便去翻,看到梳妆匣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她简直双眼放光,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多你戴得过来吗?” 她捞起一个白玉镯子,使劲往手里套,套半天套不上去,因为手腕太粗。 谢流萤:…… “娘,你又戴不上。” 刘惠兰尴尬地笑了笑,不再硬戴,手都给挤红了。 她拉开妆匣抽屉,底下果真压着一沓银票,她吐口唾沫数了数,足有六百多两! 好家伙,萤姐儿都这么有钱,慕容云湘得有多阔?在孩子这都能放这么多钱,这就说明,她压根就不把这点银子放在眼里啊! 刘惠兰心中又泛起嫉妒的酸水儿,明明富得流油,还要算计别人的钱,什么破花破草这么贵,果真是越有钱越缺德! 刘惠兰清清嗓子,眼睛闪过一道贼光, ‘一,二,三,四,娘就拿四张,四百两,多余的就当给你弟弟买笔墨了。’ 趁着谢流萤不注意,她的手指迅速一翻,又多拿了一张,然后赶紧揣进怀里, “萤姐儿,你真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当时拿的准主意,你哪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 第一卷 第116章 刘惠兰连吃带拿,谢流萤冷脸 刘惠兰的视线根本移不开,都怪这些首饰太璀璨了,让人恨不得放在眼底下看。 “再攀个高高的枝,嫁入高门当主母夫人,那可就是一生的荣华富贵啊,真没想到,我刘惠兰的女儿也能这么有出息,闺女,娘的下半辈子可都靠你了!” 谢流萤阖上眸子,眉间萦绕着愁绪, “娘,待会儿慕容云湘还要来看我,你先走吧。以后这样的事情,你大可以找谢晟帮你,他现在可是二房嫡子,手上不缺钱。” 其实慕容氏并没说要来,只是谢流萤找借口想撵人而已。 “我倒是想找那个小贱种,可是……唉,别提了。” 刘惠兰想让谢晟立刻反哺大房,谁知道说话正被慕容云湘听个正着,她也没脸说出来,有那一回,慕容云湘哪还会给谢晟的手上放太多银子? “那娘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娘找机会再来看你。” 得了钱,刘惠兰变得十分温柔,只是她的脚像是被粘住了一样,见刘惠兰还没走,谢流萤睁开眼,眼神疑惑。 “你大姐二姐都没有这么好的首饰戴,我给她们拿两件?就挑你不喜欢的,戴腻了的,戴着新首饰回婆家,脸上也有光不是?” 刘惠兰没脸没皮,咧嘴呵呵一笑, “好闺女,娘替你两个姐姐谢谢你。” “……” 谢流萤的脸色瞬间冷了。 …… 明月高挂,夜风幽幽,蔷薇庭烛火明亮。 “早知道我就去了,你怎么不派人喊我,那一家子可真是不要脸,一家人偏针对你一个小辈,没脸没皮。” 慕容氏心中憋屈,气得连话本子都不想看了。 谢锦姩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气定神闲的,“母亲是长辈,更不适合去,更何况我又没吃亏。” 她虽然有自己的院子,但是隔三差五的就来母亲院里一起睡,自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孤单,有她陪着会好一些。 慕容氏打开一本话本子,翻了翻又扔在桌上, “白眼狼!当年明明是大房他们主动找到善和堂的那婆子,请你父亲帮他的两个女儿找门好亲事,点明了说要书香门第,还得是当官的。 我们费了多少心血,才把她们两姐妹塞进文官家里头去,能高攀上庶子都很不错了,嫡子哪看得上她们?现在又觉得小官穷,嫌不富贵,倒成了我们二房的错了,当年就不该多管闲事!” 谢锦姩翻了个身,用手肘撑着头, “她们想嫁书香门第,自然是因为做读书人的夫人说出去有面子,后代科考也有望,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面子不行,还想要里子,小文官又不是清贫农户,日子是过得去的,只是称不上富贵而已,人很贪婪,总不会知足。” 其实若真要按谢曦和谢葵的出身,嫁给个商贾都不错了,因为她们的父母实在拿不出手。 而商贾的身份低贱,而且按照大夏国国法,商人的后代是不能科考的,谢曦两姐妹心气那么高,自然不愿意。 就是因为父亲撑起了谢家门楣,她们也跟着抬了身份,才有机会嫁给官员之子。 当年她们哪个不是千恩万谢的?现在却变了脸,满口埋怨之语,可见人心凉薄,不值得真心以待。 慕容氏只觉得心凉, “你父亲那个傻子,为大房办事这么上心,又换来了什么呢,有一个人认可他的好吗?” 谢锦姩沉默。 其实父亲挑的这两个姐夫人都不错,周姐夫酷爱诗书,是个书痴,邓姐夫惧内,什么都听谢葵的。 只是谢曦随了她母亲,就勉强认识几个字,所以跟丈夫无话可聊,她自己笼络不住丈夫的心,总不能怪二房吧? 如果这件事真让周家知道了,周家砸锅卖铁也会赔,这就是文人风骨。 只是,谢锦姩不想闹得这么绝,不是为了谢曦,而是顾及周家长辈的面子。 父亲尚未科考中举之前,曾受过周家长辈的指点,那位周老夫子对父亲有恩,所以周家这门亲戚不能断。 “姩姐儿,你说刘氏答应给你钱,以她的性子,不会赖账吧?”慕容氏问。 谢锦姩打了个哈欠,“她不敢,明天一定会给我钱。” “她哪来的钱?” “自然是跟她女儿要了,母亲,快睡吧,明日你不是还要去苗家吊唁吗?”谢锦姩的眼皮子都沉了。 慕容氏片刻便想明白谢锦姩这话的意思, “拿我的钱给我啊?她可真精!” 慕容氏更是气得睡不着觉了。 谢锦姩闭着眼睛笑了声,“母亲你猜,她们两家子住着不走,意欲何为?” 她没忘今天周依依骂她的话,‘霸占别人钱’, 谢锦姩思来想去,她们恐怕是惦记上了御赐的黄金千两,想分一杯羹呢。 记得前世,祖母故作公正,将三百两黄金分成三等份,她自留一份儿,大房和二房各一份儿。 谢曦和谢葵两个外嫁女也分得了一杯羹,开开心心捧着钱回家去了。 后来祖母手里的那一份,也都慢慢流到了大伯的手里,父亲用命换来的千两黄金,自己的妻女拿的竟是一小部分。 谢葵两姐妹可能还想着,二房已经答应过继谢晟,这就是做出了退让,接下来就该分赏赐了。 不过她们恐怕会失落而归了,因为这钱既然到了谢锦姩的手里,就没有拿出去的道理, 这就是她当初非让李妈妈把御赐物件都抬回二房私库的缘故,再慢一点儿,祖母就私吞了。 至于谢流萤…… “母亲,从今以后除了正常月例之外,不要额外多给谢流萤一个铜板。” 她想接济大房,随她接济呗,等她手里的积蓄耗光之后,大房依旧不会知足。 到时候,他们之间的‘血缘亲情’是否还能如往日一般亲厚? 想要摧毁他们之前的亲情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谢锦姩不急,从谢流萤断腿谢昌夫妇罕少探望的时候,这份亲情无形中已经被逐渐蚕食了。 谢锦姩等着它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她会让谢流萤众叛亲离,不是瞧不起二房对她的关爱吗?那就看看你的亲生父母又能多爱你! 第一卷 第117章 苗谢氏也死了? 伯爵府。 “麟哥儿,今年的秋闱你一定要加把劲儿,若考过了,家里给你说亲事的时候也更有底气些,你放心,祖母定然给你娶个高门贵女做妻子。” 老太君看向慕容瑞麟的眼神里满是慈爱。 “祖母,这样的话您都说过许多遍了。”慕容瑞麟吃着糕点,有些心不在焉。 “麟哥儿,你祖母说什么,你就听着。”佘楠之说。 这是她连生五个女儿之后终于得的男胎,本是双生子,可麒儿胎里不足,只剩下了麟儿, 好在麟儿平安长大,她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话了,只想把这世间的宝贝都给他。 “是,儿子遵命,一定考过秋闱。”慕容瑞麟无奈道。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次保证了。 慕容瑞麟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人,他迟疑片刻,鬼使神差道: “其实,高门贵女也不一定好,素不相识不知脾性,如何能在一起共度一生?不如知根知底的。” 表妹倾心,他若是不知道还好,既然已经知道,又怎好辜负? “知根知底的?麟哥儿这是什么意思?”佘楠之疑惑道。 老太君立时沉了脸,大儿媳妇不知道,她知道。 看来,麟哥儿的心已经被那个小贱蹄子勾了去了! “婚姻大事自古讲究门当户对,高门贵女定是比小门小户的好!不熟悉只是一时,时日长了不就熟悉了?麟哥儿,你明日还要早起读书,先回去休息吧,我和你母亲还有话说。” 祖母已经这么说,慕容瑞麟立刻便起身告辞了, “祖母,母亲,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佘楠之笑着点点头,“去吧。” 待慕容瑞麟走后,老太君的语气冷如寒铁, “楠之,大事不好了。”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佘楠之问。 “你可知刚才麟哥儿口中的‘知根知底’是谁?” 听到老太君这么问,佘楠之思忖片刻, “母亲的意思是麟哥儿已经有了心怡的人?儿媳迟钝,母亲可知那人是哪家的,又姓甚名谁?” 老太君冷哼一声, “还能是谁,自然是那庶女生的小贱蹄子!狐媚货色,勾搭了麟哥儿去。” 她又想起谢流萤,那亦是个低贱无能之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佘楠之眉间一皱,“姩姐儿?”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谢锦姩,这两人也不经常见面啊,什么时候生出的情愫? “姩姐儿不行,万万不行,她怎么配得上麟哥儿?” 佘楠之脱口而出,不免心烦气躁起来。 她自己也是大家族嫡女出身,虽说表面待二房和善,不像三弟妹似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但是她心底里还是瞧不起伯爵府二房庶出这一脉的。 慕容云湘乃曹姨娘所生,本就是庶女,庶女生的女儿,更是上不得台面。 即使谢隆有救庆王爷的功劳又如何?救的又不是陛下,而且谢隆已死,慕容氏空有忠毅郡夫人之名, 谢家朝中无人,只是个空壳子而已,一个后继无人的家族,又能荣耀几年? 纵使有庆王府照拂,可这还不足以让麟哥儿娶了她。 麟哥儿以后前程无量,自是得娶个有岳丈家相助的高门贵女,在官场上才能走得更长更远!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佘楠之就分析好了其中的利害。 “姩姐儿怎么会对麟哥儿动心思呢?王府那边不是暗示了要管她的婚事吗?而且父亲还有意让她入皇室为妾的啊。”佘楠之百思不得其解。 老太君老眼沉沉, “那丫头精明死鬼,老身瞧她是想骑驴找马,多瞧几家都观望着,然后再从其中选个最好的,可怜咱们麟哥儿,成了她的备选了!” 闻言,佘楠之拧紧眉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厌烦之色, “好个不安分的丫头!” “母亲,麟哥儿刚才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动了心思,他年纪小不懂事,求母亲出个主意吧。” 老太君拇指微动,缓缓转着手中的佛珠,一双老眼里满是戾气沉浮, “我非让她再也不敢贴麟哥儿的身不可!” …… 翌日,刘惠兰一早就派朱妈妈送来了银子,倒是一两都没少。 “大姑娘,银子都在这,依姐儿年纪小不懂事,昨晚大爷和夫人教训了半宿,已经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儿就别告诉周家了吧?” 朱妈妈这番话说的谨慎小心,她看着正慢条斯理吃早膳的谢锦姩,心里十分紧张, 这段时间来她是见识了大姑娘的手段,自蛮婆子被打死后,她心里说不怕是假的。 谢锦姩甚至没抬头看她一眼,只喝着碗里的粥,春柳点好银子收了起来,冷言冷语道: “既然知错了,怎么还不来认错呢?赔钱归赔钱,道歉是道歉,依依姑娘不亲自来认错,难道是心中还有不服?” “……这,那老奴回去跟夫人说,这就叫依依姑娘来。” 朱妈妈都快流汗了,夫人只让她来送银子,没说依依姑娘还得来道歉啊。 原本大爷想让曦姑娘亲自来送钱的,但是她要脸面,怕谢锦又讥讽她,因此不想来,曦姑娘都不愿意来,周依依更不愿意。 所以,这苦差事就落到朱妈妈她的头上了。 眼下看来,大姑娘拿了钱还是不算完,依依姑娘恐怕要吃一番苦头了。 谢锦姩用调羹搅着粥,悠悠道: “罢了,孩子小不懂事,让大堂姐回去仔细教养教养,没教养好之前最好不要带出门,给周家丢人也就罢了,别连带着谢家的脸面也让她丢尽,这要是传出去,我还真不想承认有这么个外甥女。” “是,大姑娘说的是,若大姑娘没有别的事,老奴就先走了,门房正在套马车,要去苗家吊唁了,丧事赶早不赶晚。”朱妈妈陪着笑。 在朱妈妈走后,春桃不解, “姑娘,为什么不让周依依亲自来道歉?” “她们母女愿意来早就来了,我若是硬把人叫来,他们这马上就要去苗家吊唁,若是晚了时辰,再说是我耽误的时间,倒真显得我肚量狭小不依不饶了。” 还有就是,今天早起这么好的晨光,谢锦姩不想看见那张让人生厌的脸。 这时候,李妈妈快步走了进来,一脸肃容道: “大姑娘,老姑奶奶昨夜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谢锦姩一怔,“苗谢氏也死了?” 谢锦姩眼眸微暗,心中一个疑问渐渐浮现出来,她到底是伤心过度死的,还是…… 也是贺礼之一? “老姑奶奶已是耄耋之年,如今骤然离世,算是喜丧。只是姑娘,今日这葬礼您得去了,老姑奶奶毕竟是长辈,您不去不合适。”李妈妈劝道。 谢锦姩轻轻点头,苗谢氏去世,她不便用身体不适来推脱了,是得去。 “自然是要去的,取一件素色的衣裳来。” 苗谢氏年岁已久,死的又是她的独孙,老年人一时受不住刺激魂归西天也极有可能, 唐聿野既然只说了两件贺礼,那苗谢氏的死或许只是个意外。 她用棉帕擦了擦嘴,“帮我重新梳洗吧。” 既然是要去参加葬礼,那就不能佩戴首饰了。 第一卷 第118章 意外突发!谢锦姩被绑架! 谢锦姩陪同慕容氏一起上了马车,后面是大房和谢曦谢葵两姐妹家里的马车,自分家之后,马车也分开使用了。 二房的马车又大又阔,衬托之下,大房的马车略显寒酸。 从前大房出门总是借用二房的马车,从来不用大房的那辆,所以那架马车许久不用,人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地响。 谢葵远远看着二房的马车,胸口处就像堵着块石头一样,非常难受, “瞧瞧,人家连马车都如此阔气,这么大的马车一定很重,也不怕把马儿累死。” 谢葵说着酸言酸语,谢曦却没有接她的话,有了昨天的一遭,她多少也长了记性, “二妹,再好也是人家的马车,我们也快上车吧。” 而周依依老老实实站在谢曦身后,一声不吭。 谢葵扭头就上了马车,把帘子一放,眼不见心不烦。 “你们三个,都得好好读书给娘争气,以后中个状元回来,也让娘用上大马车,过不愁银钱的富贵日子!” 谢葵生有三个儿子。 “知道了娘。”三个孩子齐声说。 见孩子们都答应了,谢葵胸口堵着的气这才舒通了些,但依旧憋闷。 “夫人,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跟二房把关系处好一些,毕竟是一家至亲,再说处好了关系,我们也能沾沾二房的光啊,你娘家堂妹家好了,对我们也好。” 谢葵的丈夫邓科好声劝道。 狭窄的马车车厢里,挤着他们一家五口,邓科的腿上还抱着两个孩子。 谢葵眼睛一瞪, “你懂个屁!让我讨好她?呸!我也是正儿八经的谢家嫡女,凭什么去捧她的臭脚? 邓科你个窝囊废,有本事你就混好了让别人来讨好我啊,邓科邓科,白瞎了这个名,你倒是登科啊你!” 挨了骂,邓科缩了缩脖子,安抚道: “好好好,我是个屁。” …… 苗谢氏嫁的是苗家的嫡子,嫡子底下还有个庶出的二弟,因为苗谢氏的丈夫、儿子、孙子都没了,只剩下苗憧妆一个待字闺中的女眷,还有几个年幼的曾孙。 所以这葬礼就由苗家二房一脉的人来操办,也就是苗谢氏的妯娌家,比起苗谢氏家里日渐败落,那家的日子是蒸蒸日上。 虽说多年来和苗谢氏积怨已深,但是人死账销,他们二房撑起场面来,将葬礼办得妥妥当当,言谈举止亦是让人挑不出错, 即使对谢家来的亲戚,依旧是礼数有加。 因为苗憧妆和苗谢氏死期太近,所以两场葬礼临时合并为一场。 谢锦姩依着规矩去磕了头,之后就一直陪在慕容氏的身边,与旁人寒暄了。 也是在葬礼上,苗憧泰的五个庶子女终于见了外人。 那五个孩子怯生生的,给苗谢氏和苗憧泰的灵位磕头。众人皆是议论纷纷,这尚未娶正妻,庶出子女就有五个了? 看来苗憧泰此人确实荒淫,怪不得会死在青楼妓女的肚皮上。 谢锦姩又见了苗憧妆,她哭得像个泪人一般,想必她和那五个孩子一样,都会被苗家庶出的二房一脉照料着,照料归照料,但是要说给苗憧妆找个高门,那是不可能了。 葬礼人多,哀乐声音又响,实在吵得慌,谢锦姩累了,便寻个借口离开人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躲懒,她终于找到一处凉亭,却没注意危险悄然靠近…… “春桃,一起坐下吧,站那么久脚都酸了。” “啊!” 谢锦姩刚想坐下,只听春桃惨叫了一声,随之她自己后脑勺猛地一疼,眼前逐渐变黑。 意识消失之前,她看到的是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两根粗木棍。 “虎子哥,这主仆俩都晕了,都带走吗?”其中一人问。 这时候,假山后面又出现了几个仆人装扮的男人,他们已经观察许久,就等谢锦姩落单。 被叫做虎子哥的人摇头, “只要小姐,不要丫鬟,快,把这个丫鬟扔到假山后面去,捆起手脚堵上嘴。” 那几个人将春桃捆了,扔去假山后面,又推来平板车,上面放着几个大箩筐,其中有菜,将谢锦姩扔进其中一个箩筐里,盖上盖子。 他们动作很快,有条不紊,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将一切弄完之后,虎子警惕地环顾四周,见没有人,于是放下心来, “主子说了,把她弄到城外破庙去,走!” 葬礼上人多,出入人员杂乱,几个歹徒趁乱走侧门,很顺利地把谢锦姩推出了苗家,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而另一处,慕容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然在跟苗家尊长寒暄说话。 这时候,外头门房的声音明显大了几个度,声音里是能听得出来的惊讶和激动, “庆王府唐三爷到~” …… 谢锦姩醒来的时候,脑子一阵昏沉,只感觉后脑勺剧痛。 疼且晕…… 她艰难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破败的庙宇,此刻的她躺在一堆杂草上面,双手被麻绳捆着。 她被绑架了! 意识到之后,她只心慌了一瞬,便立刻又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她用昏沉钝痛的脑子,尽力思考着应对之策。 绑架只有三种情况,一是寻仇,二是图财,三是为色。 他们是在苗家暗算的她,又千方百计把她偷偷运来破庙,而且自己身上的衣裳尚在,应该不是为了色。 那就只剩下另外两种情况,图财,或者寻仇。 哗! 一瓢冷水浇在谢锦姩的脸上。 “给老子醒醒,还他娘的睡!”虎子的嘴里叼着草杆。 “嘶……” 冷水流到后脑勺,伤处更被刺痛,谢锦姩微微蹙眉,被迫睁开双眼,她眯起眼睛一扫,对方有六个大汉,且都在注视着她。 谢锦姩眼睫一垂,没有说话,而是选择静观默察,等对方开口。 见谢锦姩反应平静,没有预期的害怕和哭求, 虎子觉得很是惊奇,他用竹竿挑起谢锦姩的下巴, “呦,不害怕啊小妞?陪爷几个儿玩玩?” 第一卷 第119章 敲诈勒索 谢锦姩轻抬眼眸,缓缓吐出三个字: “我渴了。” 她头晕目眩,甚至有些恶心,胃里只有早上吃的半碗粥,所以想喝点水压一压恶心的感觉。 虎子:“???” 其余五人也是面面相觑,她不哭也不喊,更不求饶,竟然说她渴了? “你……你渴了关老子屁事?” 虎子蹲了下来,又嘿嘿笑道:“小妞儿,陪哥几个玩玩好不好?” 后面几个人也跟着笑,目光十分不善。 但还是被谢锦姩看出了端倪,因为…… 哪有流氓碰都不敢碰她一下的,甚至借用竹竿挑起她的下巴,显然是知道她的身份,不敢用手碰。 所以,他们只是想装出流氓的效果,以此吓唬她,想击破她的心理防线。 思及此,谢锦姩心中悬着的石头这才稍稍放下了些,只要不图色,最大的可能就是图财了。 因为如果是寻仇,只怕自己早就没命在这和他们对话了,他们留她一条命,又不对她动手动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图财。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勒索要钱,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想要多少钱?直说吧。” 偌大的苗府,只绑架她一个,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这也太有针对性了。 虎子瘪了瘪嘴,真没劲,这小姑娘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但是他没放弃,用手指摩挲着下巴,继续坏笑,道: “呦,还挺上道,嘿嘿~” 他举起五根手指,“五千两,谢大姑娘,想必你拿得出来吧?此事不要声张,你悄悄写信回府,悄悄让人把钱送来,我们呢,就悄悄把你放回去,绝不动你一根手指头,如何?” “张老黑,拿纸笔来!”虎子喊了声。 张老黑拿着纸笔走过来,他人如其名,确实黝黑黝黑的,像庄稼汉, “你要是敢报官,俺们六个就说把你睡过了,看你大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 谢锦姩眸子一暗,看来他们计谋已久,早就想好怎么说了。 她把手一伸,“给我解绑,再倒杯水来。” “要干净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她可不要喝这几个男人喝过的水。 “你还挺娇气,当自己家呢,还要求上了?”张老黑的脸又黑了几个度。 虎子倒没有太过为难谢锦姩,“去,倒水。” 张老黑憋回了嘴里的话,转身倒水去了,他将碗涮干净,给谢锦姩倒了碗井水。 谢锦姩接过水一饮而尽,井水很甘甜,勉强压住了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 喝完水之后,谢锦姩平静地接过纸笔。 虎子想着词,“我念你写,就写‘我被几个绑匪绑架了,他们向我勒索五千两银票,求母亲快送钱至城外的破城隍庙,速来,否则女儿清白被毁,性命不保’,就这么写。” “嗯。”谢锦姩一字一字地写着。 见谢锦姩如此镇定,虎子懵了,他挠了挠头, “谢大姑娘,你就这么淡定啊?你这个样儿,哥几个可一点面子都没有,老子还以为你会哇哇大哭呢。” 谢锦姩将求救信递给他, “既然你们图财,我给钱就是了,希望你们遵守承诺。” 只要小命还在,那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活着再说,此仇不报她就不是谢锦姩! “……” 虎子舔了舔后槽牙,没趣,好没趣,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哭不喊的,这还是个女人吗? 他不禁有些犯愁,这女人怎么就不害怕呢,那他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场? 将‘求救信’递给虎子后,谢锦姩就缩在角落,一言不发,虽然她不说话,但却在默默观察这六个男人,他们的四肢粗壮有力,手上都有老茧,像是干力气活的。 而且他们并没有随身携带刀枪,且为首的虎子虽然说话难听,但是面容并不带恶相,杀过人的人,脸上都有阴狠厉色,这一点掩饰不了。 他并没有,所以这一伙人并不像是会烧杀抢掠之人,应该不会拿了钱就撕票。 信里说了是城外的城隍庙,他们竟然不辞辛苦,将她带来这么远,都出城了。 她并不知道这破庙的具体方位在哪,所以,即使她逃出去也不知道该往哪走,而且她一个女子,孤身行走在野外也十分危险,只能再等等看了。 见谢锦姩如此沉默,虎子就纳了闷了,忍不住问: “你真不害怕啊?你怎么不嚎啊,怎么不哭啊,你倒是求求我啊?” “求你有用吗?” “你不求怎么知道?” “好,那我求你,放了我吧。” “……” 虎子呸地一口把草杆吐了出来,“你得写信回家要钱,老子才能放了你。” “我不是已经写了吗?”谢锦姩茫然。 虎子噌地站起来,气得直骂: “他娘的,老子跟你说个屁!” 他原本设想的是,谢锦姩先被他们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在谢锦姩绝望之际,再勒索五千两给她希望,然后才是重点。 可是她根本不害怕,不害怕他娘的接下来该怎么说? 谢锦姩皱眉,自己已经按照他们的要求写了‘求救信’,他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 难道说他们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要钱? 谢锦姩眼神一凝,“我饿了,这有没有吃的?” 虎子瞪眼,“娇气死你了,又要吃又要喝的,当老子是你的奴才啊?” “我身体不好,一饿就晕,你们的主子没说让你们虐待我吧?” 谢锦姩仔细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虎子惊讶了一瞬,但是很快被他掩饰下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哥几个儿是来图财害命的!” 谢锦姩的嘴唇微微抿紧,被她诈出来了,果然有主子,她得罪谁了? “你主子还交待了什么?不妨直说吧。”谢锦姩的眼神戏谑。 虎子虎躯一震,神色多了几分惊慌,“老实在这待着!” 他扭头就走,其他几个人也都跟了出去,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话。 …… 苗府。 慕容氏见女儿迟迟不回来,就派李妈妈前去寻找。 假山后,春桃缓缓醒来,艰难睁开双眼,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绑,嘴巴也被堵住的时候,她拼命地往外蛄蛹。 “呜呜呜……” 第一卷 第120章 唐聿野得知谢锦姩被绑架 “刚才有人说看见大姑娘朝这边来的啊,怎么没见着人呢?” “妈妈,我们再去别处找找吧。” 春桃隐隐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是李妈妈她们! 听李妈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像是要离开了, “呜呜呜……” 春桃更加拼命挣扎,她用尽全身力气打了个滚儿,终于滚出假山的遮蔽,见李妈妈等人渐行渐远,即将离开,她瞪大眼睛, “呜……” 春桃着急万分,背后被束缚的双手已经磨出血印,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看到一个盆栽。 春桃眼睛一亮,立刻便朝着盆栽的方向挪动,她使出浑身力气一点点挪动,手腕处的绳子越磨越深,逐渐往外渗血,但是她依旧浑然不觉。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碰到了! 哗啦! 春桃踢倒了盆栽,发出响动。 听到异响,李妈妈循声转过身去,只见手脚被捆的春桃躺在地上,努力朝她们张望。 “是春桃姐姐!” 李妈妈身边的丫鬟碧果惊呼了声。 二人赶紧跑过去,李妈妈一把扯掉春桃嘴里的布条子,碧果则是给春桃解绑。 “怎么回事啊这是?”李妈妈急得不行。 春桃立刻便泪如泉涌,“妈妈,大姑娘被人绑走了!” 李妈妈惊诧万分,脸色渐渐白了,她咣当跌坐在地上,呼吸都急促了很多,下一刻又立刻爬起来。 “得赶紧告诉郡夫人去!” 好好的姑娘被歹人绑走,这样的塌天大事,必须尽快告知郡夫人,找法子救人啊! “奴婢这就去!”碧果慌得不行,这就着急去找慕容氏。 李妈妈像是想到什么,“回来!” 她强装镇定,低声道:“这事不能宣扬,否则我们姑娘的名声就完了!春桃身上有伤,你先在这陪着,我去告诉夫人,听好了,春桃只是不小心跌倒了,不管谁问都不能说实话!” 碧果连连点头,她扶着春桃慢慢坐起来。 李妈妈思定后立刻便跑,唯恐耽误了时间害了谢锦姩的性命。 春桃泪水涟涟,她倚在碧果的身上,由于被捆了太久,手脚僵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姑娘……”春桃那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是姑娘出了事,她也不活了。 碧果搀着她,“春桃姐姐,你先缓一缓,试着能不能站起来。” …… 李妈妈跑得急,迎面撞上一个人, “失礼。” 她根本来不及抬头看是谁,便闪过身子赶紧走。 唐聿野剑眉一皱,他认识她,是谢锦姩母亲身边的老妈妈,她怎么火烧火燎的,满脸焦急之色? “等等。”唐聿野叫住了她。 李妈妈这才看见是谁,她心不在焉的,强撑道: “原来是三爷,是老奴不长眼撞了三爷,还望三爷恕罪。” 她行了一礼,快步离开。 “站住,三爷还没发话呢,你这老妈妈也太没规矩。”阿禄教训道。 “阿禄。”唐聿野冷冷瞪他一眼。 阿禄噤了声。 李妈妈咬牙,一言不发扭头就跑,今天她没规矩就没规矩了。 唐聿野继续往后园的方向走去,谢锦姩那人不喜热闹,最爱躲懒,她十有八九会往这边走。 可是他没看见谢锦姩,只看见一个丫鬟扶着谢锦姩的贴身婢女春桃,春桃哭得悲痛且压抑,像是强忍着不想哭出声,而且两个婢女的表情都十分担忧焦急。 唐聿野又想到刚才撞上他的李妈妈,也是这般神态,谢锦姩为什么不在这?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瞬间便明白过来, 定是谢锦姩出事了! 唐聿野三两步走过去,“谢锦姩呢?” 春桃吓了一跳,但是想到李妈妈的嘱咐,她犹豫道:“奴婢给三爷请安,姑娘她……她陪着我们夫人呢。” 唐聿野神色紧绷,一双黑眸如寒冰一般。 他就是从前院来的,谢锦姩根本就没在慕容氏身边陪着,这婢女向来跟着谢锦姩形影不离,她分明是在扯谎。 “说!” 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浑身危险气场压得人不敢直视。 春桃吓得浑身一激灵,豆大的泪珠簌簌落下,她哭着摇头,死也不能说。 见状,唐聿野的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谢锦姩出事了,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不然这婢女不会如此反应。 如前世般熟悉的恐慌之感瞬间袭遍全身,不,他怎么能再次失去她? “春桃,你说了我就有机会帮她,没什么比她的性命更重要,你如果心里真有你主子,就告诉我,再耽搁下去,后果你承担得起吗?”唐聿野的眼神如寒芒一般。 闻言,春桃神色挣扎,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姑娘和唐三爷只有几面之交,他能可靠吗? 阿禄急了,“你就说吧!真是急死人了,我们爷既然敢说,那就一定能帮你们家姑娘。” 春桃思来想去,姑娘是被歹人掳走的,如果不借官兵的力量,单单凭借谢家的力量,如何能搜查到人呢? 或许郡夫人还是会像庆王府求助,谢家对庆王府有恩,三爷应当不会宣扬出去毁掉姑娘的名声。 想到这,春桃扑通跪下,无助哭道: “三爷,我们姑娘被人掳走了!你救救我们姑娘,奴婢求你,救救我们姑娘吧!” 春桃不停地磕头,碧果也跟着磕。 唐聿野的眼瞳骤然紧缩, “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别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 与此同时,虎子几人还在密谈着,而谢锦姩一个人在破庙里复盘,复盘自己到底得罪了哪个‘心慈手软’的敌人? 对,心慈手软。 既有能力能在苗府神不知鬼不觉地绑架她,二人之间的这份仇怨又不至于要她的命,甚至也不玷污她的名声,依旧想让她清清白白地回京,甚至不想惊动任何人。 是谁呢? 目的又是什么? 这时候,虎子回来了,他恶狠狠道: “谢大姑娘,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主子说了,你最好安分守己,认清自己的身份!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下次再敢僭越,哥几个儿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他已经放弃吓唬谢锦姩了,这小娘们胆子忒大,虽然过程不太顺利,没有吓唬住她, 但是已经把主子交待的话都说了,也算是顺利完成任务了。 “你听见了没?”虎子十分凶狠。 谢锦姩却冷嗤了声,原来如此,她明白来龙去脉了,能骂她僭越的人,除了那个老不死的货还有谁? 第一卷 第121章 反客为主,威胁 怪不得不敢真闹出事来,既不杀她也不动她,要是她的清白有失,传出去对伯爵府的名声也是一大损伤,并非是‘心慈手软’,而是有所顾忌。 看来她真的很怕自己勾搭了慕容瑞麟去,肯定是那天过继礼上受了刺激,老不死的! 这群人先是吓唬她,想把她吓惨了,让她怕极了,最好一见了老太君就瑟瑟发抖,从此对慕容瑞麟避之不及。 恐怕那张‘求救信’也没有真正送出去,而是最终会落到老太君的手里,有她的‘求救信’,就相当于一个把柄,掌握她曾被绑架的把柄。 如果自己还想要名声的话,就不得不听她的,喉咙都被她掐在手里了。 怪不得要求‘求救信’要那样写…… 虎子从条凳上站起来,语气不善道: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哥几个就走了,谢大姑娘自己跑回去京城吧,就当是给你的一点教训,以后可得长得记性!” 说罢,虎子几人作势就要离开。 谢锦姩拍掉身上粘着的稻草,声音平静,但暗含厉色, “你们是伯爵府的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哪来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虎子一愣,被谢锦姩反客为主的做法惊讶到了,但虎子依旧有恃无恐,他只是老太君的人, “你猜到我们是哪的人又怎么样?你不过是个庶女生的,早晚被嫁人的小丫头片子,老子还怕你不成?” 闻言,谢锦姩便知道了,他们是老太君娘家的人,所以才不怕她,但凡他们的身契在伯爵府,都不敢这么跟她说话。 “我父亲生前救庆王有功,母亲是三品郡夫人,日后我必定嫁得高门,你们是老太君的人没错,可是她那把老骨头,又能活几年呢?她是长辈,我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你们……” 谢锦姩的视线扫过众人,暗含深意, “轻而易举。”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没了刚才的凶光,而是犹豫、思索和不安,虎子渐渐皱紧眉头,沉声道: “谢大姑娘,这时候威胁我们恐怕不是明智之举吧?” “并非是威胁,我的意思是,你们既已经把话带到,我也听见了,你们就算交差,又何必再与我为敌呢? 我身上有伤,又不辨方向,你们把我一个女子丢在这,我怎么回得去?但凡我出什么意外,你们真以为自己能撇得干净? 就算我顺利回到京城,我们之间的梁子也结下了,我和老太君不一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还有几十年能活,得罪我对你们来说亦不是明智之举,你们仔细想想吧。” 众人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张老黑走到虎子面前,一脸懵, “哥,她这是什么意思啊她?” 虎子没有说话,他在斟酌谢锦姩的话,片刻后,他眯起眸子,眼中闪过一丝幽芒, “我们把你敲晕掳来,就已经把你得罪了,你和我们几个大男人曾经共处一室,如果想让我们保守秘密不乱说话,最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锦姩抬眸,坦然对上他的视线,他在试探,可见心中已经乱了阵脚, “你们是听命办事,我分得清主次,且你们举止上并未对我无礼,可见都是有规矩的,我记你们这个恩。” 听到这话,他们几人心里甚至有些心虚,把她敲晕绑架,她还记恩? 谢锦姩神色微动,眸中闪过狡黠之色, “对了,老太君派你们来威胁我,没提醒你们要蒙面吗?” “蒙啥面?”张老黑一头雾水。 威胁个人而已,有啥可蒙面的? “眼下我们谢家和庆王府交好,若我母亲找庆王府帮忙,王爷定会慷慨相助,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庆王爷的赫赫威名吗?以军中的雷霆手段,找到你们轻而易举,即使是悄无声息地杀了,又有谁能知道呢?” 张老黑猛地咽了口口水,其他几人的脸上也出现了惊慌担忧之色,庆王爷的威名他们当然听说过,那可是一骑铁骑踏破山河的英雄人物。 谢锦姩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乘胜追击, “除非你们的目的是杀我,这样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我消失,可老太君又不让你们伤到我,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动辄会伤到性命的危险事吗? 怎么如此大意,竟然让我瞧到你们几个的脸,或许也不是大意,只是不在意而已,也是,老太君那般人物,怎么可能会把你们几个的性命放在眼里?” 瞧他们确实不像是流寇土匪,更不像是死士,而是干体力活的,生死面前,谢锦姩不信他们对老太君有死士般的忠心。 闻言,几人皆骇然失色,他们哪想这么多!? 老太君只说威胁个小姑娘,费不了多大的事,仰仗着老太君,他们胆子也就大了些。 是啊,一个小姑娘而已,说不上两句就可能吓晕,就是看见了他们的脸,肯定也不敢声张,所以他们原本也没当回事儿。 可是经谢锦姩这么一说,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好像是真干了一件挺危险的事儿! “哥,她说得有点道理啊。” “哥,怎么办?” 他们几人窃窃私语。 谢锦姩又轻叹了声, “她是我外祖母,长辈要教训小辈,我自然承受,即使让外祖父知道了,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是你们呢,绑架官眷子女的事情也敢做,胆子太大了,我瞧你们也是本分人,怎么也不为家中的父母妻儿着想?” 听到这句话,张老黑更坐不住了,结巴道: “俺……俺们又没想害你,不就是敲了你一下吗?大不了你也敲俺一下,扯……扯平!” 虎子脸上的肌肉狠狠一抽,这哪是敲一下就能扯平的事? 谢大姑娘说得没错,今天过后,她想要他们的命轻而易举,而老太君不一定能护住他们。 虎子攥了下拳头,老太君真的会护他们性命吗? 他心里也没底了。 “谢大姑娘,你先在这歇着。”虎子的语气明显好了些。 他把人都叫了出去,谢锦姩整理整理裙角,等他们商量好。 外面, “哥,她到底啥意思啊她?她是不是想报复我们?”张老黑还懵着。 虎子一掌呼在他头上,“白痴!” “她不是想报复我们,她在拉拢我们,她说得对,这件事过后,她想杀我们太轻而易举了,我们是为老太君办事没错,可是如果王府出手,老太君恐怕……” 他迟疑了一瞬,“老太君恐怕会着急会跟我们撇清关系啊。” 第一卷 第122章 唐聿野将她拥入怀中! “啊?”大伙都慌了神。 “可我们都是听命办事啊,老太君不能不管。” “是啊,说好的只是威胁个小姑娘,怎么还要被杀头呢?我媳妇儿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还不想死,大不了我把十两银子还给老太君,我不干了。” “……” 他们都是在城郊庄子上做力气活的,被伯爵府的嬷嬷调进京城,还以为主子赏识,有好差事做。 虎子一拳锤在墙上,恼道: “谁他娘的想死?是我们被骗了,如果真是个好吓唬的小姑娘,老太君派个老嬷嬷三言两语不就吓唬住了吗?非得要我们几个男人大费周章,可见这事棘手,谢大姑娘并非一般女娃,她哪有怕的意思?” 虎子看人一向准,那姑娘并非寻常之人,能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依旧沉着冷静,试问有几人能做到? 就算是个男人,恐怕都做不到。 且她虽然看起来平静,却并不像是会忍气吞声之人,这才是最麻烦的。 老太君是伯爵府老主母,她动不得,可她难道还动不得他们吗? 能的,而且很轻松。 老太君既派了他们来,就也知道此人不好搞,可为什么不事先提醒? 自然是因为怕说了之后,他们就不敢来了,即使出了事,也是他们这几个糙汉子担责,老太君是一点油皮都伤不到啊。 想到这,虎子烦躁地摸自己的光头,他们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只剩下一条路能走。 “她要杀我们,那俺们就先下手为强!”张老黑啐了口脏话。 虎子又踹他一脚,“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且不说他们这些庄稼汉不敢闹出人命,就算是敢,官兵查起来未必就查不到他们,庆王府什么手段? 张老黑嗷的一嗓子,“又咋了?俺又咋了?她说杀俺们轻而易举的啊!” 虎子眼皮子直抽抽,他用手指了指破庙里面,跟这个傻子解释: “她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投诚,她就放过我们,不追究。” 众人面色一喜,张老黑更是笑出一嘴白牙, “真的啊?那她咋不直说呢,绕来绕去都把俺绕晕了。” 虎子掏出了在胸口处藏着的‘求救信’,又看了眼自己这群兄弟,他们的命都在他手里了。 “走!”他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回到破庙里。 谢锦姩靠着墙阖眸养神,她倒是也想站起来,可是她后脑勺的伤似乎有些重,头很沉很沉,很想睡觉,刚才她强撑着才没让自己睡过去。 “谢大姑娘,你不是一般人,是我们几个莽汉冒犯了。” “这封信原本是要交到老太君手里的,现在我把它撕了。” 当着谢锦姩的面,虎子把‘求救信’撕得粉碎,见状,谢锦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老太君确实想以‘求救信’要挟她,真歹毒。 “我们都是在山河山庄上做事的庄稼人,今天是受人之命,被逼无奈,如果你能放过我们,也就是放过了我们的一家老小,我虎子感激不尽,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平安送回去。” 谢锦姩艰难掀起眼皮,“我答应你们,有劳弄辆马车来,将我送回谢家。” 她这幅狼狈样子,不可抛头露面,必须要坐马车,而且最关键的是,她没有力气走路了。 “好!” 虎子答应地很爽快,“快,去弄辆马车来。” 张老黑挠头,“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善,俺刚才还说呢。” 谢锦姩:“……” “还有,刚才是谁砸的我?” 她想知道是哪个下这么重的手,头快疼死了。 张老黑把嘴一收,不笑了,“是刚才走的那个,刘根儿!” 他这话说得斩金截铁。 谢锦姩闭上眼睛,明明是他。 她等了又等,似乎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中间喝了两碗井水,终于,马车可算来了。 虎子歉疚道: “谢大姑娘,这破地儿没有马车,只有拉货的平板车,不符合你的身份,所以我让他们只能进城租了辆,这才迟了些。” 谢锦姩哪还会介意这个?她一心只想回城。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缓了又缓才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走吧。” 屋外阳光刺眼,在烈日照耀下,更让谢锦姩觉得头晕目眩。 破庙外面停着一辆略显简陋的马车,她环顾四周,果真是好破的一个庙。 她走至马车前,刚要上车,只听一阵踏马铁骑声响起,且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只见一墨衣少年骑着汗血宝马赶来,他身后的黑鳞卫个个身披黑色铠甲,均是面目冷峻,气势汹汹。 谢锦姩眯起眸子望向他,是唐聿野,他怎么来了?路过吗? 那些身披黑甲的将士她前世见过,是皇家护卫的黑鳞卫,轻易不现身。 谢锦姩有些看不清楚了,他明明越来越近,可是为什么越来越模糊? “谢锦姩!” 唐聿野一拉缰绳,翻身下马,想也不想便将她拥入怀中,她纤弱的身子整个被他抱着的时候,唐聿野才终于有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心脏犹如鼓点般疯狂跳动,只有庆幸,庆幸她没死。 他抱得更紧了些,“谢谢你还活着。” 他太害怕了,害怕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死讯,害怕又见到她一塌糊涂的尸体,那种悲恸,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唐聿野低头,见她脸色惨白,立刻便慌了神,“谢锦姩,你哪不舒服,伤到哪了?” 谢锦姩的脑子里只有嗡鸣声,唐聿野在说什么,怎么光张嘴没声音呢? 谢锦姩的意识越来越涣散,只觉得头重脚轻,眼皮子太重了,最终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谢锦姩?” 怀里的人软软倒下,唐聿野的眉眼染上了焦急之色,他立刻探她脉搏,还活着,只是晕了,需要立刻就医才行。 打横将她抱起,翻身上马。 而黑鳞卫早就横刀在虎子几人的脖子上了,张老黑哪见过这场面,浑身抖若筛糠。 “我们什么都没干,这就要送谢大姑娘回家的!你说了饶我们一命不追究了,姑娘你可不能食言啊!”虎子跪地大喊。 唐聿野冷眸扫向他们,浑身戾气翻涌。 虎子像是想到什么,“她……她头上有伤,被敲晕的,快叫大夫看看吧,我们将功补过了,官爷饶命啊!” 张老黑更心虚,“饶命饶命……” “官爷饶命!”其他几人也求饶。 “三爷……”黑鳞卫首领询问唐聿野的意思。 唐聿野用披风整个将谢锦姩盖住,双腿一夹马腹,扬长离去。 “先带回去审!” 他只留下这句话。 第一卷 第123章 谢锦姩醒来,我怎么在王府? 此时苗家…… “哎?二嫂嫂,你家姩姐儿呢?”魏氏问。 慕容氏强行扯起一个笑, “锦姩突然身体不舒服,我一探居然额头滚烫,发烧了,所以我就让她先回家请大夫看病了。” 魏氏表情夸张,“呦,怎么好端端的发烧了呢?” “她呀,入夏了爱贪凉,昨日晚上吃了不少冰,夜里又着了凉,这才发起了烧。眼下姑母的葬礼正办着,瞧她是撑不了了,唉……倒是失了礼数,对不住姑母。”慕容氏自责道。 魏氏立马劝,“嫂子别内疚,孩子病了自是得找大夫,再说葬礼这有我们呢,谁说非得让病了的小辈也得在跟前守着?” 苗家的女眷苗王氏也附和,“是啊,让姩姐儿好好养病,葬礼有我们操持呢。” 慕容氏点头,“好在妹子体谅,刚才姩姐儿说什么都不愿走呢。” 魏氏十分八卦,“我说苗家嫂嫂,你们家和王府有什么来往?怎么庆王府那位三爷也来祭奠了?” 苗王氏摇头,“别说妹子你,我婆母她们也都想不明白呢,我们苗家这小小门户,跟庆王府怎么可能有来往?” 魏氏的视线扫向慕容氏,“难道是为着二嫂子的面子?” 她可没忘了,上回庆王妃和三爷都说了‘一家人’的话。 她们几人又闲谈许久,慕容氏魂不守舍的,压根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这时候,李妈妈快步走来,给慕容氏使眼色,慕容氏找托辞离开,和李妈妈去了僻静处, “怎么样了?”慕容氏急着问。 “郡夫人安心,三爷身边的阿禄来传话,说已经将咱们姑娘救回来了,没出什么事情,就是也和春桃一样,被砸伤了头,说是已经传了宫里的太医来看。” 闻言,慕容氏啪啪掉泪,后怕不已, “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 要是锦姩出了事,她还怎么活下去?慕容氏简直不敢想。 李妈妈也觉得十分惊险,叹道: “今天多亏了唐三爷了,京城里都传言他多么桀骜多么混,老奴瞧着,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呐。” 慕容氏点头,“今日多亏有他,还惊动了黑鳞卫,想来,都是为着官人的情分。” 她眼睛通红,焦急难耐, “姩姐儿受伤了,我得去看看啊!还有,到底是谁要害我女儿?” 慕容氏连一刻都待不住了。 李妈妈却拦住了她,劝道: “郡夫人不能去,刚才黑鳞卫盘查的时候,是借口京中失窃,眼下大姑娘突然消失,已经引来了多人询问,您若再走,难免会让人揣测啊。 流言虽然无形,但是却能杀人,我们姑娘的名声不能有一点闪失!郡夫人您又是在场身份最尊贵的人,您一走,所有人都知道了,万万不可。” 慕容氏只觉得心如油煎,“就说姩姐儿高烧不退,我回去照顾也不行吗?” 李妈妈摇头,分析道: “姑奶奶离世,您作为晚辈不好抽身离开,姩姐儿高烧尚且有情可原,有下人照顾就是,您要是也走,被扣上不孝的帽子是小,惹起议论是大。” “我姑娘出事了,我还得在这参加这劳什子的葬礼,我……”慕容氏气得语塞。 李妈妈知道夫人是关心则乱,又劝: “左右咱们姑娘没事!老奴已经派人回府传信,让春柳去好好照顾了,春柳最是细心,郡夫人还不放心吗?” 今日谢锦姩只带了春桃一个来,留春柳在家,否则受伤的人还得多一个。 “好吧。” 慕容氏闭起眸子平复心情,好在这是在葬礼上,哭一哭也正常,越哭得很,别人只会夸她孝顺。 …… 谢锦姩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而且有人一直在她身边聒噪,想睁开眼睛,却又怎么都睁不开,整个人昏昏沉沉。 她隐约觉得自己被一股异样气息包裹着,清冽,很好闻,又陌生又有些熟悉。 谢锦姩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掌了灯,春柳在一旁守着, “春柳……” 春柳见谢锦姩醒了,十分惊喜,“姑娘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谢锦姩抿了抿干燥的唇,轻轻嗯了声。 春柳扶着她喝了半碗的水,清水入喉,谢锦姩这才好一些,“什么时辰了?” 春柳刚欲说话,只见外间走来一人,竟是唐聿野,他轻声问: “醒了?有没有恶心的感觉?” 谢锦姩怔愕,“你怎么在我家?” 还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姑娘,这是王府,此处是三爷的凌云居。”春柳小声提醒。 谢锦姩愣了愣神,混乱的思绪渐渐回归,她晕之前确实好像看见了唐聿野,她这才注意到屋内的陌生的摆设,以及这张陌生的床。 谢家不缺钱,谢锦姩屋内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可是跟这屋里的远远不能比,是了,她屋里哪有这些价值连城的物件? 怪不得总觉得有股陌生的气味儿萦绕在她鼻尖,原来这是唐聿野的床,这床上是他的气息。 反应过来后,谢锦姩瞬间清醒了,她掀起被子就要起身,却被春柳拦住, “姑娘,太医说了您伤了头,不能乱动。” 谢锦姩刚欲说话,只见庆王妃带着赵院判走了进来,“锦姩,你先躺下,再让赵院判探探你的脉。” “锦姩何德何能,被王妃如此照料。” 谢锦姩也只好再次躺下,她的头突突地疼,自己是怎么躺在王府的床上的?春柳怎么会来王府?看来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许多事。 赵院判仔细摸着脉。 趁着赵院判摸脉的功夫,谢锦姩望向唐聿野,眼神复杂,他…… “姑娘的后脑勺受到重创,有淤血,可有头晕恶心的感觉?”赵院判问。 谢锦姩扶着额,她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后脑勺敷了药。 “好像有。” 赵院判嗯了声,“是这个症状没错,姑娘现在起就要卧床静养,按时服药,头上的药也得一天一换,能不活动就不活动,伤到脑子可不是小事,万一淤血跑到别处,那就危险了。” “静养就行?”唐聿野问。 庆王妃不着痕迹地看了唐聿野一眼,她轻蹙眉尖,神色多了几分异色。红霞嬷嬷和庆王妃的视线交汇了一瞬,主仆二人皆是一言不发。 第一卷 第124章 我说非她不娶,母亲听见了吗? 赵院判颔首,“谢姑娘已经醒了,就没有性命之忧,微臣会开一些止血化瘀的药,现在静养即可。” 谢锦姩沉吟片刻, “有劳院判,我不过是跌了一跤,幸得王妃相救,锦姩多谢王妃。” 庆王妃也是多年的人精了,当然明白谢锦姩的意思,温声道: “你这孩子真是客气,本王妃救你是应该的。” “姑娘这跤跌得重,要仔细休养才是。” 赵院判心知肚明这绝对不是跌倒能导致的伤,但还是附和了句。 他在太医院多年,什么秘事没见过? 他身为太医院之首,如果不是守口如瓶的人,根本活不到现在。不该问的别问,能装糊涂就装糊涂,这就是他的保命诀。 赵院判诊完脉之后,王府的婢女端来一盏苦药,是刚刚熬好的,就等谢锦姩醒来。 庆王妃神色微转,“聿哥儿,人家姑娘家要服药了,我们先出去。” 唐聿野点头,眸中依旧有担忧之色,见他这般恋恋不舍的神态,庆王妃的眉头更紧了些, 她有话要问聿哥儿。 即使心头有诸多疑惑,庆王妃临走前还是多关怀了句, “锦姩,等会儿你母亲就来了,你现在头还晕着,服药后再睡会儿。” “多谢王妃关怀。” 谢锦姩亦有很多话想问春柳,其实问唐聿野更好,可是现下这情形,怕是没法问了。 唐聿野几人走后,春柳端起药碗递给谢锦姩, “姑娘,先喝药吧。” 谢锦姩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春柳又适时拿出一颗蜜饯, “这是刚才王府的丫鬟碧落姐姐拿来的蜜饯,说是好东西,姑娘吃了嘴里就不苦了。” 谢锦姩含着蜜饯,满口酸甜,尽数掩盖了嘴里的苦味儿。 “春柳,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你细细说给我听。” 春柳颔首,“奴婢在家正晾晒被褥的时候,春桃被送了回来,头上受了伤,奴婢这才知道姑娘出了事……后来李妈妈派人又叫我赶紧来庆王府,说是照顾姑娘您……” …… “母亲刚才不是问过了吗?怎么又问。”唐聿野无奈。 庆王妃一脸严肃,“你刚才只说了谢家姑娘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我问的是你,你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当下人来报,说唐聿野竟抱了个姑娘回来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非眼见为实,她还不愿意相信呢。 她更没想到,那个姑娘竟然是谢家的姑娘。 谢家的姑娘昏迷,自家儿子那个担心劲儿,庆王妃自问若是她这个母亲自己昏迷,儿子会不会也这么担心? 还真难说。 庆王妃的心里隐隐有种别扭的感觉,像是卡了根鱼刺一样,不上不下的。 再说那苗家,庆王妃听都没听过,旁人家里的丧事与他何干?他为什么偏偏去了?他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不是为了事,就是为着人。 唐聿野靠着椅背,懒得解释, “母亲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多问?” 庆王妃急了, “什么叫何必多问?你……你是想气死我不成!聿哥儿,你本可以把谢锦姩送回谢家,让她家里人好生照料,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你偏偏将她带来王府,还是抱来的?而且安置在了你的凌云居!这下好了,现在整个王府都为之轰动,男女有别的道理你不懂吗?” “王妃别气,您听三爷好好说啊。”红霞嬷嬷好声相劝。 唐聿野敛眸,解释道:“……儿子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 “谁信?我看你是故意的。” 她还不了解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吗?满肚子黑水! 唐聿野沉默。 庆王妃也不拐弯抹角了,“说吧,你到底对她安的什么心?” 唐聿野神色平静无波澜,但是说出的话差点把庆王妃吓死过去, “非她不娶。” 庆王妃大惊失色,她噌地站起身,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说什么?” 唐聿野抬眸,刻意一字一顿,“非、她、不、娶,母亲听清了吗?” “不行,我绝不同意,聿哥儿,你是王府嫡子啊,谢家姑娘是品貌不错,可是她的出身实在是低,配不上你……”庆王妃的脸色凝重。 唐聿野不耐起身, “母亲可还记得谢侍郎对父亲的救命之恩?再者是我娶妻,我满意就是,儿子先行告退……” “去看看您未来的儿媳妇怎么样了。”他又补充了句。 说罢,他头也不回扬长离去。 庆王妃气得头晕,差点没站稳,“逆子,这个逆子!他故意气我!” 红霞嬷嬷扶着庆王妃,担忧道: “王妃消气,三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奴瞧着三爷是对谢家的姑娘真上心了,着急没有用,您先冷静冷静,我们再想对策。” 庆王妃这才坐了下来,沉思道: “奇了怪了,聿哥儿怎么突然对谢锦姩动了心思?不就是在龙吟寺碰见过一回吗?” 红霞嬷嬷突然想起, “在龙吟寺的时候,他们二人在山上碰见,谢家姑娘还被三爷的毒蘑菇毒倒了,会不会是那回相遇,让三爷动了心?” “早知便不去什么龙吟寺了。”庆王妃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红霞嬷嬷犹豫开口: “王妃,其实谢家那姑娘不错,虽说出身是低,但无论是模样还是品性,都是极好的。三爷的性子最是混不吝,您若是非跟他硬顶,怕是会伤及母子情分啊。” 庆王妃叹气,“我怎会不知?” 想起谢锦姩,庆王妃生出恼意,像是自家的珍宝被外人盯上的感觉, “她若是真品性极好,怎么会勾了聿哥儿的心去?聿哥儿哪是会轻易动心的人?可见那姑娘心思有多深,真没想到,她的野心也太大了!”庆王妃气道。 一听这话,红霞嬷嬷便知道王妃这是动气了,王妃心里有气,她也不知该怎么劝是好。 “对了,让下面的人都给我把嘴闭紧了,谁敢说出去半个字,一概不论通通重罚!”庆王妃厉声道。 好在聿哥儿来的时候给谢家姑娘披了披风,没人瞧见她的脸。 非她不娶? 庆王妃的耳边又响起唐聿野的话,眸中多了几分愁绪…… 第一卷 第125章 聿哥儿,多谢你救我 “王妃放心,老奴早就吩咐下去了,三爷心里还是有数的,他来的时候给谢家姑娘盖了披风,家里下人只瞧见他抱了个姑娘回来,但是都不知道他抱的是谁。” 红霞嬷嬷说。 庆王妃轻轻揉着太阳穴,都是那逆子气得她头疼,可是生气归生气,聿哥儿是她的心肝肉,她也不得不顾及儿子的心情。 谢锦姩…… 怎么就瞧上她了呢? 谢锦姩的父亲对王爷是有恩没错,但是她又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早已想好会为谢家的两个姑娘找好的人家,会让她高嫁,也会给她在婆家撑腰。 她从没想过牺牲聿哥儿的婚姻去报恩,聿哥儿是王府嫡子,又志向高远,王爷都说他并非池中之物。 谢家那样的门户,半点助益都给不了聿哥儿,她身为母亲,为儿子的未来着想难道不应该吗? 可让她心痛的是,聿哥儿不领她的情。 “小孩子的情爱又能维持多久,许是一时兴起。”她宽慰自己。 红霞嬷嬷也劝, “是这个理,王妃若是死活拦着,三爷那倔性子,反而更加坚持,不如先观望观望,说不定他自己有一天就觉得没意思了,三爷年纪还小,等再大一些,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性,自会明白王妃的苦心。” 庆王妃一想也是,她那儿子一身的反骨,你越反对,他偏跟你对着干。 现在回想,刚才她不该如此疾言厉色,是她失态了。 庆王妃心神不宁地端起茶盏,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对了,之前我跟他提起说亲一事,他说一年后再说,我当时还想不明白,怎么现在不能说,非得一年后再说?” 一年后那谢家的姑娘出了丧期,原来他早有打算。 这时候,唐清媖一路小跑了来, “母亲!听说三哥带了个姑娘回来,你去瞧了没?” 唐清媖的一双杏眸晶亮,她可太好奇了,三哥到底带来了一个什么姑娘回来? “瞧什么瞧,你这好奇心也忒重了。” 唐清媖最是直言不讳,“是情儿姐姐让我来问的,大伙都很好奇呢,母亲,我们一起去三哥那看看吧?” 闻言,庆王妃和红霞嬷嬷对视一眼,情儿让她问的? 庆王妃轻轻摇头,这群小孩的心思真是太容易瞧出来了,他们个个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呢。 “你自己怎么不去?”庆王妃问。 唐清媖撇嘴,“三哥派人拦着,他不让我进。” 她拦着庆王妃的胳膊撒娇, “母亲你带我进去呗,三哥太过分了,他把我珍藏的蜜饯都拿去了,还不让我进去瞧。” “他拿你蜜饯干什……?” 庆王妃的话还没说完就变了脸,定是因为谢锦姩要吃苦药,得用蜜饯压一压。 清媖嗜甜,她院里最不缺那样的东西,一来了顶好的蜜饯,一半都是要送到这妮子的院里去的。 想到这,庆王妃竟直接气笑了,本以为她那儿子是个不拘小节的,没想到也有这般细心的时候,连个蜜饯都想得如此周到? 自己也没少喝了苦药,也没见那臭小子给她送过什么蜜饯! “这个臭小子!” 唐清媖还以为庆王妃是在帮她说话,“就是就是,去吗母亲?” “你三哥既然不想让外人打扰,你就别惹他不高兴了。” 庆王妃顿了顿,又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情儿若是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问?偏你单纯,以后可怎么是好啊?你们兄妹俩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 对于谭情儿利用唐清媖打探消息这件事,庆王妃感到不适。 唐清媖茫然,“啊?”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让母亲忧心了。 庆王妃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没什么,回你自己院里玩去吧,你父亲快回来了,我有事跟他商量。” “……哦。”唐清媖也不好多问了。 …… 凌云居。 听了春柳的讲述,谢锦姩就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唐聿野也去了苗家祭奠,碰到了受伤的春桃, 因此得知她被绑架的事情,故而动用了黑鳞卫查到她的位置。 说不感动是假的。 虽然她凭借自己也脱了身,但是还是很感动唐聿野的出手相助,谢锦姩记得当时在破庙门口,他抱了她…… 而且,表情又是那般的紧张担心。 谢锦姩沉默,盯着玉青色的销金帐出了神, “母亲怎么还不来接我?” 她该回去了,或许,原本就不该来。 “姑娘别急,郡夫人怕外人生疑,滞留在葬礼上不敢来,现在天色渐黑,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春柳轻声说。 此时,唐聿野走了进来,谢锦姩望向他,二人的视线碰触到一起, “春柳,你先出去等,我有话要跟三爷说。” 春柳犹豫,“姑娘……” 天色黑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于理不合,可要说起这个,姑娘现在就睡在人家的床上,说出去更是惊世骇俗的大事。 “出去吧。”谢锦姩又说。 见谢锦姩坚持,春柳不再多言,起身行礼后转身离开。 四目相对,谢锦姩躺靠在床上,而唐聿野站在床前,室内昏黄的烛光摇曳,谢锦姩只觉得屋内清冽的气息更重了些。 “聿哥儿,多谢你今日救我。”谢锦姩这话说得真情实意。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很好奇。 唐聿野坐于床前圆凳上,微冷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柔和,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客套话?黑鳞卫可调动城内所有守备军,查几个人还不容易吗?绑架你为首之人叫虎子,是个光头。 光头容易给人留下印象,他们其中有两人返回京城租马车,被城门士兵认出是虎子的同伴,所以,我就找到了在破庙门前的你。” 谢锦姩轻轻颔首,然后扯起一个浅笑, “我还以为看见你是在梦中呢,当时头晕目眩的,什么都记不清了。” 唐聿野也笑了,“你会梦见我吗?” 他可总是会梦见她。 第一卷 第126章 二人说话,庆王夫妇在窗外偷听 谢锦姩一噎,悄然错开视线,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的话语,不是他们之间该说的。 她转移话题,“那些人落到黑鳞卫的手里,应该早就审出罪魁祸首了吧?聿哥儿,我有一事相求。” 瞧她的表情如此正经,唐聿野便知道她要说什么。 “你放心,黑鳞卫的嘴都严得很,不会透露一字半句,今日满京城没有人知道你失踪一事。既然你想自己解决,我会把他们的认罪书给你,不过,你得养好伤再说报仇的事。” “好,还有,我答应放过他们,你没杀他们吧?”谢锦姩可记得他是个习惯用杀人解决事情的人。 唐聿野挑眉,“没杀,都活着呢。” 他可没说是怎么活,将她重伤至此,还妄想全身而退吗? 谢锦姩眼眸微颤,二人陷入沉默,气氛多了几分微妙而奇异的感觉。 唐聿野看向她空落落的脖颈,“怎么不戴那串璎珞?” “太贵重了,出门在外太过张扬。” “是吗?”唐聿野没觉得哪里张扬。 谢锦姩眼睫轻颤,问: “你盒子里写了两件贺礼,除了璎珞,另外一件是不是苗家?苗家可是死了两个。” 唐聿野轻嗯一声,语气不在意道: “他俩算一个。” 闻言,谢锦姩明白了,原来苗谢氏不是伤心而死,也是被杀。 “为什么?” 唐聿野抬眸看她,“他们说的话我不爱听,就这么简单。” 他顿了顿,揶揄说:“他们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个麻烦,我帮你解决了麻烦,你不该谢我吗?嫂……” 他还没完全喊出来,谢锦姩猛地一惊,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 唐聿野散漫扯唇,“好,我不喊。” 他像是故意逗她生气。 谢锦姩气恼,但是又对他没有办法,明明已经重生,还总是故意喊她‘嫂嫂’,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既然唐聿野这么说,苗谢氏祖孙两个肯定是密谋了很难听的话,反正死都死了。 谢锦姩清了清发痒的嗓子, “其实……你该送我回谢家的,这又是你的院子,你的房间,太不妥当。” 唐聿野嗯了声,回答得心不在焉, “确实。” 他凝望着她的脸,目光缱绻,他们鲜少有离得这么近的时候,梦中是有过这种临床相望的片段,但是他没想到真发生的时候却是现在这种情形。 谢锦姩:“……” 既然‘确实’,那为何又把她带来王府呢,谢锦姩都不敢想象他是怎么把她带进来的, 刚才见到庆王妃,谢锦姩甚至有一瞬间的局促心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庆王妃对唐聿野视若珍宝,肯定会误会二人之间的关系,她也不愿让庆王妃多想。 见她神色忧思,唐聿野解释得更清楚了些, “我将你带来的时候,遮住了你的脸,没几个人知道。” 谢锦姩这才松了口气, “多亏你想得周全,我还真怕你太过不拘小节,不然……” 后果不敢设想。 谢锦姩凝思片刻,道: “等我母亲来了我就离开,不好继续叨扰了,等我好些再同母亲来正式登门道谢。” “你今晚要走?不行,太医说了你要静养,怎么能受得了车马奔波?”唐聿野反对。 谢锦姩不解,“难不成我继续住在王府吗?传出去成何体统,你我的清誉不要了吗?” “我要那干什么?”唐聿野冲口而出。 谢锦姩微怔,沉默许久后说: “我要。” 这个世道于女子而言,清誉比命重要,她不能拖累家人。 唐聿野自知说错了话,视线明明灭灭,声线微哑, “……大不了你先搬去别的其他待客的院子,总比车马劳顿要强。” 若能日日见到她,该是何等的好事?简直不敢想象。 “不行。”谢锦姩拒绝, “怎么不行?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你作为客人住几日又有何妨,谁会多嘴?”唐聿野就不明白了。 谢锦姩耐心解释,“今日贸然来了已经不妥,虽然并非我所愿,可是也不好将错再错,赵院判都说没事了,让马车慢行,小心点就是。你不必再说了,我不能留。” 门外, 春柳看着在窗下偷听的庆王夫妇俩,大气不敢喘,堂堂王爷王妃,居然也会偷听墙角? 要不是亲眼所见,春柳简直不敢相信! 庆王和庆王妃刚来,就听见自家儿子的挽留,却被人无情拒绝,这么多年了,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自家这混账儿子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也是开了眼了。 听到屋内二人的对话,庆王妃的脸色几经变幻,说不出有多古怪。 庆王爷压低了嗓音,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夫人,你不是说聿哥儿被人勾引了吗,可我怎么感觉,这姑娘没那个意思呢?要是个不安分的,早就一口答应了。” 庆王妃脸色依旧不好看,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在她的眼里,聿哥儿也太卑微了,他对谁这样过? 这个聿哥儿,人家姑娘都说不行了,让她走就是,他还坚持个什么劲? 春柳胆战心惊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她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姑娘? 不管了,豁出去了。 春柳使劲咳嗽两声,装作呛了风。 庆王和庆王妃循声看去,春柳心虚地不敢看他们,只抚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屋里的人都听到了咳嗽声,唐聿野一抬头,只见窗外隐隐约约有两道熟悉的人影。 唐聿野黑着脸走了出去,正看到躲在窗边听墙角的庆王和庆王妃。 六目相对,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这时候,外头小丫鬟来报,“谢家来人了!” 慕容氏的到来缓解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尴尬,庆王和庆王妃装作无事发生,对慕容氏热情相迎, 慕容氏疾步匆匆,着急进了屋,看见头上缠着绷带的谢锦姩,那眼泪跟决堤了一样, “怎么伤得这么重啊?这得多疼?我可怜的姩姐儿,好好的遭这样的无妄之灾,太医是怎么说的?”慕容氏已经尽力压着哭腔。 谢锦姩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太医说没事,都是皮外伤,母亲怎么这么晚才来接我?” 听到谢锦姩的话,慕容氏更是愧疚地不行, “我原本早就该来了,都是那苗……” 有外人在场,慕容氏不好多说,她是临时被突发情况又绊住了脚,简直难以启齿! “我们回家再说。” 第一卷 第127章 谢锦姩坚持离开王府 慕容氏冲庆王妃行礼,感激道: “多谢王妃救下锦姩,又给她请太医治伤,臣妇万分感激,今日来得实在匆忙,等锦姩好些了,我们再正式登门道谢,现在天色不早了,不好继续叨扰,我们就先告辞了。” 内室里只有庆王妃,庆王和唐聿野都在外面等着,没有进来。 庆王妃点头,“路上一定当心。” 春柳扶着谢锦姩下床,谢锦姩起身的时候猛地头晕,她还是强撑着站起,慕容氏取来一件厚披风给谢锦姩披上。 她们左右扶着谢锦姩,就这么走了出去。 唐聿野环臂站着,忍不住说:“这离后门远着呢,坐轿子去吧。” 见实在留不住,他就只好让人抬了轿子来,把她从凌云居抬着送去门口,总不能让一个病人走着出去。 因为谢锦姩的身份特殊,不好在王府里露面,所以从后门低调离开。 “多谢王妃思虑周全。”谢锦姩谢的却是王妃。 “是该坐轿子,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今日说了多少句谢。”庆王妃干巴巴道。 庆王妃和庆王对视一眼,庆王妃又暗暗瞪他,使眼色示意。 慕容氏没有注意到庆王夫妇之间频繁的眼神交流,她的注意力只在谢锦姩的身上。 谢锦姩坐上轿子,悄然离开了庆王府,这宅子她太熟悉了,是她前世生活几年的地方,那几年灰暗的时光,让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黑夜深处藏着一个人。 谭情儿从墙后走了出来,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之色,是她, 谢锦姩! 虽然没有见到谢锦姩,但是陪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一个是她母亲,一个是她的贴身婢女,谭情儿在龙吟寺的时候都见过,绝对错不了。 当听到下人说谢锦姩抱了个姑娘回来的时候,她又气又急,托好几人去打探情况,可凌云居就像是铁桶一般,半丝消息都透不出来。 三爷将她抱来,又请院判给她看病,真是好金贵的身子。 谭情儿掐紧了手心,几乎快被妒火烧红了眼,怎么会是她呢?如果是个高门贵女,谭情儿虽然会难受,但是也服气,谁让人家出身高。 可是谢锦姩实在普通,她那般平庸的出身,如何配得上三爷? …… 凌云居。 庆王爷端坐正堂,满脸肃然, “聿哥儿,你怎么能顶撞你母亲?成何体统啊?” “儿子知错。” 闻言,庆王和庆王妃皆是微微讶然,他还会认错? 庆王妃很欣慰,“你知错就好,母亲都是为你着想,这婚姻大事,必得门当户对。” 唐聿野的嗓音却是云淡风轻, “母亲,儿子说过了,非她不娶。” “……” 庆王妃一噎,变了脸色,原来认错归认错,他依旧不改,那这算什么认错? 她狠狠瞪了庆王一眼,庆王领会意思,故意说: “不急,你年纪还小,娶妻之事来日方长,只是……你说娶就娶,人家姑娘可曾说过要嫁你?” 庆王妃听到这话心里不太舒坦,她的聿哥儿如此卓越,找不出第二个更好的,谢锦姩如果连聿哥儿都瞧不上,她还想上天嫁玉帝啊? 唐聿野眼神略顿,神色有一瞬间的落寞, “我知道她心里没我,但是日久生情,时间长了自会生出感情来。” “那要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嫁给你呢,要是人家心里有人呢,你凭何在此言之凿凿,宣称非她不娶?”庆王追问。 唐聿野垂眸,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抬起眼来,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必定想尽一切办法娶她,若还是求而不得,我便自请驻守边疆,保她一世平安。” 庆王心里震撼,陷入沉默,他重新审视起这个儿子,最近这段时间,他看起来似乎稳重内敛了许多,褪去了少年稚气。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并非冲动之语。 庆王最了解他这个儿子,他既然认定了,看来,谢家的姑娘极大概率会是他的儿媳妇。 真是命运弄人,谢侍郎救他一命,他儿子爱上谢侍郎之女,这何尝不是一种因果偿恩? 庆王妃完全惊呆了,“你胡说什么?什么驻守边疆,你还想去打仗,难道你不要父母了吗?” 唐聿野并不想跟母亲争执不休,他很平静地请求, “母亲,谢锦姩还在丧期,你有很长的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母亲若是心疼儿子,就别拦我,更别去为难她,可好?” 庆王妃呆愣原地,她气愤之余,内心竟还有一丝的心疼,这是聿哥儿头一次求她,竟是为了一个女子。 “我怎么会去为难她?在你眼里,为娘就是那么不择手段的人吗?” 庆王站起身,“聿哥儿也累了一天,好好休息。” 他示意庆王妃,“走吧。” 庆王妃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是忍了回去,和庆王一起离开了凌云居。 父母走后,唐聿野望着谢锦姩睡过的床,愣了许久的神,‘求而不得’…… 他自问,真的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吗? 不能。 强求也是求。 不会有别的可能性。 唐聿野随手捏起一颗蜜饯扔进嘴里,满口清甜。 …… 回去的路上。 “你干什么着急把我喊出来?你听见你儿子说什么了吗?你瞧他胆子有多大,光天化日带了个姑娘回来,做事一点顾忌都没有!谁还能管得了他?” 庆王妃满肚子的火无处发。 庆王沉稳问道: “夫人,急没有用,谢家的那个姑娘到底怎么样?” 庆王妃粗略想了想,勉强道: “今天之前,我一直觉得她是不错的,温柔娴静,言行举止也算得体……” 庆王想起刚才谢锦姩的言行,是个进退有度的,挺懂事。 “这不是挺好吗?” 庆王妃皱眉,“可是这跟聿哥儿有什么关系?我从没想过娶她当儿媳妇啊,再说京中闺秀教养得体者多的是,同样的品性,大可从出身更高的女子里选。 还有!我说的是今天之前,几面之缘能看出什么?她将聿哥儿的心都勾走了,可见心机深沉,对聿哥儿有歪心思。” 庆王却摇了摇头, “聿哥儿又不是会贪图美色之人,怎么可能会被随意勾引?你瞧聿哥儿那殷勤劲儿,我看他是单相思,所以我才问你谢家姑娘为人如何,到底有什么特质吸引到了聿哥儿?” 刚才匆匆一见,庆王也觉得那姑娘谈吐尚佳,而且她不着痕迹地在跟聿哥儿保持距离,可见是个明理的。 “聿哥儿为了那姑娘,甚至动用了黑鳞卫,连陛下都惊动了,今日在宫里还问我发生何事,我只好囫囵应付过去。” 庆王的面色突然凝重许多,黑鳞卫哪是说动就能动的? 可他偏偏动了…… 第一卷 第128章 庆王妃恼了谢锦姩,她好大的神通! 听了庆王的话,庆王妃面色更加凝重, “正因如此,才更可怕,聿哥儿才跟她见过几面就‘非她不娶’了,如此突然,若说她什么都没做,我不信。” 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聿哥儿的主动?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能让聿哥儿那般男儿都如此情动,谢锦姩真是好大的神通! 去苗家祭奠,还动用黑鳞卫救谢锦姩,又不顾一切将她带来王府悉心照料,谢锦姩昏迷未醒的时候,他那担心的劲儿…… 这是动真心了啊。 若只是一时的少年少女悸动,庆王妃倒不至于这么担心,可聿哥儿动了真心,这才是麻烦。 她还从没见过聿哥儿对哪个姑娘这般动心过,扬言‘非她不娶’,甚至恳求她别去为难谢锦姩, 这每一件单拎出来,庆王妃都不敢相信这是唐聿野能做出来的事情。 今天庆王妃受了太多惊吓了。 其实原本她是有找谢锦姩单独谈谈的想法,但是聿哥儿跟她说过之后,她又犹豫了, 即使她再不情愿,也得顾及儿子的想法,毕竟这是聿哥儿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 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忍总泼冷水。 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其实,我原先挺欣赏谢家姑娘的,小小的年纪,倒也端庄大方,见谁都不怯场。但是现在……” 庆王妃摇了摇头,现在她对谢锦姩有了新的改观,年纪不大,手段倒高。 虽然谢锦姩刻意疏远,但焉知不是欲擒故纵呢? 聿哥儿的一颗心还不是扑在她身上了? 可是,即使她对谢锦姩生出不满,也不会去为难,以她的身份去为难一个小姑娘,那成什么了? 所以当聿哥儿跟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庆王妃心里是很难受的,儿子竟防着她这一点。 见庆王妃似乎不太喜欢那姑娘,庆王也不便再多什么。 “不论如何,咱们儿子喜欢,孩子大了,我们还是得尊重他的想法,夫人不是总说要娶个能管住聿哥儿的儿媳妇吗?” 庆王妃讶然,“你是说谢家姑娘能管住聿哥儿?” 庆王深深看她一眼,别有深意道:“这天下没有谁愿意被别人管束,除非是心甘情愿啊。” 庆王妃一时陷入沉默,她在思量庆王的话。 “可是她家室低……” 她沉吟片刻,疑惑喃喃,“而且谢锦姩身上有的,情儿也有啊,为什么聿哥儿不喜欢呢?” 既然聿哥儿喜欢谢锦姩那个类型的姑娘,情儿亦是温柔可人,是朵柔情似水的解语花,聿哥儿怎么不愿意纳情儿为妾? 反正是一个类型,用情儿替代多好。喜欢可以啊,纳成妾室就是了,一举两得,还不耽误娶正妻。 妾室无所谓,但是正妻必须要出自高门的名门贵女才行。 庆王哂笑,“要不我们回去问一嘴?” “你去问啊?”庆王妃可不去。 她真要是回去问了,依聿哥儿那个臭脾气,非得把她轰出来不可。 “好了好了,一年半载都定不了的事情,现在说这么多干什么,以后再说吧!” 庆王妃思绪庞杂,想得脑子疼,一年的时间能发生太多变数了,或许她什么都不用做,到时候自会迎刃而解。 …… 马车上, 谢锦姩靠在春柳的肩膀上,她阖着眸子闷声道: “母亲,别让春桃搬出去了,让她跟我一起养伤吧。” 按规矩来说,贴身婢女若有伤病,都会搬出去,直到康复后才能回到主子身边伺候, “好,春桃早就安置好了,你就别担心她了。” 慕容氏的目光心疼,“知道是谁干的吗?” “伯爵府老太君。”谢锦姩说。 慕容氏又惊又怒,“怎么是她?她那般年长,怎么能对一个小辈干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来,我非得去找父亲!” “母亲冷静,晟哥儿过继礼的时候,我与慕容瑞麟多说了几句话,她呀,就怕我缠上慕容瑞麟,想用这种办法劝我安分守己。”谢锦姩用三言两句说了个清楚。 慕容氏气得发抖,狠狠呸了一口, “慕容瑞麟又是什么好货色不成?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绣花枕头,她当成金疙瘩,我看就是个土坷垃,谁瞧得上啊?!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让一群男人绑了外孙女恐吓,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恨不得拿把刀跟她同归于尽!” 慕容氏咬牙切齿,气极了什么脏话都能骂出口, “老毒妇,我非得把这事告诉父亲不可,瞧瞧这伯爵府的老主母是个多歹毒的老货!这世上一天要死这么多人,这么不死她呢?披着人皮的老王八……” 听了母亲胡乱骂的话,谢锦姩想笑,但是头疼,笑了震得更疼。 她也没想到,王老太君竟然如此阴毒,竟然用绑架的方法恫吓她,如果虎子拿几个人里有人生出邪念,她下半辈子就毁了。 但是如果问她利用慕容瑞麟去招惹老太君后悔吗?并不,她做过的事情就不后悔。 因为即使她谨小慎微,老太君也不会让他们家快活的,不然她怎么会和谢流萤沆瀣一气,想毁掉谢晟? 跟恶人斗,就不能畏惧退让,这次大意那就吸取教训。等着吧,等她养好伤,会去找那老货算账。 “母亲放心,等我养好伤再说。” 听到谢锦姩的话,慕容氏就知道她心里已经有办法了,她骂得口渴,又眼神复杂地看着谢锦姩,几番欲言又止, “姩姐儿,那个三爷是不是对你有些过于上心了?你是不知道今天黑鳞卫来时的排场有多骇人,听春桃说,唐三爷一直在逼问你的下场,她受不住逼问才说了出来……” 慕容氏内心纠结,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说这样的话题, 谢锦姩未睁眼,只淡淡道: “母亲别想多了,庆王府的人记着父亲的恩情,仅此而已。” 她记得前世唐聿野的婚事一直是庆王妃的心腹大患,庆王妃常年忙活于帮他相看女儿家的路上,可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回回都成不了。 为此,庆王妃甚至病了好几场,又去龙吟寺住了大半年,生怕唐聿野是个天煞孤星,每天拜求佛祖让他能顺利成婚。 庆王妃疼爱唐聿野,所以找儿媳妇尤其苛刻,寻常女子根本入不得她的眼。 谢锦姩心知肚明。 而且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他们并不是几面之缘,而是有前世多年的叔嫂情分,若是唐聿野遭难,谢锦姩能帮也会帮他的。 “真的吗?”慕容氏也迟疑了,她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春柳紧紧抿着唇,一个字都不敢说,她甚至不敢提刚才姑娘住的是三爷的院子,睡的是三爷的床,郡夫人还不知道呢。 要是郡夫人知道了,不得吓晕过去? 谢锦姩轻轻嗯了一声,“等我伤好之后,备一份厚礼正式上门致谢吧,但是得寻个别的缘由。” 慕容氏点点头,“是该感谢。” 看到谢锦姩头上的纱布,慕容氏不忍,眼眶又是一红, “我一定会为你找个高门户的好婆家,被人羡慕、被人仰望。一定让你弟弟好好学,科考中举,给你撑腰,到时候就是十个慕容瑞麟我们也看不上!” 慕容氏在心里发了誓,人弱就会被人看不起,她必须得为姩姐儿争个好前程,高攀慕容瑞麟?呵…… 谁高攀谁还不一定! 闻言,谢锦姩唇角轻牵,心里热热的,有母亲疼爱的感觉真好。 “对了,母亲还没说为什么会来得这么晚呢,苗家发生什么事了?” 谢锦姩没忘了母亲在王府时的异样神色。 被一提醒,慕容氏神色变得奇怪,有些难以启齿…… 第一卷 第129章 旖旎的梦 “也没什么,你睡会儿吧,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定累了,歇一歇,听话。” 慕容氏不想让那样的脏事污了谢锦姩的耳朵。 还不是苗憧泰的那十六个通房? 十五个都偷了身契卷钱跑了,只剩一个没跑,还是和府里小厮有私情没舍得跑,正办着葬礼呢,两个人就在后院滚上了床,被当场抓个正着, 苗家二房的老太太为表尊重,非拉着她处置作证,一来二去的,就折腾到天黑。 “好吧。” 既然母亲不想说,谢锦姩也识趣不再多问,她说了许多话,确实有些累了。 夜幕幽深,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回到家里。 谢锦姩见到了春桃,春桃的头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眼睛还肿地跟兔子一样。 二人的头都被纱布缠得大了一圈,谢锦姩莫名觉得有些滑稽,尤其是站在一起的时候,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态太好了, 春桃都抱着她哭成泪人了,她还有心思走神想别的。 虽说有慕容氏和下人们的精心照顾,可是这晚谢锦姩睡得并不好,她后脑勺疼,必须得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脑子昏昏沉沉的,睡的浅,而且睡不安稳,一夜醒了好几次。 而唐聿野不止是没睡好,他几乎是一夜没睡。 在这张她躺过的床上,枕褥间是她身上的淡淡馨香,若有若无的,扰乱心神。 半夜的时候,他翻身下床,去外间的榻上睡。 可刚刚躺了一会儿,又默默回去了,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撑不住困意睡了。 梦中,隐约有人喊他“官人”。 “三爷,三爷,三爷您醒醒……” “还是官人好听……” “三爷您说什么?” 唐聿野睁开眼,发现阿禄站在床边,而刚才全是梦。 见唐聿野脸色很臭,阿禄赶紧解释, “三爷,现在已经巳时两刻了,罗家五爷来了,你们说好一块去演武场的。” 罗五爷是护国大将军府的罗肆,唐聿野的至交好友,亦是罗钰的五哥,前世战死沙场的罗家七子之一。 唐聿野踹他,“让他滚,你也滚,出去!” 阿禄吓得赶紧跑了,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歉疚道: “回罗五爷,我们爷还睡着呢,要不您先回吧。” 罗肆想不明白,“都这个时辰了他还睡吗?平日里他不是起得很早吗?” 唐聿野临时放他鸽子,罗肆只好打道回府。 …… 谢家宅院。 谢锦姩昏昏沉沉睡到近午时才醒了来,虽说睡得不好,但是睡得时间长,精神上终于好了许多。 头也还是疼,但是吃了药之后比昨天好多了。 “你就别下床了,春柳,服侍姩姐儿在床上洗漱吧。”慕容氏仔细搀扶着。 “是。”春柳端了脸盆来。 慕容氏将水稍稍拧干,亲自给谢锦姩擦脸。 “母亲,我还是得下床的。”谢锦姩无奈,温声道。 慕容氏又给她擦手,“尽量少下,太医不是说尽量不要乱动吗?记得你小时候,我每天就是这么给你洗脸洗手,你每次都乖乖站着不动,姩姐儿从小就是个小乖囡。” 谢锦姩的嘴边浮起笑意,“知道了。” “先吃点东西垫一垫,然后喝药,药熬好了吗?”慕容氏问春柳。 “早就熬好了,就在炉子上温着呢。”春柳回答。 谢锦姩的早膳都是好克化的软食,熬得软烂的青菜鸡丝粥,里头的菜和肉都炖烂了,不用她怎么嚼,省得扯着伤口疼。 正吃着饭的时候,外头丫鬟来报,说大房来人了。 “是曦姑娘和葵姑娘,听说姑娘您发烧,说要来探望。” “周依依也来了。”春柳又补充了句。 谢锦姩头也未抬,“不见。” 春柳出去亲自回话,她行了一礼,略显歉意道: “劳二位姑娘特地跑一趟,我们姑娘刚刚退了烧,吃了药又睡了,不便见人。等姑娘醒了,奴婢定然会跟姑娘提起您二位来过的事。” 谢葵脸色变了,“我们来都来了,这个时辰她还没起吗?” “是起了又睡了,我们姑娘现在病着,还请葵姑娘体谅。”春柳的态度挑不出错来。 谢葵还想说什么,却被谢曦拽了下,她扯起一个笑, “那既然堂妹不舒服,我们也不便打扰,先回去了,等她好了再来看。” 谢曦拉着谢葵走了,春柳什么都没说。将门紧紧关上。 “不管谁来,都说姑娘身上不舒坦,谁都不见。”春柳吩咐院里的下人。 “知道了春柳姐姐。” …… 谢葵的心里窝着一口气,走得飞快, “我说不来不来,你非拽着我来!这下好了吧,被人拒之门外,闹了个没脸。” “妹妹,你走慢些!” 谢曦劝解,“我们毕竟是客人,姩姐儿生病了,要是我们装作不知情实在不合礼数,她不见我们不是正好吗?反正我们来过了,走了这个过场。” 而且依依闯祸,谢曦也想趁此机会缓和一下,昨天早上依依死活不愿意来,因为急着去苗家参加葬礼,她也就没强迫,想等回来再让依依道歉。 谢曦思来想去很久,二房如此荣耀,还是不要跟他们把关系弄冷了比较好。 所以,她又带着周依依来了。 谢葵立刻站住,更生气了, “什么客人?同样是谢家的女儿,什么客人不客人的?这也是我家!” 她撇过脸, “我也是要脸面的人,反正我是再也不来了,我谢葵自生下来就不是一个会谄媚讨好的小人,以后你可别喊我!” 谢曦无奈,她这个妹妹就是个直筒炮仗性子, 她只好安抚她,“妹妹,这并非是谄媚讨好,而是人情世故,你也是当三个孩子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脾性?” “难道你忘了我们回娘家的目的?”谢曦提醒她。 谢葵这才想起正事,“母亲说过继的事情已经落幕,现在该商量怎么分东西了。” 她嘴里的东西,就是御赐的物件,以及千两黄金。 谢曦点头, “是啊,连母亲那般要强的性子,都不愿意和谢锦姩冲突,难道还是怕她不成?还不是忌惮着赏赐的事。 现在赏赐都在二房手里攥着,我们要是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婶娘一气之下不愿意分给我们,该怎么办?” 见谢葵冷静了下来,没刚才那么急躁了,谢曦又说: “所以,我们暂且忍耐吧。” 谢葵心情烦乱,“那什么时候才能分呢?我看婶娘就是想独吞,赏赐下来都几个月了,要分早分了!” “祖母之前按下暂且不提,就是想先把过继的事情定了再说,现在二房已经过继了三弟,赏赐的事情也快了。” 谢曦思索片刻,“你要是着急,那要不我们现在去探探祖母的口风吧?” 她也很想快点分些赏赐带回去,在婆家多长脸。 “行,我们去找祖母拿主意!” 姐妹俩一拍即合,改道去了善和堂,周依依跟在后面也去了。 第一卷 第130章 待遇大不如前,老夫人大倒苦水 善和堂。 善和堂里充斥着浓郁的中药味儿,这些日子以来,老夫人一直都病着,睡也睡不好,总是梦见死去的儿子谢隆,加上那些上好的滋补品已经停了很久,饮食上也远远比不上从前, 所以老夫人的精神不济,看着消瘦许多。 但是她又不放心把管家的担子放给刘惠兰,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顺泽姑姑操持着,好在南北两院内务分开,顺泽姑姑只需要管大房和老太太这就行。 “祖母,您也吃了许久的药了,这身子怎么还不见好呢?孙女实在挂心。” 谢曦一来便坐在床前,满口的关怀之语。 老夫人甚感欣慰,“老了,身体一日日地不如从前了,现在下地走两步都累得很。” “奴婢就说外头的大夫还是不行,原先老夫人的身体都是甄太医照料的,多少年了都没什么大毛病,换了大夫后突然病倒,吃那么久的药也不见气色。”顺泽姑姑小声抱怨。 谢葵也坐下了,轻描淡写说: “那换回来就是了,让甄太医来给祖母看病啊。” 老夫人面色变得奇怪,她那干瘪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顺泽姑姑继而说: “葵姑娘不知,太医哪是那么好请的,原先都是二房的郡夫人帮忙请,现在郡夫人早就不给请了。” 闻言,谢曦和谢葵都脸色一变,原来如此, “婶娘也太过分了!祖母的身体为重,她身为儿媳却能坐视不理,真是不孝。我真是不明白了,全家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们母女俩,不给我们好脸色看也就罢了,居然还苛待祖母?” 谢葵内火攻心,“这样的窝囊气如何能忍?就这还是正三品忠毅郡夫人,实在是辱没了‘忠毅’二字!” 谢曦大惊,“妹妹慎言!婶娘再怎么不对,封号也是陛下亲封,你岂能质疑?” 谢葵后知后觉,收敛神色,小声嘟囔: “这又没有外人。” 顺泽重重叹气,索性一股脑的全抱怨出来, “不止呢,从前老夫人进的上好滋补药都停了,像是人参鹿茸那样的药材,现在都只能用最次的,药效自然差很多。 就连一日两回的滋补汤羹也没了,实不相瞒两位姑娘,我们老夫人已经几个月没用过燕窝了,以前都是吃血燕和金丝燕的,现在老夫人哪里舍得?” 现在老夫人的日子远远不如从前,药都换成了同类最次的药,补品更是断了货,什么冬虫夏草、阿胶雪蛤都没了影子。 更别提饮食了,早就从山珍海味换成了粗茶淡饭,虽说她现在身体弱吃不得太油腻荤腥的东西,但是从前慕容氏都会给她弄来清淡且大补的好物,比方说牛乳炖血燕、珍珠母鸽汤。 可现在呢? 燕子毛也见不着, 吃不好还睡不好,身体可不就一天比一天差了吗? 在顺泽姑姑说完之后,老夫人重重咳嗽了两声, “你说这些干什么?” 谢葵则是眨了眨眼,掩饰神色的不自然,这些东西她也没吃过啊。 而谢曦的眉头渐渐蹙起,眼底闪过诧异之色,婶娘对祖母不是一向孝敬恭顺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不请太医不说,还苛待饮食,苛待药材,如此绝情的做法,这实在不符合谢曦印象中婶娘的形象。 婶娘都能这么虐待祖母,那到手的御赐财宝,她真的会拿出来分吗? 显然,谢葵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们姐妹俩交换视线,都瞧出了对方的担心。 “不怪二妹说话难听,婶娘这么做确实过分,祖母受苦了。”谢曦宽慰道。 老夫人却摇摇头,像是隐忍过后的释然, “苦什么?我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哪还计较那些东西,只要你们这些小辈过得好,我这个老太婆就算是到地下,也能合上眼了。” 谢葵简直难以置信,“天呐,婶娘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老夫人苦笑,叹息道: “还不是为着过继的事?不论如何,我反正硬是把你们三弟塞进二房了,她记恨就记恨吧。” “那她既然记着仇,还能把御赐的东西拿出来平分吗?”谢葵脱口而出。 老夫人一愣, “那是陛下赏赐给谢家的东西,自然是要谢家人平分的,你们放心,祖母一定公平公正,不会委屈了大房,也不会委屈你们。” 一听这话,谢曦和谢葵的心才稍稍安了些,祖母都发话了,肯定可以的,她们只需要等就行。 “对了,你们父亲呢?”老夫人问。 “回祖母,父亲去苗家帮忙了,丧事没个几日办不完,他身为娘家侄儿,不现身不好,等下葬那日,我和妹妹也得再去的。”谢曦解释道。 老夫人听到苗谢氏祖孙去世消息的时候,也很是震惊,苗憧泰那小子实在荒唐了些,幸好他是过继礼第二天死的,不然多晦气,再伤了谢家门楣的时运。 她更没想到,苗谢氏那老不死的货伤心欲绝,也跟着去了。 前阵子还跟她在一个桌上坐着说话的人,此刻却阴阳相隔,老夫人的心中不免悲凉,升起对死亡的惧意。 她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老头子死了,大姑姐也死了,也不知道下一回是不是就轮到她了。 老夫人是又害怕又无助,虽说嘴上的话句句坦然,可是当年岁越大,她越是畏惧,她还不想死。 因此,她才更加埋怨二儿媳妇。 如果她像往日那般照顾自己,叫甄太医来,用好药材,吃好补品,养出康健的身体,怎么也能多活个几年。 可是,隆儿已经去了,这世上谁又能为她讨个公道? 思及此,老夫人那眸中闪过阴沉恼意,喃喃道: “你们婶娘是恨死我了,盼着我死呢,晟哥儿一定要争气啊,来孝敬我这个祖母。” 见祖母的口风对二房也有不满,谢葵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 “祖母可不知道谢锦姩有多狂妄,她张口闭口就是撵父亲走,逼着我们非拿出三百六十八两不可!” 谢葵喋喋不休地告状,谢曦一声不吭,周依依则是一脸委屈。 “这个孽障!”老夫人气得手抖。 “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母亲朝谢流萤借的,她竟然也给了,看来二房也就萤姐儿还像样。”谢葵说。 老夫人却不说话,那是她亲闺女,能不借吗? 谢葵眼珠一转,不怀好意道: “祖母,堂妹不恭不敬,刁蛮歹毒,来日你见了她,必须得好好责罚她才行。” 老夫人却沉默了,姩姐儿那个孽障,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自己可教不了她。 她顿了顿,“你们既然知道姩姐儿泼辣刻薄,就别去触她的霉头了。” 不好惹就别惹,这道理多简单。 谢葵傻眼了,“啊?祖母你不管啊?” 老夫人闭上眼睛不言语,她倒是想拿出长辈的架子管一管,姩姐儿听她的吗? 第一卷 第131章 外祖父,我来告状了 此时的伯爵府,气氛压抑,老太君的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 “那几个人还没回来?” 仇老嬷嬷摇头,愁道:“一点音讯都没有,而谢家的丫头借口发烧,已经回了谢家,可是咱们的人到现在都没回来。 老太君耷拉着老脸,冷得骇人, “发烧?呵……她倒是全须全尾地回家了,谢家有什么动静吗?” 仇老嬷嬷摇头:“没有,很安静。” “难道谢家找到了人不敢声张,又怕消息泄露,把虎子那几个秘密处置了?”仇老嬷嬷猜测。 老太君眸色沉沉, “派人出去打探打探去。” 她知道谢家不敢声张,因为一旦传出去,谢锦姩的名声丧尽,也没命活了,即使知道幕后主使是她也不得不咽下这个哑巴亏,因此老太君有恃无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依旧有种不祥的预感,那贱丫头满肚子的阴谋诡计。 “是。”仇老嬷嬷应声。 …… 接下来的一个月,谢锦姩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在家里养伤,当然了,还是谁都不见。 善和堂和大房都想商量如何分赏赐的事情,派人请了几次,慕容氏都推回去了,对他们也是避而不见,不愿搭理。 一是因为谢锦姩受伤的事情不能被人看见,二是因为明明知道她们别有所图,不想应付她们,索性就不见。 谢曦和谢葵两姐妹也不好在娘家住太久,婆家都来催了,所以她们在半个月之前就各回各家,两手空空回的。 但是谢锦姩知道,她们没有放弃,还会再来。 谢锦姩好的差不多之后,在一个雨天的黄昏,她拿着一沓认罪书,坐着马车前往了御史台。 她打听过,外祖父最近在那办公务。 她有什么法子能和伯爵府的老太君明争暗斗呢?没什么有效的迂回办法,人家是高门老主母,她哪斗得过? 所以不如就直接一点, 告状。 而且是狐假虎威的告状。 外面下着淅沥小雨,御史台的正门端庄肃穆,宽阔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洗涮地一尘不染, 在盛夏时节,一场雨给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爽,路边的青蛙一蹦一蹦,扎进杂草里消失不见。 “吁~”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谢锦姩掀开车帘,看到了龙飞凤舞的‘御史台’三个大字,她就在马车里静等恭定老爵爷,也就是她的外祖父。 “姑娘,这能行吗?爵爷和王老太君是几十年的夫妻,他真的会为姑娘做主吗?”春柳忐忑不已。 谢锦姩放下帘子,神色淡淡, “我既来了,就有把握。” 重活一世,她对外祖父也有新的认识,他德高望重,也薄情寡义,他的眼里只有家族利益,即使是子女儿孙的婚姻,也只不过是他结交攀附的工具。 所以他生了很多孩子,每一个都有用处,出色的他就着重培养,平庸的他就抛掷一边置之不理,十分功利。 所以他虽然瞧不起商贾铜臭,依旧纳曹氏为贵妾,只因伯爵府需要大量的金银供养。 前世在慕容嘉赫受苗憧妆拖累而名声受损后,外祖父就毫不犹豫地收回一切资源,只当他废了,全然再没有从前的祖孙情深。 所以谢锦姩深知外祖父的冷情,也深知他对利益的看重。 能入他眼的人,都是有价值的。 从前谢锦姩对他是没什么价值,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谢家和庆王府搭上关系,慕容氏又有了三品封号。 所有人都认为谢锦姩一定会高嫁,这就是她的价值。所以上回外祖父才会跟她说那些话,才想安排她的婚事。 因为有利可图。 她又要搬出庆王府的大旗来忽悠外祖父了。 谢锦姩没觉得‘借力’这件事有什么可耻的,只要能达成目的,能借就是她的本事,她是‘狐狸’没错,那‘老虎’也愿意站在她身前啊。 这时候,外祖父被几个下属簇拥着出来了,赶马的小厮和春柳见了立刻便去请。 见到春柳的脸,就知道谢锦姩真在马车上。 老爵爷是一头雾水地上了谢锦姩的马车,他想不明白外孙女怎么会来见他,而且要见去伯爵府等着就是,怎么还在御史台的门口等着他? “锦姩给外祖父请安,刚沏的茶,外祖父尝尝?” 谢锦姩笑盈盈地递上一杯清茶。 老爵爷一挥衣袍坐了下来,他接过茶盏, “姩姐儿这是有事?” 谢锦姩从容不怕地递上一沓‘认罪书’,不言不语,老爵爷疑惑接过,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谢锦姩,然后打开来看。 看到白字黑字后,老爵爷那花白的眉毛渐渐拧紧,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当看到‘认罪书’的左下角还有黑鳞卫特有印章的时候,老爵爷的更是瞳孔震颤,眸中两簇怒意火苗跳动。 “想必外祖父也听说一个月前京城失窃一事吧?其实并非是丢了物件,而是人,黑鳞卫搜查的人是我。”谢锦姩心平气和地讲述。 老爵爷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谢锦姩, “你可出事?” “除了头被砸了一下,没其他事,外祖父放心。”谢锦姩说。 她抿了抿唇,难过道: “锦姩实在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外祖母,竟招来了这场无妄之灾,我失踪后,母亲着急万分,这才去求庆王和庆王妃帮忙,王爷仁善,立刻派了黑鳞卫搜查,这才救下了我,实在是险之又险。” 老爵爷把‘认罪书’越攥越紧,直到‘认罪书’完全皱成一团,不成样子。 他眉眼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如此。 黑鳞卫都用了,那可是皇家护卫,轻易不现身!可见庆王府对谢家的事有多上心,庆王府念着谢隆的救命之恩,对谢家的十分照拂。 他不能不考虑这一点。 他向来不看重慕容云湘那个庶女,把她嫁给谢隆也只不过是觉得那小子有潜力可拉拢,可是从前被他看不上的小小门户已经高攀上了庆王府,和皇族有了很深的情分。 那这个女儿就不得不重视了,还有两个外孙女,亦是前途无量…… 可家里的那个蠢妇,她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来? 谢锦姩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知道外祖父的内心已经翻起滔天怒气。 外祖父的性子内敛克制,越生气越不外放,如同海上暗涌,虽然面上平静,但底下早已翻江倒海。 第一卷 第132章 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爵爷的声音里压抑着愠色,“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庆王夫妇和黑鳞卫,没了。” 谢锦姩的声音轻柔,“外祖父放心,我们知道事情轻重,为了家族名声着想,不敢走漏一丝风声。” 闻言,老爵爷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些,但是也没好到哪去,庆王府知道了,黑鳞卫也知道了,知道的人并不少! “而且……” 谢锦姩隐忍咬唇,腮边落下一滴泪, “而且若是传了出去,锦姩也活不下去了,为了家族、为了伯爵府的名声,锦姩也只能一死,只求保住其他兄弟姊妹的名声。” 见状,老爵爷不免动容,他下了保证, “姩姐儿是懂事的,此事是你外祖母的不对,她不成体统,我不会坐视不理。” “你母亲怎么不来?”他又问。 “母亲说,外祖母再不是,那也是她的嫡母,她身为子女不能不敬,可是锦姩觉得,这并非是不敬,我只是委屈,想把这件事告诉外祖父,所以才悄悄来的,母亲并不知情。”谢锦姩这话说得柔弱且无辜。 虽说借用了庆王府的名声狐假虎威,但是如果再加上感情牌,双管齐下,效果就能更好一些。 她和母亲越是懂事,越能衬出老太君的刻薄阴毒。 老爵爷怒哼了声, “嫡母?她也配,简直是不知所谓!莫名其妙!丢脸丢得不成样子!” 他还没见过有绑架自己外孙女的外祖母,还让人抓到了,弄得不少人都知道,何其丢人! 即使他们保密不说,但是私下里得用什么眼光看待伯爵府? 他简直不敢去想! 因为太过生气,他喘得急了些, “好孩子,你和你母亲都是好的,你跟我回伯爵府,我必须当面问那毒妇!” 老爵爷在外一向给老妻面子,现在却当着小辈的面用‘毒妇’二字形容老太君,可见恼极。 谢锦姩惊讶,怯道: “外祖父,我还是不去了吧,我不敢。锦姩只是想请外祖父劝一劝外祖母,如果孙女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怎么责罚都是,就是派嬷嬷来严厉教导都行,可别再绑我了,这头上的伤养了一个月,实在经不起再一次了。” 这番话更是把老爵爷说得无地自容。 这是他的外孙女,如此娇娇弱弱的一个漂亮姑娘,被长辈绑架受了惊吓,还不敢当面对峙去,只能半道拦着他诉说委屈。 老爵爷罕见地生出了怜惜之情, “有祖父给你撑腰呢,怕什么?跟我一起回去。” 这时候,马车明显走得慢了些,然后渐渐停了下来。 “大姑娘,前面有人拦着。”赶马的小厮说。 唐聿野骑于马上,缓缓走到和马车车厢并排的位置, 谢锦姩听见马蹄铁扣地的声音,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 “原来是三爷,三爷拦我的车是有事?” 唐聿野偏头,随意般地问:“远远看着是谢家的马车,果真是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老爵爷诚惶诚恐,颤颤悠悠地要下马车给唐聿野行跪拜礼, “微臣给三爷请安。” “不必多礼,正下着薄雨,地上湿滑,老爵爷还是在车里坐着吧。” 老爵爷感激不已,“微臣多谢三爷。” 唐聿野又看向谢锦姩,眉尾轻挑,示意回话。 “已然全好了,多谢三爷关心。”谢锦姩的笑容得体。 老爵爷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片刻,又迅速垂了眸子,眼底暗芒闪过,没人知道他心里又翻了一道惊涛大浪,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唐聿野记得谢锦姩是最重视名声的,在大街上不好过多攀谈,所以他这就要离开了,知道她康复便安心, 临走时他留下了一句话,让老爵爷瞬间面红耳赤,几近五内俱焚, “老爵爷慢走,伯爵府好家风啊。” 就是这句话,马车已经走了许久了,而老爵爷还陷在羞愤难耐的情绪中缓不过来, 见外祖父从脸红到了脖子,谢锦姩唇角轻扯,眸中多了几分趣味儿,外祖父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丢过这样的人? 这是头一次。 至于唐聿野,谢锦姩可没请他来出场,但是她也不会天真地觉得这是意外相遇,不论如何,还是感谢他的相助。 外祖父是真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 她把话说了一箩筐,加起来都比不上他这一句,因为他是王府之人,代表着王府的态度。 王府,不就是皇族吗? 现在,老爵爷骑虎难下,他必得拿出雷霆手段显示自己刚正不阿的态度,不止要和老妻划清界限,还要自证他的公正无私。 说白了,他要做给王府看! 老爵爷深知,这已经不是一家之内的事情了…… “姩姐儿,唐三爷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不是说只有庆王爷和庆王妃知道吗,难道说整个庆王府都知道了?” 他这么大把年纪,对京中的新鲜事从不感兴趣,所以不知道那天是唐聿野带领的黑鳞卫。 “也只是多个他,他恰好在。”谢锦姩说得模糊。 老爵爷的拳头攥了又紧,紧了又松,才终于平复下情绪, “姩姐儿,你和庆王府唐三爷有多熟悉?” 谢锦姩微微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见了他不行跪拜大礼,还能坦然坐在马车里,而他竟也不介意,还主动问你头上的伤,可见交情不浅。姩姐儿,跟祖父说实话。” 老爵爷看向谢锦姩,目光锐利。 “是见过数面,关系尚可,庆王府的人都对我们很好。”谢锦姩斟酌用词。 “姩姐儿,人这一生,机遇可遇不可求,有些人一辈子也等不到一次,一旦有,就得拼命抓住不顾一切,若你争气,祖父会全力助你。” 他这番话说得别有深意。 老爵爷细细打量谢锦姩,看来他慕容家的后代,也有机会攀一攀那至高山巅了。 谢锦姩脸色微变,她又不是傻子,还能听不出来? 可古语有云,彼之蜜糖汝之砒霜,是好是坏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但是她还是顺着外祖父的话说了, “锦姩谨遵祖父教诲。” 老爵爷满意点头,一连说了两个好,“你放心,你外祖母的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做出承诺。 等了一路,谢锦姩嘴皮子说干,终于等到了他的承诺。 她轻轻扯了下嘴角,只是这弧度略显讽刺,好迟的承诺。 如果父亲没有救下庆王爷呢,如同唐聿野没有出现呢,外祖父又会如何处置这件事呢? 谢锦姩反复想着,‘权’之一字真是让人心向往之啊。 正当谢锦姩思绪纷飞的时候,马车缓缓停下。 “吁~” “老爵爷,大姑娘,伯爵府到了!” 第一卷 第133章 老爵爷和老太君对峙! 仇老嬷嬷脚步匆匆,因为年纪大了,跑两步就喘得厉害, “老太君,老爵爷回来了……” 老太君正慢条斯理地点着茶,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 “回来就回来,你急什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 仇老嬷嬷一脸急色,她看了眼左右,悄声道: “老爵爷带着谢锦姩一块来的!而且爵爷的面色很不好,会不会是那妮子找爵爷告状去了……” 老太君的手一顿,重重把茶盏扔在桌上, “好大的胆子,学会告状了?纵使爵爷知道又如何,那贱丫头一条贱命又没伤着,爵爷还能怎么着我?” 更何况,一个妾室贱婢的外孙女,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货,她还不能教训一二了吗? 这时候,老爵爷带着浑身的怒气走了进来,他脸色铁青, “都出去。” 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很畏惧他,默默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老爵爷看向仇老嬷嬷的眼神冰冷。 仇老嬷嬷犹豫片刻,“是。” 老太君也意识到他即将要说什么,因此并没发问,而是一声不吭,她瞥到他手里拿着的一沓纸,眸底闪过疑惑之色, 那是什么? 下人们都出去之后,老爵爷身边的侍从直接把外头也清空了,不让任何人靠近,仇老嬷嬷担心不已,但是也没法子。 这些都是老爵爷身边的近身之人,只听老爵爷的令。 屋内只剩下他们这对老夫老妻,老爵爷直接将那卷被他揉捏地不成样子的‘认罪书’扔在桌上, “你干的好事!” 老太君只好翻看,从尚存的字迹中看清了内容,她的脸色渐渐变了,竟然是认罪书? “黑鳞卫?怎么……” 老太君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怎么是黑鳞卫的印章? 老爵爷拧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干出这种蠢事来!你知不知道云湘丢了孩子找庆王府帮忙,庆王直接派了黑鳞卫搜查全城,就你手下的那几个臭鱼烂虾,早就在牢里和盘托出,都是受你的指使!” 老爵爷气得闭上眼睛,单手扶额, “这样的丑事还被人抓住了,捅到庆王府和黑鳞卫那里,都知道我伯爵府出了位绑架恐吓外孙女的老主母,真是丢人显眼!” 比起老太君绑架谢锦姩,老爵爷更气的是老太君事情败露,在外人面前让伯爵府沦为笑柄。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老太君的脸色渐渐白了,原来是这样…… 所以那日黑鳞卫根本不是在查盗窃,是在找谢锦姩! 庆王府出的手,慕容云湘怎么敢找外人帮忙的?她难道就不怕传出去毁掉谢锦姩的清誉吗? 她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脸上满是皱纹的老肉都在颤抖,她这么大年纪了,亦是要脸面的人。 见她缄默不言,老爵爷怒气更盛,“你说话啊,到底是为什么!” “你都把认罪书拿来了,我还能说什么。” 老太君抬手将‘认罪书’掷于地上,一双老眸里满是漠然森色, “她不也全须全尾地回家了吗,我一没要她性命,二没毁她清白,已经算是仁慈,只是想警告警告她而已。 谁让她没有自知之明,三两轻的贱骨头也敢高攀麟哥儿,我要是不给她点教训,麟哥儿就毁她身上了!” “这又关麟哥儿什么事?伯爵府哪里留得住姩姐儿?”老爵爷糊涂了。 “是啊,伯爵府可容不下她!她偏要攀我们家的高枝,如此不安分的丫头,我岂能忍?我的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 老太君眼神闪烁,底气略显不足, “不过……这事确实是我没布置周密,但你那庶出的闺女就没错吗?这样的事她也敢找庆王府帮忙查人,何其愚蠢!万一黑鳞卫有人说漏嘴传出去,伯爵府的名声都要受牵连!” 是她高估慕容云湘的脑子了,她盘算了半天,那个蠢材竟然毫无章法,直接去托庆王府寻人了? 老太君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老爵爷指她, “姩姐儿跟我一起来的,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庆王府的唐三爷,二人何其亲密,你是说姩姐儿放着唐三爷不攀,跑来攀我们家的麟哥儿?简直荒谬。” 慕容瑞麟是伯爵府长子嫡孙没错,可在王府面前,小小伯爵府哪里够看? “什么?庆王府怎么会愿意要她那样的家世?”老太君不可置信。 “姩姐儿是哪样的家世?她是我伯爵府的后人!谢隆又有救王爷之功,庆王爷最是重情重义,他说明了会管姩姐儿和萤姐儿的婚事。 那日过继礼你也瞧见了,庆王妃早早就到了,和云湘相谈甚欢,她一个客人到那么早干什么?如此种种,你是睁眼瞎不成?” 老太君呆愣许久,“就凭她?唐三爷能看上她?” 她怎么也相信不了。 这么多年来,她最瞧不起商贾曹氏,更看不上庶女慕容云湘,至于那个庶女生的,骨子里流着商贾贱民的血,配个官宦之家都是高攀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三爷关心她的伤势,这是个好兆头,不管是否能看上,我都会不择手段,推姩姐儿入皇族!” 老爵爷早已下定决心。 老太君猛地抬头,她隐约咂摸出老爵爷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你不是想让她做皇子妾吗,难不成你要推她做王府正室?呵……” “爵爷啊,你野心太甚,这是天方夜谭!” 老太君哼笑两声,满目讥讽,这绝对不可能,谢锦姩要是能入皇族为正室,除非天塌地陷,湖海倒流! 老爵爷的眸色深邃幽沉,他没有接她的话,在今日之前确实是天方夜谭,可他今日见了唐三爷, 他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精怪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就是挟恩图报又如何?谢隆一条命终究是因王爷而死,死都死了,就得死得有价值!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若连这点胆色都没有,就不配做慕容家的后人! “姩姐儿的婚事我自有打算,至于你,你犯下大错,不得不罚。”老爵爷的声音威严。 老太君脸色一黑, “你还想罚我?我跟你可是少年夫妻!那妮子是怎么跟你告状的,你把她叫来我问问,她想让你怎么罚我?” 第一卷 第134章 老太君去城外庄子上养病 老爵爷的语气却平静下来, “翠琴,庆王府已经知情,现在早已不是我们一家的事了,如果我明明知道还继续袒护你,让王爷怎么看待我们伯爵府?几个孩子都在朝中做官,麟哥儿也科考在即, 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个绑架恐吓外孙女的祖母,孩子们还有脸出门吗?而陛下和王爷手足情深,如果伯爵府因此被皇家厌弃,孩子们以后又该如何,你想过没有?” 他话里话外都是让老太君为孩子考虑。 听了老爵爷的话,老太君这才后知后觉,一股无端恐惧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颅。 是啊,这不止是丢人的问题了,如果因为这件事伤到了家中子弟的前程,她就是一死也无法挽回! 她不能拖累她的孩子…… 老太君的心脏骤然紧缩,“你想怎么罚我?” 老爵爷淡淡看她一眼,视线凉薄, “把古河山庄给姩姐儿作为补偿,另外,你去乡下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吧。” “古河山庄可是我的嫁妆!地势好面积大,还背靠山林,一年的收成不少。”老太君咬牙。 “如此,才能显出诚意。”老爵爷不为所动。 老太君无力地闭起眸子,“住多久?” 为了孩子,她愿意暂时受些委屈。 “三年。”老爵爷淡声道。 老太君惊愕,情绪激动起来, “三年?!” 本以为两三个月足矣,竟然让她去三年。 “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再活三年还未可知!你竟然要我去三年……” 老太君眼眶一热,泪水瞬间模糊双眼,但是她何等要强,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她凝望着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人,只觉得陌生。 老爵爷那敦肃的面容轻微松动,哄道: “翠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的前程,对外是三年,但是逢年过节就接你回来,孩子们也能去城外庄子上看你。这都是做给庆王府看的,如果我不拿出态度来, 王府怎么看我?又怎么看孩子们?所以非得罚重一些不可,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们,只能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会派人把庄子上安置妥当,让你住得舒坦。” 他轻眯眼眸,“还有,姩姐儿的婚事我来管,你别再动其他心思,她必须平平安安嫁去皇家。” 闻言,老太君久久无话,她阖上眸子,潸然泪下。 …… 待客厅。 “姑娘,奴婢有些害怕……” 春柳自踏进伯爵府的那一刻,精神就紧绷了起来,她自小跟谢锦姩一起长大,回回来伯爵府都要受不少人的冷眼,也就在曹姨娘那里能有片刻温情时光。 伯爵府的宅子太深,太压抑,春柳不喜欢。 “怕什么?” 谢锦姩坐得稳着呢。 “老爵爷真的会为姑娘做主吗?老太君那样的人万般棘手,她是吃亏的性儿?”春柳不相信。 在春柳的记忆里,王老太君和话本里的千年老树妖没什么区别,凶残、可怕。 谢锦姩轻轻捏起一块水晶糕端详, “伯爵府厨子做的水晶糕很好吃,记得小时候我拿它和福源斋一两一盒的水晶糕做对比,老太君说我血脉低贱,眼里只有钱。” 春柳一时沉默,“姑娘……” 谢锦姩手指一松,水晶糕掉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停下来。 “可是这金窟一般的伯爵府,却缺不了商贾曹家的供养,真是讽刺,奢靡的日子过久了,真以为自己天生王母命。” 她的眸色幽幽, “血脉好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即将要被丈夫舍弃。” 王老太君让伯爵府丢了人,而且知道的人还是皇族,外祖父决不能容忍。 世家大族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名望,外祖父一定会为了自证、为了保下伯爵府的体面,也为了家中子弟的仕途,牺牲王老太君一人,就能救下全族的脸面。 王老太君受的罚越重,外祖父的一身清骨则更鲜明,他那么心狠的人,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这时候,老爵爷回来了,比起去时的浑身怒气,在事情解决后,他又恢复成了不苟言笑的淡泊老者。 他身后的侍从还捧着两个盒子,侍从将盒子放下后默默离开。 谢锦姩起身相迎,如花儿一般娇弱, “外祖父……” “姩姐儿受委屈了,这是古河山庄的地契,以及那里所有庄户人家的籍书,而这里面有一万两银票,都是祖父给你的补偿。 你外祖母年老糊涂,难免有想岔的时候,她自知误会了你,也托我向你道声不是,她的初衷并没有伤你的意思,都是一家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这就是他说的交代,可是谢锦姩犹觉不足,那王老太君呢? 谢锦姩颔首,“锦姩不敢怨外祖母,一切都听外祖父的,只是,锦姩有一点疑惑,外祖母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她让人告诉我安分守己,锦姩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有僭越之处?” 老爵爷不想纠缠这个话题,只淡淡道: “都是误会,就算不是误会,你也没什么错,水往低处流,人就得往上走,姩姐儿,祖父对你抱有很大期望,你可别让祖父失望啊。” 他又在暗示,也是警醒。 “锦姩定当全力以赴。” 她顿了顿,试探道:“外祖父,那我要不去见一见外祖母吧,当面解开了误会岂不是更好?” “不必,她身体不适,得去城外庄子养病,今日便动身,下人们都在收拾东西乱得很,你就别去扰她了。”老爵爷说。 谢锦姩神色一顿, “去多久?” 老爵爷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他的眼底愈发幽暗, “自然是等养好病就回来。” 闻言,谢锦姩便知道了,外祖父不打算让她回京了。 好狠。 不过,果真是个让人‘满意’的交代。 谢锦姩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外祖母一定要尽快康复才好。” 老爵爷的态度慈祥许多, “好孩子,你来都来了,不妨去看一眼曹姨娘吧,只是这事就别让她知道了。” 谢锦姩眼眸一弯,笑道:“好,多谢外祖父!” 这要是搁以前,外祖父哪会这么好心,还能想起让她去探望曹姨娘?外祖父不重视母亲,自小也忽视她,所以祖孙情深的感觉谢锦姩在伯爵府并没有体验过。 谢锦姩敢笃定地说,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从前,外祖父定会严厉叱责她和母亲,为什么要将事情闹大了让外人知道? 更别提为她做主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城外庄子好啊,僻静,少人,即使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对王老太君那样一身‘傲骨’的人来说,把她撵出京城比杀了她还难受,撵她的人还是相伴多年的丈夫,她现在一定痛彻心扉吧? 曹姨娘…… 谢锦姩眸色加深,她找曹姨娘确实有事! 第一卷 第135章 告知曹姨娘真相 “外祖母,锦姩来看你了!” 谢锦姩提着裙角小跑两步,一把挽着曹姨娘,这才是她的亲外祖母。 曹姨娘虽然满头花白,但是头上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她生得端庄富态,两耳坠着黄豆粒大的翡翠耳坠。 曹姨娘笑成了一朵菊花,冲她摇了摇头, “好姩姐儿,你该唤我一声姨娘,让旁人听见了又生事端。” 谢锦姩轻轻皱了皱鼻子,这是曹姨娘的院子,又没有外人,私下里喊喊无伤大雅,她总这么小心。 曹姨娘还不知道,王老太君马上要被发落出京了。 “知道了姨娘。” 曹姨娘的目光慈爱,拉着谢锦姩坐下,握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开, “听下人说你来了伯爵府,我刚想出去见你一面,不曾想你就来了,来之前拜过你永寿堂了没?” 永寿堂就是王老太君的住处。 谢锦姩点头,“拜过了。” 曹姨娘并非是忍气吞声的受气性子,她只是对孩子们要求严格,时刻注意规矩体统,不骄不躁,免得让人得了把柄借机生事。 她和王老太君斗了多年,在刻薄主母的手底下还能将三个儿女抚养长大,其实并不简单。 除了二舅和母亲,曹姨娘还有个女儿在伯爵府排行第七,名为慕容云珊,也就是谢锦姩的七姨母,早年间嫁给了虔城知府,虔城也就是曹家人自己的地盘儿。 曹姨娘那双满是慈祥的眸子里,有睿智精光,亦有沉稳之态。 一个商女带着盈千累万的嫁妆嫁进这深宅大院为妾,如果脑子不活络些,早就被这里头的豺狼虎豹啃得骨头都不剩, 哪会有现在儿子入朝为官、女儿也成官眷贵妇、孙辈还个个争气的好日子? 这时候,洪嬷嬷带着下人们鱼贯而入,她们手里都拿着托盘,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放下,二十几个描金绘彩的小瓷碟里堆着各式各样的精致糕点。 “姩姐儿,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晚膳我们再正式吃。”曹姨娘说。 “姨娘,这也太多了,而且我不能留在这用晚膳,稍坐坐就得走了。” 曹姨娘爱小辈的方式很多,喂好吃的是其中之一,但凡是她觉得好的,通通端来让你挑选,所以每次的排场都很大。 谢锦姩觉得如果自己要是在曹姨娘这里住上一个月,非得胖个二十斤不可。 而且,王老太君出事,今晚伯爵府的人都会知道她会去城外庄子上养病,她留在这只会招人注意。 闻言,曹姨娘难掩失望之色,但依旧勉强笑了笑,关心道: “好,对了,你母亲那妯娌叫刘惠兰的,她还生过事吗?” 之前谢锦姩和母亲去龙吟寺的时候,请洪嬷嬷前去谢家坐过镇,当时刘惠兰想硬闯蔷薇庭把赏赐抬走,是洪嬷嬷拦住了她。 洪嬷嬷肯定早就跟曹姨娘说过谢家的事情了。 谢锦姩拿起一块百合酥吃着, “他们不敢了,早就被我治得服服帖帖,即使再生事也好应付,姨娘放心吧。” 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谢锦姩动动手指就能按住他们。 曹姨娘失笑, “之前你母亲来信说,你变得不一样了,替她撑了不少,自你父亲去世后,你撑起那个家,你母亲欣慰之余也心疼你。 大家闺秀是要温柔贤淑没错,可是也不能怯懦软弱了,人善被人欺,有性儿是好事,我啊,就喜欢姩姐儿这样的孩子。” 曹姨娘以为谢锦姩是受了父亲死亡消息的刺激,被迫迅速成长起来,护着母亲和家业,她眼里多了许多疼惜之色, “洪嬷嬷,你去把架子顶上的红漆盒子拿来。” 盒子很大。 曹姨娘很神秘,“这一套鎏金点翠镶百宝孔雀头面共十八件,瞧,这头冠上蓝宝石的成色,莹润透亮,虽然是多年的老物件,但是不见旧色,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孩子,你拿去吧。” 谢锦姩咋舌不已, “姨娘,这太贵重了,这可是您当年嫁进伯爵府时候戴的头面!” 曹姨娘当年是曹家受宠嫡长女,又是外嫁为妾,家中族老们怕曹姨娘孤身一人在京城被人轻视受欺凌,于是斥重金打造了这套头面,只为给她撑场面。 因为是做妾用不了凤冠霞帔,所以就以孔雀入冠。 当年曹姨娘就是戴着这套头面,一入伯爵府便艳惊四座,让外祖父眼睛都瞧直了,从此盛宠多年。 虽然放置几十年了,但是保管的好,上面的珍宝依旧璀璨,富贵逼人。 不说价值,这套头面对曹姨娘意义非凡,谢锦姩真不敢要。 “你拿去!” 曹姨娘把沉重的盒子往前推了推, “我这把老骨头了,哪还戴得了这东西?留着也是放在盒子里蒙尘,不如给你,爵爷说了,你日后必定嫁得高门,你既然喊了我一声外祖母,那祖母就给你添个妆,不许拒绝。” 谢锦姩的眼眶微微泛红,这套头面曹姨娘珍藏多年,两个女儿嫁人都没给,也没给儿媳、没给孙女,却给了她这个外孙女,她怎能不感动? 曹姨娘态度坚决,谢锦姩只好收下,她行跪礼道谢, “锦姩多谢外祖母。” 按规矩说,她不该给妾室行礼,可现在曹姨娘就只是她的外祖母,她的外祖母自然能受她一拜。 见谢锦姩跪下行礼,曹姨娘颇为动容,立刻扶她起来, “好孩子,快起来,你不该跪我的。” “您是我的亲外祖母,自然跪得。”谢锦姩说。 曹姨娘内心也十分欢喜, “对了,萤姐儿的伤怎么样了?我托你舅爷家从南边弄来了一些药效极好的去疤药膏,你顺便也给你妹妹带回去吧?” 谢锦姩神色微变,曹姨娘还不知道换子的事情,现在谢胜已经回到二房,她也该把真相告诉曹姨娘了。 “洪嬷嬷,你带她们都出去吧。”谢锦姩说。 洪嬷嬷愣了下,然后看向曹姨娘请她指示,曹姨娘点点头。 人都走尽后,谢锦姩才正了正色,说出真相, “外祖母,其实谢流萤并非母亲所生,现在被母亲过继来的谢胜才是二房真正的血脉,当年母亲二胎产子的时候,大房动了歪心思, 他们暗地里偷龙转凤,将我的亲弟弟、也就是您的亲外孙换走了。这几个月来,我多番筹谋,才终于顺理成章将谢晟要回二房……” 第一卷 第136章 齐聚蔷薇庭,逼迫慕容氏交出赏赐! 她不止说了谢晟的身世,还将王老太君私下和谢流萤有联络的事情也说了出来,以及因为麒哥儿早夭,王老太君借故迁怒慕容氏和谢晟的事。 谢锦姩之所以想把真相告诉曹姨娘,是因为也该让他们知道谢流萤的真面目,同样也在告诉他们,现在该被疼爱的是谢晟,不是谢流萤了。 既然谢晟已经回到二房,那他同时也该享有亲外祖母和二舅的疼爱了。 如果一直瞒着,他们还只当谢晟是无血缘的养子呢。 曹姨娘惊得不由变了脸色, “什么?你们竟也沉得住气,怎么不早告诉我?那萤姐儿知道吗?” “她从小就知道,为了阻止我过继谢胜,还谋害过他,但是被我救下了。” 在曹姨娘面前,谢锦姩也没什么好瞒的。 曹姨娘心疼孙辈,二舅也疼外甥女,再不告诉他们真相,他们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疼爱谢流萤。 她不配,而且对谢晟太不公平。 闻言,曹姨娘抚着胸口,心中一阵发寒,许久都没缓过来。 她对萤姐儿颇为疼爱,那表面上天真烂漫的小丫头,竟然有如此狠辣的手段?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能在所有人面前装得懵懂不明,可见城府极深,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曹姨娘面目肃然,眼眸逐渐沉冷下来, “姩姐儿,萤姐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手段,不是善茬,你们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那她断腿一事……?”曹姨娘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谢锦姩没有否认,“是我做的。” 曹姨娘沉默良久,认可了谢锦姩的手段, “你做得对,她一个占了别人位置的冒牌货,还有胆谋害正主,可见长了一副狼心狗肺的黑心肠,是该给她一点教训。晟哥儿那孩子我还没有见过,下回一定要带来给我看看。” 谢锦姩点头,“一定,晟哥儿是个好孩子,勤奋好学,您见了一定喜欢!” 曹姨娘欣慰,“好。” “至于王氏……” 曹姨娘的眸色骤冷,“她怎会不知麒哥儿早夭是先天体弱的缘故,她骤然丧孙,而我女儿喜得麟儿,一死一生,一悲一喜,她是嫉妒心强受不了这个刺激,故而迁怒。” 她跟王氏暗暗斗了多年,直到老爵爷的妾室越纳越小,而她们两个也都做了母亲、祖母,没有心力再纠缠下去,两方这才维持住表面的风平浪静。 说白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懒得搭理对方了。 “姩姐儿,王氏你就不要操心了,有我在呢,既然她意图搅出事端,那我也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谁知谢锦姩却神秘一笑, “您就不必为她费心神了。” …… 回谢宅的路上,谢锦姩看着马车里堆着的几个箱子,思绪越飘越远。 高嫁? 母亲指望她高嫁,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指望她高嫁,所有人都对她有指望。 身为二房嫡长女,她有她的责任。 可作为她自己呢? 谢锦姩单手托腮,望着车窗外如牛毛般的细细雨丝出神。 她前世嫁给唐翀之算是高嫁了,外人艳羡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可面子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日子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八年啊,唐翀之整整灌了她八年的避子汤,避子汤大寒,时间长了毁人根基,她的身体越来越差。 想起前世在王府的时光,她不免又感到伤神。 所以她现在觉得嫁人最重要的是选个好人,那人原本就得是人品端正的君子,即使不爱你,也一定会敬你,给你正妻该有的体面, 就算是最差的情况,多年之后两两生厌,他依旧会有做人的底限。 而像唐翀之那样的禽兽小人,爱你的时候千好万好,不爱你的时候,卑劣的人品就一定会让他做出毫无底线的事来。 家世好挑,什么条件都摆在明面上了,可是人品不好辨别,因为人太会伪装。 “姑娘,您在想什么呢?”春柳在谢锦姩的眼前晃了晃手。 谢锦姩回神,“没什么。” …… 此时伯爵府。 “晚膳过后把老二叫来吧,我有事跟他说。”曹姨娘吩咐。 “是。”洪嬷嬷应声。 谢锦姩走的时候留了话,换子一事可以跟二舅说,大家先通个气儿。二舅娘就算了,家中丑事不好让舅娘知道。 “姨娘,先前三房的丫头闹着想要您的这套头面,余氏也不拦着,您现在给了姩姐儿,三房那些怕是不会安生。” 洪嬷嬷嘴里的三房丫头就是慕容静姝,她瞧不上庶出,却能瞧上庶出手里的东西。 “三房又不是我生的,缺什么找她亲祖母要去,与我何干?” 曹姨娘的语气不善,慕容静姝那丫头被余氏惯得嚣张跋扈,想要什么张口就来。 要你的物件,还自以为是纡尊降贵,甚至还想让你感谢她的不嫌弃,缺乏教养的东西, 曹姨娘可没空理会她。 “姩姐儿那孩子命苦啊,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云湘的性子也软,姩姐儿撑着个家不容易,我多心疼心疼她是应该的。” 这时候,外头黄嬷嬷急匆匆回来了, “大事!姨娘,出大事了!” “怎么了这是?” 洪黄两个嬷嬷一向沉稳,鲜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黄嬷嬷上前走至曹姨娘身侧,“永寿堂正在收拾东西呢,老奴让人一打探,您说怎么着?王老太君竟然要搬去庄子上养病去!” “咱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生的病,而且在家里怎么就不能养,非得去庄子上呢?” 曹姨娘眉头一皱,这事不简单! 她又想起刚才谢锦姩的话,突然灵光一闪,姩姐儿为什么那么说?她知道什么? …… 谢宅。 谢锦姩才刚刚到家,脚还没站稳,春桃就满脸急色,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谢锦姩问。 春桃气愤不已,急出一头汗, “您刚走没多久,曦姑娘和葵姑娘就都来了,还有大爷和刘氏夫人,以及老夫人通通齐聚蔷薇庭,他们就好像商量好的一样,正逼郡夫人拿出赏赐平均分呢!” 第一卷 第137章 谢锦姩怒扇谢葵! “郡夫人不愿搭理他们,可是那些个赖皮,竟然怎么都不愿意走,扬言郡夫人要是不给说法,他们就在蔷薇庭住下!” 春桃说。 谢锦姩的脸色冷了下来,“她们怎么又来了?还非盯着我出门的时候,看来是早有打算。” “他们怎么还敢跟郡夫人撕破脸面,难道不怕郡夫人跟他们断亲吗?”春柳想不通。 谢锦姩却明白为什么,自然是二房过继谢晟给他们的勇气,想着反正已经过继了大房的孩子,以后家产早晚会流到大房手里。 只是谢晟继承家产还要等很久,而千两黄金就在眼前。 他们已经馋了小半年一直不敢闹着要,过继礼一过,贪婪的面目立马就藏不住了。 大伯也有恃无恐起来,最差的情况就是彻底闹掰,而就算闹掰了,谢晟也是二房唯一的继承人,他不怕了。 而且,母亲如果还想顾及跟谢晟的母子情分,就得敬着他亲生父母三分。 所以他们是仗着谢晟才敢这么嚣张。 谢锦姩走路带风,春柳打伞不及,细密的雨丝飘在她的眼睫上,眉眼之间竟全是戾气。 “春桃,怎么不叫小厮直接将他们撵出去?” “奴婢是想这么干来着,可是老夫人还病着,她非挡在前头,要是有个好歹,郡夫人一定会落个苛待婆母的名声,奴婢实在是放不开手脚,只能任由他们闯进蔷薇庭。”春桃也尽力了。 谢锦姩抿唇不言,只往蔷薇庭赶路。 …… 此时的蔷薇庭。 “今天家里人齐,我们早该说说陛下给谢家的赏赐,云湘,你就别逃避了,早晚都是要分的,大家都心平气和地坐下,好好商量商量吧。” 老夫人刻意加重‘给谢家的’这四个字。 谢葵挑眉,阴阳怪气道: “就是!婶娘,您好歹是伯爵府出身,不说富可敌国也是家缠万贯,都说越有钱的人越小气,可是您小气归小气, 也不能霸占别人的东西啊,那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是给谢家的,您可倒好,自个儿全占着了,连祖母都不管不问,您也好意思?” “葵姐儿,不许对婶娘无礼。” 谢昌装模作样地训斥一句。 谢葵不当回事地撇撇嘴,一声不吭,连道歉都没有。 谢昌假笑,虚伪道: “弟妹,葵姐儿心直口快没有坏心,你别和孩子计较,赏赐的事拖了这么久,确实该有个说法了,择日不如撞日,依我看就今天商量好平均分了算了。” 他着重‘平均’二字,意思是三方平分。 谢曦心眼子多,她一直没有说话。 刘惠兰转了转眼珠子,也不说话,自上回要赏赐被慕容氏用抹布塞嘴之后,她也学精了,等着别人替她争好了她再拿现成的。 慕容氏气得脸色铁青, “我官人用命换来的赏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谢葵噌地站起来,声音尖锐, “婶娘好厚的脸皮啊!你姓慕容,我们才是正儿八经的谢家人,陛下金口玉言是给谢家的,你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砰! 踹门声骤然响起。 “姩姑娘回来了!”也不知是谁惊喜喊了声, 谢锦姩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二话不说就甩了谢葵一个巴掌。 啪! 全场皆静! 谢葵惨叫了声,右脸瞬间红了,反应过来后目眦欲裂就要还手,而春桃和春柳立刻一边一个抓着她,蔷薇庭的婆子死死将她按住。 “谢锦姩!你个小贱蹄子你敢打我?” 谢锦姩神色傲然,嘴角半勾, “打你又如何?谁让你长着张臭嘴胡乱咬人,来人,把她赶出去!” 几个婆子早就忍不住了。 谢葵挣扎不脱,看到谢锦姩身边那些凶神恶煞的婆子,她自知是打不过只能破口咒骂, “我说错了吗?小贱货被我说中了心虚恼羞成怒是吧?赏赐下来半年了!你们依旧装聋作哑,黑不提白不提,我就没见过比你们更赖皮的!放开我!” 谢锦姩毫不犹豫又甩她一巴掌,连扇人的姿态都是蔑视而高贵的。 “啊!谢锦姩!” 谢葵气急败坏,她被打得脸侧去一边,头发披散,十分狼狈。 春桃和春柳瞧着都十分解气,心里痛快极了。 “谢锦姩你干什么!你个小妮子反了天了?” “放开放开!” 刘惠兰护犊情深,推搡着那些婆子,谢曦也只好去帮忙。 老夫人挡着, “放肆!我还是这个家里的老祖宗,你们是想反了天不成?” 谢锦姩早就受够了她这一套,上前一步将她逼退,老夫人往后趔趄了一下,满脸惊恐, “姩姐儿,你想干什么?” 只见谢锦姩步步紧逼, “祖母,您是这个家里的老祖宗没错,可也该看清形势了。你这么大年纪的人,正是需要被人好生供养的时候, 这段时间以来,没了二房的照顾,大房有人管你的死活吗?大伯在你床前侍奉过汤药吗?大伯娘又去照顾你几次?我以为祖母是个聪明人,眼下看来真是越来越糊涂。 前两日我母亲还说呢,要不还是让甄太医照顾您的身子,没想到祖母竟然依旧分不清好赖,既然如此, 这为您养老的活儿我们还是不接了,毕竟我母亲侍奉您多年,花费金银无数,最终也没落到您一句好话,您说是吧?” 谢锦姩面色平静,但望向她的视线夹杂着嘲讽之色,老夫人的脸色渐渐白了,她什么意思? 难道这段时间的不管不问只是想让她认清形势吗? 在老二媳妇的照顾下,她也养尊处优许多年了,几个月来,她的起居饮食都大不如从前,突然一切都没有了,恢复成以前老二媳妇没入门前的样子, 她心里是有怨的,且这怨气随着时间越积越深。 所以当大儿子来请她同行,必须让老二媳妇交出赏赐的时候,她撑着病体跟来了,因为她也想争一口气。 争口气的同时,也能质问老二媳妇为什么对她不孝?说不定自己的诘问能让老二媳妇幡然悔悟,重新孝敬她。 而且分到黄金后,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至少能用些好的药材。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这只是老二媳妇和孙女的考验。 想起从前老二媳妇的孝顺、孙女的贴心,老夫人的身体摇摇欲坠。 老夫人回望慕容氏一眼,只见慕容氏满面冰霜,那眼神里只有憎恶和失望, 老夫人浑身一震,耳畔也跟着嗡嗡作响,老二媳妇厌恶她,孙女也讨厌她,她现在才彻底意识到, 原来从前的好日子真的彻底离她而去了,二房再也不会孝敬她了。 她迷茫了,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她错哪了? 她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怎么就落了个被儿媳孙女仇视的下场? 第一卷 第138章 断亲! 谢昌听了谢锦姩的话,脸色红白交加,因为自打老夫人病了之后,他只去过三次,两次是要钱,一次是今天。 “姩姐儿你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不仅打手足,还不敬祖母,传出去你还嫁得出去吗?” 慕容氏摔了茶盏,“我女儿能不能嫁得出去,与你无关!” 她气得直抖,说话也不管不顾了, “我顾着体面懒得跟你们纠缠,没想到被人蹬鼻子上脸,我官人是为国捐躯,陛下体恤才赐下赏赐,这笔钱我拿得,我女儿拿得,你们又算什么,也想来分钱?” 慕容氏是体面人,这是她头一次对谢昌说难听的话, 谢昌双目圆瞪,大呼失望, “我还以为弟妹好歹是大家闺秀,最明事理,没想到你也会撒泼耍赖,今天大家是心平气和来谈赏赐分配的事情的,你什么意思?你想独吞不成?” 慕容氏冷哼一声,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得难听,慕容氏也不怕说得更难听了, “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大哥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一辈子浑浑噩噩,几十年如一日地向父母伸手要钱,现在还惦记上弟弟亡故的抚恤银子,真是没脸没皮。” 慕容氏冷冷瞥他,十分瞧不上。 谢昌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瞬间怒不可遏,“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这时候,小厮们鱼贯而入,谢昌紧握的拳头又悄悄松了。 谢锦姩挑眉,讽刺道: “堂姐和大伯娘想发财容易啊,让大伯效仿我父亲,出去转转用命救个贵人,说不定就能为你们换来万贯家财,省得总是惦记别人的。” 谢葵崩了,咆哮道: “你们已经这么有钱了凭什么把着赏赐不给?那是陛下给谢家的赏赐,我们也是二叔的家人,我们都指着钱生活, 而你们呢?在园子里种几朵烂花都能花销几百两,却对我们的窘迫视而不见,又算什么一家人!”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呜呜咽咽地诉说着这些年心中的不平和委屈, “你们高高在上挥金如土,燕窝当饭一样吃,而我们大房要连柴米油盐都要计算,这公平吗?这笔赏赐对你们而言只是小钱啊! 却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你们根本不在意这点钱,却依旧故意为难我们,还说这么刻薄的话,还打我?你凭什么?!” 谢葵哭得声音哽咽,将满腹的委屈都吐了出来, 谢曦则是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自我进门以来对你极好,为你买衣裳首饰从不吝啬,亲自帮你相看亲事,又帮你操持婚礼,我自问我这个婶娘没什么对不起你的。”慕容氏失望道。 “可我还是过得不好!婶娘你又怎么可能体会我每个月精打细算,只为省下一两银子的苦?” 谢葵抬手擦泪,眼神夹杂了几分怨恨, “你和二叔是给我说了亲事没错,可是却从不管我在婆家过得怎么样,丈夫庸碌,几个孩子都要吃喝,我现在的苦日子都是拜你们所赐,难道婶娘就能心安理得地撇清关系吗?” 谢锦姩说话毫不留情, “我早说过了,你的贫穷因为你父母无能,是他们给不了你想要的富贵日子,况且邓家好歹也是在朝中做官的,怎么就跟穷得吃不起饭似的了? 谢葵,是你自己心高善妒,非要跟我比,你该去恨你父母,或者恨你自己投错了胎,婶娘并非亲娘,你亲娘都给不了你的,你凭什么跟别人要?” 听到这话,谢昌和刘惠兰气得脸漆黑,谢锦姩这话是赤裸裸的难听,尤其是谢昌,感觉自己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姩姐儿你太放肆了,我是没你父亲有本事,可我也是你的长辈!”谢昌低吼。 他最受不了别人说他无能,这是他不能触碰的底限。 “是啊锦姩妹妹,你这话也太难听了,大家还是消消气,都坐下来好好商量吧。”谢曦硬着头皮说。 她哪边都不想得罪。 谢锦姩没搭理她,而是扫视蔷薇庭的下人,厉声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一群废物东西连主子都护不住,还不快赶出去!” 李妈妈第一个冲上前扭起谢葵,“走你!” 其他下人也都不再忌惮,刘惠兰和谢昌推推搡搡, “母亲你愣着干什么!”谢昌提醒老夫人。 他可是铁了心,今天非得把赏赐分了不可,这半年来他做梦都是黄金,反正二房已经过继了他儿子,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撕破脸就撕破脸,以后二房的钱还不是他儿子继承? 他现在缺钱缺得厉害,必须要到钱! 老夫人刚想过去,只听背后慕容氏的声音幽幽传来, “婆母以病体威胁儿媳,可如果儿媳不在意了呢?” 老夫人呼吸一紧,连回头看慕容氏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质问她了。 谢锦姩的语气不容置疑, “谢葵,你忘恩负义,对我母亲不敬,从今以后谢家二房与你再无关系!” 她这话说得斩金截铁,明摆着是要断亲的意思。 听到这话,谢曦猛地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谢锦姩真这么决绝,她要跟二妹断亲? 她的嘴唇动了动,怕被殃及终究还是没说话。 谢葵却狠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 “断亲就断亲,威胁谁呢,你们这样的混账亲戚,我也不稀罕要!放开我,我自己走!” 谢葵用力甩开桎梏,放话道: “现在不是你要跟我断亲,是老娘要跟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断亲!谢锦姩你少张狂,有句话叫盛极必衰,风水轮流转,我们走着瞧!” 说罢,她一甩衣袖,“长姐,走!” 谢曦迟疑了,她轻声细语道: “妹妹冷静,堂妹和婶娘都不是这个意思,都是一家人,何必针锋相对呢?” “现在还有什么好谈的!难道长姐忘了她是怎么刁难依依的吗?你要是还有尊严,就跟我一起离开,省得待会儿被人轰出去!”谢葵在气头上。 谢曦却没接她的话,谢锦姩是刁难了依依,可依依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再说那三百多两银子又不是她出的,她没吃到一点亏,还从萤姐儿那得了个好簪子呢。 就是那根簪子警醒了她,靠近二房多少都能沾上点好处,断亲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葵眼睛一瞪,“谢曦,你到底走不走?!” 第一卷 第139章 这千两黄金我非要不可! 谢曦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快,她想走就走,非拉着自己一起干什么?她可一句没骂,凭什么也要跟着一块断亲? 而谢锦姩轻扫一眼谢曦,她比谢葵那个蠢货要聪明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葵敢把满腹怨气说出来,谢曦没说不代表没有,她只是忌惮二房不敢说。 人人都想发达,可要是自己实在没本事,有个发达的亲戚沾沾光也是好的,谢曦不敢断亲。 上回周依依的事情她就做小伏低的,哭哭啼啼想用道歉了事,见实在糊弄不过去就跪下,她那不是求,是要挟。 最终谢曦也没出了那笔钱,谢流萤帮她出的,她赔了钱,还一点银子都没损失,谁都挑不出她的错来。 自谢锦姩进来,谢曦就没说两句话,但是她在背后一定没少撺掇谢葵,是她先把谢葵的火气顶上来的, 谢葵心直口快,又早就憋着一肚子火,说话自然难听。 谢曦走到老夫人身边,满脸忧心, “两个妹妹都在气头上,祖母你快劝和劝和吧。” “劝什么劝?你个软柿子,活该都欺负,你不走我走!” 谢葵拂袖离开,临走时狠狠瞪了谢锦姩一眼,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谢锦姩嗤笑了声,瞧她跟瞧傻子一样, 谢葵随了刘惠兰的蠢笨善妒,也随了谢昌的冲动易怒,缺点都让她随完了。 这样的人其实连个眼神都不必给的。 因为会自降身价! 谢锦姩暗暗给李妈妈使了个眼神,得派人跟着她,亲眼看着她离开谢家。 而老夫人拧紧双眉,神色忧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谢昌是揪心扒肝的烦躁,闹成这样二房还是死守钱袋,一个两个全是吝啬鬼! 他气得只拍大腿,恼道: “葵姐儿说错了吗?你们又不缺钱,明明可以一家和乐,你们偏要一家人闹得这么难看! 断亲断亲……你们非得作得一家子分崩离析你才高兴是吗?传出去你们脸上就有光?” “国库里也不缺钱,大伯怎么不去抢?”谢锦姩反唇相讥。 春桃憋得脸通红,嘀咕道: “这跟打劫有什么区别?占不到便宜就恼羞成怒。” 她能让这群不要脸的人憋死,一肚子的火啊。 谢昌撸袖子,“贱婢放肆!” 春桃吓一哆嗦,往谢锦姩身后躲,春柳瞪他,小厮们都进了门,量他也不敢在蔷薇庭动手。 谢锦姩厌烦至极,不愿意再跟他们纠缠了, “你们今天既然敢来,就是奔着大不了撕破脸来的,两房之间已经水火不容,再住在一个宅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别扭, 想必大伯也不想经常看到我这么不恭不敬的侄女儿吧?所以,不如趁今日彻底分家,你们即刻搬回老宅。” 她原本想等到揭破换子真相之后,再将人撵走,可他们欺人太甚,不全赶出去的话,谢锦姩难解心头之恨。 闻言,谢昌的脸色瞬间阴郁下来,他可不走,这宅子又大又好,他就得赖在这,死也得死在这。 他就是不搬又能怎么样?高门大户出来的体面人,还能把他硬赶出去不成?真要是把他赶出去,那她慕容云湘的脸就在京城丢尽了! 他翻个白眼,甚至不接谢锦姩的话。 刘惠兰更是有恃无恐,她假装没听见,不搬不搬,就是不搬。 慕容氏的眼神担忧,她和女儿一样,早就不想再跟这些人住在一个宅子里,可是这群死缠烂打的赖皮货哪是那么容易赶出去的? 除非他们自愿搬,真撵了人全京城都要看笑话了,他们这群无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是她不得不顾全大局。 如果传出去她刻薄妯娌、苛待婆母的话,几个孩子的脸上也无光,更会影响孩子的前程。 “那怎么行?万万不可!”老夫人脱口而出。 老宅那么小,还旧,又离街道远,老大怎么住的习惯? 其实家里并非只有大伯和父亲两房,而是两子三女,大伯是嫡长子,父亲是嫡次子,剩下的全是庶出。 谢家迁了新宅之后,祖母就带着大伯一家来到这享福,对老宅那些人不管不顾。 老姨娘们都留在老宅,三个庶女早就嫁了出去。 几个老姨娘死的就剩一个周姨娘了,所以老宅那边现在是周姨娘管着家。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就和周姨娘水火不容,搬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打算回去,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大儿子回去受周姨娘那老贱货的掣肘? “如果祖母不舍得,那就一起搬回去,孙女也不想让你们母子相离。”谢锦姩阴阳怪气。 老夫人被撅了回去,脸色不好看, “如果我搬回老宅,你母亲定会落个刻薄婆母的名声,连你的名声也被牵连。” 老夫人颤颤坐了下来,她知道慕容氏不敢把她撵出去,所以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今天原本是想让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把事情商量妥了,谁知葵姐儿说话难听吵了起来,是她的错,可是姩姐儿,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把人撵走了,也该解气了吧?” 老夫人又看向慕容氏,眼神闪躲了一瞬,无可奈何道: “你不想把赏赐分给大房也就罢了,那我呢?我儿子的抚恤银子,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既然不愿意接给我养老的活儿,那我拿着钱自顾自,也不成吗?” 既然已经彻底得罪了老二媳妇,也知道她再也不会孝敬自己,那这银子就更得要了。 她年纪越来越大,不能缺了傍身钱。 听见老夫人的话,谢昌泄了气,脸色复杂难明。 他心里最好的方案是三方平分,大房、二房、老夫人各自分三百多两,那他手里除了自己的,还能将母亲的那一份要来,也就是六百多两。 六百多两黄金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足够下半辈子富足的生活。 母亲现在说的是第二种方案,也就是实在不得已的方案,只是二房和母亲平分,各得五百两黄金。 少一百六十多两黄金呢。 谢昌哪肯白白舍掉这么多钱? 母亲丧子,拿儿子的抚恤银子是理所应当,所以谢昌始终认为他一定能拿到这笔赏赐,只是多少的问题。 他始终坚持均分,其实争的是这一百六十多两黄金。 可现在争不到了,母亲已经说了第二个分法,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只拿五百两黄金。 唉…… 谢昌心里叹息。 第一卷 第140章 想从她手里拿钱没那么简单 谢锦姩和慕容氏对视一眼,慕容氏刚要说话,谢锦姩冲她轻轻摇头,示意由她来说。 “祖母的意思是只要把银子给你,你以后就再也用不着二房养老?”谢锦姩问。 老夫人无力点头, “既然都指望不上你们了,要我儿子的抚恤银子还不行吗?” 谢锦姩眼眸微眯,眸底闪过思索之色,口说无凭,她也不全信祖母的话。 不过按理来说,这笔赏赐确实有祖母的份儿,父亲毕竟是她儿子,可是这么多年二房花在她身上钱并不少,若真分她一半,她肯定得给大伯, 谢锦姩也万万不能甘心。 除非…… 谢锦姩眸深似海,意味深长道: “父亲的抚恤银子,祖母当然能分。” 闻言,所有人都抬头了,谢昌虽然失望但更多的是高兴,拿不到六百多两黄金也就罢了,五百两也不是不行。 谢曦内心狂喜,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好她稳得住,没有像二妹那般冲动。 刘惠兰的眼睛亮的放光,黄金,她终于发了,以后她就是贵妇,穿金戴银的贵妇! 谢锦姩扫视众人,将他们精彩的脸色都尽收眼底,她话音一转, “不过,我有个条件。” “怎么还有条件?什么条件?” 谢昌的心里是有点不高兴的,他拿该拿的钱,凭什么还得听她的条件? 而老夫人神色淡淡,“你说吧。” “锦姩……”慕容氏不知道女儿要说什么,怕她一时冲动了。 谢锦姩回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直言道: “圣旨上说了‘以慰家眷’四个字,家眷二字不难理解吧?这笔银子二房有份儿,祖母也有份儿,其他人没有资格拿。” 谢昌脸色不算好看,但是老夫人轻轻摇头,见状他就把话憋了回去,反正黄金到母亲手里就是到他手里。 “我儿子的抚恤银子,我当然有资格拿,五百两黄金,现在立刻给我吧。” 老夫人也不装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多年的婆媳情分和祖孙情分是一点不剩了! 情分都没有了,利益就必须争! 慕容氏的眉头渐渐皱起,五百两黄金,虽然她不缺,但是还真不想给她,这些年自己对她孝敬有加,可她呢? 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孝敬,私下接济大房,背地里还偷偷换子,亏待她的儿子。 她凭什么没得一点报应,还能理直气壮要赏赐,甚至还要把钱分给大房? 那是她儿子用命换来的,这么多年晟哥儿在大房受尽委屈,她的心里难道就一点亏欠都没有吗? 而谢锦姩却懒洋洋道: “祖母错了,不是五百两,是二百两。” 一听这话,大房的人皆是满脸错愕,祖母也耷拉着老脸, “什么?” “怎么就变成二百两了?” 谢昌最坐不住,直接拍案而起, “二房一半我认,母亲也得拿一半啊,凭什么就二百两?!” 谢锦姩眼眸一厉,气势逼人, “赏赐怎么分是二房和祖母的事,与大房无关,大伯还是别插嘴为好,不愿意听可以离开,又没人拦你。” 谢昌铁青着脸,他忌惮地看向屋里蓄势待发的小厮和婆子,识趣的没再说话,他还得留下继续听。 只是他看向谢锦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阴霾之色。 刘惠兰和谢曦对视一眼,都没敢说话,谢昌都被她呵住,她们再说也是挨怼的份儿。 尤其是刘惠兰,闭着嘴一言不发,这小妮子年纪轻轻,哪来的这般气场,弄得她都不敢吱声了。 对于自己的这个反应,她又气又怯,气自己怕她干什么,可是她心狠手辣,连人都敢杀,确实不好惹。 “那我这个当祖母的总可以问吧,怎么就变成二百两了?”老夫人问。 慕容氏也疑惑,她也不明白到闺女嘴里老夫人怎么就只能分二百两了? 谢锦姩眨了眨眼, “既然是给家眷的,那自然是家眷平均分喽,按人头分可不就是一人二百两吗?我们二房这么多人,祖母你就一个,好意思一个人占大头吗?” “……你!哪有这么分法的?”老夫人恼羞成怒。 谢曦兰掰着手指算, “不对啊,你们母女三个,加上祖母,一人该分二百五十两黄金才对。” 她把谢晟忘了。 谢锦姩也不反驳,“堂姐说得也对,那就不算谢晟,一人二百五十两黄金。” “二百五十两也少啊,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了……” 刘惠兰嘀嘀咕咕的,很不情愿,原本以为至少能拿五百两的,这一下子缩水少一半,谁愿意。 谢锦姩面露不耐,“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考虑,三个数之后一分没有。” “三二……” “哎等等!你数的也太快了!” 谢昌还没反应过来呢,她都数了两个数了,简直欺人太甚。 谢锦姩睨向他,眼神戏谑,谢昌生怕她马上说出‘一’,袖子一甩道: “行行行!但是你得把谢晟算上,在族谱上谢晟可是你们二房的,不能把他撇下!” 他精着呢,不算谢晟只能分二百五十两黄金,但是算上谢晟之后,谢晟加上老夫人那份,合并一起就是四百两黄金。 谢晟从小听话,自己又是他名义上的父亲,父亲问他要,他还能不给? 四百两就四百两吧,总比没有强,省的点花也够下半辈子潇洒了。 谢锦姩无声冷笑,他还挺会算计,把谢晟那份儿也当成自己的了,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谢锦姩还真挺好奇,等真相大白,大伯知道她们早就知道真相、并且故意要回谢晟的时候,他的脸色一定精彩绝伦! 老夫人的心底里其实是有点不乐意的,但是儿子都说了,她也只好点头。 “也罢,二百两就二百两,去取吧。” 见他们同意这个分法,谢锦姩才说出接下来的条件, “别急啊,想拿这二百两黄金是有条件的。首先,祖母既然说了拿了钱就不要二房赡养,空口无凭,必须立下字据, 其次,祖母和大房全部搬回老宅,对外的理由是祖母思念老宅,想落叶归根,大伯孝敬有加,也跟着回去伺候祖母终老。” 谢锦姩轻轻揉着太阳穴,“答应这两点,才能把钱给你们。” 此话一出,就像往油锅里泼了碗水,他们立刻炸了。 “什么?!” “你这混账!” 第一卷 第141章 老夫人卖惨,谢昌妥协 “这怎么能行?你这是逼着要把我们赶走啊?”谢昌急了。 他们也都急了。 “就是,哪有你这么做孙女的?不想赡养祖母,还要赶祖母走,你亏不亏心?老宅条件差,她这么大年纪的人,哪能搬去老宅住呢?” 刘惠兰也嚷嚷,她住惯了这阔气的大宅子,才不想搬出去呢。 谢曦叹气,伤神道: “堂妹如此决绝,难道是要跟祖母和我们大房都断绝关系不成?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全家都欢喜不已,你是被我们全家宠着长大的, 现在长得亭亭玉立,有了自己的主见,却连家人都不要了吗?从前我们谢家一家和睦,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我真是不明白。” 听谢曦拿旧情说事,谢锦姩连白眼都懒得翻一下,为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二房不想吃亏了,不想被人占便宜了。 “从前是一家和睦,你们扒着二房喝血吃肉当然高兴,我看堂姐比谁都明白,不然你怎么会坐在这?” 谢锦姩嘲讽她的虚伪,她坐在这不就是在等着分钱吗? 被毫不留情地戳破,谢曦脸色一白,像是受欺负一样, “堂妹你误会了。” 老夫人的面容阴翳一瞬,继而又看向慕容氏,神色哀伤, “老二媳妇,你就这么纵容姩姐儿撵我走,半点情分都不顾?我这么大把年纪的老婆子,不知道哪天就没了,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她抹着眼泪,又重重咳嗽两声,可怜至极。 慕容氏不为所动, “婆母也知道这么多年了,我对你处处恭敬孝顺,可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人心不是一天凉的,对二房提要求的时候你长篇大论,轮到大房你是只字不提,婆母啊,你那愚孝的二儿子已经死了,没人再对你百依百顺了!” 老夫人的心里咯噔一声,她做什么了? 不就是逼她过继大房的儿子吗,不就是偏袒大房一些吗,这也值当让她跟自己决裂? 还有将谢晟换掉的事…… 老夫人有短暂的心虚,这事她们又不知道。 “你还是怨我,可我的苦心又有谁能理解?两房相差悬殊,瞧瞧你们二房荣华富贵,不用我管也能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而大房呢? 如果我不照顾,他们的日子得有多苦?这对昌儿一家公平吗?都是一家人,你为什么非得计较?” 谢昌也垂头丧气,“都是儿子没本事,没本事给母亲养老,连自家人都瞧不起我,谁都能贬损我两句。” 气氛变得压抑。 “祖母不必在这说情卖惨,刚才要钱的时候不也挺痛快吗?既然谈不拢,那就请回吧。” 谢锦姩冷不丁出声,打断了他们的道德胁迫, “李妈妈,送客!” 她一声令下,嬷嬷们和小厮们都动了,要把他们轰出去。 “哎哎哎……你们好大的胆子!” 小厮们可不给谢昌面子,他们只是南院的下人,所以推搡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老夫人阴沉着脸岿然不动,她不信有人敢碰她一下,直到两个嬷嬷架起她。 “老夫人请吧。” 老夫人傻眼了,她气得浑身直斗,“你们刻薄老人,不怕遭报应吗?” 这时候谢昌已经被推搡到门口,刘惠兰和谢曦也都到了院子里,眼看着就要出了院门。 他们嘴里还嚷嚷着一些话,无非是责怪,或者对谢锦姩失望之类,谢锦姩也懒得搭理。 她气定神闲地揉着头,等就是了。 当谢昌的脚踏上门槛的那一刻,他惊觉今天但凡出了这个门,再想要黄金就绝无可能了! 他的脑子里只有五个字:四百两黄金!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他不想离开无非是因为住大宅子舒坦,可是等四百两黄金到手,他想住什么宅子没有? 谁说一定得回老宅住了? 到时候置办一个新宅子,他和杏宝搬进去,日子怎么逍遥怎么过,谁又能管得了他,何必在这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想通之后,他豁然开朗, “够了!我同意你的条件!搬,说搬就搬!” 这话砸在地上,所有人都惊讶看向他,刘惠兰犹豫,老夫人摇头,急道: “我的儿,不能搬啊……” 谢昌不搭理她,“姩姐儿,你的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但是你必须得信守承诺。” 谢锦姩挑唇一笑,像是早预料到了, “好啊,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春柳,去拿纸笔来。” 四百两黄金,以大伯的德行根本舍不得,再说这两个条件吃亏更多的是祖母,他才不管。 谢昌同意后,小厮和婆子们放开手,他们又回来了。 刘惠兰拽了拽谢昌,“官人,老宅多破啊。” “蠢妇,有了钱什么好宅子没有?再说等晟哥儿继承家业之后,我们还能回来。”谢昌低声回她。 刘惠兰眼睛一亮,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而且多年之后,等谢晟手握家权,孝顺的还不是他们吗,她才是这宅子真正的女主人,到时候她就算就把慕容云湘踢出去,慕容云湘也不敢放一个屁! 只要谢晟在二房,还怕没有有仇报仇的那一天吗? “立字据,现在就立!”刘惠兰附和。 谢曦眼珠子一转,细声道: “如此也好,婶娘,堂妹,我们都答应,虽说两家分宅,可是一家人的情分不能散了,逢年过节还是要聚一聚的,别让外人说闲话。” 谢曦并不在乎谁给祖母养老,更不在乎他们住这还是老宅,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只是……” 她话音一转,声音温柔, “赏赐里头除了千两黄金之外,不是还有十箱珠宝,以及贡缎什么的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她迅速转了转眼珠子,精光一闪而过。 谢锦姩似笑非笑地望向她,谢曦却巧妙地避开了谢锦姩的视线。 谢昌被这么一提醒也想了起来,对啊,御赐的珠宝也价值不菲啊,更何况是十箱!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难掩激动,“咳,既然说好了五人平均分,那母亲也能分两箱吧?” 慕容氏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那些都是我女儿的陪嫁,少痴心妄想!” 谢昌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但是他转念一想,他亲生女儿就在二房,谢流萤能分五箱呢。 五箱都是他的,那岂不是更好? 他故作大度,“那行吧,首饰就留给侄女戴吧,我谢昌也不是那锱铢必较的人,就只要二百两黄金给母亲养老,这总行吧?” “是是是,还是留给两个侄女吧。”刘惠兰也附和,她当然也想到了。 谢曦疑惑地看向谢昌和刘惠兰,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话。父母都不要,她有什么立场要? 他们三个都答应要二百两黄金,全然不管老夫人的态度如何。 老夫人急得眼眶泛红, “昌儿,我们不能搬!” 慕容氏悠然开口, “这件事终究还是要婆母做主的,锦姩的两个条件都是要婆母点头,如果婆母不愿意,那还是……” 谢昌立马沉脸, “母亲担心什么?老宅跟这是比不了,但也是三进三出的好宅子,修缮一番怎么就不能住了?” 他看了慕容氏一眼,微微昂头, “我谢昌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就算弟媳不管母亲的事情,还有我赡养母亲呢。” 第一卷 第142章 老夫人又双叒叕被气晕 老夫人气得头一阵发晕,她说不让二房养老都是假话而已,只要留在这,二房还能真不管她的事?未来一切都未可知。 只要老二媳妇还想要孩子的前程,‘不孝’二字就能要挟住她。 她要是真走了,就真的再也指望不上二房了! “不能搬,大不了钱不要了也不能搬,昌儿,我们回去再说。” 老夫人想劝他,反正谢晟在二房,以后钱早晚是他的,不必急于这一时。 谢锦姩和慕容氏交换视线,都没说话,现在任他们商量去,与她们无关了。 老夫人走到谢昌面前,颤颤地摆手, “不可短视,昌儿,我们先走。” 现在天色都有些暗了,谢锦姩捏了捏眉心,耐心早已耗尽, “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考虑,三二一……” “写!” 大伯隐有怒气,“母亲快写吧!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住老宅也好,总比在这寄人篱下强,当年我说不来不来,你非让我来,我原本就在老宅住得好好的。” 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昌儿?” 慕容氏暗暗摇头,眼底一片讥讽之色,孝顺她的她不当回事,不孝顺她的她捧在手心, 偏心是一把刀,既杀死了二房的孝心,也割掉了谢昌的良心。 慕容氏就等着看,看谢昌怎么孝敬她。 在谢昌的强烈要求下,老夫人被逼无奈,最终还是写了字据,谢昌一瞪眼她就怯,只能顺着。 搬走就搬走吧,有钱也能过得很好,反正只是暂时的,她就等着谢晟继承家产,谢晟被大房养大,肯定更加顾念父母亲情。 “好了。” 慕容氏看了眼字据,又递给谢锦姩,上面写了她想落叶归根,回老宅终老。 也写了前二十年是二儿子养老,余生自愿跟着大儿子养老, “加上一条,二房心疼祖母,赠予二百两黄金的养老钱,托大伯一家好生照料。”谢锦姩补充。 老夫人的脸色冷了一瞬,还是写了。 按了手印,这就算大功告成。 谢昌喜不自胜,仿佛看见的不是字据,而是四百两黄金。 谢锦姩的心情也还不错,二百两黄金她并不放在眼里,却能提前将大房连带祖母全都赶出去,再也不用担心他们什么时候会生出事端,也不用忍受谢葵和谢曦这两个外嫁女回来打秋风,而且更不用担心家里的东西被周依依那样的孩子祸害。 以后家里就清静了,不用看见这些恶心的嘴脸,想想这心里就舒坦。 如果什么时候能把谢流萤也赶出去,那就更好了,可惜现在还不是时机。 “已经立好字据,我们很快就会搬走,只是老宅长久不住人,得修缮修缮才能住,这二百两黄金你先给我。” 谢昌忍不住立马就得要钱。 “什么时候搬,什么时候给,钱还能跑了吗?”谢锦姩拒绝。 谢昌不甘心,但是硬要也要不来,只能认下,临走时,谢昌留下了一句劝告, “姩姐儿,你年轻气盛,也别把事情做绝了,家人到底是家人,如果不收敛性子,等你嫁了人可有苦头吃,挨打都是轻的!” 说完,他扭头就走,这贱丫头的性子谁能受得了,嫁人也是挨打的份儿,到时候慕容云湘还能护住她吗? “你!”慕容氏脸一黑。 谢锦姩并不在意,人都走远了反驳给谁听?谢锦姩可没有挨打的习惯,谢昌倒是喜欢挨打,腿都被人打瘸了。 谢昌走了,刘惠兰和谢曦都紧跟着走了,老夫人还在这呢,他们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把祖母喊走。 “祖母是打算留下吃晚膳吗?”谢锦姩问。 只见老夫人幽幽扫她一眼,“我真是养了个好孙女啊。” 谢锦姩回之一笑,别有深意道: “过奖了祖母,不知祖母现在还能梦见我父亲吗?我今晚是一定能梦见父亲了,父亲定会夸我干得漂亮。” “你……你这孽障!隆儿最孝敬我,如果他还活着,肯定把你送去青雀庵好生教化!” 青雀庵是个庵堂,离龙吟寺不远,里面住着的全是贞女,有丧夫的妇人,还有在出嫁前未婚夫君就去世的姑娘,她们都不得再嫁,只能在青雀庵度过余生。 陛下为其中的女子颁了‘贞节牌坊’,因此很多人以此为荣,有犯错的官家女眷也会被送过去改过自新。 慕容氏一拍扶手站起身,怒气冲冲走向老夫人,步步逼近, “官人是孝敬没错,可惜有个混账母亲!婆母做了这么多亏心事,晚上睡得着吗?天道有轮回啊,做了恶事早晚遭报应!” 老夫人眼神惊恐,后退两步跌在地上, “你……你疯了不成?” 慕容氏冷笑,一字一顿道: “而我,等着你的报应。” 老夫人双目圆瞪,浑身抖得厉害,慕容氏何至于如此恨她? 自己不过是照顾大房一些,以前她不是也没有意见吗,再有就是让她过继晟哥儿,可是过继礼那天她不也满面笑容吗? 见慕容氏眼中满是憎恶恨意,老夫人的脑子嗡地炸开,一个可怕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你恨我什么?你知道什么?” 而慕容氏接下来的话更让她脊背发寒,“婆母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慕容氏并没明说,可是老夫人太过心虚,在惊惧下双眼一翻晕了过去,直接倒在地上。 而慕容氏拂袖转身,稳稳坐于上座,不闻不问。 自她知道换子真相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恨,可是为了将晟哥儿过继回来,她还得装作不知情,在谢流萤面前装母女情深,在大房面前装,在这老太婆面前也得装。 她心中的怒和恨早已忍到了极限。 没有慕容氏的话,蔷薇庭的下人没一个敢去扶的,只有顺泽姑姑一个人托着老夫人的头,不让她的头磕碰到地面。 “郡夫人,奴婢求求您去请甄太医吧,老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若没有甄太医的照料,恐怕撑不过多久啊!”顺泽姑姑急得不行。 回答顺泽姑姑的除了沉默之外还是沉默。 谢锦姩用纤细的食指扶着额,淡声道: “送祖母回善和堂吧,凡是身契在祖母那的下人也全部搬回老宅,以后这个宅子就只是谢家二房的宅子。” “是。” 有了谢锦姩的令,那些下人才敢动,他们一边一个架起老夫人,直接拖了出去。 见这情势,顺泽姑姑也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你们都出去。” 等人都走尽后,谢锦姩缓缓绽出笑意,“母亲,成了……” 第一卷 第143章 谢流萤腿伤痊愈 “锦姩,你祖母那个反应,肯定是猜到了我说的是什么,所以才会吓晕。”慕容氏说。 谢锦姩嗤笑了声, “竟心虚成这样。” 慕容氏有些担忧,“我的意思是,让她知道了会不会误事?” “母亲多虑了,我们已经将晟哥儿过继回来,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而且母亲又没有明说,即使她猜到也不敢笃定,还有就是,我猜她不敢告诉大伯和大伯娘。”谢锦姩并不担心。 和谢流萤一样,祖母也不敢说。 “为什么?”慕容氏问。 “母亲想啊,我们过继谢晟是被祖母以命相逼的结果,她反应过来被我们耍了,大房争夺家产的美梦破碎,这都是她一手促成,她还敢告诉大伯吗?” 谢锦姩的眸色幽幽, “大伯正沉浸在美梦里,想着先拿四百两黄金花着,等谢晟继承家产之后,他那个父亲就理所当然地享受一切,到时候再搬回来,把我们踢出谢家,彻底吞并二房家产。 如果现在戳破他的美梦,那个老窝囊废一定会无能狂怒,朝谢晟发疯,朝我们发疯,当然了,更会朝祖母发疯,他招惹我们不起,肯定会把所有怒火都迁怒到祖母头上,谁让当初过继谢晟的点子是祖母提出来的呢?” 大伯被祖母宠溺坏了,一有不顺朝祖母发火是常有的事,所以祖母怯他,都是惯的。 春桃恍然大悟, “所以老夫人害怕大爷承受不住刺激,更怕被大爷迁怒,肯定不敢提这事儿。” 李妈妈冷笑一声,“是啊,而且咱们夫人又没明说,这只是她的猜测,所以更不敢说。” “可是,那为什么是四百两呢?姑娘您不是只答应给老夫人二百两黄金吗?”春桃问。 春柳用肩膀撞了春桃一下,“笨桃儿,你没听大爷要求把晟少爷也加上吗,他是把晟少爷的也算上了。” “哦~他还真敢想,晟少爷才不搭理他呢!”春桃面露鄙夷之色。 慕容氏轻笑了笑,“锦姩说得有理,反正晟哥儿已经回到我身边,我没什么好顾虑的,以后再也不用在他们面前演戏了。” 她突然想到谢流萤,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对了,谢流萤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早已演够了母女情深的戏码,一见到她我就想起这十几年来晟哥儿在大房吃苦受罪的遭遇,而我还把谢流萤当成宝,这心里实在是憋屈得慌。” “母亲不必陪她演了,她早就知道她假货的身份已经暴露,还陪她演什么?”谢锦姩不甚在意。 不装了又如何?现在整个谢家都在她的掌控下,她敢翻出什么风浪? 谢流萤为了保住二房嫡女的位置,定会做小伏低,多番讨好。 谢流萤对那场意外也有猜测,可是又能如何呢?连当面质问都不敢,只敢迂回试探,被三言两语打发掉就不敢再问。 听到这话,慕容氏的心里更舒坦了, “对了,被他们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你外祖是怎么说的?” “外祖父得知绑架那件事被王府知道后气得厉害,立刻将老太君迁去城外庄子养病去了,并且给我一万两银票和一个庄子作为补偿。”谢锦姩说。 慕容氏点点头, “父亲最要脸面,这个处置对王氏而言算是重罚了,她是咎由自取,至于银票和山庄你都自己收着留做嫁妆吧,给的哪个庄子?” “古河山庄。” 慕容氏惊讶,“那可是她嫁妆里的好庄子,一年起码三千两的收成,父亲竟也舍得?” 谢锦姩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外祖父一方面是补偿她,另一方面是想拉拢她的心,出手十分阔绰。 一万两银票呢,可不是笔小数目,又加上庄子,这不仅仅是补偿那么简单了。 “都在这了。” 谢锦姩一挥手,春柳和春桃才将三个盒子拿来, 其他两个盒子倒也罢了,慕容氏认识那个大红漆盒子,“这难道是姨娘的陪嫁头面?” 谢锦姩点头,“是的,女儿去探望外祖母了,将换子的事情告知于她,这是外祖母送我的。” 慕容氏的心里涌出一股热流,暖暖的,“你啊,这称呼只能私下里叫,可别在你外祖父面前交错了,失了规矩。” 她小时候不明白明明自己有母亲,为什么还要喊别人做母亲,私下偷偷喊的时候,姨娘就会凶凶的打她手心,她也就不敢再喊了。 慕容氏的思绪飘到过去, “姨娘真是,这个老物件都舍得送人,她是疼你。记得小时候我调皮,弄坏了冠上的孔雀羽,姨娘虽然没有怪我,但是夜里却把头冠翻出来,一个人坐在床头悄悄抹泪。 姨娘十几岁就独自一人千里迢迢地嫁来京城,远离父母亲人,只有洪黄两个嬷嬷相伴,一晃五十多年了,她一次没回过家乡,所以这套头面对她意义非凡,不止是婚嫁的头冠,更有思乡的情在里头。” 妾室不比正妻,是不能回娘家省亲的。 慕容氏的眼眶有些红, “锦姩,既然姨娘给了你,你就好好收着,来日有大场面咱就戴出去,这沉寂多年的好东西也该见见光了,便让京城的人都瞧瞧虔城曹家的排面。” 谢锦姩的嘴边挂着清浅笑意,“女儿明白。” 这时候,外头的丫鬟来报,说谢流萤来了。 “她怎么来了?”慕容氏的语气里满是厌烦之色。 谢锦姩吩咐, “把东西都收起来,让她进来吧。” 春桃和春柳将三个盒子收了进去,谢流萤带着冬枣缓缓走进来,谢流萤已经能走路了,只是走得有些慢。 “母亲,长姐,家里乱哄哄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流萤笑盈盈的,模样娇憨。 慕容氏的脸色冷冷的,并没答她的话。 谢流萤一滞,微暗的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冷色,随即眨了眨眼, “怎么了母亲?” “没什么,还不是大房那几个,刚才来向母亲逼要赏赐,撒泼耍赖的,骂得难听,母亲正气着呢。”谢锦姩淡淡道。 闻言,谢流萤眉尖轻蹙,慕容云湘之对她这个态度,难道是因为她父母的行为而迁怒? 看吧,她还是没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如果真把她视若亲生,只会心疼她有一对糟糕的亲生父母,从而更加心生怜爱,怎么会迁怒? 母亲说的果然没错,慕容云湘真不疼她,一旦知道真相,就全然不顾从前十几年的母女情分。 谢流萤袖中的手渐渐攥紧,换子这件事她也很无辜,又不是她换的,凭什么这么对她? 第一卷 第144章 谢流萤索取,被慕容氏叱责后大哭 不过,她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义愤填膺道: “他们实在太过分了,这是父亲用命换来的赏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母亲可千万不能给。” 谢锦姩讥讽启唇, “妹妹是没听见谢葵骂的那些话,果真是有什么父母就有什么孩子,白眼狼一个。从前父亲母亲多疼她,可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 对母亲竟然满口怨怼之言,还跟我攀比呢,怨二房没让她享富贵,你说可笑不可笑?她自己亲爹亲娘都没给她的东西,她竟然向别人索取?呵呵……” 李妈妈挑眉,视线意有所指, “大姑娘莫气,那种只记仇不记恩的货,搭理她干什么?也就只有大房那样能生出那样的孩子来,都是从根上随的,一家子烂心肠!” “就是就是,那样的人哪有良心?瞧一眼都嫌脏,赶紧打发了算了。”春桃也附和。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谢流萤的表情越来越挂不住,虽然她们句句骂的是大房,可是她怎么觉得这些话十分刺耳呢? 像是在骂她。 恩? 慕容氏对她有恩吗?虽然把她养大有养育之恩,可是大房也养谢晟了啊,都把对方的孩子养大, 恩情相互抵消,哪来的恩? 而且连疼爱也是假的,是不明真相的假疼爱。 谢流萤说服了自己,本来就是这样,慕容氏对她没有恩,也没有爱, 她没什么好感恩的。 所以,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何止谢葵,谢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养出个什么混账孩子来,把园子里好好的花都糟蹋了,那可是母亲辛苦弄的。”谢流萤咬牙。 后来她才知道,亲生母亲从她那拿走了五百两!另外还拿走了三件首饰,分给那两个穷酸姐姐。 这也是她来找慕容氏的目的,她手里没多少钱了。 谢锦姩是真愣了一下,她是真听不懂话,还是太会掩饰了?这话明明是说给她听的,她还浑然不觉。 “好了好了,反正他们马上要搬回老宅,就当破财消灾了,以后这家里就清静了。”慕容氏说。 “他们要搬回老宅?”谢流萤大吃一惊。 李妈妈不急不慢地解释道: “二姑娘有所不知,大姑娘用二百两黄金做代价让他们回老宅去住,大爷同意了。” 闻言,谢流萤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父亲母亲都走了,就留她一个人在这吗? 春柳心神一动,说: “走了也好,咱们二姑娘断腿数月,大爷和刘夫人也不说探望探望,如此冷血,是他们先绝情的。” 被戳中痛处,谢流萤的脸色骤然一变,是啊,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父亲不闻不问,母亲也没来过几趟,自己又何必为他们着想? 谢流萤的心硬了些,她眼眸一闪, “母亲,我在家都憋坏了,马上就是中秋节,我想去逛灯会。” 她没忘了来的目的。 每年的中秋赏月日,京城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灯会,灯会上花灯如海,如繁星璀璨,卖什么小物件的都有,更有唱曲的、杂耍的,十分热闹。 每一年都挤不动。 “去就是了。”慕容氏也没想拦她啊。 谢流萤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到灯会那天,京中勋贵人家也都会出来游玩,女儿不想给家里丢了体面,所以想做两身新衣裳,而且陛下不是赏了好多珠宝吗,我想挑几件好看的。” 慕容氏不喜,“你那么多的衣裳,怎么还要做新衣裳?” 记得从前大房很少给晟哥儿做新衣裳,府里规矩一季度两件新衣裳的份例,都被刘惠兰挪去给了谢衍,晟哥儿自小的衣裳不是袖子短一截儿,就是哪破了洞, 晟哥儿吃了那么多苦,她凭什么又要这又要那? 谢流萤没想到慕容氏会是这个反应,脸色立马垮了下来,楚楚可怜道: “母亲你不疼我了吗?” “你还想让我怎么疼你?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疼你!”慕容氏反问。 谢流萤瞳孔骤缩,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神情难堪到极致,下一刻双脸涨红,屈辱感犹如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谢锦姩面无表情地瞧着,眼底一片冷漠。 从今天起,谢流萤在这个家只有做小伏低的份儿,从前谢晟在大房过的什么日子,她以后就过什么日子。 这才公平。 谢流萤死死咬着唇,压抑着心中疯狂滋生出的恨意,她很想大声质问,难道血缘关系就那么重要吗? 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说不疼就不疼了吗?! 谢流萤的嘴里逐渐泛出血腥味儿,她强忍着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她只能是二房嫡女。 所以不管慕容云湘这老贱货说什么,她都不能认。 李妈妈见差不多了,故意用谢流萤也能听见的声音说: “夫人,萤姐儿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谢流萤立马委屈落泪,“母亲为什么这么说?我是母亲的女儿怎么就没资格了,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慕容氏冷眼瞥她,“滚出去。” 闻言谢流萤哭得更厉害了,没人注意到,她紧握的手心都在颤抖。 冬枣是一声不敢吭。 李妈妈过去‘心疼’的安抚谢流萤, “二姑娘莫哭,夫人她今天是被大房的那些气狠了,所以心情不好,不如二姑娘先回去吧?” 谢锦姩叹气,“妈妈你先送萤姐儿回去。” 她想装无辜、装不知情,那就不揭穿她,拿她当个猴耍呗。 小丑而已。 李妈妈扶着谢流萤离开了蔷薇庭,谢流萤离开后,谢锦姩和慕容氏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真解气。” 慕容氏早就想骂她,上回她算计晟哥儿,要是真让她算计成了,晟哥儿的命都几乎毁在她手上。 谢锦姩失笑,吩咐道:“传晚膳吧。” …… 李妈妈劝了一路,才终于止了谢流萤的泪水,并且将她送回萤光阁。 谢流萤也装作被李妈妈劝好的样子,说话特别懂事, “我没事了,妈妈回去好生安慰母亲吧。” 可等李妈妈回去之后,谢流萤瞬间变脸,因为太过愤怒,她的面容扭曲,原本清纯可爱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冬枣有些害怕。 谢流萤举起一个花瓶砸碎泄愤。 砰! 花瓶四分五裂,碎片铺满了整个屋子。 摔了一个还不解气,她一个一个地摔,直到屋里再也没有一件能摔的东西,屋子里一片狼藉。 “贱妇!” 谢流萤喘着粗气,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 冬枣不敢上前,只能好生相劝,“姑娘别生气了,郡夫人会迁怒于您,都是因为大爷他们的缘故,与您无关的。” 外头两个小丫鬟听见动静走了进来,谢流萤看见她们,命令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收拾了,全都换上新的!” 其中一个小丫鬟却不惊慌, “二姑娘,您损坏的东西太多了,得明日禀报了主管,主管报了郡夫人,才能领新的来换上。” 谢流萤目露寒光,“你说什么?” 第一卷 第145章 谢昌刘惠兰因为分钱不均破口大骂 那丫鬟又复述了一遍,同时补充: “还有,这对碎了的玛瑙花觚是大姑娘放在您这的,理应告知大姑娘一声,是谁的物件损坏了,都该详细记录在册。” 谢流萤的脸色黑压压的,反应过来后闷笑一声,她没有生气,语气反而平静下来, “记,记好了收拾干净出去。” “是,奴婢遵命。” 几个丫鬟将损坏物件一一记下,又清扫干净。 在整个过程中,谢流萤静静看着,她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诡异。 婢女们离开后,屋子里被一扫而空,谢流萤那甜美的面庞渐渐爬上了狰狞之色, “冬枣,瞧见了吗,我身边都是她们的人了。” 冬枣狠狠咽了下口水,其实她也是。 郡夫人掌管南院,所有下人的身契都在郡夫人的手里,她们不听郡夫人的话,那听谁的呢。 “姑娘,咱们小点声说话,别让外头的听见了。” 冬枣的脑子飞速转动,努力想谢流萤爱听的话, “今天郡夫人真是凶,奴婢从没见过郡夫人生这么大的气过。可是姑娘又没做错什么,有那样做派的父母也不是姑娘的错,郡夫人实不该迁怒姑娘您。不过姑娘放心,郡夫人只是在气头上,事后她冷静一想,肯定会后悔的。” 谢流萤冷哼,“她会后悔?” 冬枣连忙点头,“会的,虽然她们知道换子的事,可是也认为姑娘您是无辜的啊,所以只是认回了晟少爷, 并没有揭开真相,也没把您送回大房,还当您是二房嫡女,这就说明郡夫人对您还是有怜惜之情的,大姑娘也舍不得您这个妹妹。” 谢流萤的眼色森然, “她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换子的事情的?真是邪门!” 她眯起眸子,道: “不论如何,装痴也好卖傻也罢,我只能装作不知情,讨好那个老贱妇,直到以二房嫡女的身份出嫁的那天。” 她不会一直忍的。 谢流萤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暴躁的心情, “我只怕……只怕她们会将这件往事公之于众……” 这是她最大的担心。 “姑娘不是说过吗,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她们又没有证据,空口白牙的用什么证明?姑娘尽可把心放在肚子里,郡夫人只是把晟少爷过继到二房,依旧认您是女儿啊。” 冬枣绞尽脑汁地宽慰谢流萤。 她紧张极了,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整片后背都被汗水湿透,其实她和妹妹私下里讨论过,二姑娘占了晟少爷的位置,在二房享受了多年的荣华富贵是占便宜的事情。 但是冬枣不敢说,她只是个丫鬟,考虑这么多干什么? 她只需要考虑自己。 现在是大姑娘势大,所以她不得不为大姑娘办事,可二姑娘亦不是池中之物,如果真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她也会‘弃暗投明’,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对了,去把陈哲叫来。” 谢流萤意识到必须要培养自己的心腹才行,陈哲对她忠心,这枚好棋子不能弃了。 冬梨却说:“姑娘,陈哲早在两个月前就发了痢疾,曹管家怕他传染给别人,把他暂时调去乡下庄子上了。” 谢流萤恼极,“废物东西!” “你在这待着装作屋里有人,我悄悄去趟蘅芜苑。” 她被伤透了心,心里压抑,只好去亲爹亲娘那寻求安慰。 “是。” 趁着幽深夜色,谢流萤悄悄出了门,前往北院。 …… 蘅芜苑。 “曦姐儿,你先回去吧,我和你母亲有话要说。” 谢昌琢磨琢磨这四百两黄金该怎么分了。 “好,父亲母亲都还没用晚膳,吃了饭再说吧,父亲的胃本来就不好。”谢曦十分善解人意。 谢昌点头,眼瞧着谢曦离开。 刘惠兰耐不住激动,“官人,四百两黄金啊!天呐天呐,发了发了!这泼天的富贵,哈哈哈哈哈哈……” 谢昌看她的眼神带着嫌弃, “小点声,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刘惠兰收声,迫不及待问: “好官人啊,这黄金该怎么分?咱们这几个孩子都等着沾光呢。” 谢昌左思右想, “曦姐儿最贴心,给她三十两,葵姐儿今天挨了打,肯定委屈,也给她三十两,那两个一人十两,衍哥儿还小,给他留七十两。” 那两个是指两个庶女。 这么一分,几个孩子就分掉了一百五十两。 谢昌觉得肉疼,那他和杏宝就只剩二百五十两了,可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咬咬牙也只能给。 “怎么那两个贱丫头还有十两,那剩下的呢?”刘惠兰就差问那我呢。 谢昌老脸一沉, “剩下的当然我收着。” 刘惠兰不乐意了,“剩下的你得给我一半,衍哥儿以后科考要花不少钱。” “七十两黄金还不够啊?要多少,你他娘的还想要多少?再敢多嘴一个子没有!” “我看你就是想把钱留给那个贱货和她肚子里的小贱种!”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反正我不管,你要是敢苛待我儿子,我就去找谢晟,把他的二百两全要回来,我一分都不给你!” “你个贪货,信不信老子抽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因为分钱不公平争执起来,且越吵越盛,眼看着就要动手。 这时候,顺泽姑姑急匆匆赶来, “大爷,老夫人晕倒了,这次病得比以往都重,二位去看看吧!” 谢昌本来就在气头上,脱口道: “病了就去找大夫,跟老子说有什么用?滚!” 刘惠兰也甩脸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顺泽姑姑心里苦涩,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她走的时候还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老夫人真是命苦,这个家里没一个把她放在心里的。 在顺泽姑姑走后,谢流萤恰好就来了,她来的很巧, 一见谢流萤,刘惠兰拉着她大倒苦水, “闺女你快来评评理啊,看看你这偏心的爹!四百两的黄金,只给你弟弟七十两,他一心只想着柳姨娘和她肚子里的那个……” 谢昌不快,“你跟萤姐儿说这些干什么?七十两黄金少吗?萤姐儿你看你母亲,她贪得无厌!” “谁贪得无厌,你一个人就要占二百五十两去,连儿子都不疼,谁能有你贪?”刘惠兰呛声。 他们当着谢流萤的面吵得更厉害,都没注意到谢流萤的脸色越来越黑,已经难看到极致。 “够了!再吵信不信我让你们拿不到钱!” 第一卷 第146章 谢流萤失落而归,老夫人吐血晕厥 谢流萤忍无可忍,她怎么有这样一对父母? “我一来你们就吵,有完没完!” 谢昌和刘惠兰顿时噤声,谢流萤在二房受宠,她还真有这个本领。 谢昌的脑中灵光一闪,讨好笑道: “萤姐儿,要不你手里的二百两也给爹吧,省得你娘因为这点钱争个没完,反正你在二房也不缺花销。” 谢流萤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被气笑了, “父亲,我哪来的二百两黄金给你?” 那个老贱妇连身新衣裳都不给她做,怎么可能会给她二百两黄金? 谢昌不悦, “那一千两黄金五人均分,你、你祖母、还有晟哥儿,你们三个每人都能分二百两黄金,你祖母和晟哥儿的我肯定是要拿来的,难道你对父母就没有这份孝心?” 刘惠兰则瞪他一眼,牵起谢流萤的手说: “谁说我闺女没孝心?哪有你这么当爹的,一下没了二百两黄金,要是慕容云湘问起,萤姐儿该怎么交代?你也不替闺女想想。” 听到刘惠兰的话,谢流萤的心情这才好转一些,母亲还是疼她的。 但是她依旧摆着一张臭脸, “钱钱钱,父亲除了钱难道就没有别的跟我说?我受伤这么长时间,你问过我的事吗?” 她甩开刘惠兰的手,气呼呼道: “还有母亲,一来就是跟我要钱,当我是你们的钱庄啊,你们根本就不疼我!” 谢昌和刘惠兰对视一眼,态度立刻软了许多, “谁说爹不疼你?我不去看你,是知道二房能把你照顾好,去勤了只会惹人生疑。” “天下爹娘就没有不爱孩子的,爹娘要是不疼你,怎么会冒风险把你送去二房享福?你这些年的荣华富贵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刘惠兰也说。 又是这些说辞,谢流萤早已烦躁至极,她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 来的时候一肚子气,本想寻求安慰,谁知道走的时候都快气炸了,除了生气还有委屈。 天下父母都会爱孩子吗?可是她怎么感觉不到。 谢晟和慕容氏那老贱妇早就相认,攀上了有钱的母亲,哪还会搭理没出息的他们? 而且慕容氏也不会一次放给谢晟那么多钱。 谢流萤原本是想提醒父母的,但是她在气头上,故意没说,谁让他们不在意自己! 搬走也好,省得他们总招惹慕容氏,让慕容氏迁怒于她。 “哎……萤姐儿?” 谢流萤是气冲冲的走了,留下谢昌和刘惠兰大眼瞪小眼。 谢昌不甚在意,他眯起阴翳的眸子, “二房现在有三个孩子,萤姐儿是我的种,晟哥儿也以为他是我的种,他们两个每人从手指缝里漏点儿, 也足够我们衣食无忧了,更何况晟哥儿以后还会继承家业,老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啊!” 谢昌笑了,弟妹现在表面得意又如何?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让她们母女狂,以后早晚有她们的苦头吃。 他才是真正的幕后赢家! …… 深夜, 善和堂。 老夫人悠悠转醒,只觉得头脑昏沉,十分闷痛, “她知道了!” 愣神许久,她才想起慕容氏的话,神情惊悚不已。 顺泽姑姑听到动静后,托着烛台点燃了屋内的几根蜡烛,昏暗的房间才亮起昏黄烛光。 点好蜡烛之后,顺泽姑姑便来扶老夫人, “老夫人您说什么?” 老夫人猛地抓住顺泽姑姑的手,从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来一句话: “老二媳妇知道换子的事情了,所以她才这么恨我!她知道了,怎么办?她知道了……” “老夫人是做噩梦了吧,多少年前的旧事,她怎么可能知道?”顺泽姑姑安抚。 “你没听见她说的话吗?她说她知道!” 老夫人很害怕, “怪不得在过继礼上一点都看不出她是被迫的,原来她要过继的人本来就是谢晟,我中了她的圈套!” “完了,那昌儿怎么办?我可怜的昌儿,竹篮打水一场空,家产都没了啊……” 老夫人呜呜地哭着,从没如此失态过。 顺泽姑姑给她顺气, “老夫人您多虑了,郡夫人只是那么顺嘴说了一句,您心里藏着这事儿,所以才会往那方面想。 她不可能知道的,那接生婆早就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咱们就是大爷他们,谁会告诉她?” “是吗……” 老夫人的精神有些恍惚,她有些怀疑自己了,难道真是她太心虚了? 可是她忘不了慕容氏当时说话的表情,那么憎恨,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恨, 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真不是吗?”老夫人看向顺泽姑姑的眼神竟多了几分恍然无助。 顺泽姑姑耐心道: “郡夫人要是知道真相,不得早就闹起来了?还能装成没事人一样忍到现在吗,她又没什么好忌惮的。” 慕容氏出身高贵,有伯爵府撑腰,又有陛下亲自封的正三品封号,多风光啊,堪称富庶权贵了。 以她的地位,如果真知道真相,肯定会立刻公之于众,用强硬手段将谢晟接回,并且和谢家大房断绝往来。 她有什么可忌惮谢家这几个人的? 完全没必要隐忍不发啊。 而且,就算慕容氏不这么做,二房那位大姑娘也敢如此行事,那可是个狠角色,岂会隐忍至今? 所以顺泽姑姑不信。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是谢锦姩深思熟虑后的作法。 因为真公之于众或者告去衙门是要有铁证的,不然大房咬死不认,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用。 真大闹开来,必定撕扯得很难看,传出去都是全京城的笑话。 大房的几条癞皮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怕是会满口污言秽语,说不定还会造谣,拉着二房一道死。 可慕容氏是官眷贵妇,有娘家有儿女,绝对不能沦为笑柄。 至于几条癞皮狗,关起门来慢慢打就是了。 “是啊,以姩姐儿那孽障的性子,知道真相不得生吃了大房?怎么还能这么平静呢。” 老夫人不停地劝自己,一定是她想多了,一定是。 虽说嘴上劝着自己,她心里还是越来越害怕。 “可是她还是过继了晟哥儿啊!” 既然老二媳妇没什么好忌惮的,为什么会被她威胁住?慕容氏是真怕她的以命相胁吗? 老二媳妇真的在乎她这老婆子的性命?可是今天瞧着她并不在意,是她高估自己在老二媳妇心中的地位了。 还是说,这原本就是慕容氏的目的,所以半推半就,欣然过继谢晟。 若是真的,那她们真是好可怕的心机! 思及此,老夫人浑身颤抖不已,恐惧好像一头巨兽,几乎将她撕扯成碎片,她不敢再想了,她不能再想了! 更让她绝望的是,这个猜测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昌儿,她该怎么说? 她说不得! 昌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定会怪她的。 老夫人呜呜咽咽地哭了,哭声嘶哑如野鸭叫, “这可怎么办啊……” 她哭着哭着声音戛然而止,眼珠子瞪得老大,脸庞迅速憋红,像是喘不过来气。 顺泽姑姑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老夫人?您怎么了老夫人?” 老夫人张了张口,哇地一声喷出血来,然后身体一倒栽在床上,不省人事。 顺泽姑姑失声尖叫: “老夫人!不好了,快来人啊,老夫人吐血了!” 第一卷 第147章 庆王府要办满月宴 “听说祖母吐血了?” 漪澜小筑院内的凤凰花树下,谢锦姩和慕容氏母女两个正在下象棋。 为什么是下象棋呢? 因为唐翀之爱下围棋附庸风雅,谢锦姩太过憎恶唐翀之,所以也讨厌起围棋了。 “管她干什么?谢昌都不去侍疾,找我有什么用?”慕容氏的眼中一片讥色。 顺泽姑姑又来找她两回,说老夫人吐血,情况如何如何严重。 可这与她何干呢? 她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儿媳妇,老子娘病了找儿子伺候才是理所当然。 李妈妈帮谢锦姩添茶水, “大爷忙着找工匠修缮老宅呢,他哪有空管老夫人的事?刘夫人倒是去了,但没待多久,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谢锦姩啧了一声,“祖母真是可怜,临老了卧病在床,却没有一个儿孙前去陪着。” 不过,她也不会去的。 一阵风吹来,慕容氏拢了拢衣裳,感慨道: “时间过得真快,这就入秋了。” “对了锦姩,庆王世子妃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婴,听说已经出了月子,该是办满月酒的时候,正好趁这个机会登门送谢礼,也不抢眼,多好。” 慕容氏可没忘了上回庆王府救谢锦姩的事,必须要准备重礼,登门道谢才符合礼数。 谢锦姩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出月子了?” 庆王世子妃詹薇然怀的双生子,月子坐了有一个半月,上回谢锦姩受伤的时候,庆王世子妃就在月子中。 时间真快,一晃就过去了。 “是啊,我们该准备什么贺礼好呢?”慕容氏觉得有些伤脑筋。 谢锦姩趁机吃了她一个卒,道: “既然是双生子,礼物就得备两份,就送两个金项圈吧,这只是给孩子的礼。再者就是庆王夫妇,记得御赐的物件里头有个的润白玉的莲花观音座,想来庆王妃也能看得上眼,王爷是武将,那就送个纯金的关胜将军像,再准备一些其他的常礼,这就足矣。” 关胜将军是几百年前的常胜威武大将军,征战二十年从无败绩,跺一跺脚敌军就能吓破胆子,京中还有他的神像,战士每回出征都要拜关胜。 所以关胜将军像的寓意很好。 还有一个人,谢锦姩得仔细思量思量,他能喜欢什么? 慕容氏点了点头, “重礼显诚意,毕竟是救命之恩,这样确实拿得出手。至于常礼,上回你三舅娘拿来的鹿茸不错,再填几样子就够了。” 她顿了顿,又问:“那唐三爷呢?不该少了他的礼。” 谢锦姩捏着棋子沉吟片刻,她还没想好,给他准备什么礼好呢? 送礼是很有门道的,得送到人家心上去,而唐聿野那样的人物,他什么都不缺。 记得前世他很喜欢虔城特产的一种茶叶,叫晨露玉芽,入口清香淡雅,细而持久。 但是这种茶叶产量极少,一年只能得三四罐,且对天气的要求很高,还不能保证每年都有,因此没法上供皇家,怕供不上会被问罪,而且也不对外售卖, 所以这个茶叶是曹家人自己喝的。 唐聿野偶然尝过这种茶,他很是喜欢,年年会托谢锦姩买,但谢锦姩哪会要他的钱?唐聿野便会以其他方式付酬金。 而晨露玉芽的采摘季节就是夏末时分,前两日虔城那边刚送来两罐,一罐在曹姨娘那,一罐在慕容氏这。 晨露玉芽是今年刚产的,唐聿野重生后还没喝过呢,他应该会挺想喝的吧? “母亲,虔城新送来的晨露玉芽你还没动吧?”谢锦姩问。 “没有,说是茶农今年刚研究出来的新茶,还没启开呢。” “没启正好,就送一罐晨露玉芽吧。” 闻言,慕容氏一怔,“那罐茶叶还没尝过好不好喝,而且只送一罐茶叶,会不会太寒酸了?” 被母亲这么一说,谢锦姩也觉得是有点寒酸了,别人又不知道他爱喝这种茶叶。 “那再加个玉扳指,挑最好的。” 唐聿野爱舞刀弄枪的,拉弓射箭的时候难免磨到手指,玉扳手可以护着手指,还能起到配饰作用,极好。 慕容氏眼含笑意,“你总是能想周到。” 这时候,门口突然响起谢流萤的声音,谢锦姩循声看去,只见谢流萤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谢流萤也看到了在院中对弈的母女俩,她扬起灿烂的笑,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母亲,长姐,我炖了一些红枣雪蛤汤,入秋了,该进一些滋补汤饮,刚才我去了蔷薇庭母亲没在,所以我猜母亲一定在长姐这,果真如此!” 谢流萤的眼睛圆而大,闪着纯真的光芒,她笑语嫣然地将食盒中的两碗汤摆在石桌上, “这可是我亲自做的,母亲长姐可必须要赏光哦!” 谢锦姩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她的眼神里含着淡淡的笑,只是那笑里藏着耐人寻味的意思。 萤光阁的下人早就来报过,谢流萤砸碎了满屋的物件,她竟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十几年了,她还从没给家人做过什么汤引,今天却肯洗手做羹汤,难得啊。 谢锦姩拿起调羹搅了搅, “妹妹有心了,挺香的。” 慕容氏的态度冷淡,“听说你砸了许多物件?真是好大的小姐脾气,你是在怨我?” 谢流萤的眼睛逐渐泛红,可怜巴巴地说: “母亲我错了,我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我反思了,也后悔了,所以是来跟母亲赔罪的……” 她砸碎东西是事实,抵赖不得,那不如就直接认错。 慕容氏却冷哼一声,嘲讽道: “你是过了十几年的享福日子,都不把钱当钱了,真当我欠你的不成?那些摆件折成银子就从你的月例里扣,看你长不长记性。” 谢流萤的眼泪很快聚满眼眶, “母亲,我真的知道错了,而且我也不要新衣裳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女儿?” 我是过了十几年享福日子又怎么样!谁让你又蠢又无能,连个婴儿都看不住,被人偷换能怪得了谁! 谢流萤的内心在疯狂嘶吼。 她很委屈,她何其无辜,又不是她要和谢晟交换身份的,凭什么处处针对她? 谢晟在大房不也很享福吗?他上的可是最好的书院! 第一卷 第148章 谢流萤端碗骂娘 慕容氏轻轻皱眉,“少来哭哭啼啼,早点把你嫁出去了事!” 桌上的汤冒着热气,而慕容氏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听到这话,谢流萤眼瞳微闪,她止了哭声,试探道: “母亲想让我快快嫁人吗?” 慕容氏和谢锦姩的视线交汇了一瞬,谢锦姩放下调羹,说: “母亲最挂心的当然就是我们的婚事了。” 谢流萤的心脏一颤,垂下的眼睫藏起内心隐晦的窃喜,只要能以二房嫡女的身份出嫁,就算被这贱妇骂几句又如何? 谢流萤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慕容氏,又很快收回视线,看来这贱妇并不会把她送回大房,还认她这个女儿。 也是,多个嫡女就能多攀附一个高门大户,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这贱妇也会权衡利弊,知道把她留下更好。 谢流萤悄悄松了口气,既然她认自己,二房嫡女的嫁妆就不能寒酸,那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母亲别气了,妹妹一个孩子,使些小性子也没什么。”谢锦姩假意相劝。 闻言,慕容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谢锦姩眼眸一转,又道: “对了妹妹,庆王府世子妃生下双生子,这可是大大的喜事,马上就办满月宴了,那日京城里的皇亲贵族、达官显贵都会到场,我估计几位皇子也都会到场的,到时候场面一定热闹,你挑一身好看的衣裳,我们都得去贺喜。” 谢流萤的眼中亮起一道光,她还没见过皇子呢! 想起之前谢锦姩说过的话,谢流萤暗暗攥紧手心,一颗好胜心又蓬勃地燃烧起来,越烧越烈,她就不信了,她还能比谢锦姩差? 她一定要踩着谢家二房的门楣,嫁得比谢锦姩还好。 “可是我腿上有疤,去满月宴会不会有所冒犯?而且肌体有损,恐怕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 谢流萤装可怜,她手里的祛疤膏早就用完了。 她又来这套,想要什么不明说,非要暗示,让你主动给。 慕容氏淡淡道: “你姐姐最是惦记你的,上回去伯爵府,特地带了几盒上好的祛疤膏,是虔城送来的,你都拿去用吧。” 就是曹姨娘提起过的祛疤药,谢锦姩顺手也带来了。 谢流萤心中一喜,甜甜道: “多谢长姐!” 谢流萤拿了祛疤膏,是欢欢喜喜地走了,慕容氏却怎么也想不通, “锦姩,为什么非带她去不可?再者那么好的药膏,为什么非得给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是不能告诉我?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 慕容氏就想不明白了,虽说现在没有证据能把谢流萤踢回大房,但是也可以把她扔去一边置之不理,何必给她铺路呢? “母亲,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谢锦姩的眸子幽暗了许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谢流萤必须要嫁人,身上有疤确实不妥,几盒祛疤膏而已,有什么可值得心疼的? 她心里不止有恨,还有家国大义。 一个爱以折磨人为乐的残暴断袖,如何能继承大统呢?生活在一个断袖暴君统治的国家,谢锦姩定会夜不能寐。 前世是萧竹间接揭开了这一惊天大秘密,今生没有人能去揭穿,大夏国若是落到那样一个君主的手里,百姓必定苦不堪言。 覆巢之下无完卵,谢锦姩重活一世,只想过安定的日子。安定日子的前提,就是大夏国贤君掌权、没有内乱。 据史书记载,几百年前有个卑游国就出现过断袖皇帝,断袖皇帝爱上一武将,他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准许男子通婚,并迎娶那武将为后。 断袖皇帝在武将面前婉转娇啼,于大殿之上承欢享乐,荒淫无道。 在这样一位皇帝的统领下,卑游国的男风之势大兴,男子不想着科考中举,也不想着上战场杀敌报效国家,只涂脂抹粉参加选秀,妄图入宫为妃一步登天。 后来事态发展愈发荒诞,世家大族以迎娶男妻为荣,嫁不出去的女子则削发为尼。 当然了,这个国家不足十年就内忧外患,最终被敌国的铁骑踏烂城门,国破家亡。 有此为例,以至于后来几百年内的君王都以男风为耻,皇室子弟涉男风是重罪中的重罪。 因此太子藏匿得十分隐蔽,外界无一人知晓这个秘密,只因他不敢。 断袖之人如何能做一国之君? 这于江山社稷而言是毁灭之祸,国家一定会出大乱子! 一旦太子登基,他必定开放男风,扩充男宠后宫,内政会陷入混乱,边疆之敌伺机而动。 谢晟以后是一定会入仕的,说不定太子还会看上谢晟,纳为后宫之一,真若如此,母亲不气死也得被逼疯。 这和前世有什么区别? 这是谢锦姩重生引起的连环反应,一切因她而起,她不能坐视不管。 她绝对不能让一个断袖做大夏国的国君。 太子不下台,她的心就始终悬着,总觉得现在的好日子在未来的某天一定会戛然而止! 她一个深闺之人,无权无势的,如何能与太子抗衡? 这件事实在太危险,动辄便是灭门之祸,所以只能用迂回之策。 利用谢流萤揭破‘断袖’丑闻,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且太子侧妃的信服力更高。 到时候把‘换子’的事公告天下,也就不会被谢流萤所连累,一石二鸟。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这是在最大范围内能让谢锦姩自保的法子了。 而且谢流萤确实是最合适的人,是她自己想攀附的,牺牲掉她,谢锦姩一点都不心疼。 不过,此次前去庆王府还有一件事,谢锦姩会找机会探探唐聿野的口风,唐聿野也是重生的人,他对断袖太子登基会是什么态度? 其实她早就想探唐聿野的口风了,可是上次见面的情况太过特殊,她的头伤成那样,没机会问她。 太子虽然是他堂哥,可也是断袖啊,唐聿野会坐视不管吗? 如果唐聿野愿意插手此事,以他的身份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那也就不用谢锦姩一个小小人物冒着性命危险艰难布局了。 当然了,更就不用留着谢流萤那个隐患。 唐聿野是武将,武将保家卫国之心最重,一边是亲堂哥,一边是江山社稷,他会怎么选? 谢锦姩心里还真没底。 第一卷 第149章 赴满月宴 谢流萤端详着手中的祛疤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姑娘您看奴婢说得对吧?郡夫人和大姑娘肯定还是心疼您的,即使郡夫人心里有气,也不过是说两句, 但是心底里还是把您当女儿看待,这不,不止给您准备了祛疤膏,还要带您去庆王府的满月宴呢,您就别胡思乱想了。” 冬枣谄媚道。 谢流萤打开盒子,靠近轻轻嗅了嗅,这膏体有股独特的药材香气,闻着就是上上品的好膏药。 她切了一声,语气不屑, “多一个嫡女,就能多结交一家名门望族,她们那是会算计~” 谢流萤掀起裤腿,只见小腿上有手指长的一段疤痕,她微皱眉头,用小拇指挖出一块膏体,厚厚地涂抹在疤痕上。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抹好药后,她将祛疤膏放在桌上,祛疤膏能尽量让痕迹淡一些,养个一年半载就能好许多,再敷些粉上去遮掩一下,基本就看不出来了。 “快帮我找几身好看的衣裳来,让我仔细挑挑。” 想起慕容氏不给她做新衣裳,也不给她新首饰,谢流萤的脸色又难看了许多,心里暗骂了句: 老贱妇。 …… 满月宴这日,谢家早早就忙活起来了,一箱箱的礼物往马车上搬。 谢流萤起了个大早,整整打扮了一个时辰,一身鹅黄色襦裙衬得她娇艳动人,可见了谢锦姩的装扮时,她的眸中爆发出浓烈的嫉妒之火。 这套头面不是曹姨娘那老货的吗? 只见谢锦姩身穿一袭苍葭色满褶裙,与头上的鎏金点翠镶百宝孔雀头面相得益彰。 曹姨娘给的头面共十八件,可谢锦姩只戴了六件,头冠、两只钗,两只小簪花,以及一个悬坠发饰。 由于头面已经过于华贵,所以她就没戴耳饰,适当的留白更加协调。 因为即将要去的是满月宴,乃庆王府世子妃的主场,谢锦姩只是客人,一整套全戴了难免喧宾夺主,有抢风头之嫌。 六件足矣,奢贵的同时又合礼数,让人无可指摘。 “长姐,你这套头面我看着很眼熟,是曹姨娘的那套吗?” 谢流萤走得极快,几步就走到谢锦姩面前,她努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快情绪,眼神似有似无地瞟向谢锦姩头上的头面。 谢锦姩的这身打扮精致贵气,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从容优雅,反衬自己就像个乳臭未干的稚气小丫头。 谢流萤暗暗咬牙,她自小就喜欢这套头面,没少在曹姨娘面前表现出喜爱之情,可曹姨娘只是笑笑不说话。 谢流萤虽然不太高兴,但是也并不抱多大期望,因为她只是外孙女,曹姨娘要传也是传给自家孙女。 可是现在却戴在了谢锦姩的头上!谢锦姩明明也是外孙女,曹姨娘为什么会给她? 这套头面的奢侈程度要如何来形容呢? 上头随便一颗宝石就能购置一套院子,而头面上的宝石数量却数不过来,尤其是那颗最中央的蓝宝石,乃极品中的极品,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所以不怪谢流萤的反应大,谁不知道曹姨娘的手里有这么个压箱底的好东西? “妹妹好眼力。”谢锦姩没必要藏着掖着。 谢流萤追问:“曹姨娘不是视若珍宝吗,一向不舍得示人,怎么给了长姐?看来还是长姐得曹姨娘欢心。” 她这一番酸言酸语,谢锦姩还能听不出她的意思吗? “姨娘难道不疼你吗?特地托人给你从虔城弄来几盒上好的祛疤膏,涂着怎么样?”她反问。 谢流萤干笑了声,“挺好的,姨娘最疼我们了。” 她咬了下唇,掩饰心中的妒意。 祛疤膏和这套头面怎么能相提并论? 什么好东西都是她谢锦姩的,慕容氏偏心,曹姨娘也偏心,一个两个都偏心。 她从小事事压自己一头还不够,所有的长辈们也都更偏爱她,呵…… 遇事不公,可自己还不能有抱怨之词,否则就是不懂事,跟长姐争宠,谢锦姩是不用争,因为所有人都会主动给她,她哪需要争? 谢流萤压下心中酸楚,等着吧,她会让所有人都瞧瞧,她比谢锦姩要强百倍! “上车吧,别误了时辰。” 慕容氏选了一身更正式的宝石蓝锦袍,打扮也不失贵气,今日满京城的贵族都会去向庆王府道喜,她不能太寒酸了。 虽说满月宴到中午才开席,但是巳时的时候,庆王府已经热闹起来了,贵妇女眷们都得去看看两个双胎男婴,送给两个孩子送满月礼的同时说说吉祥话。 大夏国少有双生子,而双生男婴更是罕见,满京城都艳羡不已,直夸庆王妃取了个好儿媳。 庆王妃笑容满面的跟来客们寒暄说话,世子妃詹氏也陪在身侧。 詹氏皮肤白皙,杏眼圆脸,许是刚出月子的缘故,詹氏多了几分丰腴之美,让本就姣好的容貌更加大气,显贵妇之态,浑身散发着初为人母的温暖柔和。 “臣妇恭贺王妃、恭贺世子妃喜得一双麟儿!这添丁添禧的福气,世子妃一次得俩,可喜可贺啊!” 慕容氏笑盈盈地过去道贺,“还是王妃眼光好,挑了个这么个好儿媳,真是羡煞旁人。” 她这一句话将庆王妃和詹氏都夸了。 谢锦姩和谢流萤也都按规矩行礼道贺。 谢流萤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庆王府的宅子这般豪华阔气,来客们又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随便一个都身份贵重,和从前的小宴会根本不能比。 这样的场面她从没来过,一双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见是慕容氏母女三人,庆王妃的眸光闪了闪,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谢锦姩,脸上的笑意更甚, “妹子来了,还是慕容妹子会说话,你这句话可说对了,我挑儿媳的眼光是最好的。” 世子妃詹氏淡笑颔首, “婶婶好,一直听母亲说婶婶的好,可惜无缘相见,今日总算是见到了。两个妹妹也都随了婶婶,各有各的漂亮。” 詹氏看到了谢锦姩的头饰,称赞道: “这定是锦姩妹妹吧?妹妹这冠真是不错,衬你。” 谢锦姩福身行礼,浅笑回道: “多谢世子妃夸赞,世子妃仪态万方,又得上天庇佑平安诞下一对好麟儿,定是王府和太傅府积善余庆修来的福报,这是上苍的赐福,臣女只有仰慕的份儿。” 前世她与詹氏的关系尚可,詹氏乃太傅詹家之嫡女,其母是当今皇后娘娘之胞妹,身世显赫。 庆王妃刚欲说话,只听有笑声响起,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声, “这是谁家的姑娘嘴上跟抹了蜜一样?照你所说,王府和我太傅府得积了多少德行了多少善,才让上苍赐下如此恩泽给后代子孙啊?” 众人循声看去, 来者是詹氏的母亲,乃一品诰命国夫人,她性格豪爽,浑身气度非凡,一双锐眼似乎能将人的内心窥探得一览无余。 第一卷 第150章 谢锦姩巧答难题,国夫人生出好感 众人行礼, “给国夫人请安。” 谢锦姩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从容不迫应答, “回国夫人,王爷英勇善战保家卫国,詹太傅克己奉公爱民如子,用三言两语的小德小善已经无法概括,古语有言明君身侧伴忠臣与良将, 方能使民富国强,锦姩嘴笨,只敢说日后史书工笔,二老必定是陛下身边流芳千古的英雄人物,此般英雄人物若不得上苍庇佑,谁还能得呢?” 此话一出,多人的眼神都惊艳了一瞬,这番话回的滴水不漏,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既捧了王爷和詹太傅,还不忘夸当今陛下是明君。 先有君而后有臣,如果略过陛下只夸臣子,就是大逆不道,因为大夏国是陛下的,国家强盛怎么能只是两个臣子的功劳? 虽说王爷是陛下胞弟,但也是臣子。 谢锦姩说话一向谨慎,她是在夸庆王爷和詹太傅,但是必须得让他二人在国君之下,否则传出去让别有用心之人宣扬利用,恐生是非。 所以国夫人的这话是很难答的,一不小心就会将两个臣子捧过了,越于陛下的功德之上,而谢锦姩却答得极好。 国夫人笑吟吟地看着谢锦姩,表情变得柔和了些, “令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请了这般妙语连珠的姑娘来?” 令晖是庆王妃的闺名,她们二人是自小的手帕交。 庆王妃立刻给了谢锦姩一个眼神, “这是谢侍郎家的大姑娘。” 谢锦姩立刻领会她的意思,行礼道: “小女闺名谢锦姩,家父谢隆曾为礼部侍郎。” 庆王妃看她的视线意味深长,心道谢锦姩这丫头是个油嘴滑舌的,不过,她这番话确实答得不错,谈吐自如,不是谁都能说得出来。 庆王妃的嘴角浮起浅笑,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谢侍郎?” 国夫人看向庆王妃,用眼神问她的意思,难道就是那个为救王爷以身赴死的谢隆谢侍郎? 庆王妃轻轻点头。 国夫人牵起谢锦姩的手,“好孩子,你父亲是忠烈之臣,亦是会积善余庆,你的福气也在后头呢,要我说啊,这双生子的福气你也未必没有,未来的事谁能知道?” 说罢,国夫人笑容灿烂,心情很是不错。 詹氏扯扯她小声提醒,“母亲,锦姩妹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呢,您这话可让人家妹妹羞了脸。” 国夫人说话向来不拘小节,“那怎么了?姑娘家早晚是要嫁人的。” 谢锦姩:“……” 即使是她这么会说话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 而庆王妃惊讶地看向国夫人,似乎品出了别的意思,詹家有生双生子的血统,几乎每代都会有妇人生下双生子。 难道……? 而一旁被冷落的谢流萤手指都快扣烂了,什么风头都让她占去,就她能说,就她会现眼,可显着她了! “不知两个孩子取名了没?”有个贵妇问。 另一绿装妇人插话,满脸的讨好笑意, “我记得恭定伯爵府也生过一对双生男胎啊,时隔这么多年,京中终于又有双生男胎了,真是一件稀罕的喜事呢! 哎,云湘妹妹,我记得恭定伯爵府是你娘家,是不是你娘家嫂子生的双生男孩,还以麒麟二字命名,我应该没记错吧?” 这绿装妇人叫王丽娘,是京城贵妇圈里有名的箩筐嘴,话多,嘴里兜不住。 闻言,慕容氏的脸色变得僵硬,这王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伯爵府是生过麒麟双子没错,可是其中的慕容瑞麒却殇夭了。 她在世子妃孩子的满月宴提起麒麟双子,实在不祥。 庆王妃挑眉,“哦?是吗?” 那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且庆王府并不关注一个小小伯爵府的事儿,庆王妃并不知道恭定伯爵府曾有一对双生子。 谢锦姩也想到了这一点,麒麟双子不能提及。 谢锦姩眼眸一闪,“这位婶婶记错了吧?伯爵府可没有什么双生子。” 她立刻将话题引去别处, “我还没见过双生婴儿呢,好奇得厉害,不知臣女能否有幸瞧一瞧?我母亲还特地挑选了两个金项圈来,想送给孩子呢。” “是啊,说了许久的话,还没见过孩子呢,瞧,这金项圈早就准备好,就等见一见孩子了。”慕容氏附和。 李妈妈适时呈上金项圈,打开给众人一看,金项圈上刻了祥云和元宝的图案,又坠了一个足金的金福锁,最下头有几个小金铃铛,一晃就响,俏皮又可爱。 “妹妹有心了。” 庆王妃有眼力在身,知道这金项圈的成色不错。 詹氏也道谢,玩笑道: “婶婶也太疼两个孩子了,这小小的人儿,竟要戴这么有分量的首饰,这福气可太‘重’了。” 她这话说得一语双关,引得大家一阵笑声, 有了金项圈,其他人也献宝似的呈上自家准备的礼物,没人再搭理王丽娘引出的话题。 王丽娘心里还嘀咕呢,难道真是她记错了? 抬头竟看见伯爵府的人来了,王丽娘眼睛一亮, “哎?那不就是伯爵府的嫂嫂吗?我记得你也生过一对双生子,你这外甥女非说我记错了,可我明明记得你生过!” 众人的注意力又被王丽娘吸引过去,被她这么一嚷嚷,更多人听见了,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人神色各异,都缄默不言。 谢锦姩回头一看,大舅娘和三舅娘一齐来了,但二舅娘没来。 只见大舅娘和三舅娘依礼问安,问候在场的诸位, 大舅娘只淡淡瞟了一眼王丽娘,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这外甥女说得没错,定是你记错了,今日是两个孩子的主场,咱们还是多瞧瞧两个孩子吧。” 她只用一句话,便平息了一场风波。 事关伯爵府,她们自然是不敢去触庆王府的霉头,大家都是来祝贺世子妃满月宴的,谁敢提早殇的孩子? 正巧,奶娘将两个孩子抱了出来,两个婴孩都用红色小被子包着,刚吃完奶,都嘟着小嘴巴,小手无意晃着, 一出现便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走,大伙都去夸两个孩子去了,再没人关注伯爵府是否有没有双生子这件事。 大舅娘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她暗自瞪了一眼王丽娘,就知道胡言乱语,说话也不动动脑子。 她才刚来,话都没说呢,就差点得罪了庆王府。 大舅娘又轻轻扫了一眼谢锦姩,算她机灵。 而三舅娘眼尖,早早就看到谢锦姩戴着的头面,虽说少了许多件,但肯定是曹姨娘的孔雀头面没错, 这套头面怎么跑她头上去了? 让静姝知道了,肯定会生很大的气。 第一卷 第151章 谭情儿欲下迷情散,被唐聿野当场撞破 前院热热闹闹,谭情儿却罕见地没陪在庆王妃身边,她躲后院厢房里在筹谋一件事。 “迷情香准备好了吗?拿来。”她问。 秋蝉忐忑不已,“姑娘,我们真的要给三爷下药吗?” 谭情儿接过迷情香,就这么一小块水滴形状的暗红香料,就能让身热情动,共赴巫山云海。 谭情儿的脸颊染上红霞。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用这么羞人的法子,可是这段时间一来,三爷对她太过冷淡,不管是路上碰见也好,还是自己做了东西给他送去也好,他总是借故离开,似乎是在故意躲着她。 察觉到这一点,谭情儿几乎快要发疯了。 她多想当面质问,当面求求他,可是他那冷眸扫来,谭情儿就不敢再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等不及了,再耽搁下去,王妃就要把我嫁出去了。” 谭情儿暗暗下定决心。 等生米煮成熟饭,三爷定会给她一个名分,先得个妾室名分,以后再慢慢往上爬就是。 她得先把自己变成三爷的女人,才能继续待在她身边。 王妃不给她的,她就自己争取。 自己争取又有什么错呢? 既然她早认定自己是三爷的人,那就是提前洞房又如何,反正早晚都是要的,退一万步讲,即使今天没洞房,可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也说不清,三爷还是会纳了她。 三爷再生气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反正自己已经做了她的女人,来日方长,气早晚会消的,而自己这辈子都是他的女人。 秋蝉一咬牙,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那奴婢也定当全力帮姑娘您,只求以后姑娘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奴婢啊。” “当然了,你是我的贴身婢女,我好了你才能好。”谭情儿渐渐露出一个笑。 秋蝉谨慎地往门口望了眼,压低了声音, “那姑娘,我们得赶紧了,这里可是专给三爷休息的厢房,溜进来可不容易,快把香点上吧!” 秋蝉心惊胆战的,这里是三爷的地盘,她能不害怕吗? 谭情儿轻轻将暗红香料放进三足香炉里,又拔开火折子,去点燃香料,整个过程她大气不敢喘,屋子里静的吓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处竟出现了一道身影,而屋内的主仆二人还毫无知觉, “这香味甚异!” 谭情儿用帕子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先着了道,她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机灵点,别让人看见了。” “那姑娘你呢?”秋蝉细声问。 谭情儿走到窗口处,“我就在这……” 她一转身,本是要跟秋蝉说话,却惊悚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啊!” 谭情儿下意识捂着嘴惊呼出声,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倒流,心脏都快跳出来。 秋蝉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当看到是谁的时候,她身体一软跪在地上, “三爷饶命!三爷饶命……” 秋蝉只剩下求饶了。 唐聿野背光站着,阴影打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庞冷峻,眸光幽暗,瞧不出任何情绪。 他抬脚缓步走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秋蝉吓得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她张口就要和盘托出,谭情儿反应过来,强行扬起笑容掩饰道: “回三爷,今天家里人手不够,下人们都去前院忙满月宴了,我们……我们就来帮三爷收拾房间,见这香炉里的香没有了,就换了香料点上。” 而秋蝉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面,一声不敢吭。 谭情儿小心翼翼观察着唐聿野的反应,她们刚才说话声音小,唐聿野不一定听见了。 而秋蝉这丫头胆子太小,还没怎么样呢,她就饶命饶命地喊,真是误事。 虽说如此,可谭情儿刚才还是吓得不轻,魂儿都要吓没了。 唐聿野抬眸看她,那目光带着三分冷漠和四分蔑视,谭情儿心里咯噔一声,干巴巴道: “三爷怎么这么看着情儿,情儿脸上有东西吗?” 唐聿野却不搭理,他将香炉的盖子随手扔在地上,砰地一声,铜制香炉盖重重砸在地上,秋蝉惊叫一声,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香炉内的异香扑面而来,香气馥郁。 谭情儿的眼神里满是慌乱,“三爷……” 唐聿野将暗红香料拿出来,反过来按在桌上,熄灭了这迷情香,虽说灭了香料,可香气还是萦绕在鼻尖。 不过只点燃了这么一会儿,不会起太大的作用。 “拖下去,打死。” 他的语调平静,仿佛只是在处置一只猫儿狗儿。 屋外两个小厮走了进来,将地上的秋蝉拖了下去, “三爷饶命啊,奴婢都是听谭情姑娘的话,奴婢也不想的,都是谭姑娘逼奴婢的!三爷饶命……” 秋蝉是王府的下人,她敢帮着外人算计自家主子,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留不得。 听到秋蝉的话,谭情儿的脸色瞬间煞白,跪地可怜道: “三爷你听我解释,情儿一片真心都在你身上,今日三爷若是要我死,我绝没有半个字! 可是情儿只是太过仰慕三爷了,才一时行差踏错,这么多年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难道三爷对情儿真这般无情吗?” 她呜呜咽咽地诉说情意,越说越伤心。 她早就忍不住了, “三爷,我爱你有错吗?” 唐聿野却浑然不觉,依旧不近人情,“谭家满门忠烈,你又精心侍奉我母亲多年,我不杀你,但王府也容不下你了。” 他攥起那颗迷情香,转身欲走, “三爷为何这般绝情?这又不是毒药,只是迷情香而已,对你……对你而言又不吃亏,三爷打死秋蝉来责罚我,置我于何地呢?” 谭情儿屈辱咬唇,潸然泪下,她不顾脸面求他怜爱,为的也只是一个妾室之位,他就这么嫌弃自己? 一点迷情香而已,他一个男子,真的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 而唐聿野接下来的话才更让谭情儿心如死灰,他的语气略显厌烦, “自轻自贱,不知所谓!” 说罢,唐聿野拂袖离去,不再回头。 谭情儿满面绝望,他说什么,说她自轻自贱? “那个女人就不自轻自贱吗!”她哭地厉害。 第一卷 第152章 太子殿下驾到 唐聿野已经走远,听不到她的声音。 唐聿野之前他对谭情儿的态度是不喜也不厌,只觉得她陪在母亲身边还算懂事,所以当谢锦姩提及前世的事,他只想把谭情儿嫁个好人家,让她离开王府。 现在瞧她行事轻挑,心生失望。 听到唐聿野的厌恶之言,谭情儿的眸中满是绝望悲怆,她张了张口,哑然失声,哭着哭着惨笑一声, “我自轻自贱?谢锦姩就不自轻自贱吗?光天化日之下被男人抱进院子里,待到晚上才出来,她不轻、不贱吗?” 她抱着双膝哭了许久,直到眼睛红肿,眼泪干涸。 ‘王府容不下你……’ 这句话始终在她脑子里来回响起。 谭情儿彻底慌了神,三爷一定要赶走她了,肯定会把她随便嫁给别人,再也不让她回王府。 她的心被巨大的恐慌占据,怎么办?怎么办…… 唐聿野要把她赶出王府! 谭情儿死死咬着唇,嘴里一股血腥味儿,她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巨大的羞辱,恨不得羞愤而死,而这样的屈辱是她最爱之人给她的, 她那悲伤双眼中逐渐爬上了恨意, “我的真心任你践踏,我就这么差吗?” 她又不是要当正室,妾都不行吗,侍妾通房也不行吗? 为什么要如此决绝地将她拒之门外,一点活路都不给留? 谭情儿深吸一口气,通红的双眼闪烁着偏执而疯狂的光芒,你要我走,我偏不走,我偏要日日在你眼前晃,你不要我,自有人会要我, 唐聿野,你会后悔的, 我一定让你后悔! …… 前院。 见了孩子之后,贵妇们各自聚在一起寒暄,这样的宴,除了祝贺主家喜事之外,亦是彼此结交的场合。 “谢锦姩!” 只见慕容静姝盛气凌人地走来,质问道: “这套头面为什么会在你这?” 谢锦姩侧目看她,“原来是表妹,曹姨娘心疼我,所以把这套头面送我了,怎么了?” 慕容静姝一恼,“什么怎么了?这是伯爵府的东西,而且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得把它给我。” 她的态度霸道,连与语气都是命令式的, 谢锦姩挑唇,淡声道: “表妹好教养啊,见了我连声表姐都不叫,直呼名讳也就罢了,还这般理直气壮地索要,我凭什么给你?” 她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谢流萤,只见谢流萤立刻移开视线,不再往这看。 听了谢锦姩的话,慕容静姝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拒绝我?” 她不敢相信,谢锦姩居然敢驳她的意? 谢锦姩只是区区一个庶女生的,从小到了伯爵府只有谨小慎微的份儿,慕容静姝也不是第一次命令她了,自小让她干什么她就没有不敢答应的, 今天她怎么变硬气了? “是我先瞧上的!”慕容静姝再次强调。 “你先瞧上你先瞧上,你瞧上的东西多了,瞧上就是你的了?我还瞧上你们三房的家产了呢,你送给我啊。” 如果放平时,面对慕容静姝任性的做派,谢锦姩还能随便哄几句敷衍过去,可是她现在心里牵挂着大事,没有心情哄小孩。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回去我就跟祖父说!”慕容静姝气愤。 谢锦姩看都不看她, “想说就去说,我又不拦你,这是我外祖母送我的,你难道没有外祖母吗?” 慕容静姝又被怼回去,满脸的不可思议, “好你个谢锦姩,你敢喊曹姨娘作外祖母?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祖母,让她好好教你规矩!” “你去啊,现在立刻快马加鞭地去。” “你……你疯了你?” 慕容静姝没想到谢锦姩这都不怕。 谢锦姩的目光冷冷,“表妹,长点脑子吧,今天这是什么场合,你敢找自家人的茬,传出去伯爵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慕容静姝一噎,这才看看左右,见没人留意她们,心里稍稍放心。 她放低声音, “这套头面我喜欢很久了,大不了你开个价!” “九百万两。”谢锦姩眼都不眨。 “你抢钱啊?!” 慕容静姝的声音尖锐,九百万两,她还真敢要?! “是你让我开价的,买不起就别装阔气了。我也是不懂,你不是自诩嫡出高贵吗,自己亲祖母那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么偏盯着曹姨娘的?我们庶出一脉的东西哪配得上表妹?”谢锦姩忍不住出言讥讽。 慕容静姝这般做派,可见在伯爵府里就跟曹姨娘明着要过, 只见慕容静姝神色倨傲, “做妾就是奴婢,她的东西主母想要就要,我拿她的东西是她的荣幸,她该感恩戴德才是。反正我慕容静姝喜欢的东西,就必须要得到,我再问你一遍,你给不给?” 她之所以理直气壮,是因为从小就受到这种熏陶,妾就是主母的奴,主母能打得,也能骂得。 跟奴才要个东西又怎么了? 谢锦姩扬唇懒懒道:“你脸大。” 慕容静姝气得快抓狂,“谢锦姩!” 这时候,外头有人高喊了声, “太子殿下驾到~!” 谢锦姩猛地抬头,是太子来了!慕容静姝还想叨叨什么,谢锦姩一把拽她跪下,在场所有人无不跪地迎接,乌泱泱跪了一大片。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人群散开,一道身着朱衣蝠纹缎袍的身影进入大家的视线, 太子身姿挺拔,身上是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雍容贵气,他已三十多岁,一双丹凤眼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给他增添了许多儒雅的亲和力。 就是这几分儒雅的亲和力,让太子的身上多了一种教书先生的书生气质,百姓们最喜欢平易近人的高位者,太子颇受拥护。 可谢锦姩却知道,他这张温和儒雅的面皮底下,藏着一个暴戾阴郁的灵魂, 他表面待人宽厚有礼,克勤克俭,实则手段狠辣,城府深不可测。 谢锦姩深深低着头,不敢再看。 “都平身吧。”他笑得和善。 听闻太子驾到,庆王携一种家眷也来迎接, 太子一见庆王,便亲切地唤他: “三叔,侄儿给三叔三婶贺喜了!” 第一卷 第153章 皇家亲情难得可贵 他可以喊三叔,可庆王却不能称呼其为侄子,拱手道: “臣,多谢太子。” 太子扶起庆王,“三叔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在本宫面前,三叔永远是至亲,我们一家子不必见外。” 庆王爷的儿女们都来迎接,世子唐明渊、次子唐翀之、三子唐聿野,以及唐清媖和其他庶女。 太子看向唐明渊,脸上挂着舒朗笑意, “弟弟好福气啊!一次便得了两个儿子,父皇也说这是大大的喜事,特地从库里寻来玉如意,要送给这两个侄孙,这不,本宫都带来了。” 唐明渊亦是气质卓然,道: “有皇伯伯和太子殿下惦记,是两个孩子的福气,快将孩子抱来,给太子殿下看看。” 他吩咐下人。 唐聿野揶揄他一句,“皇伯给两个孩子准备了玉如意,不知太子殿下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谁知太子畅快地笑了两声,用力拍了两下唐聿野的肩膀, “你这小子,本宫还能空着手来不成?” 这事,后方的太监呈来两个锦盒,用尖细的嗓子说: “这是太子殿下给两个侄儿准备的寄名锁。” 庆王妃眼尖,“这不是太子殿下出生的时候,皇后娘娘特地打造的吗?这怎么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太子颔首, “三婶好眼力,就是本宫出生时候的寄名锁,两个侄儿总不好分一个锁,所以本宫托母后让工匠照原样又打造了一副。” “太子有心了,两个孩子何德何能,能戴上太子曽用过的锁?快让人好生收起来。”庆王吩咐。 他们一家子言笑晏晏,又说了许久的话,皇家亲情最是难得,可他们唐家就有。 陛下和庆王爷是一母同胞,母妃曾经只是个小小妃子,他们兄弟二人自小相互扶持、保护,并肩一同杀上了王座,经历过的惊险已经数不清,一路走来,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早就超脱生死。 所以并不存在兄弟阋墙的可能,至少他们之间不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子们和庆王的几个孩子也是感情甚笃,是自小在宫里一起打闹的交情。 所以唐明渊和唐聿野见了太子便觉得亲切,太子年长,对他们而言如父如兄,都是被太子照拂长大的弟弟, 而唐翀之则不像其他两个和太子关系那么好,虽然尽力融入,但是还是有些格格不入了些。 见唐聿野和太子相谈甚欢,谢锦姩的眉头渐渐皱起,她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心中不安的情绪愈发强烈。 前世虽说陛下封锁消息,可皇亲国戚还是会知道内情,因为陛下重罚,就是为了震慑皇族之人,看谁还敢生出断袖的癖好。 唐翀之都听到了风声,唐聿野怎么可能不知道? 谢锦姩又看向谢流萤,只见谢流萤双眼泛光,看太子看得都痴了,但那不是女子对男子的仰慕崇拜,而是一个野心之人对权利的仰望和贪婪。 谢锦姩的眼眸幽暗许多,她感觉自己被一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不知该如何抉择,只能从一堆混乱的思绪里抽丝剥茧,找出最主要的一条来, 唐聿野…… “哎,我跟你说话呢,一千两已经顶了天了,这么旧的老物件,你别狮子大开口。” 慕容静姝在旁边跟和尚念经似的,一直叨叨叨。 谢锦姩不耐烦,“一边玩去吧。” 她转身就走。 慕容静姝看着渐行渐远的谢锦姩,气得直跳脚。 “谢锦姩你回来!” 唐聿野虽然和太子闲聊着,但眼尾余光一直有留意到谢锦姩的动静, 她的眉宇间似有解不开的愁绪,有心事? “聿哥儿瞧什么呢?”太子问。 唐聿野回神,“没什么。” “如今聿哥儿也长成男子汉了,再过些日子就是秋猎,我们几个兄弟也该在猎场上大展身手,聿哥儿身手了得,本宫对你的期望可是最大的。” 唐聿野扯起嘴角,“我的射猎都是父亲和太子兄长教的,倒时候诸位兄长可得让让我,让我拔得头筹,去皇伯伯那讨赏。” 太子笑着摇头,“你啊……” …… 谢锦姩今日只带了春柳一个来,吸取上次的教训,她可不敢远离人群了,但是陪在母亲身边与一众夫人寒暄也实在无聊, 谢流萤似乎有些小九九,而谢锦姩带着春柳在暗处观察着。 身边都是她不认识的人,相对来说也算清静吧。 “啊!” 谢流萤提裙跑着,笑容娇俏,正撞在太子的身上。 “大胆!”太监叱了声。 谢流萤仰头一看,那一双明净清澈的美眸里满是惊慌,她扑通跪下, “太子恕罪,臣女不是有意的……” 太子却不怪罪,平静道: “无碍,起身吧。” “臣女谢太子宽恕。” 少女微微抬起眉眼,小鹿般的眸子闪了闪,嫣然含笑,双颊晕红。 不远处,春柳瞠目结舌, “二姑娘的胆子可真大,当着这么多人,她竟敢冲撞太子?” 谢锦姩单手托腮,“富贵险中求啊。” 她胆子是真大,也是真不怕死,当着这么多人都敢勾引太子,在场的都是人精,当谁看不出她的小九九吗? 真是给谢家丢人。 不说前世恩怨,其实谢锦姩也有佩服谢流萤的地方,不论前世今生,她都不择手段地向上爬,竭尽全力站到自己能力的最高峰。 仿佛什么都打不倒她,逆境就蛰伏,顺境就一跃而上。 可她太凉薄了,也太狼心狗肺,二房对她那么好,她却恩将仇报,如果她有点良心,二房又怎么会容不下她? 前世谢锦姩最疼惜这个妹妹,她高嫁国公府的时候,谢锦姩也是真心为她高兴,给她梳妆的时候,谢锦姩还哭了。 父母双亡,当时的谢流萤是她唯一在世的亲人,谢锦姩很疼她。 想想也怪讽刺,自己竟死在这个妹妹手里。 偏偏是这样冷血且心狠的人,通常会爬的更高,因为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可惜了,她没有一跃而上的机会了。 “你这个假妹妹可不安分。” 一道熟悉的男声突然响起。 谢锦姩回眸一看,是唐聿野。 唐聿野的星眸微微眯起,看向太子和谢流萤的方向,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兴味儿,转而又望向谢锦姩, “你是何想法?” 谢锦姩福身行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左右之人都散去了,附近无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我有话跟你说。” 唐聿野微讶,难得她主动找自己有话说,“跟我来。”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 红霞嬷嬷受庆王爷的令,来寻唐聿野有事,“刚才还看见三爷的,怎么见不着人了?” “那是?” 第一卷 第154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正巧一个婢女路过,红霞嬷嬷抬手唤她,“哎,你见着三爷了没?” 婢女四处张望, “回嬷嬷,奴婢刚才看见三爷在那边。” 红霞嬷嬷顺着婢女指的方向,正看到了谢锦姩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再一眨眼,身影早就消失。 红霞嬷嬷变了脸,是她,谢锦姩! 她转头就走,得告诉王妃去! …… 谢锦姩跟着他越走越偏远,直到来到一间厢房,春柳不放心, “姑娘……” “没事,你在外面等我。”谢锦姩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都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唐聿野吩咐阿禄。 阿禄快速看了谢锦姩一眼,“是。” 二人一起进入厢房,厢房的地面已经被人打扫过,那股恶心的异香也早已挥散,屋内被重新点上了龙涎香,气味优雅清香。 这还是他的厢房,谭情儿早已不见身影,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 坐定之后,谢锦姩浅浅笑着, “聿哥儿,今天我和母亲来,一是恭贺满月宴,二是致谢,我知道你喜欢喝晨露玉芽,便带了一盒来,还有个玉扳指也是给你的,今天来客们送的礼堆山码海的,你可别忘了取。” 唐聿野颔首,“好。” 她还记得自己喜欢晨露玉芽。 “你之前不是问我前世是怎么死的吗?事已至今,你帮我良多,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锦姩打算用这当开场白,反正他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唐聿野等着她的下文,其实他心中有所猜测,只是还没听到她亲口说过。 “我是被谢流萤和谢衍联手杀害,因为我听到了换子的秘密,谢流萤并非我亲妹妹,她怕我把真相传出去毁她名声,所以下了杀手。” 谢锦姩心平气和地倾诉着,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别人的故事。 虽说早有猜测,可唐聿野第一次听她讲述,还是心头一紧,隐隐有些钝痛。 唐聿野眸含森然, “二人皆是恩将仇报之辈,且不说谢衍如何,单单是你那假妹妹,来日一朝嫁人,她未必会记你们二房的恩情。” 他在给她提个醒,生怕她因为心慈手软误事。 谢锦姩轻轻嗯了一声,她眼睫微颤,很自然地打开了接下来的话题, “刚才见了太子,真是觉得恍若隔世啊,我家里堂亲之间的关系一塌糊涂,今日见你们谈笑,倒生出几分羡慕之意。” 她这话谨慎得不能再谨慎了。 唐聿野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怎么好端端又说到太子身上,她到底想说什么? “确实,太子殿下自小就很照顾我。” “那你会救下太子吗?”谢锦姩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唐聿野骤然眯眸,皇族秘事,绝不对外人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定是唐翀之告诉的她,唐聿野心生不悦,这样的事也敢说与女眷听,轻重不分,难怪不成大器。 见唐聿野始终沉默,谢锦姩的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 “你怎么不说话?” 他的眼神探究,“谢锦姩,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锦姩眨了眨眼,故作轻松,“我想知道你会不会救太子啊,好奇而已,你不想说就算了。” 唐聿野的下颌线绷紧,她在跟他拉扯,亦是试探,显然,她想从自己这获取什么消息, “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太子是我堂兄,我当然会救。” 闻言,谢锦姩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太子是他的家人,唐聿野怎么可能不帮着自己家人呢? 纵使太子广收男宠,以折磨取乐,他还是会帮私。 幸好自己没跟他说为什么会留下谢流萤一条命,好险! 唐聿野是念着前世的叔嫂情分没错,可他是皇族之人,如果有人胆敢伤及皇族利益,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在皇族面前,他们之间的那点情分就不值一提了,趁着唐聿野还念旧情,谢锦姩不能毁了这一切,情分得留着,以后有用到的时候。 谢锦姩差点忘了,唐聿野是战场杀神,武将说勇猛,也凶残,在本国是英雄,在敌国就是索命恶鬼,手上沾过多少人的血他们自己都记不清, 而唐聿野比庆王爷还有过之无不及, 前世他曾坑杀过敌国十万士兵,赫赫凶名传遍四海,讨伐他的文人如过江之卿,可他一概不理,谁都知道大夏国出了一个比庆王爷还凶戾的少年武将。 高位者向来以漠然的姿态睥睨世间,他们从不在意蝼蚁的生死。 重生后唐聿野待她友善,她几乎快忘了他真实的面目。 谢锦姩倒吸一口冷气, “……那就好,太子德高望重,不该英年早逝,如此我也放心了。” 她起身行礼,“今日主要是想跟你当面道谢,既然已经道谢过,臣女告辞。” 谢锦姩轻扯嘴角,温柔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唐聿野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他垂眸凝视她,目光锐利, “你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止说这些吧,还有呢?” 谢锦姩踉跄了一下,一贯沉静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惊慌,她下意识便想抽手,可他不肯放手,手腕处一片炙热, “没有了,就这些,三爷能放手了吗?” 她坦然迎上他探究的视线,故作镇定。 唐聿野俯身,离她更近了些,近到能清晰看到她微颤的睫羽,和乌黑清澈的瞳仁, 谢锦姩呼吸一窒,心中不安。 唐聿野眉尾轻挑,语气有些欠, “不说不让你走。” 谢锦姩后退一步,想要挣脱,可唐聿野的大手像硬铁一样,将她的手腕紧紧箍住。 “……” 谢锦姩扯不动,生气瞪他,却撞进他那饶有兴致的笑眼中,“你说不说?” 她的那点挣扎,就跟没有一样。 “好吧,我只是前两日看了一个典故,所以想起了太子。” 谢锦姩败下阵来,他太聪明了,自己若是不说点实话,根本糊弄不住他。 “什么典故?”他追问, 谢锦姩犹豫片刻,小声咕哝道:“……是卑游国的故事。” 她用力扯了一下,不快道: “现在能放手了吗?” 见她真有些生气了,唐聿野放开了她的皓腕,谢锦姩往后退了退,眼神中多了几分戒备,以后还是要离他远点才好。 他太不守规矩。 唐聿野还有些意犹未尽,一个人的手腕怎么能这么细,这么……软。 “我竟不知,锦姩姑娘胸怀天下,还有这般的家国情怀,不过你放心好了,他不会。” 谢锦姩深深皱眉,他凭什么这么笃定? 是他明知太子是个疯子还要偏私,还是说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谢锦姩的潜意识告诉她,唐聿野不是那种不以大局为重的人,他是国之大将,为大夏国赴汤蹈火、冲锋陷阵,不该也不会是那种人。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第一卷 第155章 太子不堪的往事 “下次有什么话,嫂嫂只说就是,都快被你绕晕了。”唐聿野又说。 被唐聿野这么一说,谢锦姩更加尴尬, “我怕你向太子告密问我的罪。” “我怎么会告你的密?” 唐聿野嗤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告密是不会,说不准会记她一罪,谢锦姩心里嘀咕。 “不是说了别喊我嫂嫂了吗?”她气恼。 他明明知道前世太子的一切,为什么还要忠于那么一个病态断袖?而且还要替他保守秘密? 谢锦姩心中苦涩,脱口道:“可是那些被折磨死的男宠……” 她咬唇,生生止住下面的话, “算了,是我失言,你就当今天我们没说过这些话吧。” 再说就大逆不道了,还是不得罪唐聿野为好。 他的弟弟又没有被掳去做男宠,他当然不甚在意,在这些皇族眼中,几个男宠的命又算什么呢? 谢锦姩刚要告辞,只听唐聿野又说: “太子不是天生断袖。” 谢锦姩生生止住步伐,唐聿野轻叹一声,“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既然今天都开了这个头,我就一概跟你说清楚吧。” 谢锦姩略一迟疑,又坐了下来。 她前世知道的有限,所以也想知道更多。 唐聿野跟谢锦姩聊起了前世有关太子的隐秘往事,在太子还小的时候,大夏国国弱,差点被敌国吞灭,万不得已只好送太子去做质子,又割地求和,方能得一时安稳。 没人知道太子在那经历过什么,等回到大夏国的时候寡言少语,用了几年才逐渐变得正常。 后来陛下养精蓄锐蛰伏多年,修内政用良将,国力逐渐强盛,最终一雪前耻,不仅夺回国土,还灭了敌国。 那场大战太子也去了。 太子自回国后,没人敢提他曾经做过质子的事,堂堂太子曾为质子,这是奇耻大辱。 而太子人前风光,背后却压抑痛苦,他是有许多男宠,这是事实,他也确实折腾男宠,这也是事实。 他憎恶自己身为太子却如此肮脏,可是却‘断袖’两个字却已经深深烙印在他骨子里,他每每发泄后清醒过来,又会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 在这种无人可诉的压抑痛苦下,太子的心理逐渐扭曲,清醒时是儒雅太子,发病时是个魔鬼。 太子最终也不是被皇帝秘密处决的,他是自尽,走得很解脱。 “太子是做质子的时候才染上的恶病,没有他,大夏国就没有今天。” 这些事情,唐聿野也是在太子入狱后才知道的。 听了唐聿野的讲述,谢锦姩陷入了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平复。 原来,竟是这样吗…… 她听说过太子曾经做过质子这件事! 所以太子并非是故意伪装,只是原本的他就是这样,如果他不去做质子,他就只是一个勤政爱民、清风霁月的太子? 是这样吗? 前世谢锦姩只一个深闺妇人,能获取的信息有限,她只知道太子狠戾,以折磨男宠为乐。 可是,她得到的信息也是真的啊!谢晟被掳进太子府是事实,太子折磨男宠也是事实。 而太子也确实有两幅面孔, 所以谢锦姩会认为他是伪装成好人的毒蛇,也没什么错。 可谢锦姩却不知道,他是病了,被人逼疯了…… 谢锦姩的眼眶泛红,一边是谢晟的仇,一边是太子的苦, 她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痛楚在胡乱搅动着,搅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可是,谢晟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又凭什么遭受这种飞来横祸? 她也难以想象太子在敌国都经历了什么,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夏国,都是为了大夏国的子民, 谢锦姩的胸中涌出巨大的悲怆,身为大夏国子民的她,也受了太子恩惠,严格来说,她是没有资格去恨太子的。 谢锦姩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滑过,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那些饱受折磨的男宠,就只能自认倒霉吗?”她只觉得无力。 “世间之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而且……” 唐聿野顿了顿,问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话题, “他们也是断袖。” 还有一点他没说,她口中的‘折磨’,床笫之间的事情,又不是在牢里折磨囚犯,差别还是很大的。 闻言,谢锦姩的瞳孔骤缩,大脑被这句话炸成一片废墟。 “怎么可能?!” 她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 谢晟怎么可能是断袖,绝对不可能!唐聿野肯定是在诓骗她,想替太子粉饰罪恶! 唐聿野的眸中闪过一丝讶色,谢锦姩一向沉静内敛,他还从没见到过她这般失态的一面。 “你为什么句句都在为他们鸣不平?” 谢锦姩平复下心情,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因为我的亲弟弟谢晟是其中之一,他去太子府做幕僚,没两年就死了。” 至此,唐聿野才明白她来找自己谈话的真实目的,她怕太子登基祸国,更怕太子登基后荒淫过度,害了谢晟。 她不知全貌,他不怪她。 唐聿野沉默片刻,正色道: “你也说了是幕僚,太子的男宠无一不是断袖,如果谢晟不是,那他不可能是死在太子手里。” 谢锦姩良久都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信什么了,唐聿野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 谢锦姩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在尽快理清思绪。 不是太子杀的,那谢晟是谁杀的? 或许,答案是不是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是前世的事情,她只需要保护谢晟不走前世的路就行。 对于太子,谢锦姩不能不顾怜他的遭遇,他可是一国储君啊! 不论是他受过的侮辱,还是他的断袖之癖,谢锦姩都没资格评判,只要他不和历史上的断袖皇帝一样荒淫误国,谢锦姩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她因为谢晟的死,一直对太子有偏见。 谢锦姩原本混沌的视野渐渐明朗,她庆幸自己来了这一趟,也庆幸唐聿野愿意跟她说这些,毕竟这都是皇族秘事,她是不配知道的。 现在她至少知道了这些‘真相’,完全颠覆了她之前的认知。 至于谢晟,谢锦姩不愿相信他是断袖,一定不是。 前世谢流萤谈及谢晟死讯的时候,她的话半真半假,亦是不能全信,里面肯定有猫腻。 谢流萤…… 谢锦姩的眸光转冷。 第一卷 第156章 庆王妃来‘捉奸’ “多谢三爷跟我说这些,我全都明白了。” 谢锦姩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另外还有一件事……” 她还没说完,外头阿禄刻意提高嗓音, “王妃,您怎么来了!!” 谢锦姩惊讶地看向门口,庆王妃怎么来了?她的手指紧了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庆王妃这是要来捉奸啊, 她定是误会了,可他们确实独处,不好解释。 谢锦姩凝思几瞬,思考应对之策。 ~ 院外 “阿禄,让开。”庆王妃的脸上瞧不出喜怒。 阿禄硬着头皮,“王妃,三爷休息呢。” 庆王妃扫了眼旁边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的春柳,脸色一沉, “再不让开,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 唐聿野眉峰一蹙,果真是母亲的声音。 “要不,你先去后面躲躲?” 谢锦姩摇头,“春柳在外面,王妃知道我在这里,不然怎么会来‘捉奸’?我躲没有用。” 听到‘捉奸’二字,唐聿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清了下嗓子,掩饰那股异样情绪, 他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刚才那迷情香还燃着,确实会发展成‘捉奸’。 啧…… “出去吧。”谢锦姩挺镇定。 唐聿野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嗓音有些哑,“就这么出去?如果我母亲误会了怎么办?” 谢锦姩回眸看他, “不出去躲着也不是办法,岂不是更显得心虚?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你我之间清清白白。”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她扯了下手腕想挣脱,这人真真是没规矩,两次了。 而唐聿野却没松开,他那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行,有道理。” 他拉着她,一齐往外走。 “哎哎哎,你先松开我!” 谢锦姩吓得花容失色,再也镇定不起来了,如果真的被他牵着出去,那就证实了二人的‘不正当关系’。 情况肯定更加糟糕。 而唐聿野却好似没听见似的,走到房门口处才舍得放开手, “逗你的。” 他的喉咙处溢出一声笑,很欠。 谢锦姩:“……” 谢锦姩嗔怒瞪他一眼,她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他还有心思戏弄她? 唐聿野勾唇,美人薄怒的嗔视,跟撒娇没什么区别。 他就是见不得她沉着稳重得像个暮年老者,总想让她的情绪起波澜,这样多好,符合她现在的年纪。 谢锦姩现在可没心思跟他讲道理,她整合心情,缓缓推开了门。 庆王妃被阿禄阻拦,正恼着呢,听到开门声,众人都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只见谢锦姩容颜似月,微微挑唇,勾勒出一抹端庄浅笑,在这种情形下,依旧是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 而唐聿野站在她身侧,丰神俊美,眉目舒朗,只是面容冷峻了些,似乎有些不高兴。 红霞嬷嬷一时恍神,二人并肩而立,倒还真有点郎才女貌那味儿,只是这话她可不敢说啊。 庆王妃见他们都衣着整齐,发饰和衣裳都没有凌乱的地方,这心里悬着的石头稍稍落了些,不是在偷情就好。 虽说没有发生某些不发生的事情,但庆王妃还是不满,不满归不满,她顾着体面,不会发作出来。 她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游移, “聿哥儿,太子正找你呢,你怎么和姩姐儿在这说起话来了?你们两个人可真是会找地方,今日幸亏是我,要是让旁人看见了,难免生出误会。” 她这话说得别有深意,说他们孤男寡女关起门说话不妥,更是在敲打谢锦姩, 谢锦姩走过去行礼, “王妃说的是,是锦姩考虑不周了,我本想当面感谢三爷的救命之恩,那事又不想被别人听见,这才想私下里道谢,却漏了这一茬,今日幸好是王妃来了,否则被别有用心之人看到,锦姩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前院人太多了,不便说话,是我带她来的,她对王府不熟悉,不知道这是哪。” 唐聿野出言袒护,不想让她被误会。 庆王妃暗暗瞪他,这混小子,自己什么都没说呢,他还护起来了? “既然已经道谢过,不好再继续叨扰,锦姩先去找母亲,先行告退。” 谢锦姩柔声细语,从容有礼。 见她如此淡定,庆王妃甚至怀疑自己判断错了,难道只是说说话而已? 庆王妃颔首,“好,你母亲也正找你呢,去吧。” 春柳大大松了口气,跟在谢锦姩的身侧离开,心想姑娘真是厉害,,换成别人早就慌不择言了。 谢锦姩背脊挺直,缓步离开,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慌乱,一慌就是坐实了二人之间有首尾。 他们本来就是在闲谈,又不是在偷情,有什么可慌的? 至于庆王妃会不会多想…… 谢锦姩的眉尖轻蹙,答案是肯定的,她当然会多想,可是言语上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二人在屋内密谈是事实。 以后她会和唐聿野保持距离,时间长了,庆王妃自然会明白她的态度。 —— 谢锦姩走后,庆王妃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聿哥儿,你行事轻挑!若是让旁人看见了,你可知道后果如何?女子的清誉比命重,你这是在害她,也是在害你自己!” “母亲放心,我们只是闲说几句,谢锦姩那样洁身自守的大家闺秀,绝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儿子的为人母亲也清楚,我和她之间规规矩矩,此事……确实是儿子考虑不周。” 唐聿野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听到这话,庆王妃的面色才缓和了些, “你知道自己行事不妥就好,以后万万不能这么鲁莽了。” 她稍一迟疑, “你们真的没发生什么?” 少男少女的年纪,正是情难自持的时候,庆王妃有担心也不奇怪。 唐聿野脸色一黑,“母亲不信我?” 他是行事肆意了些,可也知廉耻,无媒苟合便是轻贱,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最多……最多握了一下手腕,他是实在没忍住…… 他们之间的谈话绝不能被第三人听见,所以他才带谢锦姩来这。 庆王妃尴尬了一瞬,“……没有就好。” 唐聿野将那颗只燃了一点的迷情香塞到庆王妃手里,语气生硬道: “这是你那好养女的东西,还请母亲告诉她,未经同意,勿要擅闯别人的地方。” 说罢,他不顾庆王妃是什么反应,带着阿禄扬长离去。 阿禄快速踱着步子,紧跟唐聿野的步伐,生怕被庆王妃叫住受罚。 想起刚才谢锦姩的话,唐聿野那沉沉的眸底划过一丝晦暗之色, 他骗了她。 关于谢晟的死…… 第一卷 第157章 谢晟前世死亡的真相 其实当谢锦姩提及谢晟的时候,唐聿野就全部想起来了,那邻国公主就是为了谢晟才谋杀太子。 谢晟,确实被太子所杀。 只不过,他并非男宠,而是幕僚,太子妃为报复太子,勾引谢晟有了私情,二人奸情被太子发现后,太子一怒之下杀了谢晟。 后来在太子死后,太子妃也吞金自杀。 他们之间的是非对错,难以评判。 唐聿野心中情绪翻涌,他永远记得太子临死前对他说过的话,如果没有做过质子该多好啊。 太子羞愤难堪,无言面对家人自戕而亡。 可他依旧是唐聿野记忆里温良如玉的太子长兄。 他一直都是高节清风的君子,只不过是身上染了点污泥,就能全盘否定他的一切吗? 就能……逼死他吗? 更何况,太子也不会登基。 —— 庆王妃捏了捏手里的暗红香料,又凑近闻了闻, “好古怪的气味!这是什么东西?” 庆王妃被浓郁的异香冲了鼻子,嫌弃地拿远了些。 红霞嬷嬷拿过来一闻,表情立马变得古怪,这东西实在让人难以启齿, “王妃,这是催情用的香料。”她小声说。 闻言,庆王妃的脸色骤变,简直比打翻了的调色盘还精彩,她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心中升腾起怒火,还有失望。 生气的是,谭情儿竟敢算计她儿子。 失望的是,她把谭情儿带在身边教导多年,本以为是个知书达礼的淑女,怎么教出了这般不得廉耻的行事做派? 这和那些倚门卖笑的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这是窑子里才用的脏东西,如此自甘下贱,枉负了我多年来对她的教导!” 庆王妃已经对谭情儿失望透顶,她冷声道: “只有最轻贱的女子,才妄图以这种方式攀附男子,她以为有了肌肤之亲就能挟持旁人,嫁与聿哥儿了吗? 高门大院里什么脏污手段没见过?但凡是家规森严的世家,一旦出了这样的女儿,只有打死的份儿,免得脏污了门楣!” 她谁都胁迫不了。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即使在王府养了多年,还是上不得台面……” 红霞嬷嬷轻叹了声,劝道: “王妃消消气,好在三爷是明白的,没着她的道。情儿一向是冰雪聪明,不是拎不清的人啊,想来也是心气儿太高,为了攀附三爷才一时糊涂。” 庆王妃失望摇头, “等满月宴的事情过后,我会找她谈谈。” 情儿自小是她带大的姑娘,亲自看她从稚童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所以庆王妃才会更加生气。 庆王妃不是不疼她,也找过聿哥儿想让她做妾,可聿哥儿看不上她,这是铁打的事实,她又何必非得强求,做出这种错事来呢? “不论如何,她都不能留在王府了,李家三郎不错,即刻将她送嫁出去,也算是全了这些年的情分,本王妃对谭家也仁至义尽了。” 庆王妃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养女怎么也比不得亲儿,她不能再让谭情儿给聿哥儿平添烦扰了。 “好在我儿是个端正君子。” 不愧是王府教养出来的嫡子。 庆王妃心生安慰,她教出的儿子,自是没得说。 这样的事,男人只有占便宜的份儿,如果换成旁人,早就半推半就地应了情儿。 如此一看,聿哥儿和谢锦姩之间确实没发生别的事。 …… 谢锦姩原本是想去前头找母亲的,可是半路上却碰到了一个人,胡氏独自坐在凉亭里黯然神伤,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谢锦姩缓了脚步,对于胡妍,这个赋予她数年阴影的女子,谢锦姩是并不恨她的,因为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自小有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常年苦药不断,她的脸色是病态的白,身型纤弱,又多愁善感。 骤然起了凉风,胡氏打了声喷嚏,搓了搓自己的肩膀, “胡夫人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谢锦姩走进凉亭。 胡氏侧身一看,慌忙擦掉眼泪, “失礼了,让谢姑娘看到我这副样子。” 她有些窘迫。 胡氏认识谢锦姩,是那个救下公爹的谢侍郎谢家的女儿。 “到秋日了,胡夫人该保重身子,多带一件披风才好,免得着了风寒。夫人……是有伤心事?”谢锦姩问。 胡氏垂眸,腮边又落下一滴泪来, “谢家妹妹有所不知,我曾也怀过一个男孩,只可惜落了胎,所以见今日场景,难免伤情了些。 大嫂喜获双生子,这家里真是喜气洋洋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可怜我的孩儿,没能出生看一眼这世界……” 她看向谢锦姩,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急忙解释道: “好妹妹,我这并不是嫉妒大嫂,只是想起了我那流产的孩儿。” “我明白,夫人去了前院也是徒增伤感,在这一个人静静也好,前院人多热闹着呢,不缺夫人一个。”谢锦姩温和而平静。 全家都欢天喜地地为妯娌的两个孩儿庆祝满月宴,而胡氏痛失孩儿,伤心是在所难免的。 胡氏的眸光闪了闪,黯然一笑, “妹妹懂我,夫君一直催我去祝贺嫂子,我身边的彩蝶也劝我该去,可我实在是无法强颜欢笑起来,一个流产之人,去了也是扫大嫂的兴,何必呢?贺她的人多,本就不缺我一个。” 见她神色忧伤,谢锦姩便知她还没从丧子的痛中缓过来, “夫人也不必太过伤怀,人得向前看,养好身子,还会有的。” 谁知胡氏摇头, “不会有了,太医说我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谢锦姩一怔,原来她生不出了。 想起前世她因生产而亡,谢锦姩倒觉得她不能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体弱多病,又有心疾,生子本就是过鬼门关的事情。 “世间万事都是好坏相辅,夫人想通了便是豁然开朗,想不通就是自己困着自己,听说孕育胎儿十分辛苦,是过鬼门关的事情,夫人也可以过继啊,只要教养好了,和亲生无异,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谢锦姩这番话说得委婉。 第一卷 第158章 谢锦姩和唐翀之说话,唐聿野醋意大发 “妹妹说得我也明白,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官人还是希望我们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胡氏有些不好意思, “妹妹尚未嫁人,我还跟你说这些,实在抱歉,有妹妹听我抱怨,我这心口也没那么郁结了,果然还是说出来舒坦。” 闻言,谢锦姩就不再多说了,她知道多说也无用,你是舒坦了,我郁结了。 她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牢笼,一辈子都活在这牢笼里,不得自在。 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啊。 这时候,唐翀之匆匆赶来,“妍儿,你怎么在这呢?” 见有外人,唐翀之收起不快神情,斯文有礼道: “原来是谢家姑娘,我与夫人还有要事,不便与姑娘叙话了,姑娘见谅。” 谢锦姩短暂地凝视他片刻,竟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前世,他口口声声也唤她夫人, 那般温柔,温柔地给她端来一碗碗大寒的避子汤。 她重生后也见过唐翀之两次,都隔着很远,这是头一回说上话。 不远处,唐聿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眸色幽沉。 谢锦姩移开视线,掩饰心中恨意, “二爷来得巧,我正也要走呢,先行告退。” 她行礼后转身离开,走得极快,丝毫不拖泥带水。 …… 见谢锦姩离开,唐翀之才说话, “前院多少客人,你不去寒暄交际,怎么跑这来跟别人说话?快快去陪在母亲身边,多夸一夸那两个孩子,说话讨喜些,知道吗?” 唐翀之自顾自地说,甚至没注意到胡氏的眼睛是红肿的。 “我刚失了孩子,实在欢笑不起来,而且官人也知道我不善言辞,那样的人场……” 胡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翀之低叱, “你是哑巴吗,说话都不会?旁人的妻子都会为了夫君的前程在贵妇圈子里交际应酬,你呢?孩子不能生,还不会交际,我娶你有何用?” 胡氏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十分不知所措, “官人,我……” 见她又哭,唐翀之愈发不耐烦, “好了,哭什么哭?这么喜庆的日子再让别人看见了,只会惹大哥大嫂不快。你放心,我托人从苗疆买了助孕丸,听说十分灵验,百试百灵,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胡氏受到了宽慰,她擦去眼泪,回了唐翀之一个笑, “好。” 二人相伴离去,又是情深意笃的夫妻。 灌木丛后,谢锦姩无声讥笑,面上一片讽刺之色, 她突然释然了。 并不是她不好,而是唐翀之这渣滓,永远不会珍惜已经拥有的。 前世她倒是擅于交际,在家里和王妃世子妃等人的关系也融洽,可唐翀之嫌弃她家世低,说她巧言令色,不如胡氏天真清纯。 现在胡氏还是他的妻,也不见他有多珍惜,反倒嫌弃起胡氏不能钻营交际。 他好似只会批判和挑剔,很擅长用言语毁掉一个人的内里。 谢锦姩可怜前世的自己,也可怜现在的胡氏,是唐翀之不配,他配不上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 就算是勾栏花娘,于人格上也比他高贵百倍。 “你看他干什么?” 背后唐聿野的声音幽幽传来。 春柳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又迅速捂住嘴,这唐三爷是鬼不成?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谢锦姩整理情绪,“偶然碰见罢了。” “刚才你说还有一件事,是什么?”唐聿野可没忘了。 谢锦姩看了春柳一眼,示意她离开, 春柳焦躁不安,只想让谢锦姩快点离开,刚才都被庆王妃逮个正着,他们怎么又要独处啊? 胆子也太大了吧? 但是碍于姑娘的命令,春柳还是走开了,她警惕地观察四周,两只眼睛都快看不过来,生怕在有人过来撞到。 “就是……换子是多年前的事了,证据难寻,所以想请你帮忙,做假证据,才能过了官府那关,将人册和籍书彻底改了才行, 同时也公告天下,谢晟不是养子,而是亲子,再者就是,让谢流萤的户籍回到大房那边。可以吗?” 没有证据就只能做假证据,谢锦姩想尽快为谢晟正名,虽说已经过继,但到底是养子,官府人籍那边写的也是养子, 谢流萤已经没有一丁点利用价值,只是在她死之前,必须让她滚回大房,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个假货。 就算她死了,户籍也不配留在二房。 谢锦姩说完,就忐忑地看向唐聿野,自己欠他的人情颇多,现在又求他办事,怪不好意思的,不知他是否会答应? 毕竟做假证据是触犯律法的事, 如果是她自己要做成此事,光是官府那边就很难过关,可如果是皇族之人去找官府办事,应当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思来想去,唐聿野是最合适的人,他知道内情,又是王府嫡子。 谢锦姩找不到旁人了,只能求他。 “这算什么难事,不过我有个条件。”唐聿野的眼眸灼热了些。 谢锦姩一喜,“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他眉眼含笑,俯身轻声道: “不难,中秋灯会的时候,我无人相伴孤独得很,你陪我。” “啊?” 谢锦姩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开出的竟然是这个条件。 她摩挲着手指,内心犹豫挣扎,中秋灯会男女同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刚才已经被庆王妃误会,不能再加重了…… 不过,谁说只是两个人? 如果多几个人的话,那就不会显出他们了。 “好!”她一口答应。 这下换唐聿野惊讶了,“这么爽快?” 这么刁钻的要求,她竟然也能答应,早知道再过分点好了,唐聿野隐隐有些后悔。 谢锦姩点点头,“对。” “行,你的事我会尽快帮你办好。”唐聿野的心情不错。 灯会啊,黑夜星空下,花灯入海,伴着清词小调,多有氛围。 谢锦姩福身行礼,“那就多谢三爷了,我先行离开,三爷随后再走吧,免得让旁人瞧见了。” 她叫来春柳,脚下生风,快步离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且这背影也很快消失。 王府的路她在熟悉不过了。 唐聿野:“……” 他双手交叉于胸前,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无意识地扬起。 “走这么快?” 现在跟他保持什么距离,等灯会的时候不还是要同游? 女人啊…… 唐聿野哼着小调,不紧不慢地迈步而去。 第一卷 第159章 谢流萤又惹事端,谢锦姩不再容忍! 前厅。 慕容氏正和几个夫人闲谈呢。 “要我说啊,云湘妹子就是命好!谢侍郎生前连个妾室都没有,这哪家的郎君不纳妾?还是谢侍郎疼你,对你是一心一意! 我家官人曾经还问过谢侍郎呢,人家谢侍郎说两个女儿也挺好,没儿子就没儿子吧。瞧瞧,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可怜啊,就是去得早!” 王丽娘表情夸张,说得口水四溅,她还真不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是根本意识不到这话哪里不妥。 王丽娘没看到慕容氏尴尬的神情,甩了下手帕又说: “虽说去得早可惜了,但是谢侍郎救了王爷啊,你说说这,又给妻女带来了泼天的富贵,这男人确实是好,死活都能靠得上!诸位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王丽娘笑出一脸褶子,语气甚至有些羡慕。 慕容氏的脸黑了又黑,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随便寻了个由头躲了出去,和刚回来的谢锦姩撞了个正着。 “锦姩,你去哪了?在王府里可别乱逛。” 谢锦姩看向母亲左右,母亲身边只有李妈妈一个人, “谢流萤呢,她去哪了?” 慕容氏抬了抬下巴,“喏,在那呢。” 谢锦姩一看,谢流萤和慕容静姝聊得正欢,她们倒是聊得来,谢流萤满口蜜言,把慕容静姝哄得飘飘然,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一百个慕容静姝也不够谢流萤玩的。 没多久,庆王妃回来了,唐聿野也回来了,他们皆是若无其事。 唐聿野远远地看了一眼谢锦姩,就被庆王妃叫走,去陪皇子说话。 很快就到了开席的时候,终于可以吃饭了。 虽说慕容氏有个郡夫人的名号,但是来客们比她身份尊贵的人比比皆是,她和那些真正的贵妇人还坐不到一起, 最终和慕容家的女眷坐到了一起,也就是大舅娘和三舅娘她们。 一桌子人大眼瞪小眼,谢锦姩其实不太愿意跟她们坐一起,可是主家安排了,也就只能这么坐了。 慕容静姝毫不遮掩地冲谢锦姩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 “表姐,做人啊,还是要善良一点,多疼惜疼惜妹妹,有点做姐姐的样子。” 谢锦姩:“??” 莫名其妙。 只见谢流萤瞳孔放大一瞬,慌忙摇头,“没有没有,长姐待我很好,表姐误会了。” 她只是想让谢锦姩落个自私自利、刻薄妹妹的名声,没想到慕容静姝这个愣头青当面就说了出来,她没脑子吗? “你也太没出息了,怕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不是事实吗?” 慕容静姝就是个实心的愣头青。 慕容氏轻轻皱眉,脸色不太好了, “萤姐儿,你长姐哪里对不起你了,你都跟静姝说了什么?” “真没有,母亲你误会女儿了!”谢流萤无辜又可怜。 三舅娘余氏扯了慕容静姝一下,小声警告, “你胡说什么,别人家的事莫插言。” 慕容静姝茫然眨眨眼,“母亲,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是不知道谢锦姩她多过分。” 谢锦姩冷眸扫过谢流萤,谢流萤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谢锦姩素手微抬,理了理额间碎发,她又看向慕容静姝,问: “表妹倒是说说看,我做了什么,惹得你义愤填膺,也惹得我的好妹妹委屈成这样,我这稀里糊涂的,确实想不通。” “没有没有,表姐你别说了,真的没有!”谢流萤阻拦。 慕容静姝向来直言不讳,话到嘴边哪有咽回去的道理, “说就说!流萤没有新衣裳,也没有新首饰,你再看看你,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搂,你们还是亲姐妹俩吗?” 谢流萤咬紧后槽牙,简直杀了她的心都有,她还是全都说出来了,慕容氏母女两个肯定认为自己还在记仇,而且把这件事告诉外人,她们只会更厌恶自己。 “原来只是为了几件衣裳首饰,妹妹就找静姝告状去了。”谢锦姩的语气淡淡。 谢流萤硬着头皮解释,“长姐误会了,我只是顺嘴一提,是表姐她听茬了,引起了误会。” 三舅娘余氏脸色一变,事到如今她还能听不出来?自家女儿的德行她是知道的,就是个直肠子,定是被那心眼子多的谢流萤给利用了! 余氏面露鄙夷,“衣裳首饰这样的小事,也值得一提?四妹,你们自己家的事自己解决,可别扯上我的静姝!” 谢流萤忙不迭的还要解释,慕容氏把茶杯重重一放, “够了,别再丢人现眼,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谢流萤屈辱咬唇,低着头一言不发,那眼睫底下是压不住的恨意。 “妹妹的衣裳几个衣柜都放不下,母亲只是拒了你一回做新衣裳的请求,你就怀恨在心,在外人面前抹黑自家长姐,倒像是我不让母亲给你做衣裳似的。 难道你忘了你受伤的这几个月来,是谁为你重金用药,精心安排膳食,又衣不解带的在你床边照顾你?妹妹的这些话,实在让我心寒不已。” 谢锦姩轻轻摇头,脸上只写了两个字: 失望。 她并无怒意,言语也不激烈,神色也是平平淡淡的,却足够能表现出一个长姐对不懂事妹妹的失望之情。 无人注意,谢锦姩的眼中有抹凶戾之色一闪而过。 谢流萤太能惹事了,来吃个满月宴又是招惹太子,又是撺掇慕容静姝的,太爱生事。 连唐聿野都能看出来她是个白眼狼,不能留。 确实不能再留。 闻言,大舅娘和三舅娘对视一眼,看谢流萤的眼神都变了,小小年纪心思倒深, 三岁孩童这样也就罢了,谢流萤这个年纪也该明白事理,却为了几件衣裳对外说家里人的不是,可见品性不行。 不过,谢流萤怎么样都跟她们无关,那是谢家的事,是慕容云湘没教好。 可是谢流萤却利用慕容静姝去向谢锦姩发难,这一点余氏万万不能忍。 “四妹要是教不好女儿,还是请个教养嬷嬷吧,小树不修不直溜,现在都这样,以后嫁了人还了得啊?”余氏说话难听。 谢流萤的脸色涨红,难堪极了,她听得出来余氏说的是自己。 慕容静姝傻了眼,见母亲训斥谢流萤,她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好啊,这两姐妹没一个好东西! 正当慕容静姝要质问谢流萤的时候,有个人来了,慕容静姝硬是憋了回去,外人在场,不能给家里丢人。 更何况来者还是庆王府的养女——谭情儿。 “锦姩姐姐,我想挨着你坐,可以吗?” 谭情儿笑盈盈的,像是在问谢锦姩的意见,可是她身边的婢女已经把椅子拉开。 谢锦姩心生疑惑,她来干什么? 第一卷 第160章 国夫人看上谢锦姩,庆王妃极力促成 “当然可以。” 谢锦姩答应。 谭情儿跟桌上的众人眼神示意,然后轻提裙摆,施施然坐下。 余氏拽了慕容静姝一下,示意让她管着点自己的嘴,别太口无遮拦了。慕容静姝抿了下唇,虽然不说话,但是那眼睛可没少瞪谢锦姩和谢流萤。 直到被余氏捣了一胳膊,她才终于老实下来。 桌上渐渐上了菜,庆王府的菜色自是没得说的,鲍鱼鸡煲、麒麟鲈鱼、御品鱼翅羹、鸳鸯金汤海参…… 余氏帮慕容静姝夹了许多菜,才堵上她的嘴。 桌上的人都忌惮着谭情儿,虽说是个养女,但确是时时陪在庆王府身边的人,不可小觑了她。 “这道如意八宝鸭情儿姑娘够不着,暖雪,快帮情儿姑娘布菜。”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舅娘殷勤不已,暖雪是她身边的丫鬟。 “是。”暖雪应声。 大舅娘笑得热情和善,“情儿姑娘若是想吃什么,尽管吩咐这几个丫头。” “多谢夫人了,我身边的石榴也能布菜,不劳烦夫人身边的人。”谭情儿客套道。 大舅娘也不介意,她的视线往谢锦姩的脸上飘忽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 谭情儿怎么会找谢锦姩同坐? 谢流萤也在小心翼翼地打量谭情儿,听闻她不过是个小将家的遗孤,因为被庆王府收养,一朝成了庆王府的养女,命真好。 不过,她和谢锦姩为什么这么熟络? 难道说慕容氏母女趁着她受伤的时候,私下和庆王府结交甚密? 谭情儿夹起一块虾仁放在谢锦姩的盘中, “许久不见锦姩姐姐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锦姩姐姐便觉得亲切。” 三爷为什么将谢锦姩带来王府,又为什么请了院判来,定是谢锦姩受伤了,她受伤就受伤,凭什么要来王府治病? 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谭情儿是来打探消息的。 她眼神微转,欲试探道:“锦姩姐姐前段时间……” “咳!” 她还没说完,只见阿禄路过,低咳了一声,看向谭情儿的眼神里满满的威胁。 谭情儿的脸一白,吓得筷子掉到地上, 阿禄代表着三爷,三爷在别处陪太子用膳,怎么会知道她在这? 她刚落座没多久,阿禄就来了,三爷就那么紧张她?那天的人果然是谢锦姩! “妹妹的筷子掉了,换一副吧。”谢锦姩提醒。 谭情儿心中不安,“……好。” 石榴给谭情儿换了一副新筷子。 “我记得之前情儿妹妹身边的婢女是秋蝉,怎么不是她伺候妹妹?”谢锦姩随口一问。 上回龙吟寺的时候,谢锦姩见过秋蝉。 “秋蝉她……她病了,我让她休息几天。”谭情儿勉强解释。 秋蝉已经被三爷打死了,被那个喜欢你的三爷,呵……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谢锦姩知道此人面上最假,也只是随便应付两句,人都坐她旁边了,总不好冷着她。 谭情儿哑然失声,已经不敢再提,她是怕唐聿野的,唐聿野看着是个玩世不恭的贵公子,实则腹黑手狠。 和庆王爷一样,王爷的脸上虽然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可是他砍人头颅的时候也是笑着砍。 她能不怕吗。 “没……没什么,王妃那边还需要人照顾,我先走了。” 谭情儿心不在焉地离开,谢锦姩这边也走不通,她该怎么办? 谢锦姩觉得奇怪,难道她来就是为了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前段时间…… 前段时间怎么了?自己前段时间也就是受伤来过王府,可当时唐聿野把事情做得隐蔽,少有人知道那天她来过, 谭情儿莫名其妙来试探她的口风,难道是有所怀疑,还是看到了什么? 谢锦姩神色犹疑,即使谭情儿知道些什么,也只是知道那天受伤的人是她而已,肯定是不知道来龙去脉的。 王老太君绑架她的事情,整个伯爵府也就只有外祖父一个人知道,几个舅舅都没说,所以桌上大舅娘和三舅娘也不知情。 她们真当王老太君是去城外庄子养病呢。 大舅娘咀嚼的动作变慢,有意打听道:“姩姐儿似乎和谭姑娘熟识?” 她一早听说过庆王府待四妹家极为不错, “回大舅娘,只是几面之缘而已。” 谢锦姩不愿和她多说。 大舅娘追问,“那你和郡主关系如何?” 谢锦姩先是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打听起唐清媖,难道是…… 谢锦姩的眸子里染上星点笑意,她可真敢想,慕容瑞麟娶郡主? 见谢锦姩笑了,大舅娘莫名有些恼,就好像心事被猜中了一样,她笑什么笑? “也是几面之缘,说过话。”谢锦姩囫囵应付她。 大舅娘面色不愉,再不搭理她了。 而谢流萤只低着头吃东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叹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太子刚才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有没有看中她呢? 会不会一到了家,太子纳妾的旨意就跟着来了? 谢流萤不禁畅想着。 殊不知,等着她的不是太子旨意,而是地狱囚笼。 …… 那边,女席主桌上, “谢侍郎忠烈,其女也出色,京中有几个小姑娘有她那般口才?脑子够活络,吵架肯定从没输过,真是对我的胃口!” 国夫人对谢锦姩赞不绝口。 世子妃詹氏点点头,也认为不错,那姑娘的面相就是个端庄大方的。 庆王妃笑了,“你这会子夸她两回了,要是真喜欢,让谢家那姑娘认你个干娘吧。” 庆王妃的眼睛闪过异色,瞧国夫人作何反应。 国夫人不赞同,“认什么干女儿,我又不是没姑娘?” 听她这话,庆王妃却没有丝毫意外,果真和她想的一样。 国夫人的几个孩子都已经婚嫁,她并不是想让谢锦姩当儿媳妇,而是看上谢锦姩做妯娌了。 国夫人一直想给小叔子娶个续弦。 詹家先老太君老年得子,名为詹容予,詹容予是詹太傅最小的弟弟,也是世子妃的小叔叔。 詹容予是早产,又从娘胎里带的弱症,所以身体不好,她之前娶过一任,难产而亡,孩子也跟着去了。 后来詹容予做了鳏夫,就一直没再娶。 太傅乃一品文臣,门第可不低,能做太傅的弟媳是高攀。 如果谢锦姩嫁进去,一进门就占了个高辈分,和一众长辈平起平坐,地位崇高。 退一万步讲,纵使詹容予走得早,谢锦姩的日子也能过得极好,因为詹家是书香门第,最重孝道,家里小辈们都会奉养她。 庆王妃越想越觉得是顶顶不错的婚事。 如果是之前,庆王妃指定就做了这中间媒人,高高兴兴地替两方相看了。 可谢锦姩是聿哥儿看上的人。 自己若是帮太傅府相看她,让聿哥儿知道了,以那混小子的脾性,不得把王府掀了去? 庆王妃犯了难。 想起刚才厢房外的场景,她愈发心焦。 国夫人能瞧上谢锦姩,一方面是谢锦姩品貌尚可,第二方面是因为詹容予体弱,娶续弦没那么看重门第。 可她的聿哥儿是何等人物? 出身皇族,模样俊朗,又身强体壮,跟个牛犊子一般,怎么挑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段日子以来,庆王妃早就冷静下来细细思量过,有谢侍郎救王爷的恩情在,她是肯定会善待谢家姑娘的。 可是善待有许多法子,帮她找好亲事也是其中之一,谢锦姩是不错,但还达不到给她做儿媳妇的标准。 谢锦姩不是不喜欢聿哥儿吗?那就让她自己选择吧。 庆王妃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个万全的法子,即使詹家不行,那还有王家赵家钱家…… 她会给谢锦姩多相看几门好亲事,让她自己选,如果她自己先瞧上了别的门户, 那聿哥儿也说不出什么来。 待会儿等筵席散了,得把慕容氏留下一会儿…… 第一卷 第161章 谢流萤,你该死了! 归程的马车上。 “母亲,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宴席结束后,人尽散了,她们原本也要走,可母亲被王妃身边的红霞嬷嬷叫走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就怪怪的。 表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心,一会儿又魂不守舍,很是反常。 “没事,回家再说吧。” 碍于谢流萤在旁边,慕容氏不好跟谢锦姩直说。 马车缓缓停在谢宅门口,下车的时候,谢锦姩跟春柳低语几句,春柳惊讶一瞬,随即快速跑回家中。 “春柳跑这么快干什么,有什么急事?”谢流萤好奇问。 谢锦姩的神色冷峻,“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这一次是真动了怒了,原本还想等谢流萤慢慢毒发,现在却改变注意。 她竟敢在外面公然勾引太子,又惹起口舌争端,毁她名声,十分能作妖。 再留也是个祸害! 谢流萤一头雾水,隐隐有些不安,自己不就是跟慕容静姝多说了几句闲话吗?她还想罚自己不成? 谢锦姩就是要罚她! 一进萤光阁,两个膀大腰粗的婆子便将谢流萤按在长凳上,一张抹布堵上她的嘴。 “呜呜呜……” 谢锦姩站在正前方,垂首看着一脸惊慌的谢流萤,红唇轻启: “打。” 砰、砰、砰…… 是刑棍打在肉体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谢流萤从刚才是的茫然害怕,到后面毫不遮掩的怨恨,只用了三棍子的时间,剧烈的疼痛让她汗大如豆,她疼得脸色扭曲,无法再遮掩真实情绪, 如果不是被堵上了嘴,她一定会破声咒骂。 谢锦姩抬手,刑棍停下,婆子扯掉了谢流萤嘴里的抹布。 谢流萤先是痛苦地呻吟了两声,随即恨声道: “长姐发什么疯?你凭什么打我!” “长姐?你该唤我堂姐。” 谢锦姩不愿意再遮掩,她们之间,早就该坦诚相见了。 谢流萤慌了神,“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锦姩抬手,婆子又堵上谢流萤的嘴, “既然堂妹继续装糊涂,那就让她清醒清醒,再打。” 在谢流萤惊恐的眼神下,刑棍又闷声砸了十下,鲜血渐渐染透衣裳,皮肤早已皮开肉绽。 再次摘下抹布的时候,谢流萤吐出了一口鲜血,那眼神恨毒了谢锦姩,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贱货,你一直在耍我!” 她不装了,自身已经暴露,再装无用。 “你早就知道自己是大房孽种,还在我和母亲面前装腔做戏,原本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和母亲也不是不能容你, 可你实在太不安分了,对外败坏我的名声在先,蓄意勾引太子在后,谢家二房岂能容你这条白眼狼继续兴风作浪?” “你就是嫉妒我被太子青睐,谢锦姩,你怕我以后比你强是吧?”谢流萤不甘。 谢锦姩缓缓抬起谢流萤的下巴, “太子青睐你?妹妹,醒醒吧。你冲撞太子殿下,殿下顾及王府满月宴不愿发作,可这并不代表他没动怒。你得罪太子,京中哪个门户会愿意娶你?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用力甩开她的下巴,眼底是一片漠然, “所以,我也懒得再与你虚与委蛇。” 谢流萤吃痛闷哼,脸色逐渐惨白,不,怎么会呢?难道刚才庆王妃把慕容云湘叫过去,说的是太子动怒的事? 太子看着和善,不像是个小心眼的人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她亲手毁了自己的前程? 谢锦姩任由她胡思乱想,太子并没动怒,早就将被谢流萤冲撞的事情抛之脑后。 可谁让谢流萤前世就是这么胡乱给她传递假消息,她刻意扭曲事实让谢锦姩痛苦。 谢锦姩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谢锦姩就要让她知道,是她自己断了前路,只要活着的每一刻,都在悔恨的痛苦情绪中挣扎,无法自救。 “不,不可能……” 谢流萤感觉如坠深渊,“我还有价值,我是二房嫡女,我不是故意冲撞的,太子不会这么狠心,你骗我!” 谢流萤不愿意相信,她疼得几乎晕厥,可谢锦姩的话更让她感觉像是被凌迟了一样。 谢锦姩挑唇, “再过段日子,你的户籍就会回到大房,我会宣告天下你亲生父母做过的恶事,你死也得埋在大房的坟里。” 闻言,谢流萤吓得肝胆俱裂,撕心裂肺地哭喊: “不!我不要回大房,我是二房嫡女,长姐我都错了,我不该跟你争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以后端茶倒水侍奉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我不是你亲生妹妹,可这么多年姊妹情深,你怎么能对我如此狠心?”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这么多年姊妹情深,我疼你多年,母亲也把你捧在手心,结果换来了什么呢?”谢锦姩冷笑。 谢流萤努力伸手够她的衣裳,“长姐打得对,我甘愿受罚,你饶了我这一次吧长姐……” 生父是废物瘸子,生母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妇,传出去她还有什么脸继续活? 让外人知道了,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所以她得求饶,只要留在二房,她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是谢锦姩接下来的话,却直接把谢流萤打入地狱, “你没有机会了,从今以后,谢流萤身患疮病,缠绵病榻,直到……不幸离世。” 谢流萤如遭雷击,“你……你什么意思?你太心狠了,你不是谢锦姩,你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 她想不通。 谢锦姩纤眉一挑,“真行不通吗?伯爵府每七日一次的腐身散你吃得可好?”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谢流萤,眼神冷漠至极,仿佛看到了前世的她, 只不过,现在她们之间的位置调换了。 谢流萤的眼中满是惊恐, “你知道了?你……” 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谢锦姩怎么会知道? 一定是冬枣! 是她的心腹背叛了她! 谢流萤立刻便想明白了,同时,她的心里升腾起剧烈的恐惧,她的一切都被谢锦姩知道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谢锦姩会要了她的命! 谢锦姩也不瞒她,“妹妹放心,以后每七日的腐身散少不了你的,好吃就多吃点。” “冬枣,拿榔头来。”谢锦姩吩咐。 在谢流萤恨毒的目光中,冬枣心惊胆战地拿来一把榔头,她甚至不敢看谢流萤。 “大……大姑娘,榔头拿来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 冬枣一咬牙,朝着谢流萤的足部走去, 谢流萤看不到她要干什么,所以更加害怕, “冬枣!冬枣你要干什么?” “对不住了二姑娘。” 冬枣闭上眼睛,抡起榔头狠狠砸向谢流萤的脚踝。 旁边的婆子不给她惨叫的机会,又将抹布塞进谢流萤的嘴中。 两个脚踝被砸碎,谢流萤疼得目眦欲裂,随后身体一软,昏死过去。 冬枣浑身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泪痕。 谢锦姩稍稍提高嗓音,威严道: “二姑娘犯了病,自今日起封锁萤光阁,谁敢走漏风声,打死不论!” 满院子下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他们亲眼见到了大姑娘的狠厉手段,谁还敢生出丝毫异心? 谢锦姩看着昏死的谢流萤,心中只有释然的畅快,狠吗? 确实狠。 可她这是和谢流萤学的,人心不狠,难成大事,心软就是在给仇人递刀子。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再心慈手软。 砸断她的双足,以后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谢流萤一向骄傲,醒来见到残废的躯体,比杀了她还难受。 等换子丑闻公布天下之后,谢流萤更会觉得生不如死,到时候,谢锦姩一定会让她那对废物父母亲自来瞧瞧, 是他们的一时邪念,害了他们自己的女儿。 冬枣爬到谢锦姩的脚下,浑身抖若筛糠, “大姑娘,您吩咐的事情奴婢真的都做到了,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她这是怕谢锦姩会杀人灭口! 第一卷 第162章 谢昌来要钱,耍诡计想把老夫人撇下 冬枣跪地哀求。 事到如今,二姑娘是绝无翻身的机会了,她能效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姑娘。 谢锦姩并不信一个判主之人的效忠,冬枣对谢流萤是有些忠心的,毕竟一起这么多年,可是这点忠心不足以让她舍弃自己的前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良禽择木而栖,这没什么大不了,谢锦姩也理解。 可是,谢家也不能留她了。 “我之前答应过你们姐妹,事成之后还你们良籍,给你们一大笔钱,保你们下半生衣食无忧。” 冬枣惊喜万分,“奴婢多谢大姑娘大恩大德!” 谢锦姩话音一转, “不过,谢家的事情,我希望你们烂在肚子里,当然你若是嫌命长的话……” 冬枣满脸惊惧,“奴婢明白,死也不敢外传,奴婢会带着妹妹离开京城,回老家度日,永远不会再踏入京城一步。” 谢锦姩用帕子掩了掩鼻子, “收拾收拾吧,全是血腥味儿。” 谢锦姩带着春柳离开。 …… 蔷薇庭。 “你不是说去教训谢流萤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看见回来的谢锦姩,慕容氏问。 谢锦姩坐下,端起茶盏喝了口温热的茶,“随便打了两下。” “打就打吧,她也活该,只是以后免不得更记恨我们。” 慕容氏摇了摇头,只觉得谢流萤是个麻烦,她实在想不明白,虽说不是亲生,可是自己也疼了她多年,她怎么就光记仇不记恩呢?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竟敢在外头败坏自家人点名声。 太白眼狼了些。 这还没嫁人呢就这样,以后嫁了人,岂不是更加记恨二房? 和谢曦谢葵两姐妹简直是一模一样,真不愧是一个娘生的。 “对了母亲,刚才王妃把你叫走都说了什么?” 谢锦姩现在更好奇这件事,难道庆王妃跟母亲提及了她和唐聿野密谈的事情? 慕容氏微露喜色,也没心思去想谢流萤如何了, 她颇为神秘,“是庆王妃和国夫人,国夫人瞧上了你,说是詹家九爷詹容予与你很是适配,让我考虑考虑,回来问你意见。” 谢锦姩感到诧异,詹容予詹九爷? 她是知道詹九爷的。 他身体孱弱,但容貌实在俊美,也不知道是谁给他起了个‘西施郎君’的诨名,在京中就这么传扬开来。 虽说体弱无缘科考,但他自小聪慧过人,七岁时写出的策论就名扬天下,多智近妖。 许是慧极不寿吧,詹九爷短命,算起来也就只剩不到三年的时光了。 谢锦姩一时愣住,短命,富贵,嫁进去辈分还高。 嘶…… 这不就是她理想的生活吗? 可是她并没应下,也没法应。 见谢锦姩不说话,慕容氏以为她不愿意, “詹九爷确实身体不好,又是个鳏夫,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其实这也是让我犹豫的一点。 找官人还是找个身体康健的好,身体强健活得久,娘也不舍得你早早做了寡妇。反正你还在丧期,来日方长呢,不着急。” 慕容氏觉得可惜,如果詹容予是个身体好的,这该是多好的婚事啊。 那可是太傅詹家。 所以慕容氏又高兴又忧心,高兴的事詹家能看上锦姩,忧心的事詹容予身体不行。 她也十分纠结。 “詹家只是国夫人与我匆匆一见起了心思,而我身处丧期情况特殊,詹九爷的婚事也不是她一人就能做主的,再说吧。”谢锦姩淡淡道。 这是匆匆一见而已,而且还不是见本人,只是见了国夫人,国夫人真能全权当了小叔子的主吗? 恐怕是不能的。 詹九爷就不是那种会任人安排摆布的性子,否则他早就娶续弦了,怎么还会等到现在? 而且国夫人的老婆母,也就是詹老太君还活着呢。所以在詹九爷的婚事上,国夫人的话语权并不高。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有什么可提的? 国夫人是直爽性子,可是庆王妃也并没思虑周全,就迫不及待地叫了母亲去。 谢锦姩默默用帕子擦去手指上沾到的茶水,她擦得仔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是。” 慕容氏迟疑了,“你说得对,国夫人虽然身份贵重,如果是她儿子,她确实能做主,可是那人是她小叔子。” 她摆摆手,“罢了罢了,以后再说吧。” 这时候,外头丫鬟来传话,说大房他们今日就搬家了,谢昌来要银子。 谢锦姩让人放他们进来。 谢昌人还未到,声音先响起, “弟妹,我们行李都收拾好了,下午就搬家,你该把母亲那份黄金给我了吧?” 刘惠兰也一起来了,“是啊,该给钱了呀!” 谢昌一腚坐下,表情已经迫不及待了, 春桃俯身小声说: “姑娘,大爷趁郡夫人和姑娘去赴满月宴,一整个上午都在收拾东西,已经来回搬过三趟了,姑娘猜的没错,北院那边都空了,跟被洗劫过一样。 都是建院时候的摆件,桌子、地毯、纱帐什么的,连床都拆开带走了,还有门和牌匾也都摘下来了,要不是院里的石桌石凳太重,他们恐怕也得抬走。” 谢锦姩微一点头,看来今天他们确实要搬,而且是扫荡式地搬,实在招笑。 他们用过的破烂东西,带走就带走吧,也不值几个钱,反正也是要扔的,也省得她再费功夫了。 “春柳,去取钱。”谢锦姩吩咐。 谢昌和刘惠兰均是面露喜色,总算是能拿到钱了,虽然说现在只能拿到二百两黄金,但是过段日子他们就会找谢晟去,让他交出那二百两,发达了呦! “不过……” 谢锦姩的视线扫向他们,“祖母那边呢?” 谢昌脸色一变,眼神飘忽,他们光顾着自己,完全把善和堂忘了。 “姩姐儿啊,你祖母年纪大了,又吐血病倒,一时挪动不得,暂时让她再住一阵子,等她身子好些了,我就来接她回老宅。” 谢昌这番话说得真诚,可谢锦姩才不信他的鬼话,他这是嫌弃祖母是个累赘,想把她扔在这呢。 谢锦姩戳穿他的小九九, “大伯是不是忘了,那二百两黄金是祖母的那一份儿,你既然不想带她走,你来跟我要个什么?这钱可不是给你的。” 谢昌表情讪讪, “可是你祖母病重昏迷,大夫说了实在不能挪动啊,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姩姐儿,你就可怜可怜你祖母吧。” 他学精了,会打感情牌了。 刘惠兰眼珠子一转,苦着脸说: “就是就是!姩姐儿,你是没见你祖母病得多重,眼瞧着没多少时日了,咱们就别折腾她了。” 这时候,春柳回来了,她手里拿了张钱票,正是二百两黄金的钱票子。 一千两黄金那么重,谢锦姩当然不会放在库房,早就存到钱庄去了。 自春柳回来,谢昌的眼睛就直溜溜地盯着她手里的钱票,哈喇子几乎都快流出来。 “大伯该知道我的脾气,我再问最后一遍,先前说好的事情,你确定要毁约?” 谢锦姩眼神一凝,不容质疑。 见状,谢昌咬紧了后槽牙,他就知道这贱丫头不好糊弄! 这么多年都是老二家奉养老母,他哪知道怎么奉养一个老人? 以前老太太身体好,只要给吃给喝就行,好照顾。 现在临到头了,老太太缠绵病榻一身的毛病,再过几年屎尿都得让人伺候了,是最难管的时候, 二房却想把烂摊子扔他手里,真他娘的够缺德! 第一卷 第163章 喜事!喜事!他们终于滚回老宅! 但是谢昌心里也明白,以谢锦姩这贱丫头的脾性,今天自己要是不带那老太婆走,根本拿不到钱! 要是吵起来,就更麻烦了。 谢昌脸上的横肉抽动一下,不情不愿道: “行吧!你去,去弄辆轿子,去把母亲抬抬抬……抬马车上去!让下面人也收拾收拾母亲的东西,快去!” 刘惠兰指了指自己,“我?” “不是你是谁,去啊!”谢昌不耐烦。 刘惠兰瘪了瘪嘴,一脸不情愿地走了。 谢锦姩给春柳使了个眼神,让她派人盯着,以谢昌夫妇的品性,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偷把老太太扔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能给了吧?”谢昌望眼欲穿。 谢锦姩将手上的钱票折了折,然后揣在袖子里, “急什么,待会儿我会亲自送你们离开。” 谢昌的脸上说不出有多憋屈,这死妮子,心眼子真多啊她! 北院东西都搬走了,他还能后悔不成? …… 善和堂。 “快点快点!把人抬到轿子上去,这院里的家伙什也都快收拾了,能带走的都带走!”刘惠兰招呼着。 老夫人昏昏沉沉的,只感觉有人将自己抬了起来,她艰难睁开眼睛,见刘惠兰的怀里抱了两个花瓶。 “惠兰啊,你这是干什么?” “婆母,我们现在就得搬去老宅了,你快上轿子吧!” 刘惠兰瞧上了这屋里的太师椅,“这桌椅也得搬走,手脚麻利点!” 顺泽在旁边小心扶着老夫人,“你们慢着点,刘夫人,现在老夫人病成这样,怎么能受得了车马奔波呢?” 刘惠兰气道:“没法子啊,谢锦姩那臭丫头非要把老太太撵出家门,我们哪敢不听啊,只能苦了婆母了。”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原来今天是搬家的日子, “怎么才来告诉我?” 刘惠兰直骂,“都是二房那没良心地催得急,今天非把我们赶走不可,唉!造了什么孽啊有这种妯娌。” 老夫人不说话了,她颤悠悠地上了轿子,轿子晃着晃着,来到谢家后门。 谢昌早已等候多时,谢锦姩和慕容氏也在,说好了要亲自送行。 老夫人拄着拐杖,自己强撑着从轿子上走下来,顺泽姑姑赶忙搀扶着,眼眶通红, 老夫人张了张口,由于太过心虚,眼神都是闪躲的,连质问慕容氏一句都不敢,她到底知不知道换子的事? 她甚至不敢和慕容氏对视一眼,只能在心里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那二百两黄金何时给我?”老夫人讷声问。 她虽然人老眼花,但是没忘了钱的事情。 刘惠兰赶紧给谢昌使眼色,谢昌大步走过来,伸手道: “给我吧,我替母亲收着。” 老夫人举起拐杖,将谢昌的手打开,谢昌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夫人, “母亲打儿子干什么?” 老夫的脸色沉沉,“我还没死呢,自己能收着!” 谢昌立马不高兴了,但是碍于谢锦姩她们,也没再说什么。 刘惠兰斜眼瞅她,这死老太婆,都只能跟着他们了,连这一点钱都不愿意放手? 反正早晚是要给的,现在给又咋了? 老夫人大病一场,脑子反而清醒一些了,那天谢锦姩说过的话她也听进去一点,自她吐血以来,老大夫妇俩没看过她几次。 她的心凉了半截。 如果把这一大笔钱都放给昌儿,那他大概率是不会把钱用在给她治病买药上面的。 所以这钱只能慢慢给,一点点从手指缝里往外漏,不能全给。 谢锦姩挑了挑眉,祖母不是一贯宠溺大伯吗?怎么知道留心眼子了? 总算是聪明了一把。 她啊,这是明白二房不会继续给她兜底了,祖母从前对大伯出手阔绰,那叫一个宠啊, 因为她知道即使把钱都给了谢昌,也有二房养她,她有人兜底。 今时不同往日,原来她也会为自己着想。 谢锦姩将钱票递给老夫人,老夫人小心接过,眯着老花眼仔细看了又看。 “放心吧祖母,这是货真价实的钱票。”谢锦姩说。 老夫人没理会,又凑近看了看,确定没假后,才小心翼翼地塞近胸口位置。 谢昌殷勤地搀扶老夫人,“母亲,我扶您上马车,您小心点。” 刘惠兰把顺泽姑姑挤开,也去扶着, “婆母慢点,您就放心吧,以后我和官人好生侍奉您!” 刘惠兰和谢昌交换视线,态度愈发殷勤。 不过刘惠兰时不时往后看一眼,喃喃自语, “萤姐儿怎么也不来送送?” 谢昌使劲扯了她一下,“走啊,看什么呢。” 刘惠兰应了声,走上马车。 都上马车后,老夫人掀开车帘,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云湘,做人要积德行善,恶事做尽定会报应到后代身上,这是老身对你的最后一句忠告,切记。” 听到老夫人的话,慕容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是马车已经走了,她顾及四邻也不能大声嚷嚷,硬生生把自己气红了脸。 “关门。” 大门紧闭的那一刻,谢锦姩缓缓绽出一抹笑容来,她甚至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屯在家里多年的脏东西终于被清扫出去了,她能不高兴吗? “母亲别气了,为这样的话生气不值当,搭理她干什么。” 慕容氏一想也是,“我倒要看看,她的大儿子大儿媳能有多孝敬她,切!” “去告诉曹管家,让下面人好好打扫北院那边,从里到外清扫干净,他们用过的东西全都扔了,再熏几遍艾叶,去去晦气!” 李妈妈笑着应下,“也没几件好扔的了,都让他们搬去了。” 慕容氏心情大好,甚至感觉天都蓝了许多, “天气真好。” 虽说还是自己家,但是慕容氏第一次有种这座宅子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感觉,这种对家宅完全掌控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太妙了。 “等你弟弟以后成了亲,家里添丁加口,这个家肯定会越来越昌盛的。”慕容氏很期待未来。 “只可惜,还是得天天看着谢流萤碍眼,找不出换子的证据啊,如果有一天能为你弟弟正名就好了,他是我亲儿子,才不是什么养子。” 谢锦姩却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 “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于天下了,母亲且瞧好吧,到时候我们还得往老宅跑一趟呢……” 第一卷 第164章 哈,谢衍闯大祸了! 谢昌他们的马车一路行驶,因为走得慢,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的车程,眼看着越走越偏越走越偏,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差,远离了大宅大院的地界儿,直到城西边缘,马车行进一道小巷里。 穿过这道窄巷,再走几百米,就到打铁巷了,打铁巷就是谢家老宅的所在地。 “昌儿,为娘难受。” 老夫人扶着头,只觉得浑身难受,胃里也不断翻涌。 她是病人,应该躺着,可是谢昌和刘惠兰为表殷勤,都陪在她身边坐着,颠簸许久,老夫人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母亲再忍忍,马上就到了。”谢昌敷衍了句。 老夫人只觉得天地旋转,“可我实在是难受极了。” “哇……” 她哇地一声吐了,吐了满车厢的污秽之物,中午吃的饭和苦药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气味实在难闻。 “呕……”老夫人又吐一大口。 谢昌逃命似的跳下马车,直到呼吸到新鲜空气,他才觉得活过来了,“母亲你要吐也不说一声!一个车厢吐成这样还怎么坐人?” 谢昌气得要死。 刘惠兰是紧跟着谢昌跳出来的,因为谢昌在前面堵着,她吸了一下车上的空气,差点没熏昏过去。 刘惠兰跳下来的时候还崴脚了,直接栽在地上。 “母亲你这是想恶心死谁啊!”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嫌弃。 老夫人吐完之后舒服多了,但是她没力气走出车厢,谢昌和刘惠兰光顾着抱怨了,最终还是顺泽姑姑憋了一口气进去,把老夫人扶出来的。 老夫人已经虚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得尽快躺下休息才行。 这时候,后方柳姨娘从马车上下来,扶着孕肚缓缓走来,柔声询问: “主君,这是怎么了?” 柳姨娘的肚子已经快七个月了,所以行动不便,她的马车里光是褥子就铺了三层,软着呢,还能躺。 所以柳姨娘睡了一路,没觉得辛劳。 谢昌过去拦她,“杏宝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去,这臭。” 见状,刘惠兰气得鼻孔冒烟,又是杏宝杏宝地叫,宝宝宝~ 宝她娘的蛋! “这马车已经不能坐了,我和杏宝坐,你和母亲去她们那坐。” 谢昌扶着柳姨娘头也不回地走了。 除了她们,谢昌其他几个小妾也在后头的马车里,还有那两个庶女。 刘惠兰骂骂咧咧的,随便寻了个马车爬了进去, “起开!没眼力见儿的贱货!” 外面的人都能听见刘惠兰拿其他姨娘撒气呢。 顺泽姑姑扶着老夫人,也只好寻别的姨娘同坐,老夫人等马车的时候,有个美妇人拎着一大箩筐的地瓜,从马车旁走过。 老夫人难受地拧紧眉头,觉得此人有点面熟,但是想不出是谁。 吱呀一声,旁边小院的木门打开,二男一女三个孩子迎了出来, “娘,你怎么又拎这么重的东西?我来帮你!” 最大的男孩长得比美妇人还高许多,一手便抢过她手里的箩筐。 当看到男孩长相的时候,老夫人骇然瞪大双眼,然后双眼一黑,栽进马车里。 车厢里的两个姨娘嫌弃地往后退,老夫人呕吐的时候,胸前沾了许多污秽,臭的很。 …… 谢锦姩陪着慕容氏在北院闲逛呢,经下人打扫过后,每座院子都空荡下来。 谢昌的妻妾众多,而谢隆一个妾室都没有,所以这偌大的宅子,是大房的人占据的房子多。 他们二房的倒是没占几处。 “什么?你把她打残废了?” 慕容氏只知道谢锦姩教训了谢流萤一顿,但是不知道是怎么教训的。 “是啊,打了一顿板子,血肉模糊的,又废了她的双腿。怎么,难道母亲心疼吗?” 谢锦姩闲庭信步,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我怎么可能会心疼她,她要害晟哥儿,还在外头坏你名声,我心疼她什么?我只是觉得怎么这么突然。” 要是以前,慕容氏肯定心疼坏了,可是她见识到了谢流萤的恶毒,也见识到了她的薄情寡义,不会再心疼那样的坏种。 只是,她本以为最多是打两巴掌,教训谢流萤的多嘴,没想到锦姩生这么大的气,直接把人给废了。 她的锦姩做事也太干净利落了,悄默声地就把事办了,还这么镇定,把大房的人都送走了才告诉她。 “而且你原来不也一直留着她,说以后可能用得上吗?”慕容氏不解。 谢锦姩看她, “母亲,你信不信,如果以后我们真送她出嫁,等她羽翼丰满定会报复我们。” 慕容氏还真仔细想了想,认真点头, “以她的德行,很有可能啊。” 谢葵不就是这样吗?受了二房的恩惠反而怨恨二房。那谢流萤受的恩惠更多,她得恨成什么样? 慕容氏不敢想。 “所以啊,不留了,她太不安分,而且是个恩将仇报的性子,留来留去是个隐患,不妨废了她,看她还怎么惹是生非。” 谢锦姩也累了,在这个家里演戏演够了,现在家里的垃圾都被她清扫干净了,以后再也不用演,跟谁都不用演了。 “大姑娘,那外人问起怎么办,对外怎么说呢?”李妈妈问。 “肺痨。”谢锦姩言简意赅。 慕容氏觉得可以,“肺痨容易传染,谁也不会来探望她。你说得对,她今天冲撞太子着实是把我吓了一大跳,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胆子太肥,早晚闯出大祸来。” 当时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丢人。 她们走着走着,就到了谢晟曾经住过的青竹轩。 慕容氏抬脚走了进去,这窄小的院落不着阳光,阴凉阴凉的,因为许久没住过人,也没人来这打扫,院子里挺荒凉。 慕容氏推门而入,只见屋内就一张床,一张桌,和一个条凳。 “我儿就在这破地方熬了十几年……” 慕容氏深吸一口气,心里酸胀, “既然已经和谢流萤撕破脸,把她挪到这来吧,萤光阁的牌匾也摘下来,她不配住那么好的院子!” 萤光阁三个字还是官人在世的时候亲自提的,那个院名贴合谢流萤的名字, 同时也包含了他们夫妻俩对谢流萤的美好祝愿,希望她快快乐乐,永远活在光里。 她不配。 “李妈妈,等会儿让人把谢流萤挪来吧。”谢锦姩吩咐。 这时候,外头有小厮找了来, “郡夫人,大姑娘,小的可找到你们了。博古书院那边有人传话来,说衍少爷出大事了。 但是传话那人只知道咱这,不知道老宅在哪,小的想请郡夫人的话,要不要派人去老宅那告诉一声?” 谢锦姩眉尾轻挑,“谢衍出事了?” 第一卷 第165章 周姨娘母女拦门,老宅风云! “出什么事了,说来听听。” 谢锦姩还挺好奇。 “说是拉帮结派聚众斗殴,还认识了一群拜把子兄弟,把县老爷的宝贝儿子给打伤了,县太爷听说他是咱们谢家的人,所以想试探试探家里的意思。”小厮回道。 谢锦姩失笑出声,她就知道谢衍那个被家里宠坏的小霸王早晚会生出事端,仗着京城谢家,连县太爷的儿子都敢打。 好嚣张。 不过,嚣张也得有嚣张的资本。 这一世二房又没过继他,他嚣张个什么劲? “堂弟闯了祸,自然是要告诉大伯他们的,你只管告诉那人,谢家是非分明,绝不会袒护‘亲戚’,还有,你把澧安县来的人带去老宅那边,让他亲自跟大伯和大伯娘说。” 谢锦姩着重了‘亲戚’二字,一双乌黑的美眸暗光流转。 慕容氏看出来了,锦姩又在使坏。 她这是明着告诉澧安县的县太爷,谢家二房撇清关系,不会包庇谢衍。 也告诉澧安县的人,谢衍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县太爷知道被谢衍蒙骗了,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 “是,小的这就去办。”小厮得了话走了。 “那县太爷倒是个聪明的,还知道试探我们家的态度。”慕容氏说。 “谢衍顶着二房的名声在外肯定没少兴风作浪,小小年纪就知道狐假虎威了,那就让澧安县的人都知道知道,他谢衍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谢锦姩缓缓勾起嘴角。 澧安县的县太爷得知谢衍只是纸老虎之后,肯定会无所顾忌地为儿子报仇, 瞧好吧,谢衍有苦头吃了。 …… 谢家老宅。 老宅里只剩了个周姨娘掌家,她只有个女儿名为谢敏,排行老五,早年嫁了出去,和离后归家。 谢敏梳起头发做了贞女,母女二人就守着老宅过日子。 “雁归堂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住,你凭什么让我搬?不搬!” 谢敏和周姨娘掐着腰堵起路,挡着谢昌带来的人不让进。 谢敏是五兄妹中年纪最小的,二十八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她吃得珠圆玉润,吼声中气十足。 雁归堂是老宅最好的一处院子,虽然也没多大吧,但是在老宅算是好的了。 没搬家之前是老夫人和老太爷住的,自从他们搬去新家之后,周姨娘就悄悄搬了进来。 后来谢敏归家,周姨娘把最大的院子让给了女儿,自己住了旁边的梅香阁。 老夫人知道后根本没往心里去,反正她又不搬回去了,也是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谢昌阴沉着脸,拿出了身为长兄的威严, “五妹,你放肆无礼!” 谢敏撇撇嘴,她从来不把这个嫡长兄放在眼里,附近谁不知道当年他当街调戏女人被人家打断腿的事? 她可没这么窝囊没用的哥哥。 二哥倒是有出息有本事,可惜死的早,怎么死的不是这个窝囊废呢? 刘惠兰撸起袖子,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你们原先爱怎么住怎么住,那是因为我们还没回来,现在老夫人和我们大房都搬来,你们这起子贱妾庶女,竟敢霸占了主院不让?真是好大的狗胆!这老宅的地契可还在婆母的手里,信不信老娘把你们赶出去!” 刘惠兰硬不过慕容云湘,难道还硬不过这两个低贱货色? “赶赶赶,你有本事你赶个试试?我是你庶母!跟谁老娘老娘地叫唤,能死你了还!” 周姨娘还真一点不怯她, 她进门的时候谢昌都十六了,说起来她比谢昌还小几岁,十三岁就被老太爷纳了进来,慢慢熬死了老太爷,老主母又搬去新宅,把她们全都撂在这,不管不问。 有如此狠心的主母,周姨娘却一点都不恨,她反而乐意留在老宅当家做主,日子穷点苦点儿,十几年也这么过来了。 十几年过去,老主母却要带着长子回来住,拉拉杂杂一大家子,乱七八糟的。 搁谁能高兴? 临到头了想回来摆谱,没那么容易! 周姨娘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怒哼, “还敢赶庶母出门?大不了让街坊四邻都瞧一瞧看一看,看看这谢家的长子长媳有多不要脸!” 刘惠兰气得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黑心肠,还讲不讲道理?这是谢家老宅,我们回来是天经地义,哪有妾室庶女霸占主院的?” 她还没见过比自己还蛮不讲理的人,简直能气死。 谢昌的眼里凶光毕露,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来人,给我搬!” 周姨娘和谢敏依旧是死死拦着门,是死也不能让,“看谁敢搬?” 只听谢昌又说: “姨娘和五妹可要想清楚了,留在老宅这些下人的身契也都在我母亲手里,这些年他们伺候你们听你们的,那是因为这里是谢家,老子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子! 姨娘是庶母没错,可五妹你,一个被休弃回来的妇人,谁给你的脸面回娘家来住?我身为长兄,就算把你送去青雀庵,也是理所应当。” 他这话里满满的威胁。 刘惠兰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分不清大小王了还!” 闻言,周姨娘和谢敏都变了脸色, “大哥错了,我是和离,并非被休!”谢敏强撑。 刘惠兰鄙夷,“有什么区别?你男人还不是不要你了?” “你!” 谢敏气得手发抖,但这一点确实是她理亏,被休弃的妇人是一点活路都没有,和离的还好一些,就是名声上难免被人说几句闲话。 可是不论哪一种都不能回娘家住,要么自己在外面赁个院子,要么去青雀庵。 谢家情况特殊,老主母跟两个儿子享福去了,老宅空置,只有她亲娘守着家,她回来住怎么了? 周姨娘看向自家闺女的脸色,“敏儿……?” “再不让开,我可就上报衙门,亲自送你去青雀庵!”谢昌瞪她。 谢敏不得不忌惮, “行,搬就搬。”她这话说得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 谢昌板着脸,气势十足,一副主家掌权者的模样, “家里没那么多院儿给你们一人一间,你们都搬去暗屋。” “大哥不要太过分了!” 谢敏咬着后槽牙,暗屋是原来姨娘的住处,就一间小屋,还是杂物房辟出来的,哪还能住人? 刘惠兰吊着眉梢,“不搬是吧?不搬这就把你送尼姑庵子里去!” 一听这话,谢敏咬了咬牙,索性豁出去了,让一次以后就得次次让,时日长着呢,她必须强硬起来,不能露怯! “大哥大嫂的吃相别太难看,你们之所以搬回老宅,不就是被二嫂赶出来了吗?跟我们摆什么谱?有本事跟二嫂摆去啊,人家搭理你吗?”她句句讽刺。 谢昌恼羞成怒, “胡言乱语!母亲要落叶归根,我们是陪母亲来安度晚年的!” 第一卷 第166章 原来谢昌为柳姨娘争,刘惠兰气发疯! 谢敏双手交叉于胸前,懒洋洋道: “那就各退一步吧,我和姨娘都搬去红石院,大哥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算了。” 红石院最靠北,虽然偏是偏了一点儿,但清静啊,离他们远点也好,各过各的日子。 而且,也方便办事。 谢昌左思右想,勉强答应了下来。 商量妥后,谢敏也不拖泥带水,让下人把自己的东西都一个个搬走, “仔细点,别落了什么。”谢敏盯着他们搬东西。 刘惠兰傲的鼻孔都能撅天上去, “这都什么破烂?谁能瞧得上似的,五妹没见过好东西吗?别急着走,待会儿就让你长长见识!” 谢敏皮笑肉不笑, “呦呵,大嫂是见过好东西没错,可还不是沾二嫂的光?大嫂快跟妹妹说说,你们这些人是干了什么坏事惹急了二嫂,让二嫂非把你们扫地出门不可?” 刘惠兰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什么乱七八糟的,落叶归根的道理你懂不懂?” 谢敏可不信,放着大宅大院的福不享,非跑这来‘落叶归根’?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时候,谢昌指挥着下人搬东西,“这床可是好床,小心别磕碰了。” 刘惠兰一看不对, “官人,搬错了,这不是我们的床。” 谢昌仿佛没听见一般,还是让他们继续搬,刘惠兰又嚷嚷了好几句,谢昌才有些不耐烦地解释, “杏宝月份大了,让她住这舒坦一点,你这么大岁数了,也好意思跟个小妾争?” 闻言,刘惠兰傻了眼,原来谢昌争这院子是给柳姨娘那小贱货争的!? 那她刚才又争又抢的,浪费那么多口舌,也都是在帮柳姨娘争?? 谢敏还没见过这么招笑的事情,她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 “我当大哥是给老母亲争的呢,心想大哥也是一片孝心,没想到是帮小妾争啊?哈哈哈哈哈哈……” 谢敏的笑声夸张,谢昌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没想到大嫂还挺有当正室的气度,瞧刚才那个据理力争的劲儿,我还以为你是帮自己争的呢,哎呦我的天呐……” 谢敏也没放过刘惠兰。 刘惠兰的面庞逐渐涨成紫红色,气得一蹦三尺高, “谢昌你个老王八蛋!你放着生病老娘和发妻不顾,要带个小妾住主院?你这么缺德,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就这么对我?告诉你姓谢的,你今天只要是把那个小贱货领进来,我就拿一把刀,先捅死你,再捅死她!谁都别想好过!” 刘惠兰双目猩红,疯狂咆哮几乎快失去理智。 谢昌原本还想发火制住她,但是被刘惠兰这副样子吓得愣住, “你……你发什么疯?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不明白刘惠兰怎么这么激动,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刘惠兰浑身的血液往脑袋上涌,牙花子直颤颤,她离气疯只有一线之差,为什么这么激动? 他还有脸问? 这样的侮辱谁能忍? 刘惠兰四处寻觅,果真在角落看到一把砍柴刀,她二话不说抄起砍柴刀指着谢昌, “你让那个小贱人过来试试!” 谢昌骇然失色,连滚带爬地往后跑,“臭婆娘你发什么疯?!” 他就想不通了,刘惠兰中邪了不成?杏宝身怀六甲,住大院子理所应当,她一个老货,跟一个小孕妇争什么争? 可是这话他现在不敢说出来,怕刺激了刘惠兰。 谢敏见失态不对,早就拽着周姨娘跑出了院子,伸长耳朵在外头听墙角呢。 “说着说着这两口子还打起来了,以后这家里可就热闹了。” 周姨娘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谢敏十分好奇,“娘你猜猜,他们到底为什么被二嫂撵出来?我可不信那老不死的是真回来落叶归根的。” 此时,谢敏看到了一道深青色的身影, “那不是二嫂家里小厮们穿的衣裳吗?来干什么的?” “咳咳!” 小厮重重咳嗽两声,打断了院内二人的闹剧。 他刻意扬了声音,“回大爷,刘夫人,这是澧安县来的壮爷,来跟二位说衍少爷的事情的,壮爷不知道您二位的住处,小的就带着壮爷来了。” 被叫做壮爷的人长相粗犷,他毫不掩饰对这处的嫌弃,谢衍那小子不是说自己家多阔气吗? 就这? 小厮又笑眯眯地看向壮爷,“壮爷,就是这了,这就是衍少爷的家,这二位就是衍少爷的父母,您亲自跟二位说吧。” 小厮耍了个心机,他一早就听到这院里吵吵闹闹脏话不断,也没让下人提醒一下,带着壮爷就进来了, 所以壮爷听了一路,眉头越皱越紧,还以为是家里下人要造反呢,直到来到这才发现,原来破口大骂的两个就是谢衍的父母。 瞧着急赤白脸、手里还拎着砍刀的刘惠兰,壮爷的嘴角狠狠一抽, 就这? 这也太上不得台面了些。 谢昌赶紧给刘惠兰使眼色,刘惠兰反应过来后立刻扔掉斧头,努力挤出笑容。 谢昌也是笑呵呵的,和刚才判若两人,仿佛刚才吵架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壮爷是吧?里面请,快去备茶。” “不必了,我是来说事的,说完就走。” 壮爷是澧安县县太爷身边的得力人儿,眼力见儿活着呢,也拜高踩低,所以对谢昌并没好脸色。 谢昌热脸贴了冷屁股,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惠兰眼珠子咕噜咕噜转, “壮爷!衍哥儿是考得太好了,您特地来嘉奖的不成?” 书院的人特地来一趟,肯定是她儿子太争气了。 壮爷冷笑,“屁!你们儿子打了我们县太爷的公子,现在我家公子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我是来找你们算账的!” 刘惠兰十分惊讶, “啥?你说什么?衍哥儿是最乖的孩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壮爷打量着这破屋烂院,态度很嚣张, “你们打算怎么赔啊?” 看到谢衍的父母是这德行,一个瘸子,一个泼妇,壮爷的心里憋的那个火啊, 谢衍那小子仗着京城谢家在澧安县横行霸道,原来就是个小骗子!原来真正有名望的是谢家二房,人家二房根本不搭理他的事! 等着瞧,他非得把这事儿告诉县太爷不可! 第一卷 第167章 谢衍闯祸,二房不管?真不管? 谢昌明白了,谢衍在博古书院闯了祸,这人是来找茬的。 他清了清嗓子,声线沉沉, “你放肆了,难道你没听说过我弟弟是谁吗?” 小厮垂了眸子默不作声。 壮爷啐了一口,凶神恶煞道: “不就是为庆王爷而死的谢侍郎吗?又不是你救的,你跟老子牛个毛啊!人家谢家二房的郡夫人发话了,说明了要让我们县太爷秉公办事!” “什么?” 谢昌的脸色青白交加,慕容云湘竟然如此恶毒,连侄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壮爷上去用力推搡他一下, “你儿子在澧安可牛得很啊,仗着谢侍郎在书院里跟个小恶霸似的,原来堂堂谢侍郎的兄长竟然是你这种人,还以为高低也得是个官呢,一个死瘸子,还敢糊弄老子!” 谢昌腿脚不便,被他推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他色厉内荏道: “瞎说八道!做婶娘的怎么可能不管侄儿?你知不知道现在二房过继的儿子就是我的?原来她还差点挑中衍哥儿呢!” 刘惠兰掐腰,嚷嚷道: “我大儿子就在二房,她婶娘怎么可能不管?我们家的事你知道个屁,你再敢动手试试?还有,要是我的衍哥儿伤了哪,信不信我扒了你们县太爷的皮!” 她的宝贝疙瘩蛋啊,也不知道伤到哪了没有,刘惠兰心疼坏了。 她得亲自去趟博古书院看看才行,大不了那破书不念了,把孩子接回家! 壮爷惊讶得瞪大眼睛,此泼妇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连县太爷的皮都敢扒,难道她还真有手段和靠山不成? 壮爷一时又迟疑不决了,二房的郡夫人过继了他们的大儿子?那二房的一切,以后还不是这两个泼货的? “这……” 难道他会错意了不成,秉公办理是怎么个秉公办理法? 小厮眼珠一转,“哎呦,大爷,刘夫人,你们就别吓唬壮爷了,您二位还是亲自去一趟澧安县吧,在这说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如直接跟县太爷当面谈谈,而且衍少爷也受了伤,正需要人照顾呢。” “衍哥儿受伤了?严重吗?说话啊你!”刘惠兰着急火燎的, 小厮却没理会刘惠兰的吼叫,转而对壮爷说, “这位爷,小的已经把您带到,没旁的事情小的就先走了。” “小兄弟等等!” 壮爷还是拿不准,他拉着小厮走到外头的墙角处, 壮爷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 “小兄弟,你可没跟我说郡夫人过继的是他们俩的儿子啊,也就是说,谢衍的兄长是谢侍郎的继承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跟我交个底吧,郡夫人到底管还是不管?这秉公办理又是怎么个办法儿?” 这其中的门道儿可就大了,壮爷不敢鲁莽行事。 京城里的官员盘根错节,没有一个是他能得罪起的,必须谨慎! 小厮笑眯眯地接过碎银塞进袖中,他把左右两根食指并在一起,然后分开,明示道: “您也瞧见了,谢家的大房和二房已经分家了,这分家嘛,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壮爷摩挲着下巴,怎么也想不通啊, “郡夫人真不管?既然分家,怎么还过继他们的儿子?” 小厮摇头,“不管。” 他往后看了一眼,刻意又压低了声音, “至于为什么过继,您就别问了,晟少爷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儿郎,即使是他在,也不会管衍少爷的。您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不管县太爷怎么处置,谢家二房绝无二话!” 闻言,壮爷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亮,这谁家还没有点难以言说的破事,反正二房不管,那他可就放开手脚了! “多谢你小兄弟,郡夫人还是明白事理的敞亮人。”壮爷感激道。 怪不得郡夫人不过继谢衍那个兔崽子呢,那小混蛋谁能看得上? “哎,小的先走了,祝爷办事顺利。” 说完话,小厮一拱手,扭头就走了,甚至没给里头的谢昌回个话。 见状,壮爷更加明白,两房不合啊! 他的面色多了几分阴鸷笑意,转身走进院中…… 院外后墙处,谢敏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瓜子, “娘,他们是不是快打起来了?你看我说吧,二婶跟这俩货闹掰了,咱们就瞧好戏吧!” 周姨娘从她手里捏了几个,道: “谢昌这个老混蛋,比他弟弟差远了,想想隆哥儿真是不错,可怜好人不长命。” 周姨娘嘴巴一努,瓜子壳掉出来, “这宅子本来就不大,他们一来都没别的空屋了,以后咱娘俩住一起,有很多事情可不方便啊。” 谢敏呸了一口瓜子皮, “嗐!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让棍叔翻墙进来呗,大不了我躲出去。” 周姨娘烦躁,“你说好端端的,他们回来干什么啊,很多事儿都不方便了!” 她隐隐有种感觉,以前的滋润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院里的人越吵越凶,她们娘俩越听越起劲儿。 …… 最终,谢昌夫妇还是败下阵来,事到如今是非得去澧安县一趟不可了,毕竟儿子一个人在那,他们也不放心。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得先去一趟谢宅,问问慕容云湘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好说歹说,赔尽笑脸,壮爷才离开老宅,去找了个客栈落脚。 壮爷一走,谢昌和刘惠兰又吵了起来, 刘惠兰哭着指责, “要不是你非要把衍哥儿送到什么澧安去,他怎么会在那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打架?我的衍儿啊,你要是出事,娘也不活了啊……” 谢昌本来就烦,被她一嚎头都快炸了, “行了行了,你号什么丧!明天一早就去找慕容云湘,下午动身去澧安县,大不了把衍哥儿接回来。” 刘惠兰的哭声戛然而止, “行。” 刚停一会儿,她呜呜得又哭了,“慕容云湘那个贱货,她简直不是人,衍哥儿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外地受了欺负,她根本就不想管,求她有用吗,我的儿啊……” 谢昌心里憋火, “求她?那臭娘们都放话不管了,难道还要老子给她跪下啊,反正人也过继了,钱也到手了,老子怕她什么? 咱们也该硬气硬气了,她要是不管,明天我们就闹得京城众人皆知,看她慕容云湘还要不要脸面!”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他现在住老宅,又没住她家,反正谁也不欠谁的,跟谁摆谱呢? 谢昌给刘惠兰出主意, “现在求是没有用,她们摆明了不想搭理。那你就去闹,明天就闹上门去,你今天是怎么用砍刀吓唬我的,明天也这么威胁她,老子就不信了! 不管怎么样,必须得让她出面,那个县太爷才是个多大的官?在我弟弟面前算个屁啊,这事交给慕容云湘,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女人不都看重脸面吗,反正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慕容云湘要是真这么毒,他们就闹上伯爵府,看看伯爵府能不能管! 刘惠兰也发了狠, “官人说得对,一直软弱没有用,咱们得硬气起来,她非得救我的衍哥儿不可,不然我就跟她同归于尽……” 他们两个商量到天黑。 最终,这雁归堂还是给了刘惠兰住,柳姨娘住了稍次一些的梅香阁,至于老夫人,她的院子比柳姨娘的还差, 是个西户的屋,还不是院,好在门口地方大,有个独立的小厨房,很久没用过了,收拾收拾也能用, 这是谢昌仔细考虑过的,老夫人天天都得吃药,让她住这正好,而且药的味道都不是太好闻,离远点也好。 美名其曰清静。 而老夫人也没有反对的机会,因为她还在昏迷当中。 还有那些小妾和庶女,她们挤在别处,有两人一屋的,三人一屋的,反正最后也塞下了。 天黑了下来,老宅里搬搬抬抬的人也都忙活完了。 什么都已经安排妥,老宅的格局就这么定了下来。 …… 谢家老宅勉强是安置妥当了,谢宅那边也清静自在,慕容氏和谢锦姩母女俩高兴地去了戏班子听戏去了,明月高悬了才归家。 而庆王府可不平静,庆王妃是动了大气! 第一卷 第168章 谭情儿的疯狂念头! 庆王府。 夜幕低垂,冷月当空, 两个丫鬟提灯快步走着,其中一个手上拎着食盒。她们有条不紊进了院子,王府的丫鬟连走路都是严格培训过的,没什么声响。 其中一个丫鬟打开食盒,端出其中的描金绘彩瓷碗,毕恭毕敬奉上。 “王妃,这是牛乳燕窝粥,您用一些吧。” 庆王妃用调羹缓缓搅动,“情儿,你可知错?” 奉完燕窝粥后,所有下人不约而同退下,只留了红霞嬷嬷一人在旁伺候。 堂下,谭情儿跪着,正哭得厉害。 桌上正是那燃了一丁点的暗红香料,她抵赖不得。 当着庆王妃的面,谭情儿恨不得一头撞死,她哭得厉害,三爷怎么能把香料给王妃,他怎么能这么折辱她?! 他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王妃,情儿确实爱慕三爷,一时糊涂了才犯下大错,求求王妃,别把情儿赶出去。” 谭情儿不停磕头。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庆王妃愈加失望! “你还好意思哭?我教导你多年,就教得你用这种腌臜手段爬男人的床?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干出这种事来?你自视低贱,现在有脸哭了?” 谭情儿的头深深伏着,肩膀一抖一抖,呜咽着更加厉害,连话都说不清了。 “王……王妃,情儿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被爱意蒙了心智……” 听到谭情儿的话,庆王妃的眉头越拧越紧, “情儿,既然你心爱聿哥儿,也能瞧得出他对你没有心思。你又何必强求?放着我给你挑的好儿郎不要, 你偏要与人为妾,你这蠢妮子,现在好了,丢人丢成这样,幸好我压下了此事,不然你还有脸见人吗?” “情儿对不住王妃,让王妃失望了,王妃的大恩大德,情儿几辈子都还不完,可情儿深爱一人宁愿为他去死,怎么能嫁作他人妻呢?”谭情儿哭着说 闻言,庆王妃的心里直蹿火,也没胃口吃碗里的东西了。 她还是听不明白。 红霞嬷嬷出了声, “情儿姑娘,其实王妃早就看出你对三爷有情意,王妃疼你,前些日子就去问过三爷,三爷没那样的心思。 三爷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别说你自个儿了,就算是王妃也替你强求不来,情儿姑娘,你别再执拗了吧。” 谭情儿屈辱咬唇,她还能不知道吗?自己今天这般,他都不愿…… 她根本不信这世上有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无非是这个女人不是他想要的罢了。 如果今天是谢锦姩给他下药,他还能无动于衷吗?还会骂她自轻自贱吗? 不会,根本不会! 恐怕窃喜都来不及。 所以根本不是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而是唐聿野他区别对待! “求求王妃,您最后疼一次情儿吧……”谭情儿恳求。 红霞嬷嬷叹气,“王妃已经尽力了,你今天也试过,三爷不要你,谁说都不管用,情儿姑娘,你又何必为难王妃呢?” 庆王妃闭了闭眸子,再次睁眼已经染上了怒意, “秋蝉已经因你而死,你还要执迷不悟吗?本王妃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嫁给李家三郎,即刻成婚,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二是搬出王府,回你谭家去,你自己选!” 庆王妃下了狠心,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给谭情儿机会。 谭情儿表情惊愕,谭家早就是个空宅,很多年没住过人了,她回去根本没法住。 王妃这是在逼她嫁给李家三郎。 谭情儿本想再求,可是见王妃面色,已经动了大气,再说也无用了。 是啊,事情的关窍在三爷身上,三爷不点头,她就无路可走。 谭情儿吸了吸鼻子, “情儿自知犯下大错,不求王妃原谅,只求给我一晚上考虑的时间,明日情儿会给王妃答复,还望王妃恩准。” 庆王妃一拂衣袖,“去吧!” 谭情儿站起来,哭哭啼啼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谭情儿擦干眼泪,低着头快走,她不愿意让府里的下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怎么办? 是嫁给李家三郎,还是另寻他法留在王府? 谭情儿也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李家虽然不及王府富贵,可好歹是正头娘子,而且王妃挑的人不会差。 最关键的是,这也是能让王妃和三爷都平息怒火的法子。 理智告诉她应该顺从王妃的意思,可是情感却告诉她,就这么离开王府她不甘心! 三爷铁石心肠,对她实在心狠,她难以甘心! 即使嫁去李家,往后的几十年,她都会活在这种情绪的折磨里,根本不会快乐,怎么办,谁能帮帮她? 她只是太爱他了而已,太爱一个人有什么错? 谭情儿越想越无助,又是一阵泪如雨下,手中的帕子都快湿透了,没有人能帮她,她在这世上没有家人了,唯一深爱的男人还这般伤她…… 三爷,你负我。 这时候,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走来,径直撞了谭情儿一下。 是醉酒的唐翀之! “二爷怎么醉成这样?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 谭情儿的声音戛然而止,鬼使神差的,她去搀扶了唐翀之一下,当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谭情儿又像见鬼似的迅速收回手。 唐翀之踉跄了下,咣当倒地。 谭情儿受到惊吓,立刻又去扶,“二爷快起来。” 刚一扶起来,唐翀之就摸上了谭情儿的手,“嘿嘿,小娘子声音真好听……” 谭情儿惊叫一声,又用力推开他。 唐翀之失去平衡,一头栽进旁边的草坪里。 谭情儿踌躇不前,心里的大锯在疯狂拉扯,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并且在她心里迅速滋生蔓延,将她的理智渐渐吞噬。 唐翀之…… 唐翀之生得斯文俊俏,模样并不差,虽是王府庶子,但也比李家三郎强百倍了。 而且以往唐翀之也总是对她献殷勤,想讨好王妃。 可是他有正妻胡氏啊。 谭情儿心里矛盾交织,她最多愿意当嫡子的妾,庶子的妾室她是瞧不上的。 但最主要的是,她真的很想留在王府,很想很想。 如果自己恳求王爷王妃,他们看在谭家满门忠烈的份上,会不会许个平妻之位? 胡氏体弱多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到时候…… 是啊,嫡子妻她当不上,可以做庶子妻啊! 谭情儿的嘴角缓缓浮起一抹笑容,那眼底沉得发暗,想让她离开王府?不可能。 三爷,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偏要留下,偏要经常在你眼前晃,还要你唤我一声二嫂。 看你悔不悔? 第一卷 第169章 杀了他们?刘惠兰快吓尿 谢昌和刘惠兰天不亮就出发了,一大清早就来到谢宅门前,二人把门拍得砰砰响,瞧着不像是求人办事的,倒像是来上门要债的债主。 “开门开门!你有本事你开门,别躲在里面不出来!” 刘惠兰扯着嗓子叫骂。 咣~ 大门缓缓打开,两个小厮往后退了退,态度十分恭敬, “原来是大爷和夫人,您二位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快里头请。” 见状,刘惠兰更加洋洋得意,她就知道慕容云湘那个贱人最怕丢人,这招好使,以后就用这招, 早该在大门外头撒撒泼打打滚,拿捏她慕容云湘还不是小意思。 一进了谢宅,刘惠兰立马就后悔了,后悔昨天为啥要搬去老宅,这里多宽敞多阔气啊! 住在这的时候,刘惠兰甚至也觉得自己成了这京城里的贵妇人,过着上档次的生活,对比之下,老宅简直跟那贫民窟一样! “慕容云湘在哪,快带我去见她,我倒要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刘惠兰更趾高气扬。 两个小厮止住步伐, 谢昌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大老爷的做派, “愣着干什么,走啊。” 两个小厮交换视线,周围迅速冲出很多下人,抄起麻袋将二人罩住。 “打!” 一阵拳打脚踢。 “啊!啊啊!救命啊,杀人啦!慕容云湘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 刘惠兰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我是这个家的大爷,你们敢动我,信不信我让你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谢昌在麻袋里还不忘放狠话。 “既然二位还学不会说话,那小的几个就再教教大爷和夫人!”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谢昌再也硬气不起来了,嗷嗷求饶,“错了错了错了……” “求求你们别打了,要死人了啊!”刘惠兰挨不住疼哭了。 “住手。” 只见谢锦姩身带着几个家丁施施然走了过来,小厮们停了手,把麻布袋子摘下来。 里面的两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如同街角的癞皮狗。 谢锦姩的唇角牵起一抹笑意, “没想到大伯和大伯娘这么不舍,今儿一早就回来探望侄女了?对了,你们刚才在外头嚷嚷什么呢,可否重述一遍,侄女没听清啊。” 她早就猜到了这二人今天会来,母亲不问谢衍的事情,那县太爷定会重罚,为保谢衍,他们无人可求,只能来求母亲。 可走遍天下也没见这么求人的,不过这也符合他们的行事作风,毕竟是软饭硬吃惯了的人。 谢锦姩焉能是被他们威胁住的人? 对付无赖就得用这种无赖的法子,让他们怕了才行。 谢昌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锦姩,眼神十分忌惮, “你……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殴打长辈?这是大逆不道!” 谢昌和刘惠兰的伤都在身上,脸上毫发无损,这是谢锦姩事先就交代好的。 刘惠兰疼得龇牙咧嘴,惊魂未定道: “信不信我去府衙告你,让满京城都知道你谢锦姩是个不敬长辈、殴打亲人的恶人,让你名声全玩完,让你臭名远昭!” 谢锦姩噗嗤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大伯和大伯娘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是学不会求人办事是怎么个求法,竟威胁起我来了?即使我今天在这杀了你们,谁又能知道呢?” 她脸上的笑意尽数收起,那眸中闪烁着阴森厉色。 唰! 谢锦姩身后的一个小厮拔出匕首,那刀十分锋利,闪着寒光。 谢昌吓得不由变了脸色, “我是你父亲的兄长,是你大伯啊,你怎么敢?” 他不敢相信,谢锦姩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侄女也不想啊,可谁让你们偏偏用‘毁掉名声’这一招来撒泼耍赖威胁我们,我担心名声日夜寝食难安啊,只能一劳永逸了,反正你们两个老货也没什么用处,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对吧?” “杀……杀人犯法!你就不怕砍头吗你?” 刘惠兰已经语无伦次了,她知道谢锦姩的手里是有过人命的。 “你们非官员非贵人,真以为自己的命很值钱吗?如果你们在老宅安分点,我也不是不能容你们,可你们偏要上门威胁,在门口上破口大骂,那就别怪我铲除隐患!” 谢锦姩的双目似箭。 闻言,谢昌的脸上渐渐没了血色,他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谢锦姩,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侄女如此陌生。 他现在才意识到他错了,原来把人逼急了,二房敢杀人灭口! 可二房不是一向注重体面吗? 他确实错了,他不该再跟二房硬碰硬,目前在二房面前,他无论如何也硬气不起来,也威胁不了谁一点, 因为他早就失去了长辈的尊严。 他现在该做的事是隐忍,是等待,等谢锦姩出了门子,等谢晟继承了家业,他的腰板自然而然就能直起来。 到时候他对慕容云湘想打就打,想掐就掐,还能没有报仇的机会? 现在二房正盛,自己非要硬碰硬根本捞不到什么好处。 谢昌眼中精光闪烁,他越想越后悔,是啊,打上门来是个蠢法子,谢锦姩这丫头也不是好惹的,他怎么就这么冲动啊。 都是身边蠢妇撺掇的! “你早说你不想听你大伯娘瞎嚷嚷啊,你早说我就拦着她点了……” 谢昌诺诺连声,满口讨好求饶。 刘惠兰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锦姩觉得颇有意思,“谢衍的事我不想管,大伯有意见吗?” 谢昌摇头,还得赔着笑, “没有没有!衍哥儿自己惹的祸,后果自担。如果再不好好管教,以后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祸事出来,孩子婶娘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他好!” 谢锦姩微一挑眉, “可侄女还是害怕,万一以后传出点风言风语的,名声上不好听啊,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不会不会!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外头说你们二房一句不好,晟哥儿还在二房呢,我也得为我儿子考虑不是?” 谢昌忌惮地看了眼跃跃欲试的长刀,又忙不迭打包票。 谢锦姩的视线扫向刘惠兰,刘惠兰缩了缩脖子, “我……我不说。” 她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裤裆都快湿了,几乎连话都不会说。 谢锦姩嘴角上扬,笑得意味深长。 但凡无赖都是贪生怕死之人,就没有一个是骨头硬气的,要不说怎么是无赖呢? 第一卷 第170章 邓家长辈带谢葵登门致歉 谢昌和刘惠兰是相互搀扶着走出来的,他们双股颤颤,从后门出来,然后坐在地上,好久都没缓过来。 “官人我们报官吧,她太不是人了啊,吓得我都快尿了!”刘惠兰哭着说。 她是硬忍住的。 谢昌眼睛一瞪,“你想害死我?报什么官,二弟就是官,他们伯爵府就是官,官官相护,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谢锦姩那死丫头心肠歹毒,以后别瞎说,尤其是你!” 刘惠兰吓一激灵, “那怎么办?不是你说威胁她肯定有用的吗?” 谢昌回首望向谢宅大门,心中期盼谢晟一定要争气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早晚会报了今天的奇耻大辱! “等着吧,老子不会一直这么被欺凌的,不是有个人卧薪尝胆吗,我在老宅也是。” “那衍哥儿的事情怎么办?”刘惠兰现在只担心谢衍。 谢昌扶着墙站起来,冷声道: “怎么办?谁让你教出个只知道惹是生非的混账东西出来,就知道给老子惹祸!这次就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能不能学好!” 刘惠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道: “那咋能行啊官人,我们得去救救衍哥儿,不行就拿钱赎人,有钱万事圆,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不能眼看着他被县太爷害死啊!” 谢昌却没说话,一双厉眼暗了又暗,谁说他只有一个儿子? 大夫说了,杏宝肚子里的很大可能是儿子。 谢衍是被养废了,脑子蠢,爱惹祸,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以后指定也没什么出息, 拿钱赎人得花多少钱?这只是一次,以后呢,家里有多少钱能一次次地给他擦腚? 谢晟和杏宝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他以后的仰仗,和希望。 养孩子太花钱了,杏宝又娇气,他不得不多考虑些。 “先回家再说吧。” …… 谢昌和刘惠兰来过的事,谢锦姩甚至没提前给母亲说一声,等吃过早膳之后,她才跟母亲提及。 慕容氏对他们嗤之以鼻,肯定一万个支持谢锦姩的做法,这段日子以来她也跟自家姑娘学到了很多处事办法。 人啊,就得硬气起来才行! 太软弱、太体面,都会被恶人骑到脖子上拉屎。 她们母女二人闲着没事,便做起了针线活,李妈妈和春柳春桃她们也都加入,一块绣荷包, 大伙儿边绣着荷包边说着话,欢声笑语的,气氛很是融洽。 可还没清静多久,外头又来人了。 “他们还有胆子回来?”春桃说。 来传话的丫鬟摇头,“并不是大爷他们,而是邓家长辈们来了,带着葵姑娘和邓姑爷,说是要来给郡夫人和大姑娘赔礼道歉的。” “怎么是他们?”慕容氏颇为惊讶。 谢锦姩将手中的绣绷放到一边,悠悠道: “自从上回不欢而散后,谢葵应该是没敢把断亲的事情告诉邓家长辈,要不也不会来这么晚。” 邓家长辈都是明白事理的读书人,谢锦姩原本以为邓家人该在断亲的第二天就来的,可拖到现在才上门,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谢葵一直没说。 “谢家没有把长辈拦在门外的道理,春柳,把这些针线东西都收拾一下,春桃,你去准备茶水糕点。” “李妈妈,你去门口迎邓家长辈们进来,只是谢葵就别让她进来了,她可没什么身份进咱家的门,妈妈你该知道怎么说。” “是,老奴明白。”李妈妈行礼后就出去了。 …… 门口,邓博士身量瘦削,一袭青衫,须发都快白完了,还要亲自来给儿媳闯出的祸事收拾烂摊子。 邓家老夫人站在邓律学的身侧,虽然穿得并不阔气,可衣衫整洁,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那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愁绪。 “老头子,你身体不好先别站着了,去马车里歇着,还得好一会儿才来人呢。”她劝道。 邓博士单手负在身后,站得笔直, “我们上门有事相求,不可失了礼数,无碍。” 邓科见老父亲这般站在阶下,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心中自责不已。 一旁的谢葵低着头,自知做错事不敢吭声。 跟二房断亲的事情,她一直没跟家里说,觉得没必要,是长姐谢曦来了家,谈及父母要搬去老宅的事情,让邓科听了一耳朵。 原本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断亲就断亲,有什么了不起的? 谁知邓科这个窝囊废竟然敢跟她嚷嚷,发了好大的火,闹得公婆都知道了。 谢葵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真闯了个小祸。 门开了, 李妈妈带着得体的笑容走了出来, “邓博士和老夫人大驾光临,快快家里请!” 见这妈妈态度友善,邓博士和邓老夫人交换视线,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有劳妈妈亲自来迎。” 邓家的人准备了不少礼,几个丫鬟小厮才拿得完。 李妈妈看到后神色微动,看来大姑娘说得没错,邓家确实是个好人家,只是二爷好心办了坏事,把谢葵这样的祸害嫁邓家去了。 邓科赶紧给谢葵使眼色,让她跟上。 谢葵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这才跟着邓科往里走。 不料李妈妈却说: “这位夫人就莫要进门了吧,我们谢家庙小,装不下您这位大佛。” 谢葵难以置信,李妈妈竟然敢拦她? 邓博士他们也都面露惊讶,二房竟然连门都不让谢葵进,这是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而且这妈妈对谢葵不喊姑娘,喊夫人,已经僵到如此地步了吗? 谢葵张了张口,心中窝火, “再怎么样我也是谢家女,怎么就不能进了?” “如今大爷和刘夫人已经回了老宅,那才是您的娘家所在。”李妈妈的语气平静。 “你!” 谢葵无话反驳,气的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邓科好声好气, “这位妈妈,葵儿糊涂做了错事,她这趟来就是当面跟婶娘和堂妹赔礼道歉的,如果她不进去,这道歉也太没有诚意了些,您说呢?” 李妈妈的面上虽笑着,可说出的话确实不容商量的, “邓家长辈来登门拜访,我们郡夫人自然是一百个欢迎,只是郡夫人在这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断没有让一个指着鼻子骂她的人再登门的道理,还望这位夫人牢记您当日的话,我们郡夫人也不会忘的。” 闻言,邓科变了脸色,指着鼻子骂? 竟然如此严重?! 他走向谢葵,压着嗓音问: “你不是说只是争执两句吗?事到如今还在撒谎!” 第一卷 第171章 谢葵被送往山上庵堂,二十年! “是她不让我进,你对我吼什么?” 谢葵只觉得委屈,即使自己言行不当,可婶娘也太冷血了些,她作为长辈,怎么就不能包容包容小辈了? 谁家的长辈会这么为难小辈?她还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吗? 邓博士闭了闭眸子,沉声道: “罢了,既然郡夫人不让你进,你就在这台阶下站着等,好好自省!” 谢葵气不过,但也不再敢惹公婆生气,只能应了下来, “是,儿媳知错。” 大门缓缓关上,谢葵孤身站在谢宅门口,身边只有一个丫鬟陪着。 她的内心焦躁不安,生怕谢锦姩她们会跟公婆告状,不知道要怎么抹黑她呢。 可自己又进不去,只能任由她们胡说八道。 怎么办? 谢葵来回地踱步,她等啊等,等啊等,大门还是紧闭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简直度日如年。 时间过得太慢了…… 不知等了多久,谢葵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提着裙子快步踏上台阶,哐当哐当地拍门, 这时候,大门缓缓打开,只见李妈妈亲自来送邓博士他们出来。 “有劳妈妈相送,您请回吧。”邓老夫人客气道。 邓博士和邓老夫人的面色倒瞧不出什么,而邓科藏不住心思,脸色不太好看。 谢葵心中有些不安,向邓老夫人献殷勤, “婆母,儿媳扶您上车吧?” 谁知邓老夫人平静地甩开她的手,由下人搀扶着上了马车,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谢葵讪讪收回手,暗自咬牙,谢锦姩那贱货,她到底说什么了! 不就是断了一门亲吗,又不是跟他们邓家的亲戚断亲,婆母有必要当着外人的面这么给她脸色瞧吗? 邓科也没理会谢葵,自顾自上了马车,谢葵暗自瞪了李妈妈一眼,最后才上马车。 “路上慢行,一路当心。” 李妈妈依旧把礼数做足了,直到邓家的马车驶出才转身回家。 马车上,谢葵早已迫不及待发问: “谢锦姩她们都跟你们说什么了?你可别信她们的造谣抹黑,趁我不在,他们指定是往我身上泼脏水了,你尽管说给我听听,我倒要看看她们能说出什么鬼话来!” 邓科却沉着脸不说话, 而谢葵这个暴脾气压不住火, “你说话啊你!你聋了还是哑了,胆子肥了是吧,跟谁甩脸子呢?我都说了她们说的话不能信!” 邓科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无奈道: “你还不知道自己闯出了多大的祸吗?回家再说吧。” “我怎么了?为什么现在不能说?你说啊,你说啊你!我最受不了你这副窝囊废的死德行,有什么话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啊!” 谢葵对他破口大骂,将心里的邪火都发泄在邓科身上。 邓科眼睛一瞪,低叱道: “闭嘴!我说了回家再说!” 邓科的神情太可怖,谢葵吓了一激灵,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过,顿时哑火了。 “你……你吼什么吼?” …… 前面的马车上, “老头子,你是怎么想的?”邓老夫人问。 邓博士轻轻皱着眉, “强要陛下赏赐,简直闻所未闻,如果是郡夫人主动给,那倒也罢了,可亲家这做派,实在是大逆不道啊。 这样的事,如果二房告上衙门,大房必定会被治上一罪,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只是二房不愿意闹那么难看罢了。” 他看得明白。 “郡夫人许是顾及那位养子吧,难为她能将家里的丑事说与我们听,不管怎么样,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 可现在最主要的是,郡夫人铁了心要跟谢葵断亲,对咱们家里的影响可不小,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邓老夫人有些发愁。 刚才在里头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说破,慕容氏依旧不改口,依旧是那句话,邓家来访欢迎,谢葵不欢迎。 可他们邓家和谢家哪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有个谢葵做那搭线的桥吗? 二房那嫡长女也不是好应付的,虽然话没说几句,但句句都在点子上,她招架起来都有些费神。 原本和谢家结亲,他们看重的就是谢家二房,瞧着谢侍郎疼爱侄女,才让邓科娶了那身残之人的女儿。 光是大房亲家,邓家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的,只当和谢家二房结亲罢了。 而且二房郡夫人又是伯爵府出身,那他们邓家和伯爵府也算是攀了个转折亲, 若这段亲戚关系经营好了,这样的人脉对邓家而言可是益处多多,家中子弟多少都能沾点光。 有些拿银钱打点都办不成的事情,只要抬出身后的关系来,就能轻而易举的把事情办了,还一个铜板不用花。 这就是现实。 邓老夫人能想到的,邓博士更想的到,绝对不能因为谢葵一人得罪了谢家二房。 “妇德不休,非重罚不可,她为邓家生了几个男孩,也不能休了她,还是得考虑几个孩子的面子,就送她去山上庵堂吧。” “那送她去多久?”邓老夫人问。 “二十年。”邓博士的眸色幽沉。 邓老夫人一惊,二十年! 看来老头子是动了大气,不过,谢葵也是咎由自取,在京城这盘根错节的地界儿,有门靠得住的好人脉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竟敢擅自去闹翻脸,甚至指着郡夫人的鼻子骂,何其愚蠢。 “也好,那蠢妇留在家里只会教坏孩子。”邓老夫人点头。 邓博士不忘嘱咐, “今天郡夫人待我们客气有加,可见是个明白人,她只是恼了谢葵一人,你回去交待紫鸢她们,平时多和郡夫人走动,也带着盼儿几个丫头一块去,她们和姩姑娘年纪相仿,定是有话说的。” “好,如此一来,郡夫人肯定能消气。”邓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 邓家。 马车停稳,邓老夫人就跟身边婆子交待了几句话。 进了家,大门刚关,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将毫无准备的谢葵塞上嘴五花大绑, “你们干什么呜呜呜……” 她被压上了去往城外山上庵堂的马车,连一应行李都是下人囫囵给收拾的。 邓科罕见地没有维护妻子,他默默看着这一切,从头到尾,一字未说。 谢葵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丈夫失望的眼神。 …… 再后来,邓家将谢葵的处置结果告知谢家,谢锦姩知道后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把人送去庵堂这一招真是妙,邓博士精明似鬼啊,只要谢葵还活着,邓家和谢家就有一层亲戚关系。 这样既处置了谢葵,给她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人家拿出了足足的诚意,谢锦姩肯定也不会继续为难,两家还是以亲戚相互往来。 谢曦得知了此事,吓得三天三夜没合眼,她害怕谢锦姩也会把那件事告诉周家。 她担惊受怕好几天,最终还是备了礼物登门示好去了,虽然被拒之门外,但是门房收了她的礼。 谢曦这才安心,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第一卷 第172章 唐聿野突然到访,证据已充足! “姑娘,澧安的县太爷将衍少爷生打了一顿,要五百两才能免了牢狱之灾,大爷不愿意,刘氏大闹县衙也挨了十板子,现在衍少爷要下狱三个月,只大爷一个人回来了,刘氏还留在澧安县。” 春柳汇报着大房那边的动态,虽说现在离得远了,但是老宅那边想做二房眼线的人多了去。 谢锦姩正在打着香篆玩儿,她仔细的压着香灰,淡声开口: “大伯够狠心啊,五百两他又不是没有。那县太爷竟也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五百两,这是泄私愤呢。” 其实,只要谢家二房放出一句话,这件事分文不用拿,县太爷还得好吃好喝供着谢衍,咽下这个哑巴亏。 父亲虽死,可关系尚在,而且他也算是光荣殉国,从县里捞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更不要说舅舅也在朝中做官了。 春柳端来香粉放在谢锦姩的旁边,说: “算算日子,离柳姨娘临盆也就两三个月的功夫,大爷现在可节俭得紧,而且听说那二百两黄金让老夫人藏起来了,大爷还没拿到手呢!” 春桃掩唇笑了,“真的?老夫人竟藏起来了,她是怕被大爷偷了去不成?” “那可说不准,他什么事干不出来?”春柳说。 谢锦姩也被她们的话逗笑了, “希望祖母记性好些,可别自己往了藏哪了,或者被老鼠啃了去!” “哎?那要是真被老鼠啃了去,岂不是白扔了二百两黄金?这也太可惜了。”春桃提出疑惑。 谢锦姩放下手中的香铲,说: “傻丫头,黄金特殊,钱庄那边都是有记录的,如果钱票毁了,我亲自去一趟还是能把钱领出来。” 那一千两黄金都存在她名下了,母亲说留着以后当嫁妆。 春桃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奴婢还以为会白白便宜了钱庄呢!” 主仆三人聊得兴起,又闲说了许多的话,谢锦姩被她们两个分了神,焚香的火候不小心弄大了,呛了她好几下。 这时候,外头丫鬟来报说来了外客。 是唐聿野。 当知道是唐聿野来的时候,谢锦姩也没心思管被她弄坏的香篆了,她起身亲自去迎接, 唐聿野肯定弄好了换子的证据,这么快! 谢锦姩早就期待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来了,她的内心有些激动。 园子里,丫鬟引着唐聿野迎面而来。 二人都看到了彼此,唐聿野只看到一道浅碧色的身影步履轻盈地朝他走来,那人莞尔一笑,娇艳惊人,眉若远黛,目似秋水盈盈, 那朱唇一张一合…… “三爷?”谢锦姩又唤他一声。 唐聿野立刻回神,“呃,你刚才说什么?” 谢锦姩眉眼含笑,“我说,劳三爷亲自来一趟,本以为要等到灯会之后了呢,快请。” 他带唐聿野去了待客的厅,又将所有人都清了出去,春桃春柳上了茶饮之后也退下了。 因为他们二人万一聊及前世之事,不好让第三人听见。 不过,厅门是大敞着的,外面能看见二人说话,但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谢锦姩得了教训。 “茶是晨露玉芽,那是牛舌酥饼,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谢锦姩说。 唐聿野一听,唇边似有笑意,“你一向细心。” 他拿起一块牛舌酥饼吃了,咸香可口。 “京兆尹的庞大人我已经打过招呼,至于户籍就更好办了,户部蔡侍郎是你父亲生前的好友,只要京兆尹那边过关,籍书立刻就能改。” “再者,给你母亲接生的接生婆确实死的早,可是她儿子儿媳尚在,有他儿子作证,伪造一封悔过书不难,你家这边也得找两个人证,我已经帮你找好,这事就这么……” 唐聿野两手随意一摊,“妥了!” 谢锦姩咋舌不已,果然这件事交给他就是如此的轻而易举。 京兆尹最是执法森严,那可不是好打点的地方,也就只有他能办到。 “我家你找了谁当人证?”她很好奇。 “你想见见吗?我带来了。”唐聿野懒洋洋道。 谢锦姩点了两下头,她更好奇了。 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阿禄才带着人进来,那二人还戴着长长的帷帽,将脸和身体都遮得严实。 这么神秘?谢锦姩腹诽了句。 当帷帽摘下的那一刻,谢锦姩的瞳孔一缩,即使是她这么镇定自若的人,都吃惊不已。 怎么是她们? 只见堂下站着朱妈妈和顺泽姑姑二人! 她们拘谨地站着,畏惧地看了眼唐聿野,又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像是十分害怕。 “一个是那刘氏身边的,一个是你祖母身边的,都是近身之人,这样的秘密瞒不住她们,做证人最合适。” 唐聿野丝毫不避讳在她们面前谈及这些。 谢锦姩的视线在朱妈妈和顺泽姑姑停留片刻,说: “没想到有一天能跟二位以这种方式见面,这换子的秘密你们守了这么多年,蒙骗二房助纣为虐……” 不等谢锦姩说完,朱妈妈扑通跪下,“老奴自知罪该万死,只求在死前为大姑娘做一回证人赎罪!” 她把头磕得砰砰响,要不是堂下铺了地毯,一定会头破血流。 顺泽姑姑也紧跟着跪地,“老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也愿意做人证赎罪!” 谢锦姩神色微动,朱妈妈是刘惠兰的心腹,顺泽对祖母更是忠心耿耿,甚至可以这么说,顺泽对祖母的孝心比大伯都要多好几倍。 唐聿野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让她们反叛旧主甘愿作证? 唐聿野轻轻抬手, “先送她们回去。” 阿禄又将二人带走了。 谢锦姩沉思着看向唐聿野,细细地打量着他,虽然没有问出口,但也和问了没区别。 “你猜?”他还想卖关子。 谢锦姩扯唇,柔声道:“无非是威胁和利诱这两个法子,她们见你怕成这样,你威胁她们了?” 唐聿野没有否认,只模糊说了句, “是人都有弱点。” 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若敢不从,全家丧命,她们当然怕。 谢锦姩洞若观火,心领神会,唐聿野能做出的威胁绝对事沾了人命的。 朱妈妈嫁了村里的庄稼汉,生有两子两女,庄稼汉没本事,他们全家都靠朱妈妈在谢家挣得的月银养着。 而顺泽姑姑早年嫁人的时候已经是良籍,后来丈夫死了,留下一个儿子给她婆婆带着,她又回到谢家伺候老夫人, 虽然她依旧自称奴婢,但她并非奴籍,又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地位较高,所以大家渐渐称呼她为姑姑。 “三爷,多谢你帮我。”谢锦姩再次道谢。 “你想什么时候将真相公布于众?”他问。 谢锦姩想了想,“三日后吧。” 她要给谢晟写信,让他回来亲自见证。 三日后,召集全族耆老齐聚老宅,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第一卷 第173章 唐翀之娶了谭情儿? 唐聿野微一颔首,又说: “对了,有件事我想你应该感兴趣知道,唐翀之娶了谭情儿做平妻。” “什么?” 谢锦姩大为震撼。 反应了片刻,她哑然失笑,只觉得世间之事真是荒诞,比那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离奇十倍。 谭情儿居然嫁了唐翀之??? 天呐。 而且还是平妻,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谢锦姩问。 唐聿野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 “昨天,仓促办的事。” 谢锦姩神色莫名,她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水,才消化掉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三爷可知道内情?” 谭情儿不是喜欢唐聿野吗,怎么会愿意嫁给唐翀之呢?而且事情办得如此仓促,肯定没那么简单。 “……” 唐聿野一时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的事儿,该怎么解释呢? 难道要跟谢锦姩说谭情儿给他下迷情香,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而谭情儿一怒之下睡了唐翀之? 嘶…… 虽然说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实是这样,可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他是守身如玉没错,但是万一谢锦姩误会他不行怎么办? 这可是大事。 “三爷,怎么了?” 见他面色纠结,谢锦姩关心。 唐聿野清了下嗓子,语焉不详道:“他们酒后乱性,父亲顾及谭家满门忠烈,又侍奉母亲多年,所以许了她平妻位。” 闻言,谢锦姩放茶盏的手一抖,茶杯底撞击桌面,发出清脆声响,杯中的茶水晃了晃,洒出来三两滴。 竟然是私下苟且! 怪不得唐聿野欲言又止,这样的事情确实难以启齿了些,他们之间谈及这样的男女私密情事不合适。 场面突然静谧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怪不得如此仓促,看来王爷和王妃确实疼爱养女。”谢锦姩勉强道。 按照规矩,以谭情儿的出身家世在王府里只有做妾的份儿,而且还做不得良妾,只能是比良妾低一等的贱妾。 即使那个人是庶子唐翀之,那也是王府血脉,地位尊贵。 他们二人私下苟且,王爷还能许给她平妻之位,对谭家已经足够仁义。 还有一点让谢锦姩感到疑惑,她一直以为谭情儿对唐聿野情根深种,怎么突然和唐翀之有了私情? 难道说谭情儿只是想高攀王府之人,唐聿野这边行不通就换成唐翀之? 真是扑朔迷离。 可前世她多年未嫁,也不是没有机会和唐翀之偷情啊, 谢锦姩还想追问,但是唐聿野还有要事,坐不了太久就得离开,她也不好多问, 但是她隐隐觉得,或许和唐聿野有关。 毕竟他也是重生的,庆王府里仅他一个变数,有什么和前世发展不同的事态,肯定多多少少都得和他有点关系。 …… 在唐聿野走后,谢锦姩当即写了家书让人快马加鞭送往百川。 同时,她又派人给族中耆老送信,以母亲的名义约他们三日之后到老宅一叙,只说有紧要大事要公布,没具体说是什么事。 而老宅的众人还蒙在鼓里。 很快,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去往老宅的马车上,坐着慕容氏和她的一双儿女,谢锦姩和谢晟一左一右陪在她身边。 “母亲,长姐,还有多远能到?” 谢晟的手握了又松开,心里情绪起伏不定,他在很小的时候只去过老宅一次,早就忘了在哪。 自打他知道长姐要为他正名,将他的真实身份公布天下的时候,谢晟的这颗心就平复不下来了,既高兴又紧张,更多的是期待。 当然还有几分忐忑,因为他不知道当真相揭开之后,祖母和大房那边会作何反应? 他曾经喊父亲母亲的那两个人,又会以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他? 谢晟甚至有些隐秘的期待。 大概是会恼羞成怒、大发雷霆吧,反正肯定不会觉得羞愧。 所以在来之前,他提建议说多带几个小厮护卫过去,万一打起来也好应付, 谁知长姐敲了他的脑袋,笑他幼稚。 因为事关官府人籍,所以谢锦姩昨日就报了官,今天一支官差也跟着他们去往谢家老宅,带队的人是赵参军,他是京兆尹庞大人派来的。 有官府的人坐镇,大房怎么敢胡搅蛮缠, 反正谢锦姩铁了心,今天是一定要拨乱反正! 慕容氏温柔一笑, “老宅离得远,要不你靠着睡一会儿?等到了娘再叫你。” 谢晟摇头,“现在儿子可睡不着。” 谢锦姩却有意无意地盯着谢晟看,神色若有所思, 她突然开口: “晟哥儿,你有没有过喜欢的姑娘?” 谢锦姩还没忘了唐聿野上回说过的话,谢晟这一身正气的小小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断袖吧? 不可能不可能…… 谢晟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长姐怎么突然这么问?” 慕容氏也疑惑地看向女儿,不明白她为什么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 “好奇。” 察觉到二人不解之色,谢锦姩堪堪解释。 “我自小就在书院里长大,书院里都是男人,唯有煮饭的婶子是女子,而且即使回了家里,身边也只有小厮,见都没见过旁的女子。” 谢晟说。 闻言,谢锦姩心中无奈,是啊,他都没见过姑娘,又能喜欢谁去? 他身边也就只有一个萧竹,可谢晟还当人家是兄弟处。 “你弟弟年纪还小呢,现在学业要紧。”慕容氏说。 谢锦姩扯了扯唇角,没说什么,现在年纪是小,可以后早晚会长大啊,愁人呐。 谢锦姩掀起车帘一角,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窄巷, “快到了。” 只见迎面走来了两兄弟,谢锦姩一眼就看到了那年纪较长的少年。 谢锦姩美眸微眯,此人的长相为何如此熟悉,有点像…… 意识到自己想到谁的时候,谢锦姩内心微微一震。 那个少年也看到了她。 谢锦姩将车帘放下,人海茫茫,有相似的两张脸也不足为奇。 她摩挲着自己的指尖,那少年的面貌却悄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哥哥,你在看什么?”旁边的男孩问。 少年背着箩筐,“没什么,走,回家去。” 马车又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停下, “郡夫人,老宅到了!” 第一卷 第174章 抵达老宅,欲将换子丑闻公布! 谢昌一早起来脑子就懵懵的,怎么家里长辈们都来了?问了才知道,是二房写信让他们来的,说是有大事商量。 而且长辈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 谢昌更加稀里糊涂,同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是人来都来了,他赶紧叫人烧水泡茶,款待诸位叔父伯爷。 谢德兴吹了吹茶叶,慢悠悠喝着茶,茶叶有些涩口,谢德兴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想是他们这一脉能拿出手的茶叶。 而且谢昌在那边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搬这来了? 他十分不解, “昌哥儿,你们怎么突然搬老宅来了?” 此话一问,其他人也看向谢昌,都想知道他为什么放着大宅大院不住,偏来住这老旧宅子。 谢昌最爱面子,当然不会说是被赶出来的, “回二叔父,母亲的身体不日不如一日了,她想落叶归根,说老宅处处都有父亲的身影,侄儿拗不过母亲,也实在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就也陪着来了。” “原来如此,你母亲年迈多病,是得需要好好照顾啊。”有人附和一句。 “也不知侄媳妇儿有什么事这么神秘?那出身高门的女子都这般行事吗?把长辈都叫来,自己却迟迟不到!” 其中一白胡子瘦老头说话最直言不讳。 谢德兴看向那白胡子瘦老头,平心静气道: “老兄长,云湘那孩子家离得远。咱们哥几个许久没聚了,见一面少一面的,正好叙叙旧,难道不好吗?” 白胡子瘦老头那一脉又远了些,谢昌都要喊他一声堂叔。 谢昌的脸上带着伪善的笑容,他心里的不安情绪越来越多了,愈发心不在焉, “各位叔父伯爷稍坐,我去瞧瞧母亲怎么样了,母亲一日三顿药,快到时候了。” 虽然谢昌不知道慕容氏到底有什么大事非要召集全族耆老不可,但是潜意识他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二房有好事哪会想起他? 所以,他得把母亲叫醒,也好有个准备才行。 “顺泽呢?怎么就你一个伺候?” 到了地方,谢昌发现一直贴身照顾老夫人的顺泽姑姑不在,身边只有一个小丫头。 “姑姑刚才还在呢。”小丫头说。 谢昌走进看了看,只见老夫人面容枯槁,满脸病态,似有油尽灯枯之相! 而且老夫人始终昏睡,每天清醒的时候还不足两个时辰,这可不妙。 谢昌沉思片刻,一咬牙一狠心,道: “你现在去柳姨娘院里,把她的百年人参要来,先切一片放在老夫人口中含着,再切几根须给老夫人熬一碗浓浓的人参汤灌下去。” “是,大爷。” 小丫鬟快快跑走了。 这时候,谢昌听到有喧闹声,是二房的人来了! 他刚往外走一步就顿住,脚有千斤重,踌躇着想去又不想去的,上回去那边属实是留下了点阴影。 “他娘的,怯那个贱丫头干什么,老子怕她?” 谢昌暗骂了句,给自己打气。 他大步流星地去了。 …… “云湘拜见诸位叔父伯父,诸位亲长请见谅。我家路程远,几位官差又不识路,我们得配合差爷的时间一道来,这才误了些时辰,让诸位长辈等了许久,实在是我这做小辈的不是!” 慕容氏一来便态度谦卑地跟长辈们道歉,实在不是她仗着身份托大拿乔,而是在等官差们,现在才来是情有可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者说慕容氏的辈分虽然不算高,但是身份尊贵啊,在场之人无不满面笑容,恭敬相迎,和善极了, “侄媳妇这是哪里的话?是我们来得早了,你没来晚。” 那瘦老头自知误会了,讪讪两声, “是啊是啊,时辰还早。” 一阵寒暄过后,诸位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在几个官差的身上流连,二房之人怎么带着官差一起来的? “这位是京兆尹衙门的赵参军,是庞大人身边的得力之人,我请赵参军和诸位长辈来都是帮我做主的,也就是我信中所写的要紧大事。” 慕容氏介绍道。 赵参军是个黑脸络腮胡,体量壮硕,腰间配着大刀,往那一站便极具威慑力。 “郡夫人折煞在下了。”赵参军面无表情道。 见状,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一时议论纷纭,更加好奇那要紧大事到底是什么大事? 谢昌来了就见到此等场面,怎么还有官差呢? 谢晟?! 当看到谢晟的那一刻,谢昌的眼睛一亮,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好儿子吗,来得好啊,找个机会把那二百两黄金也要来。 “弟妹来了?姩姐儿,晟哥儿也来了?今天这一上午我是糊里糊涂的,诸位长辈们说你有大事要宣布, 我还在想是什么大事呢,你可别卖关子了,难道说是我这好儿子考了好名次不成?哈哈……” 谢昌故作熟络,甚至开起了玩笑。 虽说两房私下不睦,可是谢昌认为慕容云湘不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还是得跟他装得一家亲, 这是事关脸面的事,传出去大家都丢人。 慕容氏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径直去了位置,坐了下来。 慕容氏坐下后,其他还站着的人也都落座了。 被忽视后,谢昌收了笑声,脸上有些火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慕容云湘竟然不给他面子? 而谢锦姩则是意味深长地笑了,“大伯真幽默,希望你待会儿还能幽默起来。” 而谢晟一本正经地说: “大伯说错了,是侄儿,并非儿子。” 他坦然看向谢昌,那眼神坚毅,语气亦坚定。 谢德兴和几人的脸色有细微变化,气氛微妙许多。 虽说是谢晟已经被二房过继没错,可是他到底是大房的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怎好跟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说话? 有敏锐些的看向那慕容氏,猜测这一切或许都和她口中的‘紧要大事’有关吧。 谢昌的眼中起了怒色,他咬紧了后槽牙,这白眼狼攀个高枝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是,你如今已经是二房嫡子,我确实是你大伯了。”谢昌暗自狠狠瞪了谢晟一眼。 等私底下再好好教训这混账东西! 谢锦姩纤眉一挑,扬声道: “好了,时间宝贵,言归正传吧,今日我母亲请诸位长辈前来,是想请诸位长辈为我们二房做主。” “姩姐儿,到底是是事,你说。”谢德兴道。 谢锦姩行了一礼,稍稍提高嗓音,铿锵有力道: “回二爷爷,十几年前,我母亲二胎产子之际,有恶人起了歹心,以狸猫换太子,将小婴儿偷偷换了去,我母亲毫不知情,对那假女儿宠爱十数年! 却不知她的亲生儿子,在那对恶人的手里受尽磋磨,如今我终于找到证据,今日将真相公布于众,便要让众人瞧一瞧,那对恶人的歹毒心肠!” 第一卷 第175章 揭开换子真相,全场哗然! 谢锦姩环视众人,将真相说了出来,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她冷眼看向谢昌,只见谢昌瞠目结舌,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慕容氏深吸一口气,看向谢昌的视线里夹杂着浓烈的恨意,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谢晟把手放在母亲的肩上,以此来安抚母亲的情绪。 慕容氏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些。 “换子?怎么有这样的事?” “如此阴损之事,竟然发生在我们谢家?侄孙女,你快说到底是谁换子,不能轻饶了他!” “……” 众人七嘴八舌,都被这条消息震惊到了,怪不得慕容氏要召集全族耆老都来,这样的大事,肯定是要和族人一起商量的。 “姩姐儿的意思是,你那妹妹萤姐儿是假的?”谢德兴问。 谢锦姩向谢德兴行礼,又向诸位长辈们行礼, “回二爷爷和诸位长辈,我的妹妹谢流萤确实是个假货。” 谢德兴愈发震惊,“既然如此,那换子的人是谁,你快说!” “是啊,到底是谁敢偷换换子?”有人附和。 谢锦姩刚要说话,只见谢昌像疯了一样嘶吼, “放你娘的屁!!!” 谢昌的脸上青筋狰狞,他怒目圆瞪,破口咒骂道: “你们疯魔了不成?从哪听的浑话!什么换子,荒唐疯话,滚滚滚,少你他娘的在这胡说八道!滚,都给老子滚出去!” 原本还议论不停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再傻的人也能看出谢昌的异常了,一个长辈对小辈骂脏话,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谢德兴的眉头越皱越紧,“昌儿,诸位长辈都在,你这是让谁滚?不得放肆。” 慕容氏拍案而起, “就是你偷换了我的孩子!你和刘惠兰一对烂心肠,用谢流萤换走了我的晟哥儿!”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慕容氏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她这句话更是像一道惊雷砸在厅中,无人不为之震惊! 一听这话,谢昌浑身一震,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所以她是故意过继谢晟的,她怎么敢故意过继谢晟?! “你……你一派胡言!你从哪听的疯言疯语,养了这么多年了,你连自己孩子都认不清吗?你瞎了你!” 谢昌的反应也实在太激烈了些,这番心虚之言,让众人都慢慢瞧出了端倪, 谢德兴拍了两下桌子,不满道: “今天大伙来是来谈事的,不是让你来骂街的,长辈们都在,有话好好说,你这和外头的地皮流氓有什么区别?” 几个长辈点了点头,看向谢昌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悦,谢家再不济也是书香门第,如此做派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德兴,看来换子之事是真的了,此等丑事有辱我谢家门楣啊。” 谢德兴旁边的谢老伯公摇头叹息。 闻言,谢德兴眉宇之间有了忧思之色。 谢昌的脸色狰狞了一瞬,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他尽力平复狂躁的心情,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们又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说个屁! 想到这,他的腰杆子又直了些, “侄儿有错,实在不愿意蒙受不白之冤,心情这才激动了些,还望二叔和诸位长辈体谅。” “我实在不知道,弟妹是听了谁的挑唆,换子这样的事情也太荒唐了吧?” 谢昌阴恻恻地看向慕容氏,目光骇人。 谢锦姩上前一步,挑衅似的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大伯不必如此激动,我们今天既然来了,就已经准备好了充足的证据,看大伯等会儿还有没有这般嘴硬。” “来人,请人证物证!”慕容氏面如冰霜。 谢昌的眼中闪过慌乱之色,不可能,接生婆都死了,她们怎么可能有证据? 只见一对布衣夫妻走了进来,他们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十分拘谨不安,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封悔过书,说: “在下刘狗儿,这……这是家母留下的遗书。”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谢锦姩接过‘悔过书’,稍稍提高嗓音, “当年给我母亲接生的接生婆是红婆婆,红婆婆前些年过世,这二位便是红婆婆的儿子儿媳。红婆婆被大伯和大伯娘买通,帮他们偷换孩子,心中愧疚许多年, 悔过书里将多年前的换子之事写了个清清楚楚,这封信有年头了,确实是红婆婆的字迹,有她儿子儿媳作证,请诸位长辈细看。” 谢锦姩呈给了二爷爷谢德兴,谢德兴看完之后脸色凝重许多,又给其他人传阅。 其他人看完之后也是脸色各异,都不算好看,谢德兴的神情更是凝重许多。 谢锦姩给刘狗儿使了个眼神,刘狗儿立刻便说: “小的也是听母亲提及的,她说她受人收买,昧着良心以女婴换走男婴,事后愧对谢家二房的那位夫人。这件事成了母亲的心病,母亲最后抑郁而终,只留下一封遗书,想以此稍稍减轻自身罪恶。” 刘狗儿在场中寻觅,看向慕容氏, “想必就是这位夫人吧?” 他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小的替母亲向夫人赔罪。” 见长辈们看到悔过书的神情像真的,谢昌急了, “弄虚作假!以为找来个假证人就能蒙骗大伙吗?” 他冲过去就要抢夺‘悔过书’撕烂,虽是个瘸子,但脚步走得极快,几步就到了跟前。 赵参军一脚踹在他的腿上,谢昌重重摔倒在地,疼得哀嚎。 当兵之人的一脚,那力道可不轻。 赵参军冷声呵斥,“铁证如山,尔敢放肆?!” 其他几个官差手握腰刀,也尽显威慑, “官爷恕罪,官爷恕罪……” 谢昌吓得连声求饶,即使腿上钻心地疼,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谢锦姩的眸底漆黑,映着冰寒之色, “我就知道大伯会否认物证,那侄女便让你彻底死心,出来吧?” 只见朱妈妈和顺泽姑姑走了进来,二人跪地。 见来者竟然是这二人,谢昌神情是不可思议的绝望,浑身血液瞬间凝结住,通体发寒! 第一卷 第176章 谢昌坏心全暴露,谢家耆老愤而痛骂 谢昌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美梦彻底破碎。 谢晟已经知道身世,以后不会奉养他,继承家业之后更不会给他半个子儿,什么都是二房的,儿子回去了,钱也全占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那刘氏和你祖母身边伺候的两个婆子?”谢老伯爷问。 “伯爷眼力真好,这确实是大伯娘身边的朱妈妈,以及祖母身边的顺泽姑姑。”谢锦姩淡声道。 谢德兴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你祖母也知道这件事?” 谢锦姩没有明说,“二爷爷,锦姩作为孙女,不好说祖母如何,具体就由她们二人自己说吧。”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谢锦姩明显是话里有话,暗藏玄机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没有否认, 不然顺泽怎么也是证人之一? 谢昌夫妻想让自己孩儿去二房享福生出私心,那老夫人又是为何? 谢昌谢隆同样是她的孩儿,她为什么要帮着大儿子做这种阴损之事,去害自己的孙儿? 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朱妈妈哆哆嗦嗦的, “奴……奴婢什么都说,当年我们夫人又生下女婴心生愤恨,她已经连生三个女孩,又听说郡夫人的肚子是男胎之相,所以心生嫉妒, 我们夫人花了五十两银子收买了接生婆,但是当时蔷薇庭下人众多,都守在郡夫人身边,难以行事,多亏了顺泽把李妈妈等人支走,我们才顺利将两个孩子偷换。” 说完,她就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老奴全都说出来了啊,老奴一家老小全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大姑娘饶命!” 李妈妈的心情难以平复,她愧疚极了,当时她一直守在郡夫人身边,是老夫人身边的顺泽姑姑找借口把她短暂支开, 她很后悔,如果她当时没走,那晟少爷是不是就不会被偷换了? “啊~!” 谢昌受不住打击彻底崩溃了,他大吼一声,朝着朱妈妈冲过去,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你敢背叛我,老子掐死你!” 朱妈妈惊惧万分,拼命地挣扎,旁边的顺泽姑姑见状吓得往后退了好多步, “拿下他!”赵参军命令。 两个官差把谢昌拽开,将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谢昌一边嘶吼着,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朱妈妈,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咳咳咳!” 朱妈妈剧烈咳嗽着,哭道:“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谢锦姩眼神轻扫,看向那始终不愿开口的顺泽姑姑, “姑姑怎么不说话?” 顺泽姑姑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愿意背叛老夫人,可是儿子的命都攥在人家手里,不得不从, 她无力闭眼, “朱妈妈说的都是事实,当年……当年确实是奴婢支走的李妈妈。” “你为什么这么做,又是受了谁的指使?”谢锦姩追问。 “是……是老夫人,两房差距实在太大,对比之下大爷更加自卑,老夫人心疼大爷寝食难安,她怕大爷每日浑噩抑郁,所以……所以才想让大爷多沾沾二房的光,以后萤姐儿出息了,也会孝敬大爷。” 说完后,顺泽姑姑卸了力气,整个人瘫在地上泣不成声。 至此,一切真相大白! 谢锦姩环视众人,声线沉静, “长辈们都亲耳听见了,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两件事,一是将真相告知谢家全族,谢晟并非养子,而是真正的二房嫡子!” “第二,是请诸位长辈们为我们二房做主,更改族谱,让谢流萤回归大房名下,也为谢晟正名!” 她这番话铿锵有力,小小年纪就能主持大局,谢德兴等人瞧她的眼神里都有几分欣赏之色, “姩姐儿说得对,是该让一切归位,昌哥儿行事不当,实在有损我谢家门楣。” 谢德兴这么说,就是要做主此事了。 他对谢昌的行为十分失望,还有弟妹,她行事更是荒唐。 “换子这样的事何其缺德,传出去谢家的脸都要丢尽。”谢老伯公叹息。 “隆哥儿有出息是他自己的本事,你就是再嫉妒自己弟弟,也不能把人家嫡子偷换了去,隆哥儿英年早逝,就这一个儿子,你算计亲人,何其歹毒,我谢家没你这样的人!” 白胡子瘦老头是个直言不讳的暴脾气,他指着谢昌骂。 众人皆认可白胡子瘦老头的这番话,谢隆是谢家最出息的男儿,又子嗣稀薄,仅有一儿一女,可谢昌还将人唯一的儿子偷偷换走, 这是让人断子绝孙的做法啊,实在太狠。 谢昌气得浑身发抖,“那她还不是过继了谢晟?慕容云湘!你故意戏耍我,歹毒贱妇!” “你把你女儿强塞给我,我没有儿子,只能过继,而你!” 慕容氏指着谢昌,心中恨极, “你推出谢衍,联合婆母非逼我过继你儿子不可,将我的儿子换走,让你儿子来继承二房家业,谢昌啊谢昌,你好会算计,好一招吃绝户! 你猪狗不如,不配为人,午夜梦回之时,你有没有梦到过你弟弟,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弟弟吗?!” 慕容氏言辞锋利,直骂谢昌,她说着说着,两行泪潸然落下。 谢昌瞪大眼睛,仿佛被一只鬼手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诸位长辈有所不知,如果不是我百般筹谋将晟哥儿过继回二房,现在母亲的养子就是那谢衍了。” 谢锦姩这才说出真相。 “荒唐,何其荒唐啊!”谢德兴气得捶桌子。 事到如今,大家才知道原来在谢隆死后,谢昌一直想让二房过继的人是谢衍,他是怎么敢的? 明知道谢晟才是他弟弟的亲生血脉,他却想让自己儿子去继承二房,真是好阴毒的心肠。 “从没见过如此贪婪无耻之人,可怜隆哥儿,竟然有你这样的兄长,真不是个东西。” “隆哥儿家的,你放心,我们几个老家伙定然为你做主,这族谱今天就改。”谢老伯爷也拍板。 慕容氏擦去眼泪,起身向众人行礼,道: “云湘深谢诸位亲长。” 谢昌却像刚反应过来,对着谢晟喊: “晟哥儿!我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从无亏待,虽无生恩却有养恩啊!你就这么忘恩负义,全然不顾父母的养育恩情吗?” 谢晟浑身僵住! 第一卷 第177章 更改族谱之际,老夫人现身阻止! 众人望向谢晟,眼神复杂,对于这个‘受害者’,大家多少都有怜惜之心, 谢晟的手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自小是在大房长大没错,可谈不上‘从无亏待’四个字,缺食少穿,夏日无新衣,冬日无炭火,我的份例都被衍哥儿占了去,我八岁方才入学,还是亲父看不过去,才给我置办新衣,又送我去百川书院读书。 这一去百川书院许多年,名义上的父母从没给我一分束脩,也未曾为我置办过一根笔、一滴墨,多亏亲父亲母可怜我命苦,我才长成至今,所以对于大伯所说的养育之恩,我并不认。” 闻言,谢昌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面如土色。 大势已定,他绝望至极。 慕容氏虽然早就知道这些,可是亲耳听到谢晟谈起,还是心疼至极。 谢晟忍住喉头哽咽,他是男人,他不能哭! “母亲,那些事都过去了,儿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慕容氏把眼泪擦了又擦,“娘不哭,不哭。” 见状,谢德兴又是一道重重叹息,他站起身来, “诸位兄长,净一净手,改族谱吧。” 谢老伯公却有别的担忧,他看向慕容氏,问道: “侄媳妇儿,你是否有打算把此事公之于众?” “是。”慕容氏颔首。 见她承认,谢老伯公的脸色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之色, “此事确实是谢家对不起你,可如此丑闻传出去,有伤我谢家脸面啊。” 其他几人亦是面有异色,连谢德兴也锁起眉头, 老主母帮着儿子偷换孩子,这天大的丑事对谢家而言,能让全族之人颜面扫地, 外人该怎么看待谢家?又该怎么看待谢家的长辈们? “要不……我们就把族谱改了,大房该罚就罚,私下处置了事,这事就别外传了,传出去我们谢家沦为全京城的笑柄,让外人看了笑话,有什么好处? 就连姩姐儿和晟哥儿也会被人议论纷纷啊,反正孩子已经回到你身边了,何必非得闹得满城皆知呢?晟哥儿以后也得科考,名声不好受损,侄媳妇,你看如何?” 有人提出意见。 “是啊,此等丑闻委实难以启齿啊!传出去家族之人颜面何存?还是私下解决吧!”有人附和。 “这……” 慕容氏一时迟疑了,长辈请求,她不好反驳,而且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全族的荣辱连在一起, 谢隆高中做官,全族与有荣焉,丑事传出,全族也跟着丢脸,所以他们这么说也不是故意为难。 可是,慕容氏也想为谢晟正名,想让世人知道他是真正的二房嫡子,也想让世人知晓,谢流萤并非她亲生女儿。 如果不广而告之,世人都还以为谢流萤也是她女儿呢。 见母亲内心挣扎,谢锦姩开口: “伯公可否听锦姩一言?” “你说。”谢老伯公点头。 “我知诸位长辈担忧,怕丑事传出有伤谢家名声,可换个角度来看,若族中公正严明,严惩换子的始作俑者, 纵使传出去,外人也只会夸赞我们谢家家风好,是清正之家。其实外头的名声好与坏,取决于诸位长辈的做法,而非掩藏真相。” 谢锦姩淡定从容地述说: “而且,这件事藏不住的,早晚都会被外人知晓,且不说我已经报官,京兆尹的诸位大人都知晓内情, 而且等我那假妹妹到了出嫁年纪,一定会有人上门说亲,到时候又该如何解释呢?” “到时候,风言风语传出去,我母亲该怎么应对?外人又该如何看待我们谢家呢?”谢锦姩反问。 谢老伯公捋着胡须陷入沉思,斟酌此事的利弊,几位长辈讨论起来,有同意的,也有反对的,说法不一。 “可是姩姐儿,你祖母行事不正是错了,可她到底是你们祖母,是长辈!长辈若是犯了错传扬出去, 让满京城的人都看笑话,外人都会说谢家长辈为老不尊,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这些老头子也跟着丢人呐!” 事关家族颜面,谢老伯公不得不思虑全面, “长辈都丢了人,小辈的脸上哪还有光?如此一来,我们全族都是京城的笑柄,你们也得为谢家其他族人考虑考虑啊,晟哥儿以后若是科考中举入朝为官,有个臭名声的祖母,对他也是没好处的。” 听到谢老伯公的话,谢锦姩轻轻皱了皱眉,思考良久, 其实,他们有所担忧也是常理,名声这东西最是虚无缥缈,可是有时候却重如千斤,谁都不想丢人。 身为祖母却算计儿子孙子,传出去确实更难听。 反正祖母现在已经遭到了报应,族内都知道祖母也参与其中,这就够了。 再说祖母最疼谢昌,罚谢昌就是罚她。 想好之后,谢锦姩说: “我也理解诸位长辈的想法,不知这样可好?换子一事乃大房作祟,不涉及长辈,这样只需要惩处大房,就不会牵连长辈们的脸面。” 换子的事是一定要公之于众的,她必得踩死大房,让他们知道偷换孩子的代价有多惨重, 更让世人都知道,谢晟是二房亲生嫡子,而谢流萤并非二房血脉,彻底捻灭她的骄傲。 “这……你说得也不是不行,只是……”谢老伯公还有担忧。 见对方还是犹豫,谢锦姩有些不耐,她已经退了一步,不能再退,错就是错,错了就要受罚,大房绝对逃不过! 谢锦姩朝慕容氏和谢晟使了个眼色, 慕容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拉着谢晟走至堂中央,对着诸位长辈行大礼叩谢, “云湘携孩儿跪谢诸位长辈为二房做主,也替我死去的官人,跪谢诸位长辈是非分明,护我孤儿寡母!” 这可把一众人吓了一大跳,谢德兴赶紧去扶, “侄媳妇快快请起!你是三品郡夫人,有品级在身上,怎么能拜我们几个老头子呢?” “是啊,这实在不合规矩,你不能跪。”谢老伯公也说。 慕容氏红了眼, “云湘是晚辈,跪您几位还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实话不瞒诸位,此事我娘家也知情一二,我父亲疼我怜我,要为我做主,是锦姩劝住了她外祖父,说谢家长辈们都是通情达理的, 一定会为我们二房做主,现在见诸长辈们都为此事义愤填膺,云湘心里感动不已,当然要深谢诸位,以后家里若有事,尽管吩咐我这当晚辈的!” 她搬出了伯爵府,又扯出其他谢家族人往后的利益,摆明了今天只要听她的,她就会照顾他们的家中子弟。 听到她的话,那些反对之人最终说不出话来了,伯爵府都知道了,如果他们不拿出态度出来,脸面上也无光。 最终,是谢德兴拍了板,做主道: “侄媳妇,你快快起身,这件事听你的,先把族谱改了,我们再商量如何处罚。” 慕容氏这才起身。 谢锦姩在一旁瞧着,改族谱的事情,她早已安排妥当,既然是丑事就不能隆重铺设,但还是得请香敬告祖先。 流程不能省了,不然就是不敬先祖。 改族谱就由谢德兴和谢老伯公二人去改,他们焚香净手,请香问祖。 慕容氏长舒一口气,今日过后,一切回归正统。 正当刚要更改之际,一道怒喝声响起, “且慢!” 只见老夫人由小丫鬟搀扶着,拄着拐杖缓缓走来,她阴沉着脸,那满是皱纹的老脸之上全是怒意。 “你们在干什么?!” 谢昌一见了老夫人,喊道: “母亲,他们知道换子的事,要重新改族谱,还要重罚儿子,母亲救救儿啊!” 不料老夫人一拐杖杵在地上,咚地一声,骂道: “胡说八道!什么换子?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大白日的说胡话!” 第一卷 第178章 她自戕身亡! 众人看向老夫人的眼神冰冷,甚至是鄙夷,一把年纪的人,能干出这种事,实在当不得一家主母的位置。 谢锦姩惊讶挑眉,不是说她病得神志不清、整日昏睡吗?怎么突然来了? “祖母还病着,怎么起身了?” 拐杖捣在地上发出咚咚声,老夫人步步走近,黑着一张脸坐了下来, “我再不来,你们都要把昌儿害死了!” 谢德兴肃声道: “弟妹这是什么话,你当我们这些老头子是杀人夺命的土匪不成?有错当罚,昌哥儿犯下大错,难道弟妹还要护着吗?” 老夫人的脸色难看。 其实她刚才就在旁边听着,之所以一直没有现身,是因为她在想应对之策。 慕容氏母女俩是早有准备啊,想来她们早在半年前就知道了真相,筹谋过继谢晟,再把他们踢出宅子分家,一步一步,就是要让十几年前的旧事真相大白! 那天,慕容云湘说她什么都知道了,她还心存侥幸,呵呵…… 怪不得,怪不得那么怨恨她,那么憎恶大房。 换子,她是换子了又如何?谁又能体谅她心里的苦! 老夫人看向慕容氏母女,目光阴翳骇人,她们是想让大房家破人亡啊!有什么话不能自家人说,非得叫来全族,非得毁了她的昌儿! 她们好毒! 老夫人又看向那些族中亲长,亲长们也都在看她,他们打量的眼神夹杂着不解、嫌弃、厌恶…… 老夫人的脸白了些,身体也摇摇欲坠,她握紧了椅子扶手,强撑着才坐稳。 她不能认! 她就不信这些老头子敢宣扬出去,看他们还要不要谢家的脸面! “老身不知道二哥在说什么。” 见老夫人装糊涂,谢老伯公的神色冷峻, “昌哥儿夫妻俩将萤姐儿和晟哥儿两个孩子偷换,又接生婆的物证,也有你和刘氏身边贴身妈妈的口证,弟妹你可知情?” 老夫人嗤了声,“闻所未闻!” 她不承认。 谢锦姩并不意外,不过也不在乎,因为祖母承不承认都不重要,大房受罚是势在必行,她嘴硬有什么用? 老夫人陡然瞪向顺泽姑姑,质问道: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我说你怎么不见人影,原来是被人收买了!老身倒要听听,你都胡乱攀咬了什么?说!” 顺泽姑姑心虚太甚,自老夫人出来她就深深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 忽然被老夫人质问,顺泽姑姑浑身抖地厉害, 她缓缓抬头鼓足勇气看了一眼老夫人,情绪瞬间失控,痛哭道: “老奴对不住老夫人!老奴是个无用之人,辜负了老夫人的多年恩情!” 她对着慕容氏重重磕头,哭求道: “只求郡夫人看在老夫人年迈的份上,让她安享晚年吧!您千不看万不看,也该看在二爷的面子上啊,二爷最是孝顺,求求郡夫人了!” 慕容氏的脸色冰冷,看在二爷的面子上?官人若知道老母亲偷换了孩子,是会原谅,还是会恨呢? 顺泽又朝老夫人磕头,表情变得决绝很多, “老奴自知无言面对老夫人,这就向老夫人赔罪!老夫人,求您别怪我……” 说罢,她趁官差不备,猛地朝柱子跑去, 谢锦姩脸色大变,“拦住她!” 砰! 官差阻拦不及,顺泽姑姑还是一头撞到柱子上,鲜血迸溅四射,触柱而亡。 “啊!”朱妈妈吓得失声尖叫。 赵参军过去一探,“没气了。” 老夫人大惊失色,被顺泽触柱而亡的这件事震惊到头皮发麻。 原本当听到顺泽背叛她的时候,老夫人是恨的,恨她这条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怎么敢背叛她? 可是现在,老夫人抬了抬颤抖如枯木般的手,想起了顺泽小时候, 当年初见之时顺泽只有七岁,一个孤儿在街上流浪,被几个老乞丐欺负,她于心不忍,将顺泽领进家门,并给取了名字。 几十年了,顺泽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像半个女儿。 可她现在却亲眼看到顺泽撞死在她面前…… 老夫人闭上眼睛,眼尾泛起湿意。 同时,她也更加坚定,当年既然做出了换子的事情,就没有回头路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反正顺泽已死,死无对证! 众人也被顺泽的烈性震撼到了,慕容氏吓得花容失色,谢晟也震惊失语。 谢锦姩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镇定下来,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抬下去吧。” 下人将顺泽的尸体抬了下去,可是那摊鲜红的血迹依旧刺眼骇人。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沙哑着嗓音, “你们逼死了顺泽,还想逼死老身吗?偷换孩子,呵呵……若真有这样的事,也是刘氏那蠢妇嫉妒太甚,是她一人所为,都是我的孙儿,我为何要换?” 她颤悠悠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 “老身以性命起誓,全然不知内情!” 听到她如此厚颜无耻,慕容氏气得脸色发青,“婆母,你看看晟哥儿,你敢看他吗?” 老夫人缓缓抬眸,只见谢晟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失望、且冷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老夫人仿佛被烫了一下,迅速收回眼神,不敢再看, 原来连晟哥儿也不明白她的苦衷。 谢锦姩懒得搭理她,正色道: “祖母说不知情就不知情吧,今天最要紧的事,就是更改族谱,还请二爷爷和伯公动笔。” 祖母要是承认偷换孙子,她在谢家、在京城,都会被千夫所指,受人唾骂,包括她的娘家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她死都不会承认,如果真把她逼得也一头撞死,二房再占理也有理说不清,这逼死祖母的名声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值当。 “请二位长辈动笔。”慕容氏态度恭敬。 谢德兴点了下头,握笔的力气紧了些,虽说老夫人咬死不承认,可是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 看破不说破罢了。 “等等……” 老夫人又出声阻拦,她不甘心问道: “这族谱你们想怎么改?” 第一卷 第179章 再改族谱!谢流萤回到大房 谢锦姩神情冷漠,目光冰寒, “祖母若是还要点脸,就别再蹬鼻子上脸,否则我就彻底把这事宣扬出去,对簿公堂,你以为我真不敢吗?” 她早已不耐烦至极,真当她是好脾性呢?越是想尽快改族谱,老妇偏偏上蹿下跳,一张老嘴废话个没完。 她不就是仗着他们不敢宣扬出去怕丢人吗?明明是她犯了事,怎么有脸如此猖狂?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在老夫人震惊不已,她看向慕容氏,又看向族中长辈,发现他们都默许了这一切,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谢德兴和谢老伯公却都没发言阻止。 甚至瞧她的眼神都是冰冷的。 可见老夫人已经失去人心,引起众怒。 谢德兴的语气里已经染上了怒意, “弟妹还有什么话要说?这本就是一个荒唐至极的错误,晟哥儿和萤姐儿都要各归其位!隆儿是这个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你忍心让他在地底下也闭不上眼吗?” 谢德兴的质问声振聋发聩。 谢老伯公冷冷看了眼老夫人,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显示了他的态度,为老不尊,德不配位。 而那白胡子瘦老头更是冷哼一声,“真缺了大德了,他奶奶的!” 老夫人浑身一震,她惊觉谢家族老们都站在了二房那边了,老夫人的气焰像是被一盆水浇灭,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她缩了缩着身子,不敢再说话。 今天谢家耆老都在,她也是长辈,自然也能拿出许久没使出来的长辈气势,没想到却没人给她这个脸面,连耆老们都不护着她,任由她被孙女羞辱。 老夫人越想越委屈,只觉得无助,谁能帮她? 谢德兴不再理会,抬笔便写,当最后一笔写完之后,谢德兴将手中毛笔啪嗒放在笔山上,大功告成。 谢锦姩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 她做到了。 这时候,老夫人默默留下两行泪,心中只有绝望,这么多年了,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萤姐儿回到大房指定是没什么出息了,晟哥儿得知身世更不会赡养昌儿,衍哥儿那孩子又没什么出息。 以后她的昌儿该怎么办? 谁为他养老,谁管他以后啊? 想到这,老夫人的心情激荡得厉害,她可怜的昌儿! “今天多谢诸位长辈为二房做主,如今族谱已经更改,官府那边的人籍书也就能改了,从此以后,谢晟为二房子,谢流萤为大房女,一切归位。” 慕容氏再次向众人道谢。 谢德兴虚扶一下,“侄媳妇客气了。” “有错当罚,他们该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这如何罚是好呢?” 族谱已经更改,接下来就是族人对大房降下责罚的时候,几个老头商量来商量去。 只见老夫人泪流满面,幽幽哀求: “云湘,姩姐儿,你们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晟哥儿,不论如何,你大伯一家也将你好好养大,你们,真的要把事做绝吗?” 她那一双发黄老眼中压抑着不易察觉的恨意, 谢晟微微蹙眉,看向被官差压在地上的的谢昌,谢昌十分狼狈,不甘心地和他对视。 “好个得饶人处且饶人,凭什么要饶?为何要饶!如果我没有发现真相,你们这起子人早就把二房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谢锦姩语气里蕴含怒意,她回想起前世的一切! “照你们的设想,二房会顺应你和大伯的意思过继谢衍,谢衍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账,长大后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挥霍家财。” “然后,他会将二房家业捞入怀中,奉养他的生父生母,而我母亲呢?寡妇一个,无人可依,不给钱就会被谢衍拳打脚踢,只能任由你们吃肉喝血!” 谢锦姩不吐不快, “所以,并非是我们行事太绝,而是你们算计太甚。你们做了恶事,一朝败露,有什么脸面怪别人追责?” 而谢晟挡在母亲和长姐面前, “处罚的事,祖母不该问我母亲和长姐,此事全凭族中长辈做主!” 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里的那些话: “祖母说大房把我好好养大了,我也想问一问祖母,我需要大房养我吗?我有父亲,也有母亲,如果他们不换孩子,我就会在我父母膝下成长,也不会白白丢了十几年的亲情,甚至在我父亲死前,我都没能喊他一声父亲!” 谢晟红了眼睛,喉结滚动,“我多想亲口喊一声父亲,可惜我父亲不在了,他至死都不知道我才是他的亲儿子……” 听到这话,几个长辈也为之触动。 “如果留我一条命也是恩情,那祖母想让大房如何处置我呢,当年该把我掐死?把我扔了?才是理所应当的吗?” 谢晟这一番话,将老夫人问得哑口无言,愣神许久,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你是我亲孙子,我怎么会不疼你呢?你现在不也长得很好?” 谢晟摇头,“不,不好,祖母知道我小时候缺食少穿吗?知道大伯娘一有不顺就打我骂我撒气吗?” 老夫人呆若木鸡,“怎么可能?每月的份例我从没缺过你的。” “可是,那份例都被大伯娘挪给了衍哥儿用,连同我一年四季的新衣份例、冬天的炭火份例,都是衍哥儿的。不是亲生骨肉,他们怎么会疼呢?祖母是不知道,还是……” 谢晟深吸一口气,“还是不在意?” 老夫人如遭雷击,她慌乱地看向谢昌, “你们……你们是怎么对待晟哥儿的?他是你们的亲侄子啊!” 谢昌眼神闪躲,“都是那个贱妇!” 他将一切都推脱到刘惠兰的身上。 老夫人捂着嘴,两行泪直直落下,“怎么是这样?我不知道,晟哥儿,你为什么不跟祖母说?” 慕容氏冷笑出声,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你少惺惺作态!这十几年来我和官人都能看出来大房苛待晟哥儿,可怜一个孩子连身得体的衣裳都没有,所以私下多有照顾, 这才送他去外地的百川书院,免得让他留在家里被人虐待,十几年了,你说你毫不知情?呵呵呵……好一个毫不知情!” 老夫人面色灰白,泪如泉涌,是她对不起隆儿,对不起晟哥儿…… 赵参军听着都生气,他上去就是一脚, “你这个畜生,你敢虐待侄子!” 谢昌疼得一脸冷汗,惨叫道:“官爷饶命……” 老夫人心疼地立刻站起身,“别!别伤我儿。” 可是现在隆儿已经去世,晟哥儿和二房都仇视她,她的身边就只有昌儿了啊。 她怎么能忍心见昌儿受责罚呢? 而此时,谢德兴几人也讨论出了结果,他们互相交换视线。 谢德兴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那就按族规来吧,昌哥儿算计亲弟、偷换侄儿,罪孽深重,天理难容……” 他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 “二哥且慢!大房犯下大错是要责罚,可是刘氏才是主谋,换子是她妒忌心作祟的缘故,昌儿是从犯,若你们坚持要罚,就休了那毒妇吧!” 老夫人恳求,“二哥,昌儿可是你亲侄儿。” 谢昌哭得鼻涕过河,“我当时是不知情的,都是刘惠兰那个贱妇偷偷换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真的……” 第一卷 第180章 谢昌受鞭刑重伤昏迷,老夫人失去理智 谢锦姩神色微动,换子确实是刘惠兰一时起了歹念,她是责无旁贷的主犯,不过祖母和谢昌两个也没他们说得那么无辜, 他们是合伙作案,没一个干净的。 谢德兴满脸凝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氏那妇人善妒寡恩,害得家宅不宁,自然是要休弃的。昌儿作为从犯也是责无旁贷,推托不得,罚鞭笞八十,就在隆哥儿的牌位前行刑!” 此话一出,这件事就敲板定案! 老夫人的脸色惨白,鞭笞八十? “二哥啊,八十这也太多了……” 她还想求情,可是谢德兴根本想搭理她。 行刑的时候,谢昌哀嚎连连,没一会儿后背就血淋淋的,老夫人疼得揪心,要不是下人拦着,她就扑上去了。 “儿啊,昌儿!你们好狠的心,非要把人打死才算吗?你们口口声声说隆儿,昌儿是隆儿的大哥,你们把他打成这样,隆儿在地底下就能高兴吗?” “娘,救我!”谢昌惨叫。 见谢昌背上一道道血痕,老夫人捶胸顿足, “我没了隆儿,只这一个昌儿了,你们是想把我两个孩子都杀了吗?你们打我,别打昌儿……” “我只有昌儿一个孩子了,你们打我吧,别再打昌儿了啊,昌儿,我的命根子啊……” 可无人管她的哭求,谢锦姩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谢锦姩和谢晟一左一右站在慕容氏的身旁,亲眼看着这一幕,心中畅快,但也心酸, 畅快的是坏人得到惩罚,心酸的是,这十几年的时光终究是错过了。 她儿子这十几年受的苦是怎么也无法弥补的。 慕容氏下定决心,她会用余生去弥补,她的下半辈子,只为一双儿女活。 谢锦姩抬手帮慕容氏擦去眼泪,轻声道: “母亲怎么又哭了?小心哭肿了眼睛,母亲你看,女儿都做到了,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我们一家三口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多亏有长姐……” 谢晟内心的情绪翻江倒海,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苦学考取功名,以后将母亲和长姐护在身后,谁都不能欺负了二房去! 谁也不知道,一道不起眼的墙后躲着母女两个,周姨娘和谢敏已经躲着看了很久的戏了, “我的老天爷,谢昌和刘惠兰居然能干出这种事,好缺德的一对黑心夫妻!”谢敏骂道。 周姨娘也是骂咧咧, “要说黑心,谁有那个老贱妇黑心,换孙子这样的事也能干出来,隆哥儿又孝顺又上进,不必谢昌强一百倍?可这个老货还是偏心大儿子,这几十年了,她一直都偏心!” “这是为什么呢?我真是想不通。” 谢敏见过看重儿子轻慢女儿的,还没见过两个儿子的待遇差别这么大的。 周姨娘是知道内情的, “还能是因为什么,隆哥儿年少的时候跟着二房那边一块去私塾读书,因为离得远,他就在二房家里住了几年,不比谢昌是那老毒妇亲自养大的,所以她更疼老大一些。” “原来是这样。”谢敏明白了。 听着谢昌一声声地惨叫,谢敏笑了, “报应来得真快哈,让他前几天骂我,活该!” 行完刑后,谢昌已经晕死过去,被人抬了下去。 而老夫人眼神空洞,已经心如死灰,这比打在她自己身上还疼。 她缓缓攥紧拳头,一张老脸狰狞无比,亲眼看着儿子被打得血肉模糊,这种折磨人心的痛苦几乎快把她逼疯! 老夫人已经失去理智,什么都不顾了,咒骂道: “慕容云湘!你克死隆儿,又害我的昌儿,扰得家宅不宁,你这个丧门星!” 听到她的怨毒之言,众人皆惊,一众长辈对她更是失望至极,身为长辈却眼瞎心盲,是非不分,德不配位。 谢德兴训斥道: “弟妹妄言!隆哥儿媳妇是三品郡夫人,你怎么能辱骂?” 谢老伯公摇头, “你黑白不分,纵子作恶,当年他被人打瘸腿,也是你溺爱过度,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昌儿能有今日,你的责任最大,怨不得旁人!” 见祖母状如疯癫,谢锦姩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我现在终于明白,祖母为什么要给大伯娶刘氏为媳了,祖母和大伯娘说到底是一类人,大伯娘宠溺衍哥儿, 现在衍哥儿在澧安闯下大祸,打了县太爷家的孩子,要下狱三个月,所以大伯娘才留在澧安没回来。” 所以,祖母总能惯着刘惠兰的言行,犯了错也是轻拿轻放, 不管是刘惠兰占二房便宜也好,宠溺谢衍也好,这些在祖母的眼里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你,也是如此惯着大伯,大伯的贪心都是被你一手滋养出来的,他自己无能,却想霸占二房家业,这背后大多都是你推波助澜的吧? 当年如果祖母拦着他们偷换孩子,拿出长辈的样子时时训诫,平衡两房关系,现在的大房二房或许会是兄友弟恭、一派祥和,可惜啊,好好的一个家都毁在你手上了。” “这叫什么?”谢锦姩问。 白胡子瘦老头接了句,“真是娶妻不贤毁三代啊!” 还好他家老婆子不这样。 谢锦姩的眸中多了几分戏谑之色,确实是这句话。 慕容氏轻轻发出一声叹息,锦姩说得对,兄弟之间不和睦,是父母偏心所致。 是老夫人经常跟谢昌说,你二弟出息,家里的钱也有你一份, 也是老夫人说换子后二房无男丁,以后要谢衍来继承, 所以,谢昌的野心急剧膨胀,认为二房的家业归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慕容氏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她绝对不会干出那等蠢事,人有两只手,两个都是她手心里的肉,都是她的命根子啊。 老夫人的表情僵硬, “你……你说什么?衍哥儿怎么了?” 谢锦姩故作惊讶,“祖母还不知道吗?衍哥儿下狱了,以后前程算是毁了,再也不能科考喽~” 老夫人再也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呜呜呜……” 毁了,衍哥儿的一辈子都毁了…… 昌儿的这辈子也毁了…… 衍哥儿都是被刘氏贱妇惯的,昌儿呢,难道真是她太宠溺的缘故吗? 可是一个母亲疼孩子有错吗?她怎么就宠溺了? 她没错! 昌儿被她们害得重伤昏迷,一个家支离破碎,还名声扫地,被族人唾骂,她们还反口怪起她来了? 真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老夫人的眼中渐渐升起愤怒和仇恨,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现在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衍哥儿下狱了?真是有辱门楣!我谢家还没有下过狱的子孙呢,丢人现眼啊!” 族中耆老也是才知道,那瘦老头气得直跳脚。 远在澧安的刘惠兰还不知道,回来等着她的是一纸休书,还有支离破碎的家,这一切都是由于他们偷换孩子所致。 谢锦姩低声交待了你妈妈两句,让她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事情已经结束,官差们也该回程。 “赵参军,今日多谢你们来为我们做主,这是一点茶水钱,辛苦各位了。” 这点人情世故谢锦姩还是懂得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大姑娘也太客气了,我们只是来做个见证,没废什么功夫,您这钱太多了。”赵参军十分不好意思。 “若没有赵参军和诸位,这件事也不会办得这么圆寰,您就收下吧。”李妈妈也说。 赵参军也不再推脱,好心提醒道: “大姑娘,这事您族内已经私了过,虽说不用上公堂,但是您还是得去府衙跑一趟,签了文书,才好去户部改户籍呢。” “多谢赵参军提醒,换子这事全是我大伯家所为,事后我必定会对外公告,今天闹得厉害,让诸位看了笑话,实在羞愧,我祖母年老糊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样的事也不好被外人知道……” 赵参军立马就明白了谢锦姩的暗示, “大姑娘放心,今天的事情哥几个儿都烂在肚子里,一句话都传不出去。” 其他几个官差也附和,他们得了银子自然满口应承。 谢锦姩扬唇一笑,“多谢赵参军,诸位慢走。” 他们是京兆尹派来见证的,不然今天的一切就是在公堂上进行了,他们已经见证完,自然就该走了。 族谱改完,官差都走了,耆老们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慕容氏与他们闲说客套着正要送他们离开,等长辈们一走,他们也该回家去。 “等等。” 老夫人神色阴郁,她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竟阴恻恻地笑出了声,十分渗人。 “把大房毁成这样,你们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是吗?老二媳妇,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第一卷 第181章 谢隆在外有外室?生有二子一女!? 见老夫人笑得那么阴森,慕容氏皱紧眉头, “婆母是失心疯了不成?还不快把老夫人扶回去休息!” 两个丫鬟去扶,却被老夫人甩开, “老身十分清醒!今天趁着族中耆老都在,你们的事是办完了,还有一件事也一起办了吧。” “隆儿在外头还有个外室,那外室生了二子一女,我谢家的孩子流落在外也不是个事儿,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让他们认祖归宗吧!” “……” 慕容氏不可置信地愣住,谢锦姩和谢晟也是一惊,二人下意识的想法是绝不可能, 谁都知道父亲深爱母亲,连妾室都不纳一个,怎么可能有外室? 又怎么可能和外室生了三个孩子? 祖母是一定是受了刺激才胡言乱语。 见他们这个反应,老夫人的脸上浮现出报复的快感,她低笑两声, 声音如老鸭嘶叫, “你以为我儿真的爱你吗?呵呵……” 她长舒一口气,说出一段往事, “当年,隆儿和一个织女情投意合,用绝食要挟我和他父亲成全他们,可我还是硬是逼隆儿和她断了,后来隆儿高中后就娶了出身高门的你,我瞧你们夫妻感情不错,以为隆儿早就忘了她,所以没再管过。” “前些日子回来老宅,我偶然碰到了莲娘,虽然许多年过去,可是那张脸我绝对忘不了,莲娘身边带着三个孩子,其中长子和隆儿长得一模一样。” 说完之后,老夫人心里畅快极了,她直直盯着慕容氏的眼睛,刻意问: “老二媳妇,隆儿可曾跟你说过莲娘的事?” “婆母这是急疯了口不择言不成?你还是赶快去照看大哥的身子吧!” 说罢,她转身欲走。 “怎么?隆儿提都没跟你提过吗?当年隆儿和莲娘爱得死去活来,还私奔过呢,硬是被我拦住了,那叫一个苦命鸳鸯啊。 我把他捆在家里足足两个月,他才放弃,这是隆儿唯一忤逆过家里的事,不信你问问你二叔,他们也都是知道的,是不是啊,二哥?” 老夫人看向谢德兴。 只见谢德兴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老夫人不提,他们都快忘了这件旧事,当年隆哥儿确实深爱一个名为莲娘的女子,甚至跪求族里长辈成全他们, 隆哥儿当时刚考中秀才,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任由隆哥儿自暴自弃,娶一个织女为妻? 所以用了手段逼他们分开了。 难道隆哥儿一声不吭,真把莲娘养在外头了不成? 看到谢德兴的表情,慕容氏的心里咯噔一声,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 这怎么可能? 官人他不会的! 她慌了神。 谢锦姩的眉头轻蹙,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在来时路上碰见的那个少年,那张脸…… 谢锦姩的心头一紧,凝重之色浮上了她的面庞。 “祖母病重,开始说胡话了,二爷爷,你们路上慢些,母亲,我们也该回家了。” 他们必须赶紧离开! 不管祖母这么说是为了报复还是事实,事后有的是时间调查清楚,没必要在这继续纠缠。 “母亲,我们走吧。”谢晟也说。 “为什么着急走,慕容云湘,你难道不想知道莲娘长什么样子吗?还有那个神似隆儿的孩子,你也不想见见吗?你到底是不信,还是不敢?” 老夫人苦笑, “事到如今,你们已经报复够了吧?报复老身,也报复大房,瞧瞧我儿,被你们害成什么样……” “可莲娘可三个孩子是无辜的,你身为主母,不让我儿纳妾,难道要放任谢家血脉流落在外吗?” “是官人自己不想纳妾,我和他提过多次。” 慕容氏不愿相信,如果官人真有外室,肯定会告诉她,她不会不同意接进家里,她并不是悍妇妒妇,官人怎么会不告诉她? 这没有道理啊。 老夫人摇头, “哪个男人不纳妾?他还不是怕了你,当时你只有两个女儿,没有男孩继承家业,隆儿还是不敢提莲娘的事情,可见你善妒乱家!” 老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讥笑一声, “隆儿也怕你嫉恨莲娘,虐待庶子,这寄人篱下做妾,远不如一家和乐美好,他们一家五口在小院里住着真是不错,或许在我儿心里,他们一家五口才是一家人啊。” 老夫人这番话实在是刻薄至极,杀人诛心! 慕容氏不想再听她说疯言疯语, “儿媳现在可没时间听婆母胡编乱造,我要带一双儿女回家去了,婆母就好好在这老宅安度晚年吧!” 慕容氏依旧不信,她牵起谢锦姩的手往外走,脚步极快。 “母亲莫信,大伯家里支离破碎,祖母这是恨毒了我们。”谢锦姩小声劝。 谢锦姩回眸望了老夫人一眼,眼底划过狠厉之色。 祖母病得越来越重,她是知道的,亦是她有意为之。 原本已经是缠绵病榻意识不清的人,没想到还有这精力掀起风浪,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真是好硬的一条命啊。 难道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不论如何,这都是最后一回了。 谢锦姩不会再给她机会了,会让她永远闭上嘴,以后莲娘和三个孩子如何,都轮不到她来搅合。 慕容氏心中欣慰了些, “我不信,你们父亲不是那种人。” 老夫人看到了谢锦姩的凌厉目光,她的心里咯噔一声,还是喊了出来: “他们就住在前面的山楂窄巷,不过是几百米的距离,把莲娘喊来一问便知,老二媳妇,别忘了你当家主母的职责!” 她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能给慕容氏留下个棘手的麻烦,也算是她的报复了。 将死之人,她还怕什么呢? 慕容氏装作没听见,脚步更快了。 老夫人咬牙,“我派人调查过,那三个孩子都姓谢,长子名为谢揽星,比姩姐儿还要大半岁!” 当时看到谢揽星的脸,她惊吓晕倒之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调查莲娘几人。 老夫人有八成把握,莲娘那三个孩子就是隆儿的,后来她一直病着,此事就一直按着没提。 慕容氏的眼睛突然瞪大,心湖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再也无法假装平静, 揽星,揽星……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 这是官人很爱的一句诗,他说过,以后如果有了儿子,就用‘揽星’二字做儿子的名字, 少年意气风发,胸怀壮志如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一如少年时期的他,所以他想让儿子也能如此。 如果谢晟没有被偷换,那‘揽星’二字本该属于谢晟! 谢揽星! 慕容氏的脚好像被缠住,怎么也走不动了,原本的信任也开始动摇,怎么会这么巧,他为什么叫揽星? 比姩姐儿还要大半岁…… 慕容氏缓缓闭上眼睛,心里钝痛。 “你终于信了?”老夫人说。 昌儿被她害得重伤昏迷,妻离子散,她凭什么潇洒度日? 都闹起来吧,闹起来好! 第一卷 第182章 见面!莲娘带着三个孩子来了 老夫人好恨,恨慕容氏无情无义,对大房下手太狠,她为什么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恨她不如以往,变得冷血薄情…… 老夫人心中悲痛,回不去了,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承认换子是自己对她不起,可是、可是再也回不了头,往日种种是她是有错,可她们的报复也好狠啊。 将昌儿害成那样…… 既然已经是撕破脸成了仇人,碎了的镜子再也回不来, 闹成这样,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唯有如此,才能平衡她心底的郁气。 许她们报复,难道她这个老婆子就不能报复吗? 莲娘生了三个,两子一女,怪不得这些年隆儿没有儿子一点不急,原来他早就有了两个儿子。 以后这三个孩子住在谢家,那个谢宅依旧是鸡飞狗跳。 如此……甚好! 谢德兴和谢老伯公对视一眼,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谢德兴走至慕容氏身边,犹豫片刻,认真道: “侄媳妇,既然莲娘家里离得近,那就把人叫来问一问吧,如果是误会一场,那皆大欢喜,如果那三个孩子真是谢家血脉……” 他顿了顿,“得让孩子认祖归宗。” 慕容氏愕然抬眸, “二叔?” 她还是不愿相信,她不敢! 她怕如果是真的,那这些年的情爱又算什么,这些年的她引以为傲的夫妻情深都是笑话吗? 她被她最爱的官人愚弄了近二十年!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她无法承受,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谢德兴很为难,但还是点了下头,又说: “你先别难过,隆哥儿和莲娘确实有过一段,但是他们早就分开,或许只是误会一场吧,弄清楚最好。” “如果孩子是谢家的,是该认祖归宗,没有让谢家子孙流落在外的道理。”谢老伯公也说。 谢家其他长辈也附和赞同,今天的事情一码归一码,换子是大房做错事,他们也为二房做了主,严惩大房。 可是隆哥儿的血脉要是流落在外,他们非管不可。 谢锦姩眉头蹙起,认祖归宗? 谁认? 好不容易撵走了一个谢流萤,可别说现在她要多出一个兄长两个弟妹? 呵, 前世可没这档子破事! 如此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不想认,如果她相认早就带着孩子去谢家了,哪会等到现在? 二就是乌龙一场,人家有家有口,孩子根本不是谢家的。 可不论是不是,都要私下去查,不能当着谢家耆老的面去跟他们见面,不然的话,如果他们真是父亲的孩子,那该如何收场? 谢锦姩悄悄对着慕容氏摇头,“母亲不可……” 见长姐不同意,谢晟心里也是不赞同的,今天这也太仓促了,母亲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恐怕不能冷静处理。 “母亲,您今天很累了,要把我们先回去,这件事再找时间吧?”谢晟小声说。 而慕容氏却沉默了,她很好奇莲娘到底长什么样子?那个名为谢揽星的孩子,和官人又能有多像? 在慕容氏犹豫的功夫,老夫人已经下了命令: “来人,去山楂窄巷将第六户人家的母子四人务必请来,就说家里要宴请四邻,请她来帮忙!” 这几个老头子这么说,老夫人并不意外,她太了解这些迂腐老货了,所以才必须要当着他们的面掀出此事。 之所以说要宴请,是因为莲娘有三个孩子,白吃筵席孩子们肯定愿意来。 谢锦姩刚要制止,却被慕容氏按住,她像是下定了决心, “见就见吧,我没什么好躲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来都来了,干净利索点也好。” 闻言,谢锦姩和谢晟交换视线,他们都没想到今天会横生出这样的枝节。 谢锦姩的心里像是有一个火把烤着,五内焦躁,心情复杂,很是不安。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的形象一直是儒雅端正的,除了愚孝一点没什么毛病, 他和母亲鹣鲽情深,京中许多妇人都羡慕父亲母亲之间的感情。 父亲不纳一妾,对母亲情有独钟,这样的一个男人,他真的会在外面养外室吗? 谢锦姩只觉得内心荒凉,那是她最尊敬的父亲啊。 还有什么是真的? 两家离得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刚巧小丫鬟去请人的时候,莲娘一家四口也都在家中。 他们很快就到了。 只见一个穿着云青色衣裙的美妇人领着三个孩子走了进来,她手戴银镯,头上只有一根简单的木簪子,穿着简单,身量小巧, 莲娘的肤色白皙,气质温柔含蓄。 一见厅内场景,莲娘先是不知所措了一瞬,再又看到老夫人,莲娘更加惊讶,怎么是她? 她不是早就搬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知道她回来了,莲娘死也不往这来,当年老夫人羞辱刁难自己的那些话,莲娘至今还历历在目。 慕容氏和莲娘的视线撞到一起,她细细打量对方,袖中握着帕子的手越来越紧。 原来这就是莲娘,这就是官人年轻时痴恋的女子吗? 当莲娘领着三个孩子进来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神情各异了,族中耆老更是面面相觑, 太像了,这孩子长得实在太像了! 现在什么言语都苍白无力,这张脸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谢揽星已经长成了身姿挺拔如青松的少年,因为年长一些,瞧着比谢晟还要高出一个头,有了成年男子的身高和体型。 虽然整理过仪容,但是嘴唇的周围有青色胡茬,他已经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看到谢揽星的脸,谢锦姩的心里咯噔一声,果真是他,他的这张脸,确实和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晟长得更像祖父,虽说脸上也有父亲的影子,可是大伯和祖父更像一些,所以换子这些年来并没有人察觉到不对之处。 而谢揽星,他的这张脸完全就是父亲的年轻版本。 谢晟自然也发觉到了,他的心沉了又沉,此人的年纪比长姐还大,父亲岂不是刚成亲的时候就将莲娘养在外面吗? 别说慕容氏,连谢晟都接受不了,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一向是光辉伟大。 他们…… 难道真的也是父亲的孩子吗? 意外和慕容氏对上视线之后,莲娘的瞳孔紧缩,立刻把头低下去, “对不住,走错人家了。” 她拉着孩子们立刻要走! 谢揽星不解,这些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他?母亲为什么又像是受到了惊吓? “娘,怎么了?”谢揽星问。 莲娘摇头,“走……” “站住!莲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我谢家的子孙流落在外!”老夫人喝道。 谢揽星护母心切, “你凭什么对我娘这么说话?你谁啊你?不是说这里有筵席吗?你诓骗我们来干什么?” 老夫人站起身,语气缓和许多, “乖孙,你父亲谢隆是我儿子,我是你祖母啊。” 她瞟了慕容氏一眼,高声道: “那位,就是你父亲的正室,也是你的母亲。” 莲娘几乎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三个孩子也都是一脸愕然,这都什么跟什么? 谢揽星的拧紧眉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是谢隆?我父亲只有我母亲一个妻子,我们也只有一个母亲。” 莲娘也摆手,赶紧解释, “不不不,老夫人您误会了!这是天大的误会!” 第一卷 第183章 莲娘的官人还活着呢 谢德兴察觉到不对劲,问谢揽星道: “孩子,你不认识谢隆是谁?” 谢揽星更是一头雾水, “我为什么要认识谢隆,你们到底什么人,简直莫名其妙!娘,弟弟妹妹,我们走。” 谢德兴和几个长辈皆面露疑惑,他并不认识谢隆? “等等……”老夫人又喊。 谢揽星已经十分不耐烦, “等什么等?你这老妇还有什么疯话要说?” 老夫人变了脸,脸色很难看,谢揽星用这种脸怼她,她就好像看到儿子谢隆在跟她说话一样。 可隆儿根本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揽星,不可无礼。”莲娘制止道。 谢德兴的态度和善, “莲娘,多年未见了,你过得可还好?” 莲娘拘谨笑着,“一切都好。” 谢德兴颔首, “时间过得真快,隆哥儿去世已经半年了,而你也有了三个孩子, 我们偶然看到你这大儿子的长相,和隆哥儿长得极为相似,所以便叫你来问一问而已,你不必害怕。” 他不像老夫人那般言辞激烈,相反说话更有条理、也更真诚,更容易让人接受。 “二爷半年前去世了?”莲娘吃惊道。 谁都没想到莲娘会这般惊讶。 谢锦姩的眼眸中闪过疑色,她微微转身,在李妈妈的耳边低声吩咐几句,李妈妈先是惊讶一瞬,然后点了头。 只见李妈妈捂着肚子, “哎呦,肚子疼,老宅的路我实在不认识了,春柳,你跟我一块去。” 他们二人悄悄离开,没有太引人注意。 “长姐,他和父亲长得确实像,他又姓谢,可是他却说他不认识‘谢隆’,这莲娘甚至不知道父亲已经去世半年,实在奇怪。” 谢胜只觉得错综复杂,就好像一团缠在一起的茧丝,只等着有人抽丝剥茧,解开其中疑点。 而谢锦姩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你不知道隆哥儿去世了?”谢德兴没想到莲娘会这么回答。 莲娘摇头,感慨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真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啊。” “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谢隆到底是谁?” 谢揽星觉得头都快炸了,这一屋子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把他们诓骗来就开始叨叨一堆奇奇怪怪的话。 “孩子别怕,我们和你母亲是旧相识,闲说几句罢了,你们快坐,来,吃些糕点。” 谢德兴让丫鬟们将糕点放过去,三个孩子这才坐了下来,两个年幼些的孩子拿着糕点小心翼翼地吃着,谢揽星没心情吃, 莲娘也坐了下来,她只感觉如坐针毡。 老夫人眼睛眯起, “你不知道隆哥儿去世了?那你儿子的长相作何解释?” 莲娘看了眼众人脸色,轻声细语道: “老夫人,原来你们是误会了,我的官人叫谢远舟,他是一个木工,当年那事过后,我就嫁给了孩子爹,都是陈年旧事了,当着孩子的面,就莫提了吧。” “不可能,你满口谎话!你这是报复我当年对你……”老夫人根本不信。 没等老夫人说完,谢揽星就生气道: “我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谢远舟!而且活得好好的,跟你口中那个死了的谢什么隆,没有一点关系!你再呛我娘一句试试?” 被众人视线包围的同时,谢揽星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慕容氏等人,他一眼便瞧出了这是个官家贵妇,身份不俗。 连她身边的一对儿女,穿着打扮皆是气质斐然,能养出这样的贵气,不是寻常大户人家。 所以他们口中的‘谢隆’一定不一般。 谢锦姩很敏锐地察觉到谢揽星探究的视线,她微微扬唇,露出一抹浅笑来。 谢揽星神色微动,此女的态度倒是友善,不像那疯婆子。 不过,他隐隐觉得这女子似乎也没那么简单,那友善的面庞底下太过深不可测。 老夫人的脸色铁青,不敢相信道: “你……你爹还活着?这不可能……” 谢揽星更怒了,“我爹好着呢!你们什么毛病,张口闭口咒人死啊?” 谢揽星的弟弟把手里糕点扔掉,愤怒地瞪着老夫人, “你爹才死了呢。” 见状,她妹妹也把手里的碎渣扔掉,小脸一板, “坏婆婆!我不吃你的东西了。” 老夫人傻眼了,她那干瘪的老嘴蠕动两下,完全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莲娘的官人没死? 还有谢揽星这小子,他怎么能顶着这张脸对她这么说话? 隆儿最孝顺,可是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的。 如此相似的脸,性格差异却这么大。 “揽星!” 莲娘十分歉疚, “对不住老夫人,孩子们不懂事,他们最崇拜的就是父亲,所以不能听见旁人说他们父亲不好。” 被母亲警告,谢揽星不说话了,但是脸色依旧算不上好看。 他一见这老太婆便心生反感。 莲娘顿了顿,又说: “虽说多年未见,但是今天既然得知了二爷故去的消息,来日民女有机会的话,希望能给他上一炷香,感谢他多年之前的相救之恩。” 莲娘和谢隆的故事,是俗套的英雄救美。 听到莲娘的话,慕容氏张了张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这是否认了? 她的官人还活着? 那肯定不是一个人。 慕容氏勉强是松了口气,这大起大落的心情,实在考验人的承受力。 可是,慕容氏盯着谢揽星的脸,这也太像了,世间真的有两个毫无血缘的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吗? “不知你官人可在家里,能否一见?”慕容氏问。 和慕容氏对上视线,莲娘起身行礼,柔声道: “想必您就是二爷的夫人吧,民女给夫人请安,如果见到民女的丈夫打消诸位的疑虑,那自是见一面最好。揽星,你去街上喊你父爹来一趟吧。” 莲娘说话从容坦荡,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伙哪里还有别的话能说? 倒显得是他们冒犯了。 谢揽星对这些人没个好脸色,但是他很听莲娘的话, “知道了娘,我这就叫爹来。” 说罢,他转身离开。 “此事是我们叨扰了你,事先未查明就叫了你来,实属不该。”慕容氏表示抱歉。 第一卷 第184章 莲娘丈夫现身! 这等待的功夫最是磨人。 慕容氏和谢锦姩对视了眼,谢锦姩能看出母亲内心深处焦躁的情绪。 老夫人嘴里还在喋喋不休,满口的不可能, 耆老们也都不好说出确切的话出来,这一切太扑朔迷离,只等莲娘的丈夫来了之后,才能解开这谜题。 很快,谢揽星就带着他父亲来了, 谢远舟确实是个木工,手上有厚厚的茧子,他一见这么多人,也是有些拘谨, “小的就是谢远舟。” 他一来了,便站在莲娘的身侧,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不要怕,莲娘弯了弯嘴角,心里安定许多。 “是你?” 慕容氏惊讶地看着谢远舟。 她认识谢远舟,多年之前,此人去家里做过木工活,官人生前书房里的书柜就是他给打的。 慕容氏之所以对谢远舟的印象那么深,是因为谢隆和他多有谈话,一谈就谈很久,也不让外人听。 谢远舟行拱手礼, “小人给郡夫人请安,郡夫人还记得小人,是小人的荣幸。” “侄媳妇,你认得他?”谢德兴更摸不着头脑了。 谢远舟这才说起往事, “说来话长,小的原先只是个流民,无名无姓的,机缘巧合之下,是隆二爷救了小的性命,又给小的起名谢远舟,还托人给我安了户籍,能和隆二爷用一个姓,实在荣幸, 小的手上有点手艺,就在京城安定了下来,莲娘也是苦命人,我们相依为命就成了亲,这件事隆二爷也是知道的,他还给了我们份子钱,交待我们好好过日子。” “后来,四海安定,我就带着莲娘离开了京城,最近才搬了回来,因为这里是莲娘的老家,离乡多年之人,难免思念故土。” 谢远舟看了眼谢揽星,又笃定道: “刚才听孩子说过了,诸位切莫误会,莲娘是我的妻,这几个孩子也都是我的,和隆二爷并无关系,此事关系到我妻儿的清誉,也伤及隆二爷的名声,还望诸位不要妄言。” 话音落下,众人皆哗然,面色各异。 原来如此,只是个误会。 慕容氏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谢揽星的脖子昂了昂,就好似在说,看吧,我爹就在这,让你们再胡说八道? 谢锦姩一直没有说话,细细打量起这一家五口。 那两个年纪较小的孩子确实肖父,长相融合了谢远舟和莲娘的五官,他们定是谢远舟的孩子无疑。 可是谢揽星…… 他确实太像父亲了,无论是五官还是身量,完全就随谢家人的长相。 即使莲娘夫妻俩都在撇清关系,也只能证明莲娘不是父亲的外室而已,并不能证明谢揽星不是父亲的儿子。 所以对于谢揽星的身世,谢锦姩依旧持质疑态度。 更何况,他们之间和父亲都有过往纠葛,谢锦姩难免会多想一些,他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莲娘和父亲分开之后,怎么会嫁给谢远舟? 而父亲还能坦然祝福他们? 一个是深爱过的女人,一个是相识之友。 也是奇了。 而母亲…… 谢锦姩眼神复杂地看了母亲一眼,她是真的信了,还是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别的? 唉…… 其实都是前尘往事了,是与不是,现在看也没那么重要了,毕竟那时候父亲还没认识母亲,长辈的事,谢锦姩没有资格插言。 既然莲娘要隐瞒谢揽星的身世,那谢锦姩自然也不会逼着她认,不如就顺成她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夫人越看谢揽星和谢隆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心中恼极,一拍桌子,道: “你撒谎!他一看就是谢家的种,你以为找个假丈夫就能糊弄我吗?不然你刚才一见了我跑什么?” 莲娘一愣,解释道: “因为……因为您以前那般对我,我见了您就心生怯意,自然想躲。” 当年老夫人为了拆散他们俩,派人去莲娘家里打砸不说,还让人去谩骂毁她名声,逼得莲娘不得不远远搬走。 莲娘的眼神坦然, “老夫人,我与我官人是正经拜过堂的夫妻,有官府文书,有聘书和合婚庚帖的,官府那边都有记录, 老夫人若是还不信,尽可以去查。我官人才是我的良人,我为何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去做旁人的外室呢?”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妾的人。 而谢揽星早就忍到极限, “爹娘,你们何必跟他们耐心解释这么多,这分明就是个老疯子,走吧,我们回家!” 谢揽星牵起弟弟妹妹就要离开。 “此事还没说完,你们不许走!不管你如何狡辩,你儿子的这张脸……”老夫人厉声阻止。 不等她说完,谢揽星转过身,怒视道: “你再对我娘说疯话试试!” 老夫人的脸色铁青,被憋得说不出话来。 谢远舟再次拱手行礼, “老夫人莫怪,我儿子性子随我,最护他娘了,既然没有别的事,我们一家就先走了。” 谢远舟抱起最小的女儿,一家人离开。 那一家五口离开之后,谢家长辈们也有了定论,谢老伯公发话, “既然是误会,弟妹你就别嚷了,天下之大,有长相相似之人不足为奇,人家有爹有娘,只是巧合罢了,都回吧。” 而李妈妈和春柳正好回来。 老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失望喃喃, “怎么可能不是外室?那个不知廉耻的贱妇,明明跟我儿相好,怎么转头就嫁了人?” 谢锦姩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祖母可还有别的话要说?如果没有,我们该回去了,祖母与其关心别人的孩子爹是谁,不如去关心关心大伯的伤势吧,自己家的锅底都烂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家的灶台呢?” 老夫人瞪她, “你个混账,是你害得这个家支离破碎!” 老夫人回想起来,自从隆儿葬礼开始,谢锦姩就变得不对劲了,就是她反对过继谢衍,后面发生的种种,都是谢锦姩一手造成。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她! 谢锦姩却丝毫不生气,她走到老夫人身边,低语道: “有件事祖母还不知道吧?二堂姐被邓家放弃,送去庵堂二十年,她可被你们的贪心害惨了,现在衍哥儿也废了,您心疼的几个儿孙一个比一个不中用,大房完喽~” “你!是你做的?” 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由于太过激动,她嘴里含着的参片掉了下来,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用了人参。 可谢锦姩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祖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会变成现在这样吗?都是因为你啊,你们要算计二房,我就一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老夫人瞪大眼睛,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也越来越黑, 她强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又经历几场大起伏的情绪波动,身体早就已经受不住。 “祖母?你怎么了祖母?”谢锦姩眨了眨眼,明知故问。 “不孝之……” 老夫人已经强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谢锦姩轻叹,“祖母是让莲娘气的,都气晕了。” 下人将老夫人扶了下去,这场闹剧终于结束。